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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笑歌(完)-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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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叹口气,长笑差人唤小丫过来,她不知道梅卿书大约花多长时间能查清这事,只想着快点让小丫离开梅家,不过,显然梅卿书的效率很高,去唤人的丫鬟回话说,小丫大早上被大少爷带走了。
长笑愣了一下,随即派人先到梅卿书那里要人,然后自己也跟了过去,她顾不得考虑太多,也许过了今天,梅家对她的怀疑更甚,可是,又能怎么办呢?听说,小丫七岁卖到梅家,挨扳子事小,有次,她偷偷拿省下的馒头给饿了一天的小弟,不小心被卿卿看到,卿卿说梅家的东西即使喂狗也不给外人,便上去夺,而饥饿的孩子死命的抱着那个馒头,并咬了她一口,卿卿怒极,差人生生将那孩子打死。 
那天,大雪。长笑仿佛可以看到,那个小姑娘跪在雪地上哭,“我再也不敢了,打我吧!不要打我弟弟!”纤瘦的身躯扑上去,又被推开,那个小男孩哭着叫着,怎么也不肯松开那馒头。末了,他的手无力低垂,全身如同面筋一样软软地扑倒在地,那个红衣服的女孩一脸平静地低下头,掰开冰冷的拳头,将馒头往地上一扔,大笑着扬长而去。 

这样子的卿卿怎么能简单放过?长笑忍不住又叹气,她这一个月中叹的气简直比上辈子还多。不知不觉,已走到梅卿书所住的院子,院子里静悄悄的,梅卿书站在树下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转身笑道,“才一会儿功夫不见,想大哥了?”
“不是。”长笑打断他的话,直截了当地问,“小丫呢?”
“小丫?你那个小丫头吗?刚被拖走了,虽然卿卿没事,但是大哥还是很生气,让主子受到惊吓,咱们梅家不需要这种没用的奴才!”
“那就赶她走吧。”长笑慢慢地说,“这事我来处理,大哥先然人把小丫放了吧。”
说罢,她挥挥手,转身朝门口走,走了两步停下,扭过头,认真地说,“有些事,卿卿不懂对错,难道大哥也不懂?一味溺爱妹妹只会让她越来越不知道天高地厚,而你又能照顾她多长时间呢?大部分的路都要自己走,对不对?过去的事就不说了,做就做了,错就错了,只希望从现在开始,大哥能够教卿卿分清是非黑白,或许,在往后的日子她能受益匪浅。”
痛快地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说出来,长笑也懒得考虑后果,让她装装样子凶人还可以,真要草菅人命,她自问还没长出那个胆子。
梅卿书定定的看她半晌,才慢吞吞地说,“卿卿——果然长大了!”

没多久,小丫被放了回来,长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没见她,只吩咐人把她的卖身契给当面烧掉,然后赶出家门。
小丫离开的时候,穿的破破烂烂,双眼呆滞,脚步虚浮,长笑躲在树后偷偷的望过去,一眼,两眼,看着那个黑点跌跌撞撞地消失在视野里,然后,她的拳头紧紧攥起。
入夜,长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仔细思索着近来发生的事情,看似杂乱无章,再想,却觉得有个手在推动一切。
真是奇怪,忽然想到一件事,那梅天桡不是很疼爱卿卿的吗?怎么这月余,她居然只见了一次面,而现在这么大的事情也只是由梅卿书出面处理?想到头疼,还是没有头绪,长笑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去院子里闲逛。
夜空清朗,天际一轮圆月高挂,柔柔的清辉洒满大地,偶尔,晚风乍起,吹的树叶沙沙作响,远处隐约有琵琶声和女子低低的吟唱传来,给这宁静朴实的夜晚带来了一丝绮丽的色彩。
长笑晃到梅府西南角的竹林时停住了,竹林之后一墙之隔便是街道,这段时间,她唯恐吓倒别人,都老老实实待在梅府,现在夜深人静,要不要出去看看?可是,实行了宵禁的古代夜市估计也没啥看头,正举棋不定,忽闻有声音从前方传来,长笑不想见人,下意识地隐到林子里。
远远地小路上,并肩走来两人,趁着明朗的月色,长笑认出来人是梅卿书和据说外出办事未回的梅天桡,她心里疑惑,但却未多想,只打算静静等这两人走过后就离开这里,谁知,俩人走到竹林边木质长椅后忽然坐下,正好在她藏身之地的斜前方,这下长笑郁闷了,竹林里蚊子很多,躲进来本就是权宜之计,而现在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才能离开,正暗自懊恼,只听梅卿书问道,“爹,这次去清泽还顺利吗?”
“恩。那边倒还好,不出一个月,三皇子便顺利即位,此次内乱,对各家生意都有影响,还好我梅家早有准备,未损失多少。”梅天桡缓缓说道,语闭,便不再开口。
空气里静悄悄的,静的可以听到蚊子贴在她颈上吸血的声音,长笑努力忍住拍死它的冲动,转移注意力的向外望去,从她这个角度,只隐约看到两个侧影,但见梅天桡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抬起头看向天际,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而梅卿书侧过身子,看看梅天桡,又垂下头,像是欲言又止。
只见梅天桡调回视线,看着梅卿书,又问,“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到现在,爹就你一个了,还有什么要这般吞吞吐吐?” 
“爹,您前些日子给我的信上,说的是真的吗?”梅卿书身体微微前倾,一副急切却又忐忑不安的样子。“可是,我看过,连胎记都还在,怎么会不是呢?” 
什么胎记?本来意兴阑珊的长笑浑身一僵,她屏息,瞪圆了杏眼朝外瞧去。
“这个——”梅天桡顿了一下,略一沉吟,又接着说。“这么多年,我对卿卿娇纵如此,也是她刚生下来,有个大师断言她命不过十五,我不信,又找人批命,皆言如此,后来,我想这孩子命如此之短,一定要让她一生都舒心如意,不管好坏,只要她想做的,我都暗地里帮着她,只要她开心。”
轻轻的话语回荡在静谧的空气中,如水的月色下,梅卿书脸色有些发白,梅天桡说完这些,叹口气,又说,“其实,我一直派人跟着卿卿的,却一直没发生什么,那天见了一次面,虽然那容貌,动作很像,但却觉得异样,像一个陌生人般,我疑惑,就命跟随之人详细讲下卿卿这几日的事情,知她前几日只是绑了龙家的人,其它并无异样,就算了,可是,后来收到的汇报,确是卿卿心性大改,而且某些事上迷迷糊糊的,像是对梅家不甚了解一样,而且行事与以前大为不同,所以为父才在离开之前,要你在家里查个明白。”
“我……”梅卿书支支吾吾,半晌,才气馁地说,“可是,我调查出来的,她是妹妹啊!”
梅天桡扫他一眼,缓缓说道,“此次去清泽,除了生意之外,主要是拜访那位满月帮卿卿批命的大师,因为他第一个‘此女命薄,过不了十五’时,我不信,冷笑着反问‘要是过了呢?’他却奇怪地说‘要过了,那便不是令女’。这些日子,我忽然想到这话,琢磨着大有深意,便准备再次找这位大师。”
“那爹找到了吗?”梅卿书心急地问道。
“找到了,只是我宁愿自己没找到,那样还可以骗自己卿卿未走。”梅天桡顿了一下,然后,在长笑心都要跳出胸膛之际,叹息地说,“大师说,卿卿作孽甚多,已经去了,如今这个,却是借她身体还阳之人!”

沉默,沉默。
竹林外,竹林内。
月亮已完全躲进了厚厚的云层之内,夏日的蝉鸣在这刻忽然失了声音,天地间,似乎只听到擂鼓般的心跳声。
咚咚,咚咚,咚咚……
长笑愣愣地蹲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化石矗立在风中。脑海里,不断地出现梅天桡的话。
……大师说,卿卿作孽甚多,已经去了,如今这个,却是借她身体还阳之人……

又一阵风起,翠竹在月色下摇曳起舞,沙沙的风声里,只听梅卿书轻轻地开口问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爹虽然派人跟着她,却不保护她?”清朗的嗓音里,有丝掩饰不住的不满。
呵呵……低低的轻笑声响起,“妹妹?你真管她叫妹妹?为何我就不能当她是女儿呢?”喃喃地自言自语里含着若有似无的悲痛,“若不是知道就算她死了,卿卿也回不来,我真想她死!”
“爹——”梅卿书闷闷地叫,心里堵的慌,想说什么却又觉得无话可说。
“好了,不说这个,我这次去清择见到了一个人,你决计想不到。”梅天桡微笑着,双眼恢复淡定。
“谁?”梅卿书奇道。
“斐满,想不到吧,我们卿卿走了,他居然还在。我寻思着,一定是当时他并未吃药。”梅天桡闭上眼,提到卿卿两个字的时候,仍忍不住瑟缩一下。
“那爹打听到他身份了吗?卿卿的死跟他有没有关系?他故意接近我梅家为了什么?”梅卿书沉下脸,低低地问。
“你不用担心,斐满对梅家、卿卿都没恶意,他也是三皇子的人,三年前遇到卿卿确实是意外,因明了梅家跟清泽的关系,所以偶尔就在此落脚,只是,他的真实身份,那个人却也不知道。”梅天桡摆摆手,一副不在意的神情。
“爹你那么肯定他不会……”梅卿书执意追问,只为那话语中的一点点不确定。
“还能如何?前几年是卿卿为他在那胡闹,如今又扯出是三皇子的人。”梅天桡冷笑着说,“这几年,因为你伯父的原因,我们跟清泽的关系已经不是很好,而现在金闶内部也有动静,这种时候,不能再生事。”他说着,身子靠后,像是累极了假寐。
“那,爹,卿卿怎么办?”梅卿书咬咬牙,忍不住问道。
还是放不下呢,尽管知道她不是妹妹。
梅天桡睁开眼,奇怪地看了向满眼期冀的儿子,淡淡地说,“你不用烦心这个,前些时日,你叔父已求皇上赐婚,能做的也就这样了,你别在她身上费心了,要做的事还有很多。”言罢,起身顺着小路晃悠悠的往前走。
梅卿书迟疑了一下,叹口气,跟了上去。

月亮依然静静的高挂树梢,也不知过了多久,长笑慢慢的从竹林里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空荡荡的小路,半晌,忽然没心没肺地笑了。
真好!他们都知道她不是梅卿卿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终于可以做不符合梅卿卿行为的事情了?

远处,一株高大的梧桐树下,梅天桡和梅卿书并肩而立。
清清幽幽的淡香中,传来模模糊糊的对话。
“卿书,你看,要变天了!”
“是的,爹,要变天了!”

                  六
七月,天气越来越热,炎炎烈日,人心烦难耐。
就像心里堵了一块东西无处发泄,这种烦闷几乎把人逼疯。梅卿书站在屋子中央,皱着眉头有些头疼地看着前方摆在那里青玉案几上的黄帛书,瞪了半天,方打定主意,一把拿起那卷锦书,往玲珑院走去。
玲珑院静悄悄的,一个下人都没有,他从窗子往里望去,看到一个白衣少女俯在桌上拿个炭笔正不知道写些什么。 
桌上摆放了好几本摊开的书,他离的太远,看得不真切,忽然,少女停下手中的动作,抓起所育的书籍,仔细的比对一下,然后咕哝一句,又趴下去在白色的宣纸上涂画。
他停下脚步,静静地看着屋里的少女。
爹说的没错,确实不是卿卿了,卿卿从不穿红色以外的衣服,卿卿的眉目也不若这般的清澈,甚至那笑容,都忽然间温柔妩媚了。

像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她猛一抬头,两双相似的杏眸撞到一起。
“呀,大哥,你来了?”长笑先回过神,一边打招呼,一边飞快地卷起桌子上的宣纸,合上那几本书,顺手一丢,扔到了桌旁的雕花红木柜中。
“嗯,卿卿在干什么?”梅卿书很快收起脸上的不舍和挣扎,装作随意地问。
“练字。”长笑握着炭笔,睁眼说瞎话。
梅卿书笑笑,没再接着追问,度到屋子正中央,他扬扬手中的黄色帛书,忽然道,“有两个关于你的事情,一好一坏,要听哪个?”
“好的吧!”长笑挑起眉,有些不安。
“呵呵,先恭喜一下妹妹。”像是没看到那张清秀小脸上的忐忑,梅卿书卖下关子后,不仅不慢地接着说,“前些日子,叔父给妹子求了一道赐婚的圣旨,今日已到梅府。”
赐婚?圣旨?长笑呆愣一下。
这么快?虽然那晚她不小心听到梅家父子的对话中梅天桡有把她送出去的打算,但,怎么这么快?!
还吃惊中,就听梅卿书继续道,“卿卿,你未来的相公可是不简单呢,是叔父唯一的弟子,还是咱们金闶最年轻有为的将军龙卓然。”
这是好消息?!!
长笑心下叹息,摇摇头,硬着头皮继续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梅卿书止住笑,严肃地说:“你嫁过去是第三房妾氏,这龙卓然早已有一妻一妾,且感情很好,你嫁过去可能会受冷落。”
“还有呢?”长笑听的津津有味,相比那个所谓的好消息,这个坏消息倒是颇能安慰她受惊的心,然而,再往下听,显然就没那么让人安心了。
“龙卓然,字丰沂,现年二十有三,出身于临都龙家,旁枝,父母具亡,有弟龙嬴然,字浅,兄弟俩皆拜当世武林第一人凌仓阁主为师习武。”
龙浅?她又吃了一惊,脑海里适时地跳出一双清冷而倔强的黑眸,狠狠地盯着她道,“贱人!迟早我会灭了你!”
长笑浑身一激灵,打个寒颤,顿时,想重新投胎做人的心都有了!
梅卿书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只是接着平平说道,“金闶三十四年,龙卓然以弱冠之姿夺得武状元,而后从西北大军主帅梅天远门下习兵法,金闶三十六年,因绞杀西方边境流寇有功,提为将军,成为御前又一新宠。龙卓然长相器宇轩昂,俊朗异常,加之少年得意,很受京城未出阁少女欢迎,只是其独偏爱京城第一才女——右丞之三女辛酥。次年,两人喜结良缘,同年,龙卓然又迎娶田尚书之女田裳为妾。”
“辛酥文才出众,田裳貌美动人,这一妻一妾已占尽人间绝色,故之后,不管多少家想嫁女儿至龙府,都未曾如愿。”
……
“近几年,皇上对叔父的倚重渐淡,又因为政见方面的问题,叔父跟他这个弟子关系日益淡漠,此次,叔父请旨赐婚,原未料到是龙家的,结果皇上却如此安排,其居心,颇另人费解。”

果真——坏消息呐!长笑垂头丧气,无精打采地问,“说完了?大哥。”
梅卿书点点头,迟疑了一下,伸手轻拍下她的肩膀,无言地安慰一番。
“能不能不嫁?”长笑不抱希望地反问。
梅卿书摇摇头,愣了一下,想说什么,嘴巴张了又合,终还是保持沉默。
长笑也沉默了。
屋子里闷的让人发疯,良久,长笑忽然眼光一亮,又说,“大哥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卿卿在龙牙山吃的暗亏,那幕后黑手就是龙卓然,我不要嫁他!”
她装作咬牙切齿地说,心里偷偷对那个未曾谋面的龙卓然道歉,唉!若非实在想不到法子推了这门亲事,她也不会栽赃到他身上。
压下愧疚的心情,长笑继续编排,“月前,我不小心得罪了他弟弟龙浅,然后,龙卓然就用那么阴毒的法子对付我,大哥,你看,他一点都没把咱们梅家放在眼里,这样的人还让我去嫁她,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话一出口,长笑就暗骂自己傻,梅家父子明明都知道她的来历了,自然不会待她多好,她这边还用亲情攻势,真是浪费唇舌!要是斐满在这儿,又要嘲笑她脑子被猪吃了!
长笑正想的出神,忽听梅卿书诧异地说道,“卿卿你都知道了?对不起,这个仇大哥没法帮你报了,爹说这事完全是个误会,先前是大水冲破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这今后结成了亲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自不会这样待你了。”
嘎?这话里的意思——龙牙山那事敢情真是龙卓然做的了?
长笑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下子呆立当场,半天,一动不动。
梅卿书又沉默一会儿,身子微微前倾伸手环住长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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