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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沈府到崔家就那么点距离,就是爬也该爬到了呀,难道薛凝碧嫌她们累赘。临时变卦,不肯跟她们一道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会,决定不等了,雇一辆马车把她们送到通城。当晚在船上过了一夜,第二天就启航了。
一路上倒比她们想象的顺利得多,除了纹绣晕船晕得死去活来,没发生别的意外。她们每晚轮流值夜,白天分批进餐,以免丢失财物。
船行本来就慢,天气又差,有时候风浪太大,船根本不敢开,找个避风港躲两三天的时候都有。她们在船上过了春节,直到来年的二月才终于抵达南府。
按姑娘给的地址,她们找到了一家叫落雨轩的茶楼。两层的店面,楼下是普通客座,楼上是雅座,倒也收拾得齐整,看样子,生意还挺兴隆的。
远远地看着“落雨轩”三个字,兰姨感伤不已,喃喃地说:“那字是老爷题的”。
几个丫头都是在俞府长大的,对老爷的字并不陌生,几年后再看到,一个个都红了眼眶。其中以兰姨最激动,要说起来,又是一段隐秘的心事。
兰姨刚到俞府时。才二十出头,起初还有些怀念先夫,时间长了,也就淡忘了,倒是对一表人才的老爷有了难以言喻的感情。老爷长得可真是俊那,太太虽说也是个美人,跟老爷相比还是差了点。唯有何姨娘——兰姨有个亲戚在府里管事,何姨娘初嫁时,兰姨就有幸见过——也就是姑娘的亲娘,跟老爷站在一起,才真正是一对璧人。
以兰姨这样的身份,自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但还是会偷偷仰慕。有时候她奉命牵着姑娘去前堂,老爷会蹲下来从她手里抱起姑娘,那是她离老爷最近的时候,看得见他俊美的侧脸,甚至闻得到他身上的气息,她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又怕被太太发现丢了饭碗,赶紧退到一边的耳房去,等太太再召唤时才过去接姑娘。
有了这份仰慕。她对姑娘更尽心了,因为这是她唯一能为老爷做的事。后来老爷太太相继去世,姑娘成了孤女,身边只有她是个成年人,她越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发誓一定要为死去的老爷守护姑娘。
世子的出现让她既喜且忧,从内心深处,她希望姑娘能嫁给一个像世子那样的人。在她眼里,自家姑娘的品貌,便是正宫娘娘也做得。可后来见了世子的做派,又听了姑娘的分析,她也慢慢明白,跟世子在一起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世子是很喜欢姑娘没错,但男人的喜欢到底不如明媒正娶靠得住,如果世子始终不肯上门求聘,只是像采花贼一样偷香窃玉,等世子的兴头过了,最终吃亏的还是姑娘。
所以这次姑娘使计摆脱世子的侍卫,她是全力支持的,谁知世子竟盯得那样紧,竟亲自赶来接走了姑娘。
看着老爷的字迹,想到姑娘的现状,兰姨越发难过起来,觉得自己辜负了老爷太太的嘱托,实在没脸再回南府。
一辆马车久久地停在楼前,几个女人呆呆地望着楼门,这不寻常的一幕自然引来了店中伙计的注意,赶紧报告给了埋头算帐的掌柜。
掌柜走出门一看,立刻叫出了声:“这不是兰姨吗?”
兰姨也认出了来人:“周管事?”
看到落雨轩的掌柜竟然就是以前俞府的厨房管事。兰姨心里陡然一轻,有熟人在,事情就好办多了。
周管事和周大娘把她们迎了进去,安置在后面的客房里,热水饭菜不断地送进,总之照顾得很周到。
听兰姨说跟姑娘走散了,周管事急得跟什么似的,直问兰姨为什么没有跟在姑娘身边侍候,让姑娘落单。兰姨哪敢提姑娘被世子掳去之事,这里可是南府,只要是有关世子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入安南王府,万一太妃因此对姑娘有了看法,可就不好了。
周管事打听了半天,见兰姨支支吾吾的,只说姑娘和朋友在一起,兴许已经到了南府,很快就会过来找她们。周管事眉头皱得更紧了,说了一句:“你们先休息,明天我派个人去城外打听一下”,就阴着脸匆匆出去了。
虽然他的态度前后变化很大,想着他也是担心姑娘的安危,就觉得可以理解了。何况刚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旅途。也实在没力气考虑别的,几个人早早地睡下了。
丫头们很快进入了梦乡,只有兰姨,一会儿想姑娘,一会儿想老爷,翻来覆去睡不着,甚至怀念起了船上那种摇晃的感觉。刚开始她总是被晃得睡不踏实,时间久了,乍一换环境,竟有点不习惯陆地上的床。
半睡半醒熬到三更,又腹痛起来。只好披上衣服起床,想点个灯提着上净房。谁知在桌上摸了半天,只摸到火镰火折子,楞是摸不到火石。
正无法可想,却发现天井对面的房子里,有一间还亮着灯光。
兰姨便提起灯盏,准备到那边借个火。不是熟悉的地方,她可不敢摸黑去净房,万一失足掉下去就惨了。
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兰姨拉紧衣领摸索着往前走,还没到亮灯的那扇窗下,就听见屋里有人说话,话中隐隐约约提到太太和姑娘。兰姨心里一动,赶紧贴着墙,按着肚子站住了。
屋里的人声音很低,外面风又大,根本听不清楚。但事关姑娘,兰姨什么也顾不得了,抱紧肚子蹲下身,慢慢爬到窗根底下,耳朵贴住板壁,总算能听清一些了。
先是周大娘问:“当初太太是怎么跟你交代的?这茶楼到底算租给我们的呢,还是只雇我们当管事?”
周管事嗡声嗡气地说:“这还用交代?店面是她家的,本钱也是她家的,我们就只出了两个光人。”
“那就是算我们给她管事了?”
“不然呢,你还想算租店的?本钱都是人家的,你拿什么租啊。”
“可是我们辛苦了六年,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挣下点家当,就这样双手捧给别人? 他家几年人毛都没看见一根,突然跑出来一个丫头要我们交钱,凭什么!”
“就凭房契在她手里!”
女人振振有词地说:“有房契,只能证明她是房东,不能证明别的。太太早死了,姑娘走的时候还是小孩,什么都不懂,是租是雇。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男人冷哼一声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租是你说了算的?租约呢?没有租约,又在人家的店里管事,不是管事是什么?”
“那我们赶紧叫人写个租约。”
“你个蠢婆娘,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你写一百张租约有什么用?那要中人,还要老爷的印章,中人好找,那印章你到坟里找老爷要去?”
女人并不示弱,声音反而提高了:“既然是坟里,谁都找不到真印章,我们可以叫人刻一个。”
男人叹了一口气道:“要这么容易,你何不干脆伪造一张房契,说这房子都是我们的?姑娘手里肯定有老爷的印章,老爷为官多年,同僚、亲朋之间信函公文往来,他的印章是什么样子,多的是地方可以查到,你突然冒出一个老爷从没用过的,谁信那?再说,字迹上也看得出来的,新写的,和六年前写的,官老爷们断案多,一眼就看出来了。”
女人一听无望,急了,恨恨地说:“那丫头走的时候身体很差,怎么没死在外面呢?她要是死了就好了,她死了,这一门就死绝了,房子再没人管了,就算我们一辈子没房契,可没人来收房,也等于是我们的了。”
男人半晌没吭声,再开口时,却是低声吩咐女人:“那几个人要想办法送出去,不能留在这里,免得跟左邻右舍乱说。”
女人便问:“送去哪里呢?”
“就说店里吵,另外给她们租个房子,请她们安心住下,等姑娘来了,我们会马上通知她们。”
静了一会儿后,女人小声问:“你说那丫头真的会来吗?”
男人应道:“既然约在这里碰头,肯定会来的。”
“那就好!”女人的声音里已明显有了“一不做,二不休”的狠绝。
兰姨心惊不已,怕听久了被人发现,捂着疼痛难忍的肚子慢慢往后撤。
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咬紧牙关忍住,可疼痛越来越剧烈,她退离窗口后,想直起腰走开,却控制不住地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屋里立刻响起了警惕的喝问。
同人卷 第九十三章 寒夜深宵
第九十三章 寒夜深宵
周管事夫妻打开房门。就见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抽动着肩膀不住地哭泣。
两人大惊失色,他们深夜密谋,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人在窗外偷听,顿时慌了手脚。到底不是杀人如麻的恶徒,会对姑娘起歹意,也是因为实在舍不得把这些年辛苦挣的一点钱拱手让人。
其实稍微冷静一点,完全可以想出别的办法,比如,隐瞒茶楼的收入,赶在姑娘到来之前伪造几个假账本。姑娘又不是公府中人,未必分得出旧帐目和新字迹的区别。如果姑娘够聪明懂事,即使看出来了也该装糊涂,他们给多少就收多少,毕竟这些钱是她干得的,又没费半分力气。
所以,虽然说得那么狠,未必真会那么做,他们也怕出人命案,一旦败露了可是要杀头的。只是没想到,这随口放出的狠话却让姑娘的奶娘听去了,即使他们什么都不做。姑娘还是会拿他们当恶人,把他们赶出茶楼。
自从老爷去世,俞家人搬走后,他们在南府的这六年,都是以老板和老板娘的身份出现在外人面前,也算有点头面的人物了。要没了这个茶楼,就算他们积攒了一点钱,也盘不起这么大的铺面啊。他们可不想再回到给人当厨房管事和厨娘的日子。
两个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涌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是不是索性把碍事的奶娘也做掉?
就算这样,也要先拖回屋里,门口岂是“作案现场”?于是周管事碰了碰已然呆掉的妻子,看她以极不自然的姿势凑近兰姨,连说话的声音都变调了:“哟,你这是怎么啦,地上怪冷的,怎么大半夜坐在地上哭啊。”
“你们说的话,让我想起了可怜的姑娘。”兰姨知道假装没听见是没用的,不如干脆承认,再想办法打消他们的恶念。
“姑娘怎么啦?”周管事忙问。
“先进屋再说吧,外面冷。”管事娘子拽住兰姨的胳膊。
兰姨抬头恳求:“我要先上净房,就是睡到半夜肚子痛,又找不到火石,才想过来找你们借个火。”
“我陪你去。”管事娘子自告奋勇,可不能让她趁机溜掉了。
兰姨一面被人押着上净房,一面紧急思考应对之策:这会儿大喊救命有没有用?
她们有五个人,店里连掌柜带伙计有十来个,打是打不过的,但这里是南府最繁华的地段。店铺林立,这一排全是像这种带后院、可以住家的房子,家家都是人,公然杀了她们应该是不敢的,动静太大了。
但自己也同样拿这对狠毒夫妻没辙,就算告到官府,单是一个人半夜在窗根底下听的话也不足为凭。
兰姨发现自己再次陷入了同样的窘境:听到了惊人的秘密,却无法为证,因为没有第三者在场。当初她无法证明自己确实看见太太给了二老爷很多银票地契,现在同样无法证明她确实听到周管事夫妻在密谋,要害死姑娘,好霸占她的产业。
因为周管事夫妻也可以说她污蔑,矢口否认他们说过的话,甚至可以反过来告她伪造证词想赶走他们夫妻,好自己霸占姑娘的产业。
如果她大喊救命,最好的结果,也不过就是惊动邻居,仗义赶来救她。可这样一来,就会闹到官府,姑娘现在人都不在,房契也不在。什么证据都没有,告什么?
从净房出来,兰姨有了主意。当时她会坐在地上的哭,一是哭自己没用,关键时刻没撑住,腿肚子发软,被人抓了个现行;二是哭姑娘可怜,明明是个金尊玉贵的小姐,父母一死,连从前的厨房管事都敢欺到头上,想要谋财害命。
被管事娘子押回他们的卧室后,兰姨一咬牙,抢先开口道:“其实你们不用担心,永远没人拿着地契来收房子的。”
管事夫妻听出了门道,不禁喜出望外:“你是说,姑娘已经……”
兰姨先在心里对姑娘说了一万遍“抱歉”,为了让这对夫妻打消派人出去暗害姑娘的念头,她只好忍痛撒谎:“是的,姑娘已经不在了,几个月前就病死在上京,所有的遗产都被沈家收去了,但好像也没找到银票地契,不知道姑娘藏在哪儿的。”
为了取信于人,她急急地陈述:“我是姑娘的奶娘,从小就没离开过她,如果姑娘还在,我怎么会让她落单?就算跟姑娘走散了,也会在走失的地方继续寻找,并报告当地官府。 怎么可能丢下姑娘自己跑回来。”
周管事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无疑惑:“那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实话呢?”
兰姨装作羞惭地低下头:“我怕说出实情,你们就不肯收留了,更怕你们去官府告我,说我谋害了姑娘。”
周管事冷声厉喝:“你还不说实话,姑娘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死?肯定是被你谋害了!”
“我没有”,兰姨苦笑着摇头:“我要真谋害了姑娘,别说银票,光搜出她身上的夜明珠,猫儿眼,像这样的茶楼也买得起几间了,何必上门投奔你们。”
周管事夫妻都觉得这话有点道理,她若谋了姑娘的财,肯定会做贼心虚,绝不会再回南府,而是远远地去一个碰不到熟人的地方,置宅买地,安安稳稳地做富婆,何必来这里看他们的脸色蹭饭吃。
又审问了一番后,看兰姨冻得嘴唇都发乌了,怕万一病倒在他们家里,又是个**烦。他们自己也是匆忙从床上爬起来的,没穿多少衣服。照样熬不住冷,终于开恩把兰姨放了回去。
兰姨捡回一条命,抖着身子爬到床上,蒙在被子里流泪:姑娘,你到底在哪里?我实在没法子,才跟他们说你死了,不是存心要咒你,你可千万要平安归来呀。
这落雨轩看来是住不下去了,明早姓周的不赶,她也会带着几个丫头走,不然他们一时明白过来。又翻脸了怎么办?
想到这里,兰姨再也躺不住了,起身去敲里间的门。这些日子以来,总是她一个人睡外面,几个丫头睡里面,就怕半夜遇到yin恶之人,几个丫头还来得及跑掉。她们可都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将来还要嫁人的。
同样的深宵,有人也在静静落泪,思念着同一个人。
安南王府占地百亩的庭园,处处馆舍楼阁,四更天,只有各处值守的岗哨、门房还亮着灯,其余的人都在梦里安眠。
但也有例外,世子的曦照馆,走廊里一排宫灯通宵未熄,因为世子还在书房枯坐,并未就寝。
小福子急得抓耳挠腮,把门廊的地毯走出了一条踏痕,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世子的身体会垮掉的。
以前把太妃搬出来还有点效,比如说:“明早太妃看到世子的黑眼圈,要问起原因来,奴才怎么答呢?”
自从俞姑娘跳河后,世子就变了一个人,白天拼命读书练功,晚上就对着俞姑娘的信发呆,任谁劝都没用。
太妃亲自跑来,世子竟然爱搭不理,太妃气得抹着眼泪走了。
紧接着王妃跑来,劝了一车轱辘话,世子只是低头听着,始终未发一言,王妃叹着气走了。
最后王爷跑来,拍桌打椅骂了一顿,世子恍若未闻,不生气也不回话。王爷完全没辙,一跺脚走了。
这样的戏码连续上演了好几场,太妃不哭了,王妃不劝了,王爷也不骂了,大家一起瞪着眼睛干着急。
世子不睡,小福子也只能陪着,时不时换一杯热茶,然后看着它冷掉。
眼看漏刻又往前走了几格,世子的黑眼圈越来越深了,小福子实在忍不住,跑进卧室拿出一面镜子,递到世子面前。
“干什么?”世子的眼睛仍盯着桌上的一叠书信,那是姑娘写给他的信,自从姑娘出事后,这些信就成了他唯一的慰籍。
小福子把镜子举高一点,照出世子的容颜,然后用警告的语气说:“您看看自己,都成什么样子了,小心俞姑娘嫌你丑,看到你这样子就不要了。”
“她真的还会回来吗?”世子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