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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完这番话,双目炯炯只盯着何可梁,他身后四人也是一言不发,目光沉静。何可梁略一沉呤道“既然杨兄如此信得过在下,在下倘若再含糊以对,就显得在下识浅无知了。”杨简听他说了这话,面色顿时一松,微笑着拱了拱手。
何可梁道“不瞒杨兄,其实在下曾身在军营,为大明效力多年。这战场上的厮杀倒是见的多了,却知道国之兴亡实在并不是个人意志所能转变,纵有良兵无数,没有一个当得大任的将帅、没有一个值得依赖的国君……唉!纵使心意再坚,在下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也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杨简道“但何兄有所不知,咱们眼前就有一个当得大任之人呀,兄弟们这便是要投奔他去的。”
何可梁道“哦,那是什么人?”
杨简看看四周,他的四个兄弟皆离座而立,走至各个门外窗旁,向外探视了好一会,方才回身坐下。
杨简这才道“这人便是由南明唐王,隆武帝赐国姓朱,名成功的国姓爷郑成功郑大人!”
众人皆一惊,何可梁奇道“他不是盘距在小金门一带么?”
杨简道“正是。自四年前清军渡海攻下舟山城,南明鲁王政权失去在浙江最后一处立足之地后。南明忠臣张名振将军已率领余部,至福建厦门投靠国姓爷。张将军一家大小均死于舟山,他既投靠国姓爷,又怎么可能忘记这血海深仇。因而这舟山城,他但凡有一口气在,便一定会打回来。况且近日,我还听得风声,有郑家子孙隐姓埋名广结江湖人士,难道是图个热闹好玩不成?那自然是他国姓爷要打将回来,预先集结江湖之力,以谋大举。待时机成熟之时,来他个里应外合。”他说罢这话,双目精光大放,很是激动。
他见何可梁都不由得微微点头,更是意气风发道“趁此大好良机,咱们便投奔了他去,这一腔热血便有了挥撒之处。说不定,来时驱逐靼虏,再开国建业之时,便有你我一功流传于世,那是何等痛快畅意之事!”
屋内众人受他语气感染,个个目光闪亮,都觉襟怀爽朗,眼界霍然开扩。他们之中却有一人目光茫然,在众人身上慢慢流过,这人正是东莪。
她身处于这些人之中,看到他们微微发亮的脸庞,却觉得自己的心正慢慢地向下沉去。这些年来,她与承戟一同跟随着何可梁。何可梁认定她是承戟之妹,有时说起往事来,也总是“咱们大明”、“咱们汉人”之类。她渐听渐惯,加之心底确是对他二人怀有真切亲情,亲如一家的温暖几乎会使她忘却自身,逐渐的溶入到他们的世界之中。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从未有过如此清楚的孤独之感,仿似自身逐渐蒙尘,在他们之中慢慢地沉没下去,而无论平日关爱于否,她原来并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即使她用尽全力去忘记,也与事无补。今生今世,她都只是孤单一人而已。
她的心底轻轻叹息,不由地垂下眼帘。忽然自低垂的眼中看去,一只手从旁伸过,轻轻握住她手。她不用回看,也知道是谁。却仍不自禁地抬起眼睛,史承戟的目光温柔平静,与她对视。
就在这时,只听一声击掌之声,他们转头张望,却见何可梁与杨简双双站立,以一掌相接,两人面上都是充满笑意。
杨简道“好,咱们现下便是一家人了,此后一路同行,患难于共。”何可梁笑着点头,当下也将史承戟与东莪向他们介绍。众人得知二人是忠良之后,更是喜出望外,都觉冥冥中一切似有天意安排,看来成就大业已是近在眼前了。受这气氛感染,就连叶福父女也受杨简之邀,加入了其中。
这一夜,众人全无睡意,只在屋内谈至天明。东莪与叶福之女青容侧在角落里倦缩相依过了一宿。
第二日,天色微明。众人一行十人向寺院内的大师告别,东莪与叶青容一骑,叶福另购一骑与众人并行向南进发。
这一路上,众人南行,也不再遇有牵畔之事。杨简银钱富足,众人开销均由他打理,且别说叶福父女,便是何可梁等人也是从未有过如此适意的时光。
一路无话,走了四日有余,这日,正午之时,他们来到一处小镇上,此处离承德不远,也算得上一个热闹的地方。众人便决定在此住一夜,第二日再行赶路。
叶青容十分喜欢与东莪共处,当日,用过晚饭,她便拉着东莪一同出门逛夜市去了,史承戟则随何可梁等人在客栈议事。东莪两人在街道上一路走下去,叶青容自小与父亲相处,此时得以遇见这般温柔美丽的姐姐,自然十分高兴,拉着她一直往人多处探身,在各个摊头小吃、卖各色小玩意的地方流连忘返。
第四节 临难
东莪与叶青容直到尽兴方回到客栈,可是各个房中却空无一人。二人翘首以盼良久,几乎快至天明方才见到史承戟独自回来。史承戟见她们一脸迷惑,便将发生的事告诉她俩。 原来众人在客栈中商议之时,外出购买东西的叶福却得遇旧时的同乡向他求救。这乡邻一行三人在城边遇得几个守镇清兵的敲诈,不但身上财物被洗劫一空,便连他们中另一人的妹子,也被清兵掳进衙去,这三人在门外哭求许久,反换得一顿暴打。
叶福带他回到客栈,众人一听之下,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立时跟随他来到那些守镇兵士居住的衙外。当即便翻墙而入,与那些兵士大战起来,杨简等众人正是摩拳擦掌拳、踌躇满志之时,那几个小兵哪是对手,不一会功夫便打的对方人仰马翻,四处逃窜去了。
他们救出那个女子,正要离开。谁知才走出衙门不远,又遇得清兵来袭。原来那逃走的士兵去搬了分派在别处守镇的清兵而来。双方追追打打,直闹到城外。好在这小镇守驻清兵为数不多,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将对方打的伤的伤逃的逃。杨简这边,只有叶福与其它四人受了些轻伤,并无大碍。但经此一闹,众人却也不再方便回到小镇上来了,此时只在城外歇息。由史承戟进城来接应东莪二人,天亮再与他们会合。
叶青容听得爹爹旧伤还未痊愈,又加新伤,不免十分焦急。史承戟反复相告无事,她这才慢慢平静下来,但是自然也无法入睡了。东莪二人便陪她在房中坐至天亮。天色一亮,他们三人立即打点行装,出城而去。走了将近二里,方才来到他们休息的小山坡,众人虽一夜未眠,但个个精神抖擞,自觉此次与清兵对垒,可称的上“初战告捷”。
史承戟等将食物拿于众人分食了,那叶福的三个老乡千恩万谢,起身告辞离去。他们一干人则继续向南进发。
一路上何可梁心中虽有些担心昨晚的事,自觉这一行人如此显眼,似乎略有不妥,但见众人意气飞扬,说不定此话出口,反倒要让他人小瞧,也就没有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好在马不停蹄,倒也一路无事。
此番日行夜宿,第三日上,到了承德。众人投栈住宿,安顿休息。晚饭过后,东莪与叶青容也与众人一起聚在何可梁房中。杨简对何可梁着实结纳,说了许多倾慕的话。众人说起前次在小镇与清兵对战之事,都是意犹未尽。
正说到酣处,却听见窗外隐隐好似有喧哗之声。东莪离窗最近,站起来顺手推窗。却见暗沉的夜色之下,长街外却有一片人影正慢慢聚集过来,这伙人手中的长枪上闪动着银枪头的亮光。
她的心中立时浮现不祥之意,忙关窗回身轻道“好象是官兵!”众人均大惊站立。何可梁道“别急,先看看再说。说不定不是朝咱们来的。”
话音未落,只听得屋外楼间,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至房前止步,有人大声叫道“屋里的反贼听了,你们已被重重包围,快快弃械投降。”
屋里众人面色惨白,只看向杨简与何可梁二人。何可梁向室内众人环视,道“定是咱们杀清兵之事,引来的追兵。”
杨简沉声道“杀出去!”众人悄自窗前门边,向外探看。何可梁将窗扇轻推开一条细缝向下张望。只见木窗下客栈之外的街道上,竟密密麻麻的围了三层清兵。那边到门旁观望的人还没靠近,就已被门外的清兵喝令,不能上前了,想来亦是人数众多。
何可梁与杨简对望,心知此时硬攻出去的机会极小。但若不攻打出去,待他们往里面冲来,也就是死路一条。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史承戟站到东莪身前,回身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不决了,我看还是冲出去吧。走的了几个算几个,能逃出去,才能再想法相救。”
何可梁道“不错。咱们分别自门窗两处冲去,能视机可逃的决不可恋战,要速速逃出。”众人缓缓点头,拨刀剑在手,正准备行动。
正在这时,长窗外“咻”的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伴着一阵热气,一支箭头燃火的箭刺破窗纸射进屋来。众人忙闪向一旁,那火箭击落在窗对面的木床之上,立刻燃起火焰。说时迟那时快,便在众人闪躲之时,又至窗外射进了好几支火箭来,这些箭射力不大,只是一落到屋里,顿时燃烧。
一时间,屋内即刻火光一片,越燃越大,已是无法站立。众人纷纷向窗外、房门冲去,与就近的清兵展开撕杀。
史承戟手拉东莪跟着众人也是一个箭步向窗外跃出,只见脚下数支明晃晃的长枪大刀已同时向他们袭来。史承戟伸手在东莪腰间将她上举,用力向上抛出,自己身形下挫,却正踏在一支长枪之上,立时被刺中脚心。与此同时一旁已有大刀挥至,他忍痛回挡,向一个清兵身上扑落。身子还未落地,已有数样兵刃向他背上砍来。他双手抓紧身下的清兵,全力回转,自己背心着地,那清兵长声惨叫,身上已然中刀。史承戟就地滚开,躲过向他刺落的几支长枪。
东莪却经他奋力一抛,向清兵排列之外跌去。此时正是多人同时都是自窗内跃出之即,下面的清兵盯着落入眼前之人围砍过去,却没有注意到东莪的落势。东莪就着去势在空中一挺,轻飘飘落在地上。
她站定回望,见到何可梁等人都已跃下,正与清兵撕杀。这边史承戟却狼狈滚动躲避刀枪,地上还有血迹斑斑。东莪立刻挥剑直进,挡开向他身上斜刺的两支长枪,伸手就扶。史承戟艰难站立,低喝道“你回头做什么?”
东莪一言不发,只用力挡向长枪,“叮”的一声,将就近的一柄枪截成两断。史承戟叹了口气,与东莪背靠在一起,也挥动大刀,向身周扫动过去。身旁清兵围圈逼刺,只是被他二人刀剑挥舞开的圈子抵抗,一时却也无法近身。
他们二人又勉力战了一会,耳中不时听到同伴的惨叫之声,手中的刀剑却越来越沉,二人挥舞的圈子渐缩渐小,只是勉强抵抗而已,几次清兵看准空隙,都只差一点便要刺穿东莪的咽喉,史承戟拼命回挡,无奈脚上血如泉涌,已是自顾不暇。
猛听得一声大喝“住手”。众人错愕回望,却见一个身着盔甲,个高体大的清兵手持大刀正抵着何可梁的颈部。那何可梁面色苍白,嘴角有血,被四个清兵抓着动弹不得。那边杨简也是一脸血迹受制于清兵手中。那抓着何可梁的大汉道“再不住手,就杀了这两个。”
东莪四处环望,同伴们个个带伤,已是筋疲力尽之时,一旁的叶青容更是早已被绑上双手。东莪转身看向史承戟,承戟目露愤恨之色,手上有血顺手腕流下,却仍紧握刀柄一动不动。东莪知他不愿放弃,但是形势明朗,已无抵抗之力了。她将手一松,手中长剑“叮”的一声落在地上,史承戟看着她,也只得慢慢松开手掌。
顿时有清兵上前,将二人绑好绳索,其它几人也一样依次被绑。由清兵押着向衙门走去,经过那抓住何可梁的大汉身旁时,那大汉目光炯炯只对着东莪深视。只是东莪不曾察觉,与他擦肩而过,随一众人等被押往牢房去了。
这县衙的牢房阴暗潮湿,众人伤口流血,只得扯下衣裳勉强包扎一番,有几人更是受伤过重,开始陷入昏迷。这牢房只是在一处大屋中隔开的两间,东莪和叶青容一处,与何可梁等人就分别关在两个牢房之中。叶福受伤很重,青容便一直扑在牢门的栅栏之上,向对面牢房中的父亲呼唤。东莪劝她不开,也就只得依在门旁。
这牢房中充溢着无法忍受的臭气,光线昏暗之极,深深的墙角中,也不知有什么蠕蠕而动,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
众人皆静默无声,除了叶青容的轻泣与受伤之人的断续几下呻吟,几乎听不到别的声响。隔了一会,却听得牢房外遥遥地响起了脚步声。这声音渐渐临近,至门前停下。众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守在一旁的牢卒上前开门,进来的正是抓他们的那个大汉。
这人点头示意,他身后的一个牢卒手拿大锁,将东莪二人的牢房门打开。大汉走上一步手指东莪道“你……出来!”东莪朝他注视,一边站起身子。
对面牢中的史承戟大喝“你带她去做什么?”何可梁也扑到牢栏上道“她什么也不知道的,要刑问什么的,只管找我!”那大汉只作未闻,看东莪起身,便往后退开一步。
叶青容伸手拉住东莪的衣角,颠声道“姐姐,你不要去!”东莪轻拍她的肩膀,往外便走,史承戟将牢门摇的震天响,她回头向他二人看了一眼,毅然转身。那大汉待她走出,便当前带路,往外走去,东莪随后而出。
走出牢门,方觉日光刺目,原来天早已亮了。东莪朝牢门回首看去,却听那大汉道“你跟我来。”这人虽一脸横肉,一双大眼中却无凶气。东莪看他道“你要带我去哪里?”
这人只定定地看她,半晌方道“你跟我来就好了,请!”他躬身让路,竟似十分恭敬。东莪心下暗暗戒备,只在他身后数步缓缓跟着,那人不疾不徐,一路引着她出县牢至外。到了门外,有一顶小轿停在屋前。
这大汉道“请你上轿吧!”东莪环目四望,只见眼前两个瘦小的轿夫,再无旁人。正迟缓间,却见那大汉掀开轿帘,自内取出一把长剑,双手奉送到她面前。东莪见到这竟是自已的长剑,忙接过来,拿在手中。大汉这才道“我绝无恶意,请你上轿吧!”东莪有剑在手,便不再犹豫,入轿坐下。小轿立时起行,一路上经过热闹街市,东莪掀帘观看,那大汉只在一旁随行,也并不阻挡。
如此走了不久,小轿在一个大屋前转弯,在房屋侧巷停下。东莪下轿站在屋前,眼前一扇木门微开,向内看去,只见屋里深处一溜平房,一棵老樟树自内向屋后伸出枝丫,却是绿意盎然。那大汉伸手示意,自在前带路,东莪紧握剑把跟随在后,顺着侧廊向内走去。
那大汉走不多时,便在一个房前停步,向内伸手道“请你在屋里等一会,有人会来见你。”东莪道“是谁?”那人道“见到便知道了,你请进吧。”说罢退开数步,这才转身走了。
东莪在门外站了一会,见身处一个小院之中,屋前一方草地,修剪的平整干净。院角尚有一丛青竹,用小木栅拦在其中。这院内极静,只偶有风声吹过,带动那竹子发出极微的“蔌蔌”声。
东莪等了一会,不见有人来,便向房中迈进。这是一个简朴的书房,南面墙边放着书架,一旁摆有一张樟木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整,朝东的墙上挂有一幅立联。东莪走近细看,只见上有龙飞凤舞四个大字“雄雉与飞”。这四字苍劲有力,用墨浓浊顿挫,却似流露出笔者含有的无尽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