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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送达,致使资金一时周转不灵。更因为钱庄追讨欠款甚急,他不得已只得减价出售存酒以筹欠款,“千里香”的酒坊工具恐怕也得变卖才能还回本金。
我听了不禁眼望萧桥。
萧桥何等聪明的人,立刻道:“虽然钱庄是做生意的,但所依仗还不是你们这些生意伙伴,没有你们哪里有咱们钱庄的兴旺。既然都是生意场上的同伴,这义气还是要讲究三分,现在老板手头不顺,这息款就先宽限几个月,等老板你缓过气来再说。”
老板听说,感激得连连行礼,只道:“我这‘千里香’从父辈手上继承,自创办以来铺子一直就在这里。不是可惜这块老招牌,实在是舍不得这些捧场了几十年的老街坊啊。”
原来不但出品好,还有品牌效应。
我笑吟吟的问:“老板,你现在周转不便,可还需要多贷一笔款项来渡过难关?”
老板听得呆了:“这位姑娘可不是来寻我开心吗。前债未清,新债不贷,不是钱庄的规矩么?何况以我现在这样的窘境,还有哪家钱庄肯借钱给我来着。”
萧桥笑道:“老板,你看人可少点儿眼光。这位小姑娘就是我们皇家钱庄的钱主,钱庄大小事务她说了算,只要她点头,别说借你银子周转,便是助你多开两家分铺也行。”
这种手握权力的感觉真是不错,心中一阵得意,随即暗自警惕,忙道:“萧桥你胡说些什么,大笔借贷银子怎能如此儿戏,我是看在老板做生意诚信,宁愿亏本变卖存货也不肯拖欠欠款,更不会用次等的原料来欺骗老顾客,才愿意大力支持的,可不是凭我个人喜好随便就坏了钱庄规矩的。”
萧桥一听,这番话进退有据,不但捧了酒铺老板,又提出这是特殊破例一次,于钱庄规矩无损,更借训斥他,强调了钱庄的规矩在个人权威之上,真是恩威并施,颇为厉害。
他也不恼,嘻嘻一笑,饶有兴致的打量我起来。
我只对酒铺老板说:“这位是我们钱庄的二掌柜,老板什么时候得空来办理手续,可以直接找他。”
当下在老板的再三感谢中去了。
这一番巡视下来,累得我腰酸腿软,却也收获甚丰。不禁对自己的表现颇为满意。
回到钱庄,却一眼瞧见郁南王春熙正大刺刺的坐在后堂等我。手中一盏香气扑鼻的大红袍,呷一口,笑盈盈的问我:“到哪儿玩去呢?”
眼尾一带萧桥,笑道:“还把二掌柜给带去了,难道是看上萧先生的倜傥风流,去喝茶谈心去了?”
萧桥被他这么一瞥,登时脸色都白了,他虽好色,但却知道此人笑得越媚心中越狠,知道他记恨自己带钱主外出,说不定正在肚里打什么整治他的主意。
即时双腿一软,当场跪倒:“郁南王,在下是带钱主前去视看欠款商号的状况,实在没有半分不轨之心。”
“哎,我又没有问你,我在跟你的主子说话,你急什么呢。”郁南王瞧也不瞧他,只笑看我:“我问你,好玩吗?”
我笑笑:“当然好玩。发了三封追讨信,延了两笔款子,贷出去一笔,还顺便收回了一笔。如果你愿意去试试这种财神爷的感觉,相信你也会觉得好玩。”
“你还真的去做这事了啊?”郁南王摇摇头:“萧桥,没事了,你下去吧。”
萧桥得了大赦,爬起来赶快跑掉了。
室内只留下我和郁南王两人。他瞧着我,摇头,还是摇头。
“你既然选了和我合作,我可不能令你失望啊。”我说。
“到昨天为止,你还是表现得很不错。勤奋好学,平易近人……虽然这些小意态对于钱主来说根本不重要。不过,”他冷冷道:“你今天真是令我很失望。”
“幸亏我们的敌人也是蠢人。”他低声嘀咕了一句,骤然提高声音:“我费了那么多功夫,替你抢来这个位置,你居然蠢到大摇大摆的去逛大街!你死了事小,我仓促之间要到哪儿再找个人来替你!”
这一桶冰水只浇得我透心凉。
是呀,你以为你是谁呢?不过是一个冒牌货,傀儡而已。假如你死了,别人不是惋惜你性命,而是头疼难以找到一个更好用的替身而已。
不禁淡淡笑了:“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既然这样,不如请郁南王为我请几个保镖好了。若是有人想害我,便是整天足不出户,他们也会找上门来的啊。”
郁南王侧头想想:“你说得倒有道理,不过人多不便,我安排个绝顶高手给你好了。”
他指派给我的黑衣人名叫小五,我依稀认得是当日我与露琼华打架时,对我手下留情的杀手。
灼华(中)
我要郁南王给我找张好琴。
郁南王有点惊奇:“你会弹琴?”
“我可能比你想象中的要能干一些。”我曾经有个弹琴天下第一的师傅。
“我从来没有低估你的能力。”郁南王笑吟吟的说,打量我的眼神好像在欣赏喜欢的宠物。
郁南王的出手一向很大方,也就是说很会败家。给我找的琴不是一张,而是五张。雅室不大,就放了五张琴,名为“五琴堂”。
他对我说:“喜欢哪张就取哪张,坏了就换张新的。”
我走进琴斋,顺手在根根琴弦上划过。
七条弦上五音寒,此艺知音自古难。
忽地一声低响钻进我耳内,顺手而拨的那根琴弦还在微微颤动,余音袅袅,宛如涓涓细流,远浪渐来。
“就是它了。”我将那张琴面有几点紫斑的抱在怀里。
郁南王瞧着我,负着手,“选它?你先弹一曲来听听?”
看来我选中的琴非比寻常,竟然要考究资格。
旧调久不弹,我想了想,弹了曲“远留”。
愁心一倍长离忧,到处明知是暗投。
明月易低人亦散,寒鸦飞尽水悠悠。
这一曲当日听兰溪及东霖弹过,我的功力相差他们何止数倍,但既然对象是郁南王,再听到熟悉的曲子应该会给我加印象分。
一曲奏罢,抬头却见到门外已空。郁南王不待一曲弹完,已不告而别。
我抱着琴到依香楼找月笙。
现在我的身份是商界新贵钱庄主人,背后有郁南王撑腰,还有两个超级隐形保镖相随,跟当日被强抓上来的孤女不可同日而语。
月笙现在已是风月场中花魁,名动烟淮。她犹记得当日旧事,待我很是客气。
我细细与她一谈,月笙听得又是惊讶又是好笑,一双明媚秋水在我脸上转了数转,盈盈点头道:“我就来凑个热闹,当片绿叶来扶你这牡丹。”
三日后,长安街。
平日这里已是熙熙攘攘,今日更是流光溢彩。青石板路上车马不息,路上的两边站了许多艳妆少女,一见有马车驶来,便蜂拥而上,将手中花篮中的鲜花抛进车厢。
马车一停下,如果走下高鼻蓝眼异族人士,便另会有气质高雅的少女上前,将花串套在客人颈中,操着流利的异族语言,领着他们走向长街深处。
当街叫卖的小贩比平日吆喝得更为卖力,在一家名叫“醉明月”的酒肆前面,人声鼎沸,人头涌涌,酒气和脂粉香味在空气中飘荡。酒肆搭出长街有一方五丈高台,台上几位风骚的女子在鼓和箫的伴奏下唱着一曲《看尽长安花无数》:看尽长安花无数歌罢汴梁人孤独误了你个相公我个娘子鹊桥难度躲了你个卿卿我个侬侬团扇最苦妾做那卓女奔相如未曾想君已风尘处…………
酒肆之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厅中另搭一台,台下团团围坐,或是纨绔冕档,白衣胜雪,或是峨冠博带,重彩玄色,济济一堂,都为观烟淮花魁月笙而来。
此番还是月笙出道以来头次外出登台。烟淮的寻芳客纷纷寻香而来,却见座间却多有官家子弟,商号大贾,更有数位异族人士不远千里而来,登时觉着这台演出非同寻常,虽花了十两银子的入场费,但能跟一众贵客共同列席,与有荣焉。
眼见宾客已满座,台上转出一个白衣男子,环视四周,笑嘱上酒。
顿时数十位艳妆美姬手托美酒佳肴,纷纷放于众人面前,酒菜香气扑鼻,充溢全场。
众人尝出这酒竟是二十年陈的花雕,入口香醇暖人,不禁纷纷叫好。
白衣男子笑道:“美酒虽好,也须雅乐妙舞相伴,皇家钱庄为诸位请乐舞。”双掌一拍,顿时,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仙之人兮列如麻。十位绝色舞姬,挥袖上台,端的是艳光四射,香风习习,何似人间之色。
只见十位舞姬分立两旁,向台下宾客盈盈行礼,站起身来,却端凝不动,宛如一尊尊雕像,各呈妍态。
这时一个黑衣女子抱琴而入,走至众舞姬中间,在案前坐下。她背对宾客而坐,身上一袭黑衣,云鬓乌黑,身型曼妙,虽看不到面貌,但浑身竟似拢烟罩雾一般,酒肆的所有喧响到了她处突然消散无踪。
众人皆知今日出场主角是烟淮花魁月笙,便猜想这女子便是月笙,也有客人见到此女身型瘦削,觉得不像,但待到那女子琴音一起,却又只想,这等琴音,除了月笙还有谁能奏得出来。
只见那黑衣女子于琴前寂然端坐,凝神片刻,然后以纤细的手指,轻轻拨下第一根弦。
宛如雨润梨花,露洗朝霞,原本凝然不动的妖艳舞姬,在琴音中骤然活转,翩跹起舞。
“……化作蝴蝶飞舞,天空灿烂夺目,是生命绚丽的蓝图,迎着晨露,无拘无束……”
琴声与舞姬之间,似乎存在着一种神秘的契约。
曼妙处,如轻风拂过舞姬腰肢,似柳枝柔软摇荡;高啭处,如雨点洒落舞姬裙裳,像微寒一般轻颤辗转;绰约处,如月色罩上舞姬脸容,如芙蓉般层层绽放。
是情,是境,只见花开万里江山,缤纷蝴蝶飞舞。
众人迷了眼,失了心,动了情,全都坠于这一曲倾城之舞。
琴声渐远渐歇,音符如明珠滚落四散,叮咚之声散于四方,终至永不可再闻。十位舞姬伫立台上,一个个脸泛红霞,汗透薄衣,目光迷离。
一曲绝舞到此为终,台下众人恍惚失神,心中都起了一股恋恋不舍之意,一时竟都忘了喝彩。
凡夫俗语,此刻便出一言都似对主人冒犯,世间却又有何等掌声,何种赞誉能当得起这一曲。
只见台中那黑衣女子长身站起,缓缓转回身来。只见她一双晶莹眸子缓缓从台下众人脸上扫过,如黑夜中划过一颗寒星。那一刻众人忽然发现黑色原来是世间最夺目的颜色。
寒侵未凋真颜色,此花开尽更无花。
我环视众人,淡淡一笑。
“今日皇家钱庄得迎贵客亲临宴会,蓬荜生辉。我是新任钱主露华浓。”
竟是这般年轻!
台上少女身上一袭黑衣于众花丛中光华四射,瞬间点燃众人眼中火焰。
天下第一钱庄,两代钱主的传奇经历,富可敌国的经济实力,长令君王辗转反侧无可奈何的神秘经济组织的承继者!同时也是宫廷丑闻留下的余孽,敌对之国的皇室贵胄,集权力与金钱于一身,足以与天下任一男子比肩的钱主。
露华浓!
我再次举目望了台下众人,他们全是保存我性命的见证。今日之后,这些人自会传播天下,告知钱主露华浓是何等样一个女子。
与其退避三舍,不如化暗为明,以攻代守。
傀儡,假如变成了一块金漆招牌,那它本身已具有无可替代的价值。
人生不过一场梦,不妨将命运玩转来向这黑暗的世界,且看谁比谁更肆无忌惮,谁比谁更独领风骚,谁比谁更山穷水复,谁比谁更破罐子破摔。
昭告天下,棋行险着。
无论你是仇敌还是亲友,今日之后,都只能承认我这一人。
想象着郁南王打着随便我小小折腾的主意,却被这宠物狠狠在脸上抓了一下的表情,我在台上笑得潇洒畅意。
“今日借花魁月笙姑娘的台子为众宾客献艺,一酬诸位对钱庄的一贯支持。为表诚意,今日到场诸位均可列入钱庄贵宾行列,此后业务往来直接享受贵宾待遇。”
台下萧桥已指挥艳妆美姬们每人送上一只锦缎荷包,荷包内是一只雕刻着钱庄标志的小小金锭。
“凭此金锭为记,以尽今日之欢。”我抿嘴一笑,“此刻月笙姑娘正在依香楼摆下酒宴,请诸位移玉步,花前醉。”
此日盛会,有风流人物作诗以记:“玄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靥笑春雪兮,云堆翠髻;仙乐飘渺兮,叹春色之瞬逝;王孙惊艳容兮,顾倾玉杯。”
更有善画之人曹子舜,将钱主玉容绘成丹青,本是好友间相互赏玩,后竟因绘画传神,众人纷纷来寻,竟是洛阳纸贵,一墨难求。
钱主露华浓,一日之间,名动天下。
灼华(下)
知道这事以后,我已经出名了,郁南王没有很生气,他只是微带醋意的说:“就算你很受欢迎,但还是没有用的。”
“你是永远不可能脱离我的支持而独立存在的,你若是有一丝异心,我就撤了你!”
我笑笑:“那是当然。”
永远不可能?
不,只要找到另外一个比你更强并且能够支持我的人就够了。
自那一日之后,钱主露琼华的名字传遍天下,人人口耳相传,都道烟淮有这样一位人既美艳又富有的女子。拥有了她,虽还未算拥有了半个天下,但也差不离了吧。一时间,皇家钱庄的生意比以前好了几倍,烟淮城里也多了不少异人,他们都为了一睹这奇女子的风采,更多的是存了侥幸之心,万一她看上了我……
也有人明目张胆地追求。
烟淮太守公子孙雷越就是其中一位。自从目睹露华浓当日台上一曲之后,佳人轿子抬过的地方,都会洒满了一路的鲜花。他的名言是:“早就知道她不是那个臭小子的老婆,烟淮除了我还有谁配得上这支鲜花!”
江湖中人也有。少年成名的刀客高手颜小仇便算一位。他自从得在长安街头远远瞧见露华浓一笑后,此后钱主在街市上多看两眼的东西,不超过一个时辰就会着人送到皇家钱庄来。
有了这一干支持者,皇家钱庄的势力迅速扩展起来。露华浓虽然从不对那干追求者假以辞色,但有了他们的殷勤,有了他们背后势力的撑腰,钱庄烟淮分号的声势一日千里。而遍布全国的分号也盈利飙升,捷报频传。
但“冰美人”的角色也是不好扮演的,不假辞色的结果就是有人沉不住气了。先是太守公子酒后说出:“钱主必会嫁到我们孙家。”的狂言;接着是“聚龙镖局”总镖头和京城禁军教头的二公子为了争夺钱主不小心遗下的一块丝帕大打出手,血溅长街;再就是那神出鬼没的刀客高手颜小仇在一夜之间割去了十七个据说说过皇家钱庄坏话的人的舌头。
这时,钱主已经不能再置之不理了。愤然道:“这干人,还有不少是世家子弟呢,太过胡闹了。”
于是在春雨楼头摆下十几桌酒宴,送这干人的客。在酒席上,钱主主动交待了自己的终身问题,说暂时谁也不想嫁。
那天我特意选了件鹅黄色的衣服,衣袖领口用桃红色的丝线绣了大朵的芙蓉花,将盛满竹叶青的白玉酒杯擎在手上,冷淡又有点倦乏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的生意人,继承了祖辈的财产,承蒙各位的错爱,帮了小女子不少的忙,今日我在此谢过。各位的好意,我都心领了,不过,你们看我这样一个女子,是否会成为诸位藏在深闺的好妻子呢?况且,我已心有所属,如若佳缘不成……也许,这辈子也就会这样子留在钱庄了。”
我饮尽杯中酒,有点伤情但十分坚决地说:“所以今天这场酒宴是为了送客的。天下虽大,除了那个人,我谁也不嫁。”
放下酒杯,我轻咳着离去,不曾回头。
我一个人走在街上,春雨楼抛在远远身后,想着刚才那幕矫情。楼内众人也许正在纷纷猜测钱主属意的是谁吧。也许给人当面拒绝是很没有面子的事情,但大伙儿一起被拒也就没多大的伤害了吧。毕竟,他们之中,有几个是真正爱着自己的呢?有几个不是瞧着自己身后的金山银海,皇室势力呢?
言之凿凿,公诸于众的爱情,嘿,真好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