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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说不认识他,却有他的秘药。
心里突然有点不舒服。
2
他回来了。
凤自若提起小巧的酒壶,微微一笑。
他不是个轻易罢休的人反而常常得寸进尺。
方才以杯喂他不要,如今便得喝一壶酒。
看着少年喝酒,喝完欲吐,却又吐不出。马车摇摇走了一段,那脸颊居然也泛上了柔柔的晕红般,令人动心不已。
是时候进一步。
凤自若轻笑,吐出魅惑的话语,轻搂了少年的腰。臂中柔韧细瘦,有着特有的干净气息,令他忍不住凑了上去,含住那菱唇,细细舔舐。偏生少年却倔强的紧,也不是完全失了心神,给他一吻吓醒,开始挣扎。
他的吻居然吓人。
凤自若有那么一弹指的挫败,不过马上再接再厉,压迫而不失温柔的缠了上去。两人滚倒在柔软的地毯上,少年虽然想挣开,却没有极力拒绝的意思。
吻了一阵,他知道事不能过急,要慢慢熬才有趣。便从背后温存的搂了,在少年耳旁细细低语。怀里这个人和以往的不同,不是甜言蜜语就能骗过的人。
于是凤自若,细细的捧了一点真心,十分过往。或许是太久未曾露在人前,一旦倾诉,居然自己情动。最后居然多此一举的问了少年一句:“思归,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样?”
只是当时,少年与凤自若都未发现,这句话里含着多少意味。
所以少年的回答是,绝不为皇。
凤自若知道他不喜欢皇室,所以一直拒绝留下。只是此时,这句话却令他心中微冷。
然后,他意识到了方才的称呼。
安宁是称他为思归的,其他人,包括他,一律知道这是林夏天。
只有安宁这么叫他,他也只告诉了安宁,却半分不曾向自己提过。
思归,思归。
心里奇异的感觉突然浮起来。
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凤自若不习惯自欺欺人,他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他想要少年告诉他,亲口告诉他比“思归”更秘密的事。
只可惜。
回到京城,凤自若估摸了下时间,该是差不多。
布置好房间,等他来,然后拐上床,细细的品尝。
过程是从所未有的美妙。凤自若的动作空前的温柔细心,说少年是他平生伺候的第一个人,绝不为过。甚至上朝后又回来,就是想多看看少年的睡颜。
岂料那人醒来没说两句话,便要他放了安宁,弄的昨晚的行为如同肉体交易。
凤自若心里无明火上窜,眼神也渐渐的冷了。
岂料少年坦白的很,一句话之后,生生把他的心情从地狱拉到天堂。
之所以说是天堂,是因为那种醉人的感觉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包括大权在握的时候。
收敛心神,从袖中摸出银环给他绾上。
尽管如此,凤自若并不想破坏初衷,那个完美的计划。
一切都掌握在凤自若手里,有能力的人才是主动。
从当上太侍,清除旧势力,受人唾骂。少年一直做的很尽心,一直都顺着自己的计划来。
当不该存在的人全部消失后,计划也到了尾声。
是该收网的时候。
于是凤自若上了大殿,在群臣面前铮铮下令,道逮捕滥杀无辜的林夏天归案。如此当堂审理,又能平消众怒,又能灭口。
这个时候,凤自若还没有觉得十分不对,只觉得心里不舒服,但是却不能不除。他原本的计划只是在战乱中寻个乐子,林夏天是个最好的人选,等施计俘获了他的心,便利用他借刀杀人,最后一切安稳。而其中,却偏偏又有变故,他一时情动,居然把自己的身世吐露出来,少年不知道,他却知道,只要在少年面前,他不知暴露了多少个弱点。而且,他不信任他,虽然爱他却不信任他,所以连真心的名字也不肯说,真真是聪明的不行,聪明的令人不放心。
既是如此,便非杀不可!
为了心中的那么不舒服,他甚至去问了少年的愿望,那时候,只要林夏天说出的话,他就一定会完成。
得到的答案是,要他当个好皇帝。
那一瞬间,凤自若真的有些茫然。
很快的,少年被押到了大殿之上。低着头,凤自若看不见那表情。
“林夏天你好大的胆子,枉费朕宠信于你。朕只命你清查有罪之人,你居然敢滥用私权,暗杀无辜,已被百官联名上告,你可知罪?”
他说出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心里突然隐隐的想,少年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因为,的确很可笑。
下面的人青衣披发,道:“我要抬起头来。”
他犹豫了,不是怕暗杀。
而是隐隐的有预感,有万劫不复的预感。
可少年一动,将身边的人齐齐放倒。然后缓缓的昂起头来,解下身上的乐器。那东西凤自若知道,却没在意,这自然也是第一天看见。
似琵琶而非琵琶的东西。
两人对了一眼,少年眼里是清醒的血淋淋,扼的他突然喘不过气。
然后,挥弦而歌。
是他从来没听过的乐曲,金铁而钪锵,偏偏配上那人又分外放肆嚣张。他知道少年会歌会乐,却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的乐。在中央弹唱铮铮,仿佛天下都踩在脚下般,突然一瞬间变的光芒四射,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足以使整个朝堂,都慑服在他的气势下。
那血腥点点,都溅在地上,这一毁,可不止毁了指甲。
然后,银环刺入胸口。
凤自若只觉得全身都没有感觉了。
仿佛从手指一直冰冷到心脏,那些厉害分析再也想不起一点,他只知道这个有着素色青衣,悄然微笑和明亮眼瞳的少年,决绝的抢先离开,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再也不会,是自己的了。
3
“启禀圣上,安宁本暂居于城外小屋,昨日下午有一白衣男子来寻,自名温文雅,两人联袂出城而去,似乎还有一神秘黑衣男子同行,只是此人隐蔽极好,属下尚未查出身份。”
凤自若坐在那书房里,紫檀木桌前,拈着描金流云紫竹狼毫笔,微微沉思。单膝下跪的黑衣人又道:“圣上,那温文雅是萧国人,原先在林家做私塾,与林夏天也微有关系。”
他手里的笔一动不动。
听到这个名字,心脏就要抽搐一下,然后将全身冰冻一遍。
“继续跟踪,有事及时禀报。”
凤自若冷冷的道。
黑衣人领命下去了,他轻轻撑住额头。后宫三百人,除了原来的公子皇妃,最近又新纳了安家的姑娘,那女子倒是聪明的紧,如今书房桌上还有她插瓶的鲜花摆着,不过自己临幸后淡淡说了几句话后她就表示臣服,女人和男人终是不同。
偏偏又令他想到安宁。
原来他一想安宁就有火,林夏天与他走的最近,甚至不把自己挂在心上。现在想起,却要马上拿起本奏折来。
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下笔批了新的太侍名字。
他要把属于那个少年的痕迹,一丝不留的剔除。
国内政局尚动荡,安抚群臣,提拔新秀,凤自若不说很忙,却也无心情寻欢作乐。对于妃子的求欢,常常应付下也就罢了。
眼看夜晚已临,正在思虑,书房门被轻敲了两下。
凤自若微一扬眉,道:“什么事?”
门外传来一声怯怯的女声,只道:“启禀圣上,奴婢奉莲妃娘娘之命,送荷叶玉蕊汤来给圣上补身体,皇上整日劳累,好好休息为上。”
他嘴角上翘,轻笑了下。
这莲妃也随了他一段历史了,原本是除了榕妃外最得欢心的。后来纳了安妃,便略略冷落了她。这女子想必开始担心,她家族势力不盛,比不上安妃,如今大局已定,接着就是后位了。他年纪尚轻,虽临幸过不少妃嫔,却未留下子嗣。莲妃送这碗汤来,暗里意思就是,今晚该到她那去了。若能抢先生下皇子,可谓大妙。
搁了笔,淡淡道:“朕多谢莲妃好意,传旨,今晚临幸莲容阁。”
太监赶着传旨去了,这宫女呆在门外,没凤自若命令又不敢进去。吱呀一声门开,凤自若理了身上的衣衫,走了出来,看着这宫女微笑道:“你是莲妃身边的人了?”
宫女连忙行礼,道:“回陛下,奴婢是。”
他微微一笑,道:“你倒是忠心。”
那宫女哆嗦起来,不敢回话,却听得凤自若接着道:“忠心的,连朕曾有过的旨意也忘了。”他往旁边扫了眼,道:“你说,朕从前是怎么说的?”
守门右边那个侍卫面无表情的道:“皇上有旨,凡无大事不得来此书房通报,一旦触犯,当斩。”
那个宫女猛的跪下,连汤打翻了也不知道,在流淌一地的汤汁里磕头,道:“奴婢知错,奴婢万死,求皇上开恩,求皇上开恩!”
凤自若微微敛目,连看也没多看一眼,淡淡道:“摆驾莲容阁。”
绘图宫灯高挂,银制香球微熏,长裙高髻的美人已等待多时。凤自若一到,便连忙迎进了屋。那些太监宫女都自觉的退出门去。莲妃俏脸含笑,扶了凤自若到小桌旁坐下,上面早布好了几样小菜,装在细瓷兰花底碟子里。一壶酒,两双玉雕嵌金丝筷子。
凤自若稍嗅之下,就知道里面含了催情壮阳之药。原本这是宫妃都会耍的小手段,他平时也装做不见,但今日却有些心浮气燥。
莲妃在身侧坐下来,浅浅的笑。她知道自己笑起来有种令男人心动的魅力,当年凤自若就是看上她的一笑,所以此时,她笑的分外妩媚。
玉手纤纤,夹了一筷菜放到他面前的小碗里,莲妃试探的笑道:“圣上兼顾天下,这几天可是辛劳着了?臣妾不才,愿侍奉为陛下分忧。”
凤自若微微一笑,伸手将美人的腰搂了过来,道:“朕原本是辛苦的,不知为何,一见到爱妃便高兴了。”莲妃粉面含春,半推半就,想着酒菜也不用了。见着他伸手上来抚自己的脸,便捉着那只手,娇嗔道:“皇上。”
岂知一捉之下手感不对,莲妃垂目一看,顿时大惊道:“皇上可宣了御医看过未?臣妾这就去唤。”
她说的地方,却是那片丑陋的指甲。
凤自若眼神微微一沉,面上却笑道:“有甚么要紧,一不小心罢了,太医也是看过的,让爱妃担心了。”
莲妃却还要作态两下,将眉颦起道:“皇上乃万金之体,一点损伤便关乎万民天下,臣妾实在为皇上担心。”凤自若的眼神更冷,却转手将莲妃搂入了怀中,调笑道:“爱妃此时说这等话,不嫌杀风景么?”
云锦帐翻,颠鸾倒凤。
而莲妃却永远不会知道,因为这个问题,她是再也别想指望后位,甚至指望第二次宠幸。而她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落难的原因。
原因。
那个微笑着光晕渲染的身边人也明亮起来的少年啊……
次日凤自若又坐到了书房里,而面前的黑衣人,是来禀报一个最新消息。
“启禀陛下,安宁与温文雅几人已到达截阳城,目前发现与一结伴少年和红衣男子见面,状甚亲昵。红衣男人乃是江湖中人称血魔的殷红已,而那少年从未见过,自称,蓝思归。”
半晌,凤自若抬起沉思的眼睛,道:“继续严加监视,你下去罢。”
那人行礼后消失,凤自若缓缓松开右手,那支流云狼毫笔,蓦然被捏碎了一段,粉末簌簌而下,然后两截滚落在桌上。
4
蓝思归,蓝思归。
桌上的画蓦然展开,上面的蓝衣少年立于桌面之上,神采飞扬,光华流转。中午的日光披洒下来,仿佛天生就是来衬托他的。
旁边还写着数行字,只道:指点江山,风华绝代,回眸间,是为铁弦蓝衣。
凤自若盯着这张画,瞳孔缩小。
他不会认错,绝不会,除了他,世上还有谁能弹那古怪的乐器,还有谁得此风华。
但那林夏天的尸体,却早已在他眼前火化。药能假死,直刺入心,却再也无救。当时,安宁还不是哭成个泪人。
心中恍惚震惊千遍,立起来踱了两步,走到了紫檀木书架前。轻轻将第二层左数第三本书和第二层右数第七本书抽了出来。手指在露出的两个空洞里鼓捣了几下,书架蓦的动了起来,中间开了一个方形小洞。
两指抽出来,是封泛黄的信,盖着皇家的明黄戳子,封口却被打开了,显然是看了多遍。
可 二 凝 不
平 者 神 灭
天 合 之 之
下 一 钥 魂
原来就知道,却又半信不信,那个古老的预言。
派人下去,重重监视。
一连几天得到消息,这个名为蓝思归的少年与安宁他们打的火热,一颦一笑,飞扬跋扈,反手就解决了江湖上帮派的大事。安宁将那沾血的乐器给了他,眉宇间也忧愁尽散,成天笑意盈盈。
而萧国此时,也有所动作,情报中说进入了陵国。
不由得他不信。
凤自若看着那幅画像,不知是该狂喜,还是该伤悲。
一时也,不想耽搁。
细细的布置,表示出满怀的深情。先是摆酒试探,然后在凉亭里睡着。
虽然换了个样子,却仍然是他。
蓝思归,蓝思归便是他的真名。
从后面死死抱住他,说:“思归,我好想你。”
只有他,方知道这句话,是多么的真情实意。
他瞥见了那破碎的指甲,这原本是个大好的机会。
但凤自若却不肯说,怎么也不肯说。他觉得一旦揭露,自己的皮仿佛被人全部剥下,一点防御也没有,他怕这种感觉。
但少年,却再也不肯相信他。
虽然爱他,却再也不肯相信他。
而且,瞳孔里已经有了别的男人。尽管凤自若不知道是谁,但他能感觉到。
他无法不承认,这使他妒火大涨,偏生少年既不是他的妃子,又不是可以随便碰的人,他承认不想再看到那血淋淋的眼神。
想起那明亮的眸子,柔韧扭动的腰,他便觉得口干舌燥。
无论哪个妃子,也无法比拟。
随后,计谋被发现,少年逃跑,三国战争爆发。E564909249得琴破我:)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
没有哪一样,不是忙的凤自若焦头烂额。
拈起那张风华的画像,看最后一眼,然后缓缓的撕碎,让它飘落在地上。
凤自若早已明白。
他爱蓝思归,蓝思归也爱他,他不相信蓝思归,蓝思归也不相信他。
就算事情重演一遍,两人依然不会改变决定。
然后硝烟弥漫,蓝思归插手战争,却是偏帮陵国。
要说凤自若不知道真相,是不可能的,要说他一点也不高兴,是更不可能的。
但是他看见,那个风华绝代的少年又换了一个身体最后的身体,驾着水龙就那么冲出来,用最后的力气大喊:“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然而,背对着他。
然后那个白衣翩然的对手将他心爱的人搂到了手里,双双去了。
凤自若站在城墙上,头一次感到撕心裂肺且力所不能及的绝望。
绝望的,像那一瞬间未来都是黑暗。
尽管这一切都是他主导的。
然后破萧国,逃出来的林即情挟持他。林家是暗潜排挤出的人,本不能留一个活口,当时为了思归,依旧放置在那。但当少年再也不会因为这个回来后,就真的一点用也没有了。
其实他当时在出神。
不是为了萧无声。
林即情的话,令他处到一个卑鄙无耻又受胁不得不的身份,狠狠的报了仇。
其实就算他不说,陵国也需要休养生息。而蓝思归,于情于理,他又怎么会再去伤害他?
只是看着那远远一对依偎的身影,才恍然。
他和他,永远也回不去了。
那个属于他的林夏天,早已在大殿上,灰飞烟灭。
“画下你容易,很难留心底,逝水成往昔浮流年。”
身着舞衣的少年在台上朗朗而歌,白衣再后面,和歌而奏。
其实,要他听的只是这一句,其他的,都是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