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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娘娘,吉时已到。”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名小太监的声音。
“马上就好了。”东雨接了一句,已将手中捧着的红盖头盖到羽彤的头上。
皆是盛妆打扮的亦瑶和胜男扶起羽彤,出了宫闺。
初夏风徐来,晴空万里,不见半丝云彩,蓝天好像被水洗过一般,碧蓝碧蓝的好像一块玲珑剔透的水晶,将整个辽宫笼罩在喜庆的氛围里,张灯结彩,红毯铺地,几乎每个角落都染上了鲜红的色彩。
惊羽宫门口,一行女官整齐站立,她们身后是一顶豪华的乘辇,辇身帘布皆是明黄之色,其绣凤纹,就连门帘前的玉珠串子都是用上等的湖珠串连而成。
羽彤一出宫门,东雨和西阳就示意亦瑶和胜男将她扶到南边位置站立,接着一名领头女官执一书册步踱到其跟前跪下,打开册子,念道:“得南岳帝之允,乘东楚君之美,今本王特立欧阳家十三女欧阳羽彤为正妃。”
在古代,成亲之礼颇为繁杂。幸好羽彤乘着闲时读了不少东楚书籍,其礼倒也知道些许,待女官念完册子,她微低身,慎重地接过来,代表她愿意接受王妃的地位,再将册子交于旁边的东雨。
“王妃娘娘请登车辇。”女官交完册子,已然起身,退让到一边躬身做出邀请的姿式来。
其后的女官也皆退让到一边。
东雨和西阳赶紧地走到辇前,将帘子拉开,亦瑶和胜男扶着羽彤上了辇
初礼终于结束,车辇缓缓移动,驶向了举行大婚礼的广浩宫。
透着车辇的纱帘,羽彤看到了宫道两道的情景,年轻宫女们立于宫道两旁,皆是盛妆打扮。车辇驶过,她们皆一跪拜,其气恢泓,比起欧阳雅兰大婚之时还要壮观。
女子皆看在眼里,心里暖融融的。
辽王对她倒真是不错。
广浩宫如其名,瀚海无边的气势,红漆宫门耀眼夺目,守门的士卫身上皆着了红色。
车辇就在宫门前停下,羽彤赶紧拉下了红盖头,此时该下辇步踱了。
“王妃娘娘,该下辇了。”辇外传来女官的声音,接着帘子被拉开,亦瑶和胜男赶紧地上前,将羽彤搀下。
透过红纱盖头,羽彤能将眼前的一景一物看得清楚,又是长长的宫道,踩到青石板,有种飘缈在云间的感觉。宫道两旁依然是端端站立的宫女,见她行来,同样的一一叩拜。微微抬眸,看到了远处的台阶上,那个熟悉的身影,红色的喜服上绣着的是狂傲的龙纹,环佩在腰,冠珠清透随风撞击出甜美的声音,火红的颜色衬得他的脸颊愈是俊雅,眉长若月,眼明似水,雕琢的鼻梁,性感的唇,铜黄的肌肤点缀,精致的一丝不苟。
此刻,他负手站立,昂着头,眸里的幽蓝愈是深沉,傲睨世间,依然是扫不去的冰寒,周身侍卫环立,自然少不了洛凡,他今日的衣着也鲜艳了不少,提剑站在离辽王最近的地方,东西两面皆是五品以前的官员,排排站立,官服绯、紫、绿层次分明。
不过离南宫云轩较近的还有一行人,男人、女人皆有。其左侧有一妇人,大约四旬左右,姿色上等,气质华贵,虽是半老徐娘,但风韵犹存,想必年轻时定是一美人胚子,一袭紫红牡丹袍衬着她的脸愈是白净,那双眸微微眯着,几分严厉,又有几分慈爱,黑发绾一个垂云髻,一抹金色细抹额环过额前,简约得体,发上再没有多余的装饰了。
这妇人定是南宫云轩的姑姑南宫琴。
十八年前,南宫云轩为质子入东楚,南宫琴为使者同入。质子与使者不同处就是,质子须受东楚监管,而使者是做为两国通好信使,可自由出入各处。南宫琴来东楚时,还未嫁人,在东楚呆了几年之后,嫁了一东楚商人,生了三儿一女,丈夫就去世了。
后来东楚先皇封南宫云轩为辽王,入住龙城,南宫琴就带儿女投奔了他。做为使者,她本可回故国的,只是这些年来,她都未动回国心思,倒也奇怪。
再瞧南宫琴身侧,美女如云,细细数来,亦有十几人,个个生得都是风姿婉约。
不用多猜,定是南宫琴的女儿以及几房儿媳,其余女子是连带的亲戚。看,正挽着南宫琴的一女子,年纪大约也是十六七岁,生得眉目分明,尤其是那双狭长的细眸更是给她添了几分优美,一袭绿衣托着嫩嫩的小脸仿佛田野里的一朵小花。仔细瞧去,她与南宫琴有几分相象,定是南宫琴唯一的女儿木清菲了,如此美丽妙人在看到羽彤踏进广浩宫的那刻,眸里的冷光愈是多了几分。
再往旁边依次是南宫琴的大儿媳苏映雪、二儿媳段紫菌、三儿媳离雅慧。个个皆是美人胚子,华衣飘飘,争奇斗艳,不过大儿媳苏映雪倒是有几分异状,腹部微微隆起,该是有孕在身。
这一切,羽彤皆掌握在心。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看来这里又是另外一个勾心斗角的金丝鸟笼。
那位姑姑似乎并不是想象中的慈祥,在羽彤进入广浩宫的那刻,她眼里多的分明就是一抹犀利。
“王妃娘娘到。”只听到旁边一声太监的高唱。
站在台阶之上的南宫云轩蓝眸一眯,一甩红艳的长袖,盈步下了台阶。搀扶羽彤的亦瑶和胜男刻意放慢了步子,就在辽王下台阶之时,她们也刚好走到上台阶之处。
“爱妃,本王来牵你。”南宫的眸眯得愈深,将羽彤从上到下打量个遍,嘴角的弧度愈来愈长,扬手示意亦瑶和胜男退下,同时大手一挥,抓了她交叠放在身前的小手,“你,终于是本王的呢。”末了,他忽得朝她靠近几分,邪邪一语。
第八章花烛夜
好个南宫云轩,何时学会油腔滑调呢。
羽彤微微侧身,透过红纱盖头的斜沿清晰地看到了地上的那双红靴,厚重的靴底,金线绣成的龙纹更是精致得不可挑剔。
南宫,应该是个完美主义者。做为一方霸主,想必他的心思并不比东方璃少。小手被他紧紧握住,依然是温暖的感觉袭上心头。
好像许久,许久,都不曾有男子给过她这种感觉。羽彤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迈上台阶,纤腰挺直,即使是红纱遮去她的容颜,她行走而上的气质风姿都能让人着迷。
这时南宫琴早已带着文武大臣,以及众女眷入了广浩宫大殿。
广浩宫是辽宫里举行庆宴的地方,自然辽王的婚礼也是在这里举行,空阔的宫殿没有太多的装饰,唯独叫人觉得震憾是殿中的十六根顶梁柱,柱漆金色,每根柱上都雕有各种形态的龙凤图,纠结、交织,生动逼人。
如此大殿怕是能容下几百人。
五品以上文武官员按照官级高低分别坐于两侧,南宫琴席主座,她是南宫云轩的长辈,自然以高堂来论,其余女眷家属皆立于南宫琴身侧。殿中的纱幔早已换成喜庆的红色,高灯挂起,格外耀眼。
再说左边侧座,离南宫琴最近的地方坐着的是北堂泽,今儿他略有所不同,一袭金色长袍,墨发不扎不束,披散脑后,额前习惯性地绕着一条抹额,气质勃发,俊颜露笑。
旁侧,洛凡提剑而立,眼见新人入殿,唇角展出一抹欣笑。从辽王三岁起,他就一直陪伴左右,如今王爷成家立业,他心底里是说不出的高兴。
这时羽彤和南宫云轩已经步入大殿正中,接照礼仪,该是行礼的时候了。果然一名身着紫袍的礼仪太监从内殿出了来,端端正正地立于殿前,眼睛直直地盯着摆在北面的沙漏,待最后一颗沙子落下,他一挥手中拂尘,尖唱道:“吉时到,行礼。”
礼仪太监的尖唱落下,随即就有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嬷嬷捧着喜带上了前来,一头交到南宫云轩手里,另一手牵到羽彤手里。
然后嬷嬷便退到一侧,搀了羽彤的胳膊。
“一拜高堂。”礼仪太监又一声尖唱。
论辈分,南宫琴是长辈,论君臣,辽王为尊,故而不行跪礼,只低身福拜。羽彤也随着身旁嬷嬷的指点,微微弯了身。
“好,好,都起了。”南宫琴眯着眸一脸的慈笑,众人皆喜,唯一站在她身侧的水清菲,小手绞在胸前,满眼不悦。
虽是不悦,但也没人注意到她。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此声尖唱之后,南宫云轩的头稍稍一昂,幽深的蓝眸扫一眼主座上的妇人,红唇笑得妖娆,宛如夜色里盛开的一朵春香,转身,目光落在新娘子的红盖头上,那笑愈是妩媚。
一向冷冰冰的辽王居然也有如此的一面。
座上的南宫琴看在眼里,放在膝上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
“礼成。”待到二人行过夫妻拜礼之后,礼仪太监继续唱道:“辽王、王妃给长公主敬茶。”
“你先下去。”南宫云轩将手中喜带递于嬷嬷手中,扬手示意她退下,虽然这于礼不合,但是主子说得话,她也不敢不听,躬身一拜,捧了喜带赶紧退下。“本王的爱妃,自然是本王来扶。”
语罢,他睨视一眼众臣,已是明目张胆地牵了羽彤的小手,径直走到南宫琴跟前。
已有奉茶太监端上香茶,南宫云轩接了过来,稍稍躬身将茶递给南宫琴,“姑姑,请用茶。”
他眼里的冷寒又一次升起,谁也看不清他的心思。
南宫琴含着柔笑,接了茶,抿了一口,“来,轩儿,这是姑姑给你的。”递上的自然是红包。
南宫云轩接过之后放到奉茶太监手里的托盘中,这些都是礼仪上的过场而已。
辽王敬完茶,该是轮到羽彤了,她亦是微福身,端起茶碗递向南宫琴,“姑姑,请用茶。”
南宫琴的眸里闪过一抹精练的光芒,将羽彤上下打量一番,正准备伸手去接,熟料旁边的水清菲却一把拦下,“辽王表哥大婚,高堂之座本该是舅舅的,但舅舅是一国之君,国事繁忙,无法亲临,娘您代替的是舅舅,如此儿媳若是不行跪礼,哪里说得过去。”
女子长眉挑动,狭长的眸光扫过羽彤的时候尽是妒意。
“照菲儿这么说来,本王也该行跪礼才是。”不待羽彤应答,南宫云轩的那张脸立即冷却下来,幽蓝深处是一股子浓浓的犀利。
“表哥一来为南岳皇子,二来是东楚辽王,爵位品级自是高出娘亲许多,但是自古男尊女卑,再说辽王妃只有敬完茶,礼节毕,才是真正的辽王妃。此时此刻,她该给娘亲行跪礼才是。”水清菲一开口就噼哩啪啦说个不停,还句句在理儿,看来这主儿平时在辽宫也是嚣张的很。
然,南宫琴却丝豪没有阻止女儿的举动,而是嘴角含着柔笑,不多一言,看来她是默许了水清菲。
这对母女不好惹,日后辽宫的日子怕不会平静了。
“水清菲!”南宫云轩的蓝眸里染上嗜血的冰冷。
冷酷残暴是辽王一惯的性子,大婚之日叫他发了脾气倒是不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侄媳妇跪姑姑没有不妥。
“王爷,臣妾跪姑姑是应当。”红盖头下,饱满的红唇撇起一个甜笑,身子微倾,小心地跪下,重新递上香茶,“姑姑,请喝茶。”彬彬有礼,没有丝毫欠妥。
南宫琴的眼里闪过一抹惊讶,她早有耳闻,燕京城里欧阳家的十三小姐生性刚烈,与父亲脱离关系,自立门户。一直以来此女该是倔强不羁,为何今日如此乖巧,接了茶,慢饮下,“乖,快起。”红包递上,又是满脸慈笑
水清菲亦是未料到欧阳羽彤会这么快妥协,看来传闻是虚的,欧阳家的十三小姐,又傻又呆,名符其实的“扫把星”才是,哼,眉眼一挑,心里暗爽。
然,南宫云轩脸上的凉意忽得退却,深沉地目光落到羽彤身上的时候,嘴角掠过一抹喜意,似乎猜到她的真正心思。
“敬完茶,众臣朝拜王妃娘娘。”待南宫扶羽彤起身之后,礼仪太监高唱再次响起。
大殿之中,左右文武官员皆一起身,“臣等参见王妃娘娘。”众臣朝拜,气势壮观。
在东楚礼制中是没有这个环节的,想必是南宫云轩刻意安排的,羽彤心里有数。
“众卿请起。”轻轻扬袖示意,虽然红盖头遮去她的容颜,但举手投足间依然是高贵、华丽,掩不去的气场。
“礼毕,送新娘入洞房。”礼仪太监再唱。
接下来便有两名喜娘入了大殿,上前搀了羽彤离去。
新房是设在惊羽宫的,这是东楚的宫庭礼制,帝君帝后大婚,洞房是在皇后的寝宫,王爷王妃也是如此,花烛夜是在王妃的寝居当中。
从这里嫁出去,又回到这里,倒是有点意思。
不过羽彤昨夜睡的是偏寝,洞房花烛是设在正寝的。偌大的宫阁,红绸点缀,喜字满堂,烛泪陨落,一派喜庆的氛围,闺中摆设别致优雅,红漆衣柜显贵,桌椅镂空花纹生动,还有雕花大床红色的帐幔轻盈落地,宛如少女起舞的纱随风摇曳。
喜娘搀扶羽彤入坐喜榻,皆都退了去,沉沉的宫门关上。这会儿,羽彤才吁了一口长气,赶紧地拉下红盖头,取下沉重的凤冠。
她可是二十一世纪的商界女精英,时尚潮流女人,何时受过这等拘束的。在古代结个婚都累得人半死不活的。哎——等待着她的是无尽的寂寞。
“小姐——”忽而北窗下传来一个熟悉的低音,好像是胜男的。
羽彤睨一眼门外的长影,提起衣裙,迈着轻步踱到北窗下,轻轻拉开窗扇,果然不出所料,三只小脑袋冒了出来,亦瑶、胜男、斩龙皆在。
“快进来。”三只小东西来得正是时候,刚好陪她解闷。
亦瑶、胜男曾经跟着功夫大师学了一段时间的外家功夫,斩龙更是不用说,三人身手皆是利落,轻身一跃跳进宫闺。
“哇,小姐的洞房好美噢。”亦瑶四下扫一眼,低低地说道。
“小姐,斩龙刚才睡过头了,没观上礼,真是太可惜了。”斩龙搔着脑袋,一脸的不甘。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累人。”羽彤摇了摇被凤冠压得酸痛的脖子,接着拉着三人席坐到北窗下的红毯上。
“这是小姐吩咐胜男准备的。”坐定之后,胜男从衣袖里掏出一只小药瓶递给羽彤。
“这是什么?”亦瑶好奇地问。
“麻药。”羽彤利落地将小药瓶藏进了衣袖里。
“洞房里用得着麻药吗?不会是对付辽王的吧。”亦瑶厥着嘴,使劲地扯了扯胜男的衣角,“胜男,你搞什么鬼?”侧眸故意恨一眼小丫头。
“小姐吩咐的。”胜男鼓着嘴,一脸委屈。
“小姐这么做肯定有自己的主张,两位姐姐别瞎操心。”斩龙早从桌上拿下一只大鸡腿,开始啃得津津有味,“饿死我了。”
“你就只知道吃。”亦瑶使劲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气得怒目圆睁。
“吃饱了才有力气保护小姐嘛。”斩龙用袖一抹油嘴,朝着亦瑶憨憨一笑。
“小姐有王爷保护,用不着你。”亦瑶戳了下斩龙的太阳穴,怒气未散
“哼,才不会。”斩龙圆眸一瞪,反驳道。
“别闹了,小心被人听见。”看着他们打打闹闹,羽彤情不自禁地笑了,有他们在真好。再瞧门上映出的长影,同时给斩龙、亦瑶递了个眼色。
二人方才吐了吐舌头,安静下来。
胜男一直安静地很,待他们停下来,她才低道,“小姐,刚才在广浩宫大殿,我们未能进去,可否有事发生?”
问到此处,羽彤的柳眉下两潭灿烂如珠的大眸闪过一抹精明,“辽宫比起东楚皇宫更加的急流暗涌。”她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姐是何意?”胜男追问。
“我觉得辽王与南宫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