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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
然后就不记得了……
苏九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到树梢了，穿过枝枝桠桠，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努力地回想这梦的后半截，忽然很清晰地想起了十五说的话，“清城够小，最好哪都别去。”
清城小，所以最好哪都别去？——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她就只能待在小地方？她记错了吧，他说的应该是清城太小，最好能多出去走走吧。
苏九伸了个懒腰，发现手里抓着那支小小的暗哨，桌上面条居然被自己吃光了，酒坛子都空了。仔细想了想，竟有些分不清昨晚是梦还是现实。
难道十五真的来了？为什么呢？
莫非十五刚走就发现本姑娘的魅力了于是回头再来看看？苏九摸了摸下巴，应该去查查黄历，这个方位不错，不管是真是假，都让心情大好啊！
“福伯，早啊！”
福伯跟见了鬼一样，“阿九，你怎么在这？！”
苏九吓了一跳，“福伯你才是，你怎么在这？说话还这么大声，早上喝酒了？”
福伯没有回答，走了几步，“有，呃，有人找。”
他说完，也不解释，直接就下楼了，临走又回过头来看了苏九几眼，那眼神很有问题，嘴里还不停嘟囔着什么，凭苏九多年来的经验，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苏九也很惊讶，有人找？
想起十五昨晚的不辞而别又有“去而复返的梦兆”，再联想到福伯诡异的眼神，她顿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忽然热血沸腾了：莫非十五有急事是回家准备聘礼了？
苏九一想，刚才趴桌子上睡醒，还是要梳洗打扮一下的。再照了照镜子，发现脸色不太好，梳妆台上的瓶瓶罐罐挺多的，还不小，可惜都是酒，不是脂粉。
但是，她有办法：喝点酒，再拍拍脸颊，嗯，脸色红润得很到位了，苏九满意地点点头。
下楼时谨记步履翩跹，顾盼生辉。
苏九目不斜视，从来没有花这么长时间走完自家楼梯。
事实么，确实是她想多了。
“是你啊！”看着来人的瞬间，苏九身子立刻就垮了下来，恢复了懒散的模样，顺带不满地瞪了一眼福伯的背影，什么嘛，弄得那么神秘兮兮。
“哎！九姑娘早啊！”小卢子看苏九好像心情不错，端起茶壶就给苏九倒了杯茶，趁机道，“九姑娘，喝茶。”
“说吧，什么事？”
“是这样的，我们掌柜的听说十五走了，特意让我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帮忙啊？行啊，你在那支个架子。”苏九指了指门口。
“哎！好！”小卢子点点头，立刻就准备行动了，“支个架子干嘛呢？”
苏九伸了个懒腰，“当然是捉麻雀啦！你看我们这小地方，也没有什么客人，但是小卢子你坚持要帮忙，我只好给你找点事情做咯！”
小卢子尴尬地看看苏记酒楼，确实，除了初一十五卖凤尾酒，苏记酒楼平时几乎没什么客人，当然了，严格一点的话，连“几乎”二字都可以去掉的。他正要求助地看向福伯，忽然发现一向没人的酒楼大堂里居然坐着两个客人！
正要说话，苏九已经打断他了，“行了行了，有话快说，我们这可请不起你。”
小卢子也不管那两个奇怪的客人了，笑嘻嘻道，“九姑娘，您大智！肯定猜得到我来是干嘛的。”
“本姑娘猜不到就不大智了？”苏九瞥了他一眼。
“九姑娘不管猜不猜得到都大智。”小卢子腆着脸再接再厉，“九姑娘，您再不答应，小的可真要来您这打工了。”
“答应什么？我都没有去找你们掌柜的要账，还能有什么能为你们家掌柜的做的啊？”
“九姑娘，您可别耍小卢子啦！”小卢子苦着个脸，“今年生意都不好，掌柜的都快付不起我们工钱了，听说您开春要制九酝春酿的，可到现在都还没个影儿。我们掌柜的说了，都是我不听您的话，让您生气了，要不然好心善良的苏九姑娘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每坛涨了一两银子，而且还老不见有新酒，这不我就赶紧负荆请罪来了！还望九姑娘大人大量原谅小的吧。”
“小卢子不错啊，连负荆请罪都会了。”苏九笑眯眯地，跟只狐狸一样，“但是姑娘我眼神不好，怎么我没见到传说中的‘荆’啊？”
小卢子眼珠子一转，立刻就开始找屋子里的“荆”了。
“笤帚什么的也将就了啊。”苏九好心地指明道路，眼看小卢子真打算去背着笤帚请罪，忍不住又是一笑，“够了够了，回去吧，让你们掌柜多加你工钱吧，这么拼命。”
“多谢姑娘！”小卢子露出满口白牙，晃得很，“那新酒？”
苏九眯起眼，握着自己的腮帮子，“行了，你去找福伯算账吧，别在这傻笑了，看得我牙疼。九酝春酿制了一点，不过不多，我自个还没开始喝呢，就先给你啦，谁让你是我们这金牌推销员。”
小卢子也不管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看苏九一脸的笑意，肯定是好话啦，他连连点头，“那九姑娘得自个招呼那边的客人了啊！”
“嗯——什么？客人？”苏九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居然破天荒地坐了两个客人，小个子的那位拼命地朝她招手，笑得嘴都要裂开了，而另外那位慢慢转过头来，如玉容颜，立刻又听到心里劈里啪啦一片迷乱。
是好看的上官公子啊！
012 公子乱放电（上）
更新时间2011…11…25 10：00：44 字数：2741
好看的上官公子什么时候来的？那她跟小卢子的对话他都听在耳里了？太影响形象了！可是为什么上官公子听了她那副德行看起来还是那么溺死人的温柔？莫非这位好看的公子其实听力不好？
但是这一切都阻碍不了苏九绽放一个完美的笑容，使出了小卢子的招数，“原来是上官公子大驾光临，要吃点什么？”
青竹撅起了嘴，“苏姑娘，你这儿除了酒还有别的东西吗？”
“那就——要喝点什么吗？”苏九视若无睹，继续对着上官宁笑开花。
“苏姑娘，大早上的喝酒不太好吧。”青竹敲了敲桌子，准备敲醒愣了神样的自家公子。
“也是啊。”苏九其实觉得目前自己不适合见这位上官公子的，“那怎么办呢？可我这除了酒就别的东西了，我还没吃早饭呢，不如——”
“不如一起吧，我们也没吃。”上官宁心情很愉悦的模样，眼睛里除了笑意便是笑意，“听青衣说，清河边上易老嬷嬷做的酒酿圆子不错，不知苏姑娘有没有兴趣？”
上官宁口中的青衣却是个陌生人，但苏九眼里只看得到上官宁的眼睛里那抹晴空蓝，什么青衣青竹的都无所谓，耳朵里只听到个“酒”字才本能地点点头，好啊！什么都好啊！这时候真的卖掉她都无所谓啊！
等苏九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已经坐在传说中易嬷嬷家的酒酿圆子面前了。她这才知道，居然原来一直在说的是这个酒，苏九从来不知道这里有家卖酒酿圆子的，对她来说，有吃酒酿圆子的功夫不如去找纯粹的酒喝嘛。
苏九满腹牢骚，但一抬头看到上官宁的笑容立刻就晕了。
上官宁问她，“苏姑娘不喜欢酒酿圆子吗？”
听了这话，苏九立刻乖乖低头吃酒酿圆子，以实际行动表示自己真的喜欢，毕竟撒谎什么的还是不好的。
“苏姑娘，我初到清城，不知这里有些什么可逛的？”
“要逛清城啊？”苏九很认真地在一片空白的脑子里组织答案，“清河？”
“还有呢还有呢？”青竹显然对清河没兴趣，急急忙忙就打断了。
“还有啊——”明显不在状态的苏九光顾着看上官宁去了，随口道：“额，清楼？”
“噗——”青竹一口酒酿圆子喷到了隔壁桌。
隔壁桌大汉怒了，一大早起来被人喷一身的酒酿圆子山水画，站起来人高马大的也不看人，立刻就粗脖子吼道，“这是谁家的；啊？！不在家好好拴着，牵出来乱溜，连张嘴都管不好！”
青竹委屈地站起来，被这么不带脏字的凶悍气势给镇住了，倔强地直着腰，不肯赔不是。
苏九递过抹布，不停地替青竹道歉，“不好意思啊马大哥，这是我们家远方表弟，年纪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一般他不这样。再说了，小孩子家家的，圈在家里怕影响发育。”
隔壁桌马大汉一听这话接的煞是顺溜，再一抬头便看清了是苏九，立刻乐呵起来了，“原来是你啊，阿九，这是你表弟？真的假的？该不会是你家那个臭小子吧？”
“怎么会！你看他那样，像吗？”苏九也很乐呵，“这孩子怕生，看把他吓得。马大哥有没有烫到？什么时候来苏酒，请你喝几杯？”
“不用不用！都是街坊邻居的，那多不好意思！！”马大汉一瞧青竹那委屈样，猛拍了下他肩膀，大笑道：“哈哈，那是！那是！如果真是苏家臭小子，哪能这么娘们！行啊，我先回去换身衣服，阿九，记得给我留坛子酒！”
“一定一定，马大哥慢走。”苏九摆出标准笑容，频频招手。
青竹没敢出声，差点被马大汉那一掌拍得差点吐血，直等到马大汉走了，才敢一屁股坐在地上，“公子！你就看着他们欺负我。”
“我们？青竹，说话要诚实的，我哪里有欺负你啊！”苏九不满道，“我帮了你的忙哎！”
青竹狠狠瞪了她一眼，继续向上官宁控诉她的罪行，“公子，你看！她刚刚还说要圈我，还说我是娘……娘们……”
“这句话明明不是我说的，青竹，祸从口出，撒谎可以，但不能随便撒谎！”苏九很奋力地要在上官公子面前挣形象的。
“就是你——”
“跟我没关系啊——”
最后两人眼巴巴地望着青天大老爷上官宁，希望他能赏脸开个口。
“呵——”青天大老爷没有答话，却忽然笑出了声。
轻笑慢慢变成了俯身大笑，笑到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可要命的还是那么好看，如瀑青丝都倾泻到了有些个破旧的木桌，也不顾什么油渍，他微微低头，束发的小冠晃眼得很，一如他的笑容。连大笑都这么风度翩翩，弧度也是恰到好处，丝毫无损优雅的面容，请问这都是什么家族里养出来的宝贝？
青竹愕然。
苏九呆滞。
上官宁终于笑够了，收敛了神色，“阿九，我能叫你阿九吗？”
苏九继续呆滞。
“不如就请阿九帮我们一个忙，比如说多请我们吃几顿早饭，嗯，你既然伤害了青竹的自尊心，权当补偿一下，你觉得怎么样？”
上官宁很认真地说着，眸子牢牢锁住她。
苏九对这个温柔得近乎呢喃的声音还是毫无抵抗能力，只懂得点头。
“对了，青衣你也认识的，他说一直承你的照顾，才能把差事办好，一定要请你吃饭呢。”
苏九完全想不起这个青衣是什么人，直到见了那个跟青竹差不多的少年才恍然大悟，“是你啊！”
青衣跟青竹站在一起真像对兄弟，两人个子差不多，一样的眉目清秀，可惜好像不太对盘。所以上官宁几乎都不会让他们俩同时出现在他身边。
于是，有时候一起吃了个早饭，上午便顺便领着去哪个地方瞻仰瞻仰，然后肚子就饿了，再一起吃个午饭，再然后下午继续瞎逛，反正人都在外面了，那晚餐也就顺便一起解决了，要不要再吃个夜宵打包带回去呢？
往后，苏九都要出卖劳动力，陪着几个观光客在大街小巷瞎逛。
如此很多天，苏九才恍然大悟，绝对是被坑了啊！身为“奸商”的她，居然被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给坑了啊！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就被派成了免费劳动力啊，以前都是十五在干的活现在都得由她干，陪吃陪玩的那她哪来时间去研究她的宝贝佳酿啊？
美男是很重要没错，但不能当酒喝——这个道理清醒时候的苏九还是明白的。
可惜，上官宁微微皱下眉头，都让她心里一抽，觉得特别罪过。最后只能扁扁嘴，觉得自个比青竹和青衣加起来还要冤，公子你再乱放电，小心衙门抓你，告你拐骗无知少女。
苏九头一回把清城逛了个遍，头一回知道清城这么多旮旯弯里有着除了酒以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小吃、杂耍，会有新店铺，老店铺里会有新玩意，京城来的，豫章城来的，只要是她看了一眼的东西，上官宁都会不动声色地买下，然后直接送到她家里，弄得苏家酒楼里现在到处都有他的影子。于是她回到苏酒，跟福伯说的也都是上官，上官，上官。只要是她说过的一句话，上官都会记得，然后下一次一定会实现，于是，连着他出现的日子里，清城也永远都是晴天。
青竹跟青衣那俩小子虽不对盘，但整日里都咋咋呼呼，都跟个孩子一样，话都特别多，不管苏九愿不愿意听，两人比着赛似的，没多久就把老底都给翻出来了。
上官家本住豫章城，上元节那日刚到的清城，为的无非是探亲访友，后来家里老祖宗身体不适，也就回去了，但这位老祖宗很疼爱上官宁，所以特许他多盘桓几日。
苏九还很稀奇，一个小小的清城有必要刻意盘桓吗？
青衣咬着个生煎包笑得甚是暧昧，但上官宁不让说。
苏九也只是个普通姑娘，也曾偷偷暗喜，莫非上官逗留在此只是为了有几面之缘的她？虽然，这念头也只是一闪而过，但想想还是觉得甜滋滋的。
013 公子乱放电（下）
更新时间2011…11…26 10：00：46 字数：2718
上官从没提要走，苏九也从没想过他会走。
就差那么一点，苏九觉得自己已经离不开他的时候，他跟青竹被上官家的人接走了，虽然他说，“我还会回来的，阿九。”但他还是走了。
上官宁上午离开，下午苏九就恢复了从前的生活，挂着个酒葫芦闲闲地四处溜达，琢磨着自从十五走了，苏酒太久青黄不接了，该上街去寻摸个免费劳动力，顺便找点灵感研制新的凤尾酒。
但这天很奇怪，街上的人看见她都会傻笑，平时性格稍微热情一点的大叔大婶就会拉着她的手死不放地“忆当年”。
“阿九啊，你爬到我们家墙头偷柿子啊，还记得吗？”
“记得啊，当时是想酿柿子酒来着……”
“那会子你才这么点子大，没想到，啧啧，总算是戏文里说的，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何大婶，请问您什么时候开始看戏了？
“阿九啊，你当年才那么点大的时候，到我家后院偷谷子吃。”
“哪里是要吃啊，当时是想……”
“那个时候你才多大啊，这么高的小不点吧？没想到我还能亲眼等到这一天啊！真是天若有情天亦老啊！”
“……”李大叔，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另外还有，请问您今年到底贵庚？莫非我该叫您李爷爷？
“阿九啊，你还记不记得……”
“记不得了。”苏九很麻木了，反正这些家伙根本不会听她说什么。
果然，这些人根本就不是为了跟她分享记忆，自顾自地老泪纵横，“哎，转眼都这么多年了，连阿九都……唉，真是时光飞逝，岁月不饶人啊！”
“……”
有没有人打算来跟她解释一下，这都是神马情况，为什么清城里的人们突然一下子变得很有文化很有内涵，而且贼兮兮的。
唔，大概是她喝多了。
但到了傍晚，纪宝圆也来找她了，毕竟是嫁人了，整张脸都散发着光辉，说话间都带着娇嗔，“阿九，你也不来看我。”
苏九却很鄙视，“看你？是谁几次放我鸽子，现在终于记得我了？舍得抛下你家相公来找我了？”
虽然一直不明白放鸽子跟失约有什么关系，但宝圆早就熟悉了苏九的话外之音，依旧只是嘻嘻笑着挽着她的胳膊，“阿九，我每天都想你呢，可是我家相公要准备会考，这不是忙嘛。”
“你家相公考试，跟你有什么关系！”苏九斜着眼睛看她，“唐书生还舍得让你端茶送水？是他忙着给你端茶送水嘘寒问暖还要准备会考吧？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时候阿珠就回纪家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她们家大小姐有了姑爷就不需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