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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姨娘穿了一件淡蓝色的新衣衫,跟了两个老妈妈进来,来的时候想好了的气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
在门上一报是沈家的姨娘,门上的人先领了她去管事的房里,让她等着,对她说:“管家正在忙,姑娘这会儿在上学,姨娘请等着,在这里吃了饭再去回。”
在房里往窗外看,不时的看到有人走,没有见过世面的四姨娘还以为王府不过就是房子大一点,多几个人,来了一看,宅院深深,人要比家里多上十倍也不止。
而且人人做事都悄无声息,虽然外面人来人往的多,却是很少有声音。让平时高声大气惯了的四姨娘觉得很拘束,又有些后怕。
自己必竟得罪过大姑娘,这么些人,有什么气势也拿不出来了。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四姨娘尽力吃了一顿。吃完了,朱禄进来了。
房里的人在别的房间里也在吃饭,一见到朱禄漫步走进来,黑压压出来了不少人,一个个口称:“朱禄哥哥。”就是年纪大一些的管事们也客气。
四姨娘看了这个以往在玉妙面前不是弯腰就是下跪的朱禄傲气的进了来,全不是在沈家的冷静气势,一身的傲气全摆在脸上了。
吓了一跳,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话。
朱禄只对她看看,就道:“姑娘在吃中饭,吃完了要午睡。到时候有人来带你去。”然后就走了出去,又是一堆人送他。
四姨娘忍了气只能坐等着,身边带了山槐来,就说了一句:“这么多的人,有些怕。”
又等了一个时辰,才又看到外面又进来几个人,为首的一位是朱子才,见了人人都喊大管家。朱子才进来问了路上安好,然后才喊了两个人:“送姨娘园子去,跟姑娘的人在园门里等着呢。”
这才进了来,两位引路的老妈妈都穿了笔挺的新衣,头上也钗环明亮。端正的行了礼引了四姨娘往里来,一路上肃然无话到玉妙房里。
玉妙在一侧的起坐间里,慢慢地说了一句:“怎么还不请进来?”
四姨娘这才顾不得看东看西,跟了丫头们进来。玉妙站起来问了沈居安的起居,然后才让她坐,脸上只是微微的笑容。
四姨娘才说了两句。若花走进来轻声回了一句:“姨娘们来了。”
石姨娘,易姨娘进来给玉妙请安,一齐笑盈盈地道:“有一天没有进来给姑娘请安了,姑娘今天可高兴。”
玉妙轻轻一笑:“高兴着呢,我父亲的姨娘来了,这是四姨娘。”为她们介绍了。
身份一样,四姨娘不得不用心打量了两个人,都是高挑身材,长得漂亮,一个瓜子脸俏丽,一个圆脸庞笑起来有一丝甜。
见玉妙并不让她们坐,她们只是站在一侧,忙站了起来,笑让道:“请坐。”
石姨娘,易姨娘正色道:“姑娘面前,没有我们的座儿。”弄了四姨娘一个大红脸,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终于还是坐了下来。
玉妙与四姨娘是说不到一起去的,让人拿了东西果子来请四姨娘吃,四姨娘吃得也难过。
吃完了洗手时,石姨娘近前一步跪下来捧了水盆,易姨娘也跪了下来进上手巾。四姨娘看了心里生气,这不是给我下马威吗。
这也是朱宣的意思,玉妙用眼角余光看了四姨娘脸色变了又变,石姨娘,易姨娘今天来应该是表哥让她们来的。
自己平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自已的位置还没有找准呢。
不要是四姨娘拿捏,玉妙自己也有些不自在。
就这么坐了一个下午,中间江左卫氏来坐了一坐,见了四姨娘心中有数,心里想,难怪南平王府亲自为沈居安必姻,又早早的接了玉妙来,看一看眼前坐的这个人,容颜俏丽,眼角却带了几分不安分。
四姨娘见一位年长的妇人来看玉妙,早就如临大敌了,虽然还不知道是谁。
玉妙听她努力攀谈,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心里想,为了无人主中馈,这人也不必丢到这里吧。
等左氏辞了出去,近傍晚了。四姨娘没有想到玉妙不招待她吃饭,而是让人带了出去吃。
带路的是原来在沈家的引冬,回头微微笑:“姑娘这里么,一会儿王爷会过来的。”
四姨娘才不说话了。
朱宣来了,玉妙委屈得不得了:“没有想到父亲糊涂让她来了。下午卫氏来了,又没有一定要与她订亲,看得姨娘说话不成样子,天天就让人看笑话。”
朱宣就好笑,连个姨娘都镇不住,就会对了我撒娇闹脾气,大马小马的闹不清楚。见玉妙委屈地要落泪,心疼地道:“明天我见她。你别为这个不开心。”
玉妙还是对了朱宣掉了一会儿泪才罢休。
第二天朱宣见了四姨娘,四姨娘见玉妙还敢平着身子行礼,一进朱宣的书房不由自主地就跪下来了。说战场上杀了多少人,能不让人怕吗?
朱宣面如严霜:“你来得正好,现在为沈老爷必姻,家境都是清白的,你正好为姑娘出出主意,相看一下。”
四姨娘当时就瘫在了地上,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四姨娘的房子并没有安排在玉妙的园子里,而是在王府里的客房里。四姨娘到了下午,问了玉妙起来了,不得不过去。既然让帮着相看,只能过来。
夏波拦了她,笑道:“姑娘有客呢。姨娘厢房里坐会儿,等姑娘客散了再去吧。”
同了四姨娘厢房里坐着。四姨娘偷眼看了上房里,人在起坐间里没有看到,夏波原先是沈家的丫头,不陌生,就问她:“姑娘房里来的是谁,王爷说了让我帮着相看老爷的续弦。”
夏波见她还真的听不出来话,这才告诉她:“来的是京都左氏,家里也是大族,到底续哪一家,要老爷来看过才拿主意呢。姨娘不会说话,人前失礼,昨天就把姑娘给惹得对了王爷掉眼泪,姨娘要住几天,说话要小心了。”
四姨娘这句话听明白了,面唇都发白。几时会放这种暗箭的,就算我说错了话,你私下里交待我就行了,至于对了王爷掉眼泪。
只气得心里发苦,夏波又交待了她一句:“王爷么,最看不得姑娘掉泪的。姨娘再进去要小心了。”
四姨娘也想掉眼泪了,我又不是你王府的姨娘。
(今天心情好,工作有了成绩,感冒也好了许多。人心情好的时候,病应该会减轻。多发一章,晚上还要熬夜加班呵)
第一百四十二章,争取(一)
四姨娘回去了以后,沈居安就来了一封信,说最近生意忙,续弦的事情先缓一缓,并说了下个月自己过来,再商谈这件事情。
信里大有回旋的余地。玉妙接了信看过就送去给朱宣看,两个人相视一笑,可以想象得到沈居安的三位姨娘为了这件事情大有破釜沉舟的决心,不惜一切地要阻拦。
好在没有对那几个人明说什么,平时只是来说说话,玉妙想了就这样对朱宣说。
朱宣也一笑:“就是不续弦,她们来陪你说话也不错。”这几个人都挑选过的,不会让尹夫人那样让人担心。
玉妙也想起来了尹夫人,自从对自己放松以后,心里对朱宣敬意越重,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合他心意的妻子。
可是合了他的心意,自己就能合心意吗?
朱宣问了出来:“又在想什么?只是看了我。”
玉妙没有十分的把握,但此时此刻他和颜悦色的,先是轻轻一笑,欲言又止的。
“有话就说吧,我这会儿心情好着呢。”朱宣端坐了,不以为意的道。
玉妙就站了起来:“是,表哥。我只是想多与一些人交往。徐先生说,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多与人交往,多见长识,不是有如读万卷书。”
朱宣看了她道:“那要看你是与什么样的人交往,读什么书了。”
玉妙迟疑着不说话。朱宣为她倒了茶,道:“坐下来慢慢说,让我听听你到底想讲什么。”
“是。”玉妙坐了下来,才笑靥如花道:“就象园子里开的花一样,桃花娇艳,李花洁白,我想人也是一样,表哥都为我采摘好了再给我看,固然是一片爱惜之心,但是表哥这么忙的,事事亲劳,我有些不安。”
朱宣呵呵笑了起来,道:“你想自己采摘?”没有白请了徐从安做先生。
玉妙又站了起来,低了头道:“是。”
朱宣坐了看她垂了头站在面前,轻笑道:“坐吧,妙姐儿,今天我不会生你的气,说话随便些也没有关系。让我听听你那小脑袋瓜子里到底想些什么。”
玉妙绯红了脸,又坐了下来,一时弄了茶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朱宣也不说话,眼睛里有一丝笑意看了玉妙,等她说话。
房里静了片刻,玉妙才理清了思绪,开了口:“比如我,是表哥娇养着。”朱宣一笑:“妙姐儿这么客气的。”
听他打趣自己,玉妙就娇嗔了:“表哥。”
朱宣赶快说:“好,好,你说你的。”
玉妙又轻轻开了口:“薛夫人又是一种活法,一开始怕薛将军,困于礼法规矩中,什么都不敢对薛将军说。”
朱宣不得不打断她:“那不是困于礼法规矩中,是她的个性所致。夫为妻纲,有事情本来就应该直接对薛名时说。她不说是她自己的事情。”
夫为妻纲,玉妙在心里轻叹了气,又笑道:“尹夫人又是另外一种情态,她与尹将军成亲前也是不认识的,就不怕她。”
朱宣只是笑不说话,已经看了值日军官的笔录,上面带了尹勇一笔,再来一次,就不是值日军官找尹勇了,要是尹勇的上司将军了。就是离我跟他生气还远着呢。
玉妙轻颦了眉:“薛夫人的堂妹余姑娘,好象过得生不如死似的。”朱宣轻笑了几声,生不如死还活得挺好的,经常来看你,没去寻死去。还是觉得活着好。
“秦夫人又可以带了马队独自行商,跟她见了一次面,喜欢她见识多。”朱宣拿眼睛看了玉妙,见她是真心的,也只一晒:
“她跟你能比吗?她独自一人,没有人为她操持。”说来也不能怪什么,她过于风流过于恃财,又恃美貌,不要别人也是真的。怕拘束。当然我是不要她。
玉妙就好好的央告他:“表哥已经放宽松了,就再放宽一点。我天天关在家里,见识外面也有限,只有表哥陪了出去才知道还有胡姬当垆,偶尔与周姐姐,薛夫人出去吃饭,也是各说各的。”
还挺难侍候的,觉得这些已经不能满足。朱宣想了想,道:“妙姐儿,你既然能说出来这些,我也对你说几句实话。
你安富尊荣也是我的体面,你要是天天胡闹,人家只笑话我。“
玉妙又红了脸,追问了一句:“什么样是胡闹?”
朱宣笑了笑道:“你说了一大通,不过是想交一些年龄相仿的朋友。那位尹夫人一看就是个没有家教的,跟你学还差不多。还有什么余姑娘,你在我这里争一点交友的权利,你想干什么,帮她退亲不成。退了亲你又为她操办什么人呢。要知道婚姻大事门当户对。”
已经说了,就全说出来。玉妙羞红了脸问了一句:“别人都说表哥和我是门不当户不对的。”
朱宣立即沉了脸:“谁对你说的?”天天防着,怎么还有这些话进来。玉妙不敢说话。
朱宣冷冷地看了她,一字一句地道:“难道还要我去搜检你的信不成?”通信的人不就那么几个,都是京都的娇小姐,母亲选的人都是天真无邪的那种。
玉妙很是狼狈,决定争一次:“表哥,你说你今天不会生气的。”有什么事情不在他的掌握之中,就要发脾气了。
朱宣冷冷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玉妙忙笑嘻嘻地站了起来:“余姑娘过得不好,不用我帮她退亲的。薛夫人肯定会管的,是她的堂妹。尹夫人不好,尹将军都能过,谁要管她去。我只是觉得她挺好玩,再说来的人里脾气个性不一样的多了,只有她们在我们面前是不隐瞒天性,所以觉得可亲。”
天性?哼,朱宣就训她:“嘻皮笑脸的。还坐着吧。”
玉妙就不坐,只是笑:“我一坐下来,好象就惹表哥生气。”朱宣忍不住一笑,道:“我都说了今天不和你生气。”
玉妙又笑:“那刚才。。。。。。”朱宣忙道:“好,好,我知道了。”
玉妙这才坐下来。朱宣就寻思,家里没有人敢对了妙姐儿说门不当户不对,难道看不出来我有多疼她。
治下这些女眷们也没有人敢说,秦夫人,借她几个胆子,只能背后吃吃干醋罢了。一定是京都那些娇小姐,对我以前的事情清楚。
哼,防不胜防,我还防它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争取(二)
两个人对坐了这样说话,都觉得温馨得很。
朱宣才慢慢对玉妙说:“该有规矩的时候还要有,谈不上天真直爽,不隐瞒天性。你尊她卑,天性用在这里是不合适的。”
玉妙想起来余丽娟明白了见了自己要跪下来叩头以后,脸上的大惑不解。
“你刚才提的这些人,你要想见就见去吧,有什么鬼主意都出去吧。我先对你讲一句,你自己揣测着我的脾气做事。”
玉妙觉得压力重重的,答应了。
“刘瑞元家的对我说,她儿媳冯氏去给你请安了。”朱宣闲闲地问了一句。
“是。来了一次。”玉妙就看了朱宣。
朱宣悠闲地道:“有没有问过那位惹事的赵氏?”
玉妙笑道:“说生了一个孩子,等孩子大了再进来看我。”一定是你不让进来的。
朱宣也不隐瞒:“我前几天就把刘全一家子都打发走了。他现领了军职,总在家里住着象什么。”
玉妙先是愕然,然后觉得羞辱:“表哥,你。。。。。。”疼一半损一半。
朱宣淡淡一笑:“这就是惹我生气的下场。妙姐儿,你做事情以前要想好了。”
咦,今天居然没有哭。只是有些难过的看了自己。
“还有什么话要说?”
“要骑马,要出去玩,要自己选来往的人。”玉妙羞辱过度,一下子都迸了出来。
朱宣一笑:“好,都依你。”让我看看你是能成才,还是只知道嬉戏。
又加了一句:“跟你的人出门一个也不能少。”边界是稳了,局势可不怎么稳,京都离我是远,可是保不齐有什么风波移到我身上。
玉妙情绪还没有缓过来,又轻声说了一句:“我就带了表哥去,比带千军万马还强呢。”
朱宣大乐,照单全收,夸她:“妙姐儿真会说话。”好听得很。
这样的一席话交谈下来,玉妙觉得累得很,不管不顾的伏在小桌上,把茶碗推到一边去。
朱宣看她没有话,一时也不想让她走,真好玩,妙姐儿脑子里象是就没有功名利禄,尔虞我诈一样。
天性?这也许是她的天性吧。别人要是有这个机会和我说话,早就谈一大通仕途经济学问了。
天天缠来缠去就是这些话。好吧,就这样一点心也不操持也行。至少不捣乱!
随手拿了一本书翻了几页,玉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还是伏在桌上。
朱宣看一看,鼻息沉沉,居然睡着了。讶然失笑,这样也能睡着。时临下午,外面是大太阳,抱回房去要晒一路子太阳。
走过来把玉妙轻轻放倒在榻上,头下垫了枕头,身上盖了薄绫被,朱宣就走了出来,对若花交待了:“姑娘睡着了,看着一点。”大步往外走了。
玉妙只睡了一会儿就醒了,起来要回去。
余丽娟坐在廊下等了她,丫头们让她房里去坐也不肯去,都知道她过于畏缩,就随她去了。
见玉妙回来了,才随她到房子里坐下来。吞吞吐吐的象是有话说。
玉妙就遣了丫头们出去,反正她们有心听,在外面也听得到。
余丽娟才说话:“小三又几天没回家了,婆婆又让我去找他,我不敢不去找,来这里坐一会儿。”
玉妙也同情她道:“你在我这里坐一会儿好了,找他作什么。”又喊了若花来问:“表哥在外面书房里吗?”
若花在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了,回道:“王爷带了马出去,应该是去了军中,今天不会过来吃晚饭了。”
对于玉妙的问话,若花大多都能回答得到位。
玉妙就对余丽娟道:“你在我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就说找不到他。”
余丽娟感激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