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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么危险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带我来呢?
我遥遥望着淡然处于黑衣人包围圈中,成竹在胸的崖云,心中忽然一痛。
什么带我赏花,只不过是为了让这圈套布置得更像真的吧?
这时,一切尽在掌握的崖云道:“为了属下的性命,请阁下现身吧。我知道你的身份,只要你给我个交代,我便不会与你为难。甚至,这十余人的性命也可交你带回。”
沉默一阵,那语声道:“好厉害的崖云公子,难道你认为吾会相信你吗?”
“信与不信,只在阁下一念之间。”
此语一出,突地密林深处“格”的一声轻响,一道人影,恰似被风扬起,飘飘摇摇,从树巅上一掠而去。
“苏琰,这里交你。”崖云足尖一顿,人已追出,一句话语随风送回:“小三,不可离开雪棠半步!”
小三抓狂:“我为什么要听这家伙号令!”
外面苏琰仰头发令:“第一组马上去协助公子。”
号令发过,崖上众人却无异动。苏琰一怔,发觉不对,忽地头顶风声劲急,无数尖锐的弩箭已骤雨一般射了下来。
苏琰拔刀挡格,怒叫:“你们反了!”
地下黑衣人惨叫连连,已有数人中箭。
崖上灰衣人第二轮箭雨又至。苏琰已无余力喝骂,挡格稍慢,肩头已中一箭。他大叫道:“小三,你驾车走,去找公子!”霍霍数声,他已砍断数根乌索。
小三冷哼一声,还未动作,只听车前两马惨嘶连连,已连中数箭。
小三脸色一变,伸手过来将我拦腰抱起,右手拔剑,舞成一道光憧,穿窗而出。
他带着我几个起落,远离那些弩箭可及范围,将我放下地来。
我脸色煞白:“那些人不是崖云安排的吗?怎么会反倒来对我们放箭?”
小三冷冷道:“人是他的人,但现在已中了迷魂烟,迷失了神智,不辨敌我,见人便杀。”
我脸色大变:“那怎么办?苏琰大叔还没有出来呢。”
小三“哈”的一声:“那又如何,他主子没用,他送命是活该。”
我怒:“小三,你这人好冷血!”
小三:“这个世界只有冷血的人才能活下去。”
“我,你……”我气得血气翻涌:“我不要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转头便走。
“你去自杀?”
“我去救人!”
“哼!”小三冷笑,“我觉得你更像是去自杀。”
“能救人的不肯去救,不然还能怎样!”我冲他吼。
“如果我去救人,有什么好处?”小三突然问我。
我愣了愣:“你想要什么好处?”
“答应我一件事。”小三说:“我就去救他。”竟然趁此机会要挟我。
“什么事?”
“到时再告诉你。”小三懒洋洋的,一副你不必跟我讨价还价的样子。
“好,好!”我气得跳脚,“你救了人再说!”
“你到瀑布附近等我,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乱跑。”越是紧急关头,小三越是变得罗嗦,不知他这人是怎样搞的。
不过他的身法倒是很快,“咻”的一下,人影便已不见。
我拍拍心口,惊魂稍定,开始拔脚往瀑布声方向跑。跑了好几分钟,转过一道山坳,一道玉龙倒悬般的瀑布已现眼前。
只见眼前一泓碧潭,水清见底,瀑布如从九天泻下,直坠深潭,溅起飞珠碎玉,更有蒙蒙白雾,映着朗日,竟隐隐现出一弯彩虹。
刚从杀戮战场脱身,此刻得见如此美景,只恐自己犹在梦中,抬头一瞧,阳光亮得耀眼生花,应该不是在做白日梦。
但就在此时,一幕比白日梦更难以置信的镜头竟撞进眼帘。
一线白光在太阳底下横空掠过,贯穿了一道白影,那白影宛如折翅白鹤一般,在半空划了个弧度,翩然坠下。
我目瞪口呆的瞧着那袭如云白衣直坠面前碧潭,“扑通”一声,溅起过头水花。
一缕鲜血从潭底冉冉冒起,眨眼间,碧血盈池。
砾霞(中)
不断跟自己说,那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眼睛出了问题。
运筹帷幄,占尽上风的崖云怎么会被人像只鸽子一样打下来呢!
但面前那泛着鲜血不停波动的池水……
瀑布之水不断注入潭中,水花隆隆,犹如巨大打桩机一下下锤在我的心上。阳光在碧水上反射出粼粼波光,我只觉得头晕眼花。
那盈盈血色犹自不住冒起,恍如乍放的大花,徐徐铺展,在碧绿潭水中更形凄艳。
我呆呆盯了一阵,只觉心情跟着那潭水一起荡漾,恍恍惚惚。忽地惊醒,那么久了,怎么还不见人浮起来?
一时脑中短路,挥手脱去外衣,一步涉入潭中。
冰冷的潭水刺激得头脑一醒,这么冷的水,如不能速战速决,恐怕未救到人先被冷死。
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猛的潜入潭中,往那血花冒起之处寻去。
这潭水深有数米,脚不能及地,幸好潭水清澈,阳光透入,目能视物。瀑布冲击之力极大,水中暗流涌动,将我冲得东倒西歪,幸亏当初游泳课学得不错,暗想就算不能救到人也能自保,稍稍安心,只想看个究竟。
忽然间,一缕红线便在面前袅然升上水面。
低头一看,阳光透过碧水射入,越往下越是深幽,影影绰绰中见到一袭白衣伏在水底砂石上面,发冠散落,一绺乌发竟在油油碧水中丝带般舞动,宛如水妖。半边脸露在石旁,苍白如纸,眉尖轻蹙,仿佛倦怠入眠。不是崖云却又是谁!
我的心“咚咚”直跳,只见崖云肩背处被一杆羽箭贯穿,箭尾白翎已成淡红,他身体随着潭水漾动,微微抽搐,丝丝缕缕的血丝从他肩背伤口不绝冒出。
我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就拖,不料这一拖却没拖动。只见崖云双腿被无数水草缠住,这草叶端茎上都长着密密倒刺,一抓便会划破皮肤,何况此刻缠住的是衣服。
只见崖云脸色惨白中透出灰色来,口鼻间隐隐有红色气泡冒出。知道他憋着的气若是透出,登时便要溺水而亡。我大急之下,双手只是抓住水草一番乱扯,但这水草柔韧异常,竟是徒劳无功。
猛然间一股暗流撞来,我猝不及防,被暗流猛的带到一旁,堪堪撞到云崖肩上的箭尾。他身体猛的一颤,痛得醒来。
他猝然睁眼,白衣黑发随着碧水漂浮漾动,漆黑乌眸中清凌凌的映着我的身影。猛然间他清楚了发生何事,伸手一抓,已抓住我手腕,一把拖近。我眼睁睁看着他俊秀无匹的脸容逼近自己面颊,只见自己惊骇的面容在他翦水双瞳中无限放大,跟着脑壳“嗡”的一声,无法思想。
双唇相接,唇齿相依之际,心情有如山洪爆发,飞沙走石,摧枯拉朽,百兽惊逃……口中空气瞬间被抽成真空,心似狂飙,神魂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眩晕之中我竟忘了闭上双眼。只见崖云吸了我口中空气,精神一震,俯身摸着水草便是一扯,那些杀人水妖在他掌中寸寸碎裂。他脱出身来,一揽我的腰,足尖在潭底一点,腾身而起。
“哗喇”一声,水花四溅,他已带着我冒出水面。
砾霞(下)
崖云匝着我攀到池边,一用力,把我推上岸去。我喘着气,回身伸手拉他。崖云摇头,闭了闭眼,深吸口气,手臂用力,自己翻上岸来。
阳光下他的脸白得惊人,这番用力之下,肩背处又有鲜血涌出。我吓得手足发冷,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想了想,去捡起刚才脱在池边的外衣,拿来披在崖云身上。
崖云身子一震,睁开眼来,低声道:“他会下崖寻我,此地不宜久留。”
他伸手到自己背后,捏住箭杆便是一拗,将那铁箭生生折断,撑起身子要走,却猛的一个趔趄,几乎一头栽到地上。他怔怔瘫坐在地上,深黑的眼眸隐隐一种忧伤的绝望。
我心中大叫:崖云你可千万不能死,既然师傅把我托付给你,你可得好好活着照顾我。
赶上去扶他,只见他肩背处的伤口触目惊心,半身红遍,无处下手。只得伸出一直在抖的手,握住了他的。
那只手是那么冰凉,轻轻一颤,旋即握紧。他握得是那样紧,似是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一握上面。
恍如宿命般的熟悉,这是我在梦中握过的手。
我呆呆望他,来不及感怀,只用尽全身力气拉他。
一用力才发现全身酸痛得厉害,冻到骨髓里的麻木双腿几乎不能支撑我的身体,我伸出另外一只手,双手合在一起,犹如拔河的姿态,用尽全力拉他起来。
崖云用没有受伤的手撑住地面,在我一拉之下,勉强站立起来。
将他受伤的手搭在肩上,移过自己的肩膀,支撑着他虚弱的身体。许是我的肩骨太瘦太硬,硌着了他,我看见他的长眉微微一拢。
但他终是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依靠着我,感觉到他的心跳一下下撞击着我的肩胛。
跳脱如我,此刻也说不出半个安慰或说笑的字来。心底忽然间觉得一阵凄凉,又一阵满足。
清贵如他,适才还是运筹帷幄,谈笑间决人生死的人,此刻却只能依靠着我这样一个微如蝼蚁的人。
我抬头望着晴空朗日,悠悠众生滚滚红尘,此刻也不过一个我,共他,相濡以沫。
当下搀扶着他往山路深处行去。
因怕追兵赶到,挑的都是杂草丛生极其荒芜的小道走,没过多久,便觉得精疲力尽。我自出生以来都没走过这么长的路,只觉半僵的双腿走到滚烫肿胀再到一片麻木,此刻已是变得灌铅一般难以拔起。汗水涔涔而下。最可怕的是,当我抹汗的时候,发觉颈侧淌下的汗水竟是红色的。
崖云已经好久没有出声了。
我是天生的路痴,不辨东南西北,抬目看去,山林一片,到处都是一样。我急得几乎想哭。忽然山风疾来,吹得前面树林哗哗直响,枝叶之间,竟隐隐见到一角屋檐。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下奋起最后的精神,拼尽最后的余力,往那建筑物挪去。
到了近前,发觉是一间破庙。庙门朽得厉害,一踢就倒,灰尘沙沙的如雪纷落。
掩住口鼻,扶着崖云进入。一眼见到地上居然有个布满灰尘的蒲团,膝盖一软,人已跪了下来。
趁势将崖云放下,只见他双目紧闭,脸像一张白纸似的,看上去像个死人多于活人,不知刚才是怎样被我扶着挨了这么长的路。
“崖云。”我轻轻唤他。
没有反应。
我又加大了声音唤了几声,还是没有反应。
就连推他的身体都像推着根木头似的。
我慌了起来,“啪”的一声,甩了他一记耳光。
只见他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又颤了颤,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与此同时,一缕血线也从他的嘴角缓缓淌了下来。
“你……”他没有说下去,脸颊开始像发酵包子一般肿了起来。
我急忙说:“现下你失血过多,千万不能晕过去,如果失了神智会很危险。”
崖云无力的闭了闭眼,又睁开,问:“这是什么地方?”
“一间破庙。”我得意的说,“这庙在山林深处,绝对不会找到这里来的。”
“破……庙?”崖云脸色一变,“快走。”
“为什么?”
崖云很是吃力,又闭了闭眼:“庙比人的目标大。”
我这才明白过来,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光。连忙过去扶他。
崖云摇头:“你走……”
我急了:“是我把你带这儿来的,不能丢下你一个。”
“去……找人救我。”
我会意:“不错,小三就在附近,他说救了大叔就到瀑布那边找我。”
“不……不是小三。你给我进城找一个人……只有他能救我。”崖云伸手要在腰间摸些什么,手抬一半又垂下。
我连忙帮他一番摸索,“这个荷包?还是这个玉佩?”
抬头看见崖云的脸竟有点红,道:“腰带。”
我的脸唰的一声成了块红布。这,不是明着消遣我吗?不过是要拿样信物去找人而已,玉佩不是很好吗,干嘛非要人解他的腰带!
崖云看我没反应,自己撑着去解腰带,一动之下,肩头那滩红色越发深润。
我叹了口气,好好好,解腰带就解腰带,幸好古人衣服穿得不少,里面又不是真空的,不过是解个腰带而已嘛,难道还怕你走光嘛?
“崖云,你要我去哪里找人?”
“现在他应该在‘十香园’。”
“饭店?”我随口问,“他吃一顿饭会呆上一天那么久嘛?”
崖云怔了怔:“你把我的腰带缠在身上,进城问人十香园在哪里就知道了。”
我依他所言将腰带缠在自己身上,想想又问:“那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的?”
“那人脾气不羁,对人无礼……”
突地外面传来一声冷笑,一个人已大步踏了进来。
我一惊,跳了起来,挡在云崖面前。
一见这人一身黑衣,心已沉了下去。
那人黑布蒙面,只露出两只布满红丝的眼睛。他瞪着我们两人,一步步逼近,破庙内气压骤增,令人呼吸困难。
“雪棠,让开。”崖云沉声道。竟已坐了起来,脸色虽然很坏,但一双眼睛直盯着黑衣人,气沉渊岳,周身竟隐隐释出一股气流与黑衣人相抗衡。
黑衣人瞪着他,咯咯一笑:“崖云公子,你以为以你现在的体力,能接住吾一招吗?”
一听他的笑声,我的心咕咚一声沉到底。这就是伤得崖云如此的那个头目,以崖云现在的状态,还不是螳臂当车么。
只听崖云淡淡道:“你可以试试看,一招不成,还可以出二三四五招。”
黑衣人咯咯笑了,忽地身形展动,一爪向我抓来。
我见他向我看来已知不对,也不知怎样躲他招式,只知道打滚一定是对的,当即抱头就往地上一滚。只听“呼”的一声,他已从我头顶扑了过去。
眼前白影晃动,“啪”的一声闷响,跟着一声闷哼,人已栽在我旁边。却是崖云奋起余力,接了他一招。
黑衣人一招便试出崖云已是强弩之末,登时大为得意,双手搭在胸前将指节握得嘞嘞直响,咯咯笑道:“先宰了你这小子为吾的手下报仇。”
我吓得牙关打架,情急智生,喝道:“你不能杀我,格格,格格。”
“哦,为什么?”黑衣人好整以暇,血红双眼流露一副玩味表情。
“因为……格格……我若死了,崖云也会死……格格,格格。”
“为什么?”黑衣人惊奇了。
“因为……因为……我是天下第一神医逍遥子的徒弟……格格。崖云受伤这么重,如果我不救他,他就会死!”
黑衣人偏头看我,我撑住眼皮迎上他的目光,一滴冷汗从我额头蜿蜒曲折淌下。
“哈,小子放屁!”黑衣人冷笑一声,巨掌挥起。
“你若杀他,我就会死!”崖云忽然开口,想是说得急了,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
黑衣人的手掌悬在我头顶,定住。
崖云喘了口气,“他说的是真的,我本有内伤,又受你神箭所伤,若不得他医治,只怕挨不过一个时辰。”
只见他襟前衣上斑斑点点都是鲜血,眼神一丝涣散,看上去甚是可怖。他喘了口气,缓缓道:“相信你家主上想见到的是一个活的崖云,而不是一具死尸。”
黑衣人不禁犹豫。我忙将脑袋一寸寸的从他巨掌下挪开。黑衣人察觉了,抬起腿来在我臀上踢了一脚,将我踢到崖云身边,喝道:“臭小子,快救他!”
崖云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深深吸了口气道:“若要崖云活下去,还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黑衣人一怔,咯咯笑道:“居然以自身性命要挟吾,趣味!崖云公子,开你的条件听听。”
崖云冷冷道:“放他下山。”
“为什么?”
黑衣人眼神阴冷,崖云有片刻沉默。
我看看他又看看黑衣人,直觉崖云一个答得不好,只怕我就得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只见崖云忽地抬眸看我,漆黑双瞳深幽如潭,隐隐泛起我惊慌失措的模样。他淡然道:“他是我的侍从,也是我喜欢的人。”
我只觉得一阵眩晕。
黑衣人一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来崖云公子竟然有着这种癖好,竟也会贪图美色……不对,你怎会看上这种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