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的悲哀。若都是单相思她好歹还有机可趁,偏偏林小五和钱多多之间紧密的水泼不进针插不着。她只好眼看着林小五对另一个女子温柔体贴关怀备至,面对自己温文有礼,一句‘表妹’,隔开千山万水。
他叫钱多多,也叫妹子。
‘好妹子。’
偶有一次在绸缎铺里碰上,她和丫鬟躲在后间隔着帘子听到过。钱多多去成衣铺,林小五打马路过,隔着一条街看到她,也不知和旁边的人说了句什么,翻身下马,走至近前面带欢愉,无限温存的叫了声:
“好妹子,你在这儿?”
不顾旁观者面色古怪,眼睛里只一个她的好妹子。有苏府的下人去请安,他淡淡瞥了眼,唔一声,连问都不曾问一句,是外家的哪位在这儿。更全无要打声招呼的意思。
苏十二当时就在帘后,她紧张的捏着绸缎一角,看见自家的下人去请安,说是苏家下人的时候,多怕表哥会问一句谁在,多怕他要和自己说话问安。可是林小五连问也没问,只是唔了一声,转过头视线放在钱多多身上,含笑着:
“看衣料?”
钱多多似乎不想再众人面前表现的和他亲密,只是极为冷淡的点了点头。林小五不以为意,他殷勤备至,令掌柜搬出最好的衣料来挑选,站在她身侧,伏身指指点点,谈论哪块料子的花色好。
林家大公子和汴梁城里普通的世家公子有所不同。他在外头乡野长大,吃过苦头,不似世家公子们在女人身上花心思。苏十二往常看见的他,永远带着微笑,眉眼间一丝疏离,这样的家长里短人间烟火,好似离他甚远。
她记得那天自己死死的忍住泪水,却没能忍住手上的力道,等到他们离开,手里攥着的绸缎被捏成一团皱。
令她更加悲哀的是,大约从那天以后,自己那颗原本只放了一半的女儿心,全数栽到了林小五身上。
苏家是林小五的外家,祖父对这个从小吃尽苦头的外孙心生怜爱。他一遇险,苏氏几乎全家动员,四处打探寻求医术高明的大夫。林太夫人身体不适,苏十二主动请缨,要来照看太夫人。祖父了解她的心思,望着这个哭肿了眼,小辈中疼宠的孙女半晌,终究在一声长叹之后默许了她。
守在太夫人身边,虽隔着好几个院落,她却觉得自己从来没有离他这样近。他们两个之间,永远隔着一个人,她看的到他,他却看不到她。
而如今虽然他尚未醒来,大夫也说凶险,奇异的,苏十二在担忧之外,却有种安心的满足感。
大夫说,即便醒来,恐怕腿伤难愈,一辈子就残了。
太夫人听完只嚎一声,晕了过去。众人七手八脚救治的时候,苏十二心里却罪恶的在欢喜。
没关系。他残了,我嫁给他照顾他一辈子。
一切一切欢喜的前提,建立在钱多多已经离开的基础上。
而如今,本已悄然离开的人却如鬼魅一般站在自己面前,形容疲倦神色平和。轻轻浅浅一个万福,说:
“不知是哪家的娘子?”
苏十二慢慢放缓了紧绷的神经。她忽然想笑。
自己连她喜欢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一清二楚,她却说,不知是哪家的娘子……
∞
钱多多没能如愿见到林小五。只隔了一重门,被婆子粗鲁拉走的时候,她回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扇门,很是遗憾。
但也隐约的放心——他没死,真的没死。
太夫人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冷冷的问:“你来干什么?”
老人觉得,如果不是她,孙子不会鬼迷心窍似的至今尚未娶妻生子。如果不是她,孙子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顶着欺君祸国之罪助她离开。如果不是送走她,孙子不会和三殿下闹翻,二皇子那边不至于乱了阵脚而无所顾忌。如果不是她,宝贝孙子这场飞来横祸,原本可以避免。
老人在迁怒,毋庸置疑的。
凭什么她好好的站着,自己的孙子却命在旦夕。
钱多多一贯不喜欢给人磕头。然而这次她诚心诚意的磕了个头,说:“太夫人,求您让我见一见大公子。”
太夫人冷道:“罢了。不见还好,我怕一见到你,我孙儿就没了命。”
她不知应该如何辩解,只是磕头,重复:“太夫人,让我见一见大公子。”
孙嬷嬷站在边上,左氏也在边上,她们都想帮忙说话,可太夫人眼神冰冷的阻止,摆手:“钱娘子是贵客,请去厢房歇息。”做为一个朝廷私下里通缉的逃跑新娘,老太太突然间生出了要做大宋朝遵纪守法爱国公民的心愿。
她没有挣扎,任凭婆子半拖半拽的拉走,只在走前回眸,微微的笑了笑:“太夫人,小五哥从前顶顶喜欢睡觉,我当时调皮,每次都故意叫醒他。”
太夫人目光一凌,抿了抿唇没说话。
她被关在厢房,有孙嬷嬷的吩咐丫鬟婆子们倒也不敢故意为难。茶水点心都齐备。钱多多无心用茶,站在窗前推开窗扉,目光所及处,不知是哪里的屋檐飞角。
忽然传来阵阵乐声,柔媚缠绵,她侧耳细听,似乎谁家在唱戏,唱词一字一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残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悦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钱多多不爱听戏,却不由自主的喃喃:“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富贵之家,钟鼎贵族,为着权势二字,可把亲情淡薄、人命轻贱。
她并不曾等上许久。很快的,半夏引来三皇子。
三皇子望着她,心中五味陈咋。去草原是条不归路,庆之安排她逃离,她却不管不顾返回汴梁,可见情深。然而三皇子又觉得气愤。
一个女人而已,几乎害了庆之性命!
他问她:“你是舍了命?”
这问题没头没脑,多多听懂了。说:“是。”
“不计后果?”
她笑了:“最坏,偿命就是。”
三皇子目光复杂的看着她,道:“太夫人的意思,照看庆之可以,须得有个名分。你不能做妾,只好委屈你改名换姓当个丫鬟。”
朝中皆知钱多多是朝廷许给辽国的人,她的临阵脱逃也无人不知。若是突然冒出来说嫁入林府,莫说辽国的怒火,单单朝中官员的议论纷纷,风雨飘摇中的林家也承受不起。
钱多多低了头。她说:“好。”
签下契约文书的那一瞬,钱多多觉得自己很委屈。倒不是委屈从此没了自由身变成林府的奴婢,她是委屈旁人卖身还有身价银子,轮到她却连一文钱都见不着。
人贩人贩,她贩了那么些人,轮到了自己,却以这样猝不及防而又寒酸的形势卖出。
或许是报应。她想。
半夏愧疚万分:“太夫人一意坚持,维少爷和夫人力劝,她老人家只是听不进……”
钱多多抬起头,朝他微微一笑:“无妨。等你家公子醒来,我自和他讨账。”
半夏垂眸,觉得自己没做好工作:“钱娘子,我……”
多多笑了笑,笑意却并未达到眼底;她慢条斯理:“半夏,我只是奇怪。你家公子不过是生一场病,怎地我看着林府的天空变了颜色?”
半夏如遭雷劈,知道她是责怪自己不曾守住公子的权利,又无限委屈,张了张嘴:“钱娘子,这都是公子的吩咐……”
也许因为要见他费了太大周折,也许在路上已经把心担够了,也许她真的已经炼成淡定如菊水火不侵的绝世淡定神功。总之,她终于踏入房间,看到躺在病床上无声无息面无血色的林小五,墨棋红了眼眶,半夏鼻塞发酸,就连三皇子都不忍多看。钱多多却很镇定很淡然的走到他身边,坐下,摸了摸脸,说:
“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
众人皆震撼。
钱多多又摸了一把,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的话。她说:
“墨棋,去拿个锅子烧开水,咱们把你家公子炖汤吃。”
墨棋张口结舌,半夏傻了眼,三皇子手指发颤,尾随而来的苏十二闻言嗖的红眼,怒斥:“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钱多多回首,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们,催促:
“快去啊,烧些开水来,没看你家公子身上的灰都能当肥料煨上二亩地了?”
卷起袖子拨拉他的头发和被子,碎碎念:“他最爱洁净,你们也都不管……”
开水打来,兑好,当着他们的面钱多多洗了手,拧干柔软的布巾,在他面上、脖颈处,细心温柔的擦拭,一面擦一面在他耳边喃喃着谁也听不清的话。
她将布巾放进盆里洗净,拧干,诧异于众人的围观,很随和的问了一句:“你们都不走?”
没人动弹。
她耸肩,对昏迷不醒的林小五说:“不怪我。是他们不肯离开,只好让外人把你看光光。等你醒了咱们再商量下如何收取观光费的问题。”
三皇子呛咳一声,踉跄退出。
苏十二面色绯红,叱了句不知廉耻,随即跟出。
半夏干巴巴的说娘子慢忙,我还有事,也跟着狼狈的逃窜而去。
墨棋却不知是走是留,正彷徨间,钱多多说:“你去园子里剪枝花插瓶,这房间看着太空荡。”
墨棋张了张口,施一礼,应言退出。
外间守着的大夫都感到奇异。这个倔强的小子哪怕是林太夫人和三皇子联手驱赶都死活不肯离开房间半步,怎地今日这般听话?
拧干的帕子沿着面部轻轻擦过,她凝望这张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面孔,觉得很陌生,却又熟悉到骨子里。他的唇色乌青干裂,再也吐不出让人啼笑皆非的言语,钱多多看着它,却觉得它从来没有这般可爱过。
俯身,轻轻印在乌青的唇上。
旋即离开,说:“流氓,你要对我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人牙子,终于把自己卖身了。
网友上传章节 111 为气争小五清醒
太夫人抿口茶,放下盖杯,淡淡瞥眼孙嬷嬷。孙嬷嬷对伺候的大丫鬟们使个眼色,自有人收起盖杯,络绎退出。
太夫人才问:“还是那么个样儿?”
孙嬷嬷连赔笑都不敢,只是僵着做出愁眉苦脸的模样:“下头报上来,只在房里守着,每日打水为大公子擦拭清洁,再就逢正午命人开窗吸收阳气。原本大夫嘱咐不让开窗怕见风,却,大公子闷在房里多日不能出去,若再不见阳光,怕要长蘑菇!”
太夫人时没防备,哧的笑。
孙嬷嬷见绷紧的老婆婆脸终于放晴,也松口气,凑趣道:“虽然是胡八道,倒也有几分道理。大公子从前就更爱新鲜气息,那房里又是药味又是熏香,怕招他厌。”
在孙嬷嬷面前笑开,倒觉得不爽。想想还是不想给钱多多好脸色,简直是句好话也不想。
孙嬷嬷察言观色,只好也收敛笑容,做出副恭敬肃穆的样子。老太太见着老陪房如此小心谨慎,想起多年如日忠心耿耿。前两年为着嫌行事不合心意,自己没少冷落,故意提拔下头的人和做对,也没记恨,遇上大事照旧心意的帮着。再看看脂粉遮不住的老年斑,心下不忍。
正待两句温言以示安抚,忽而想到孙子尚在病榻,命运难测。虽他之前已做好安排,家族性命无虞,但继任的总归不是自己的亲孙辈,隔层亲近不起来。家族惊闻巨变,儿子飞马急书,道要回来主持大局。三皇子亲自持笔去信,要他在外地安心当差,不必担忧家中事务。
儿子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什么脾性再清楚不过。先前争不过亲生儿子被他使计弄出汴梁,他心里憋着火呢。好容易有时机能重掌大局,三皇子便是亲书,也挡他不住。
儿子确实不成器,回来也只添乱。偏生族里有些唯恐下不乱的家伙,还在耳边什么家族大事,须得按着祖宗规矩家法行事,断没有长房尚在,就越辈把掌家大权交到隔房孙辈手里的规矩。
呸!当老婆子真糊涂么?
他们不过盼着庆之醒不来,最后无法,只能在庶子中选个罢!
家族大权,倒宁可交到维儿夫妇手里。
如此想,不免又郁闷。
丫鬟掀帘子来报,称有人上门拜访。孙嬷嬷仔细问,才知是钱叶儿。老太太想想,道句:
“难为有心,又和是亲戚,且叫们去叙叙话。”皱着眉头副嫌恶表情。丫鬟还要报钱叶儿想来给太夫人请安,深知老太太心意的孙嬷嬷忙个眼神止住丫鬟话头,打发人出去。
开玩笑。老太太哪里是当真善心大发要人家堂姐妹团聚安慰安慰,连星星意思都没有。谁不知道钱叶儿和钱多多水火不能相容,见面就要掐架。钱叶儿在背后可没少叨咕钱多多的小话。
老太太也不待见钱叶儿。粗俗不识大体,若非尚有可用之处,看让不让迈进林府大门步?
合着老太太存心给钱多多添堵呢!
也不敢帮忙好话,只转个风头,开始夸奖苏家十二娘。
老太太长叹:“十二娘是好孩子,只恨们家没福!”
察言观色,笑道:“看十二娘子是个有主意的,将来好生谋划未必不能成。”
老太太白眼:“当黑面黑心?守活寡什么滋味?但凡庆之心里有分,只要苏家愿意,自不阻拦。可是么些年,苏家是庆之外家,时常来往,何曾见过他对十二娘格外善意?若不是知道的存在,都以为庆之有隐疾!”
孙嬷嬷支着手,掩帕笑笑。
太夫人自己叹番,忽而道:“去问问知书,被褥什么都添上没有?另外叫人在院里起个小厨房,省的熬药还得跑!”
孙嬷嬷愣怔。知书前几日回来,太夫人不计前嫌照旧要身边伺候,却跪在地上磕头有声,口称自己奉大公子严令不许离开钱娘子身边半步,辈子辜负太夫人的厚待,只好下辈子做牛做马偿还。
当时孙嬷嬷替捏把汗。的主子如今卖身为奴,自己都不好命运如何呢,个丫头着实大胆。惹恼太夫人,提出去随便发卖也是有的。
谁想太夫人顿顿,倒没有为难,挥挥手命出去,照旧在钱多多身边伺候。问问知书,其实是问的钱多多。至于在院里起小厨房……大公子只能勉强灌进流食,老太太是怕有人苛刻钱多多?
面露喜色,干脆的应声,出去吩咐人。
钱叶儿并未直接去探望病人。世上也没有人单身去探生病的人的道理,虽然是个已婚胖妇人。
太夫人不肯见,管事娘子引到偏厦,奉上礼物,嘘唏几句,管事娘子就要赶人。偏生不巧,十二娘从外路过,的丫鬟好奇随口问句谁在里头,有嘴碎的小丫头赶着告诉。十二娘听是钱多多的亲戚,不免好奇,进去互相道万福,几句话。钱叶儿福灵心至,嘴巴抹蜜糖似的,径夸赞十二娘。
十二娘心性纯善,听担心堂妹云云,便道要带去见见钱多多。
钱叶儿哪是担心钱多多。在外头连丝风声也没听见。林大公子伤重,寻思着要走走条线,上门奉承。还是在府里,有些曾经和有过往来的婆子碎嘴告诉钱多多改名换姓卖身为奴的消息。
钱叶儿先是心里惊。死丫头不是听骗人家钱财后举家逃?怎地又回来讨人嫌?
继而欣喜。往日仗着林小五的势,那副嘴脸让人看就讨厌!下虎落平阳吧?摩拳擦掌,脑子里想无数个羞辱的计。
不想想,虎落平阳被啥欺——,古人讲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