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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窗子的珠帘,云晰看到外头还挤满为看子媚而久久不散的男人,嗤笑出来,那个本该坐在对面的子媚不知何时跑了过来,伸手便把云晰捞进怀里。
“美人还真不能乱笑。”左手碧蓝,右手云晰,三人便往凤花阁走去。
进了凤花阁,云晰问:“你会武功?” 台上台下人声杂,她们只是在包厢窗口轻轻说一句,竟然也听到了。
碧蓝随即便把袖管内的匕首扔出,目标正中美人脸蛋,果然,仅仅伸手轻握,匕首把轻易擒在手中,美人儿连衣摆都没动。
高,云晰心曰,这人真不简单,寂无夏到哪里找来的?就不知信不信得过。
“美人你舍得把奴家的脸毁了吗?”捧着心,子媚拽着她们就要来个梨花带泪。手一扬,开锋的匕首便定在碧蓝脸孔一线之距,吓得冷汗直冒。
两根白得近乎透明的纤指轻轻捏着刀:“可千万要小心。”
子媚勾嘴一笑,才明白自己把刀拿反了,双手把匕首递上,云晰拿过短鞘套好塞回碧蓝手上。外头便传来要放焰火的锣鼓声。
三人互看一眼,然后爬上梯子往阁楼上的仰台看去,仰台不大,其实相当于在屋顶上再建多一个亭子,上头摆了一张四方木桌,铺了垫子,三人便坐了下来,云晰头一伸便看到她今晚拿过来的荷花球,头再一抬,上面是琉璃荷花金盏,比不上当年曲就送的,但已够精致漂亮。
她指着花盏问:“这个是彩头?”
“美人就是聪明。”
“要怎样拿到?”
“美人想要?”子媚府脸笑问:“只要是美人所求,又有何难呢?”说着子媚便一个长手伸出,顶上那盏琉璃荷花金盏便要落到手上,这时胶洲湾上终于盛放第一炮焰火。几乎同时,下面拥挤的人群里,一根箭迅速破风而来。
云晰看到子媚那双勾魂眼里带着兴奋的味儿,手舞轻摆,水袖大幅而过后,那根黑羽箭被子媚擒到手里。云晰与碧蓝眼色一对,大惊。
子媚两手一揽把她们搂在怀里,似真似假:“看来,不止美人看中花灯。”
“给吗?” 子媚左手一翻,掌中的黑羽箭上挂着一个玲珑绣袋,打开一看,明晃晃的金子。
“不给。”碧蓝一个斩钉截铁便要子媚把荷花灯盏拿回来。
“砰”的一声大响,夜空发放第二炮焰火。河畔湾人群里爆发出一浪接一浪的轰动。
…
轩辕志此生未尝过失败的滋味,今晚他已颓丧了好几次,没见过这么拽的花楼,更没见拽成这样的□。
没办法了,他已先礼后兵,上面交给他的事,他又不能不办,当然他是很想不办的。
他眉眼一抬,隐身于人群里的人便无声无色地跃身去抢阁楼顶上那闪闪璀璨的琉璃荷花金盏,那东西确实是漂亮,轩辕志这刻才承认,只是那人有兴致却出乎他的意料。
勾辰而笑上轩辕志很快又一脸无色了,“砰砰砰砰…… ”
“一二三四五六七,呵呵,子媚,那人傻呀,竟然派七个蠢蛋来抢花灯。”
“哎哟,好在这银两不是咱的,否则真亏本了,呃,刚好七颗金子砸落七个傻蛋。”
“呵呵……”
“美人你真有趣。”
“来,美人赏奴家一口。”
“啪”
“哎哟”
“噢,没了,那傻七不会怕了吧,子媚,你说那傻七会不会再派人来?”
“不会了吧。”
“他不会真的傻了?”
“不会,他不会傻到再派人来,因为他会亲自上来,他不来,本阁主也要让他来。”
“啊……啊……子媚你的鞋掉下去了。”
轩辕脸上青筋暴跳,差点被一只绣花鞋砸中,他狠狠地盯着阁楼上笑得花枝乱颤的三人,手中的绣花鞋早已被捏得不成形了,一个轻身飞去,如黑色的大鹏展翅,稳稳一脚踏上阁楼仰台上。
刚被人扇了一耳光的子媚正想发泻,那两人碰不了,刚好来了个人,把荷花球和灯盏一把塞进云晰怀里,一个旋身飞踢,那只刚踏进的腿便被轻易踢落去,阁楼顶上剑光飞烁,仰台内两人细细研究着。
“云晰,这人只是抢花灯吗?”
“应该是。”
“你想他到底是什么人?”
到底是什么人,云晰也在想这个问题,凤花楼虽是妓院,可是这妓院比城主府邸还大牌,别说胶洲民众不会鄙视,怕有人扔块蕉皮,下一秒便会被口水淹死。
“是外地人。”本地人不敢做这事。
“京都里的人。”碧蓝捏紧云晰的手,刚才的嬉戏不见了,只剩下一脸担心。
…
突然“砰”的一声,人群里有人大叫:“凤花楼要塌了塌了……”
凤花楼没塌,是仰台上的穹顶塌了下来,曲恬也看到了仰台上的情况,吩咐最后一炮的焰火停了下来,他也下了船,有人认出了是城主,全都让开一道。
仰台上惊心动魄,一艳一黑打得瓦砾翻飞,两人手中都拖着一人,两人相碰,子媚低头看去,是抢回一个,但另一个又被抢去了,这还不打紧,他抢走的还是最重要的那个,她看到人群里的骚动,一声说:“接好。”甩手便把人扔了下去。
“啊……”碧蓝闭紧眼,大喊后便以为死了,一睁眼看到最熟悉的人,她抱紧那人,又哭又叫:“快快云晰还在上面。”
人群湧出无数人来,轩辕志不想把事情搞大,但偏偏事情把他搞得头都大,他伸剑格住那妖孽的攻击:“花灯是谁的,我只拿花灯?”
子媚挑眉笑指:“美人,他想拿你的花灯。”
轩辕声低头,肤凝若透明,黛眉远山勾翠,巧鼻薄唇蜻蜓点水丰莹,大眼乌净,芝兰透明,如画雅静,绝色,不点色,不上色,绝色的净色。
这分明是女子,书生帽歪漏出一缕亮泽乌丝,轩辕志一呆便让人有机可剩,子媚笑呵呵地把云晰抱回怀里,看轩辕声还要打,剑指着下面说:“你要跟我们公子作对吗?”全胶洲城都知道胶洲人只唤一人作公子,那人便是城主,轩辕已知道了,因为他看到了下面站在前头的曲恬,不单止曲恬,他的主子也上来了,轩辕志顿感失败。
“给你。”
轩辕志再次呆,呆于美人的笑,呆于竟然有人笑得如此明净,比她手上的琉璃荷花金盏还让人眩目。美人把花灯塞进他手里,捧着一簇荷花球被那只妖孽抱着跃到地上。
…
云晰脚一沾地便被碧蓝抱着哭得一塌糊涂,轻声安慰,依然哭着,曲恬只好拉开碧蓝,她突然念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荷花球对着子媚一拋,伸手接住的子媚只穿着一只花鞋,笑得妖媚又滑稽,那媚里却多了一份感动。
曲恬上前把一盏花灯塞进云晰手上,道:“走吧。”
云晰盯着手上的花灯,是一只简单的荷花盏,白纸扎成的复瓣荷花,碧蓝手上也有一盏,却是粉色。
她会意一笑,拉上曲恬的手要走,却有人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无奈又期许。”说话的人已走了上来,穿着青翠剪霞,声若人带着神秘面纱,同时走上来的还有一人,他穿着紫色的长衫,眼瞳深深,那女子便勾在他手上。
熟悉而又陌生,云晰以为她已经忘记这个人,云晰以为他们不该相见,最起码不该是现在相见,种种以为都抵不过那一眼,那一眼里太复杂了。
轩辕玉在那一眼里只看到分明绝色,朦纱后惊艳不俗的自愧不如,不安地喊了一声:“爷”
然后她看到拉着女子手的男子他松了手拉着另一位男装女子跪下,他身后的人也全部跪下,接着到御前侍卫卫风跪下,所有人跪下。
勾着的手颤抖着,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轩辕玉看着身边的男子,他还是定定地看着对面的女子,很久才轻轻地唤:“云晰。”
轩辕玉徐徐下跪。
轩辕志跪下时想,他未战已败,败得彻底。
第五十三章:风起(一)
云晰与赵池两人沿着胶洲城一直走,后面跟着的只剩卫风、琼欢两人。七夕的夜晚星星很多很亮,满天星斗却无人欣赏,前头两人陌生得没有搭一句话,后面两个也似入定一样只是远远跟着。
云晰与赵池成婚多年,却比任何人来得都要生疏,他们这对夫妻其实很多时候很尴尬的。
突然手一紧,赵池上来握紧她手,她依然没动,只是默默地走自己的路,赵池也没有要说话,她却感到他一直在看她,看得光明正大,她独善其事。
终于走回绿萼荷苑,赵池在前面熟门熟路地拉着她走,走进屋子他吩咐早已回来的嬷嬷与凉菊准备水沐浴,云晰不惊讶,她这个皇后虽是流放,但做皇帝的只要想知道自然知道的,何况曲恬每年回京述职,这个述职里自然对皇后的事无巨细禀报,且胶洲皇帝放几个间谍也说不定。
赵池洗完澡进到屋子,看到的便是云晰卷着薄被已睡着的样子,妆台上一盏荷花灯,盖着琉璃灯罩,细细看,上头是镂空的梅花雕纹,非常精细。
他脱了鞋,睡到她身旁。随口说:“很喜欢荷花灯?”
那边继续沉默。
赵池翻了身,伸手一捞把她捞进怀里,昏黄灯火下,白晰的肌肤透着水润亮泽,赵池对女子的美色没多大感觉,但唯一让他觉得真正美丽的女子只有一人,她不比盛娇艳光四射,轩辕玉也是很美,但都少了一股让他想拥为己有的感觉。
这股拥为己有还会使他产生欲望,赵池不知这种想法一出,他轻轻地吻了下去,吻着那长长的睫毛,吻着闭合的眼,吻着额,吻着颊,最后停在两片淡而无色的唇上,然后她挣扎了,赵池粗喘着气,低哑地说:“我不会碰你。”
果真他停了。云晰轻轻地挪着身子,赵池却抱得更紧,她也不说话,只是僵硬地缩着身子,赵池的气息太近了,那股龙涎香味一直刺激着她的嗅觉神经,很久,整个身子僵得有点麻。
“明天我先回京。”赵池伸手把她的手脚放平,让她压在他身上,声音低低地在她耳旁说:“三天,三天够你收拾行李,然后回凉去。”
“妾身身弱,无法侍侯皇上。”很久她终于说话,赵池几乎以为她会一直不说话下去。
云晰其实在消化那句话,她不知道她的手指有点颤抖,僵硬卷曲着,赵池握着她的手一根一根地抚平。
“这不好了吗?”赵池说着,两手把在她身上摸索着。
她一翻身抓着赵池乱动的手,四目双交,那么近,只闻两人低低的呼气吸气声,她敛下眼帘,气息弱弱的说:“妾身……妾身在宫里过不好,不思食,不思眠,妾身在胶洲过得很满足。”
“不会的,我让绿萼荷苑所有人都跟回去,你不是喜欢他们吗?要不,我下旨让程碧蓝一同陪你回来。”
这话让云晰大惊,她低低地喊:“不。”
“妾身不想回去,皇上该明白。”她把话挑明了。
“你不想回去。”这是肯定句。
“你是一国之母,要一辈子躲在胶洲吗?”赵池生气了。
接着她回了一句让赵池更生气的话。
“皇上把妾身废了吧。”这是她心里话,身下那人却僵硬了。
“你再说一遍。”她是可以再说一遍,但赵池不会再让她说多一遍。
他咄咄逼人地反身把她压在身下。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如意算盘,你在不在意那个位置,不是你一个人说了就算的。”冷哼一声:“先不说曲就不愿意,朕说过的话,你还真一个字也不记得。好,你给朕记清了,这皇后,你注定给朕当一辈子。”
说完把她丢到一边去。
…
赵池一生气就会拿身份来说话,云晰不是不怕他生气,但她就是惹他生气,她甚至想最好一个生气就直接把自己废了,可是赵池太冷静了,再生气的情况下头脑依然清醒。
第二天她睡得很晚才起来,如她所料,赵池一大早就走了,她心情愉快地走下楼,却看到一个让她呕气的人。
“娘娘。”那个木乃侍卫卫风站在大厅里微微躬身向她问安。
她的笑容结在脸上,琼欢在她身后解释:“皇上先回京,让卫侍卫三天后护送娘娘回京。”
“是的,娘娘。”
“有劳卫侍卫了。”她很客气地说。
“娘娘唤属下卫风便可。”话是客气,却还是面无表情。
她懒得搭话,坐了下来开始用午膳,早点错过,嬷嬷与凉菊开始把早点排上桌,琼欢用银针逐一试过后便让她开始进食。
她心想着却是另一档子事,她可不会认为赵池很着紧她,让她的贴身侍卫来保护她的安全,她在胶洲是最安全,如果回京后还让卫风跟着她,她也许会想,她的命可能真的很金贵,赵池可能真的舍不得她死,可是把卫风留到胶洲三天,护送她回京是籍口,大概有事让他办才是真的。
果然午睡后,她在在枕头下找到答案,赵池让卫风查凤花楼,琼欢在门外说,程碧蓝来了,正在楼下大厅,她拢了衣衫便下楼。
她让琼花远远跟着,两个人往姚山那片梅花林走去。
“碧蓝,今年梅花开,我大概看不到了。”她握着一根梅枝,伸手绑上一根紫色的丝带。
“他让你回京。” 碧蓝似乎不惊讶,却一脸担心:“恬昨晚也说。”
“别担心,好歹也是皇后一个,再不济爹和大哥在,你和二哥放心好了。”
“云晰。”碧蓝握她手,叹气:“皇上一定会想方设法除去曲家,这个道理你懂,后宫里那群女人谁不想方设法拖你下来,你回去,我怎能不担心,你是知深浅,但少了那份心思算计,那个轩辕玉,昨晚我也看到了,还有宫里头不知多少女人。”越说越忧心,碧蓝其实还有一个人还未说,也不敢说。那个女人碧蓝不以为她是善类,况且,皇帝好像对她也不是单纯。
…
三日后,云晰登船回京,皇后回京依然是低调的,她捏着手上的信,是曲恬给她的,曲恬果然懂她,碧蓝说错了,她不是不会算计,只是未有过这样的机会。
她回京是必然,否则赵池的戏如何唱下去,后宫女人那台戏没了她也唱不下去,盛娇也等得不耐烦了吧。
和风吹,夏天呢,江风不热,是凉的,把她身上的衣裙吹得猎猎作响,江边,山花已消融,春天早已过,春天的时候她在胶洲作着梦,她想着回京后皇后是做些什么的?
第五十四章:风起(二)
皇后回宫,像炸开锅,不仅朝堂上人人崇崇欲动,后宫不管是谁明着暗着都往紫英殿附近串头串脑,可是皇后回来都几天了,还是连片裙都没见着。细细听听墙角,各宫贵人无不指着自己手下的人继续去探。
结果还是无果而回。
坐在榻上的女子,青翠烟霞,纱裙裹着玲珑身姿,无骨的身子半倚榻上,身上两名丫头正在捶腿舒筋,一名大丫头正在给她扇风,大热天,屋子虽放着几盆冰,再加一人侍侯扇风,凉意刚好。
“小倩,听说紫英殿那边没有向尚食局取冰纳凉。”
那唤作小倩的正是站着扇风的大丫头,这时她已放下锦织扇屏,接过侍女递上来的一只玉盘,盘子白玉通透,一看便非常名贵,她熟练地跪在榻身,把盘子举到榻上的高度,一双纤纤玉手如通透白玉,美得跟那白玉盘一样珠圆玉润,展平放入盘中,白浓浓的液体浸透着每寸玉股冰骨。
小倩闻着奶香味回话:“回娘娘,紫英殿那边的主儿畏寒,所以未向尚食局申取。”
“看来皇后病弱果然不是以讹传讹。”
虽看过一面,那人穿着一袭紫花细襟的兰色书生长服,那一身清贵气质及那张过于白晰的脸,不艳,不妖,不媚,却很美,可谓,天生丽质难自弃,无妆玉容倾国城。而他看着她的眼神似记忆里深深种下一样,这种感觉让她害怕极了。
盯着自己如玉的双手,突然一个狠劲“砰”,玉盘扫在地上,碎得一地白玉片片,一屋的丫头吓得全都跪在地上。
“玉儿,你又怎么了?”
轩辕志一身紫色官服走了进来,一进来便踩到一地白玉碎片,他蹙眉,不是为那昂贵的白玉盘子碎了,他是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