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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菲道:“四妹妹身体不适,三姨娘先送她回去了。待她好转,再让她来看姨娘,姨娘好好养病就是。”
二姨娘瞪大眼睛,死死盯着明菲,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她试图伸手去扯明菲,可明菲却因怕她传染,站得离她老远,她根本抓不着。
她不由烦躁地大喊了一声,吴婆子正在外间吩咐小丫鬟煎药,闻声赶紧冲进来,二姨娘牢牢攥住她的手,“四小姐……”
吴婆子万般悲悯地道:“姨娘节哀顺变,四小姐可真是可怜啊… …”话音未落,二姨娘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吴婆子满脸厌憎,仍缓声道:“都是奴婢不好,不该同您说这个。姨娘啊,您千万别想不开,四小姐刚没了三哥,又没了个公子,若是您再有个三长两短的,她只怕也是活不下去啦。”
二姨娘恨恨地瞪着吴婆子与明菲,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大口大口地喘气,一双鸡爪子一样的手紧紧攥着被面。
明菲转身走出,立在檐下看着渐渐黑下去的天空,轻轻吐了一口气。
第208章 秋汛
长期不曾住人的屋子就算是换上簇新的被子,睡下也还是潮湿清冷。听着外面檐下哗啦啦下个不停的雨,明菲半点睡意全无,到了天将要亮时,竟觉着头重鼻塞,却是受了凉。
花婆子与金簪发现,里里外外地乱忙一气,只恨不得三姨娘赶紧来了好走人。明菲吃了一碗加了葱头熬制的姜糖水,正躺着捂汗,赵娘子就来了,先问过明菲的身体,才小心翼翼地看着明菲的脸色道:“姑奶奶,原来的二公子,就是……呀,那个,他说他叫郑重,在大门口候着呢,说是要看二姨奶奶,您看这个……”
明菲淡淡地看着她,半天不说话,赵娘子有些害怕,心惊胆战地看着明菲:“三姑奶奶……?”
明菲道:“让他进来吧。”
赵娘子的脸色轻松下来,忙着出去放人。
金簪道:“奶奶,您怎么让他进来?要是将来夫人知道,怪您多事怎么办?”
明菲淡淡一笑:“那能怎么办?又拦不住。你以为,这么长的时间,他就真的从来没来看过人?夫人还在家的时候也就不说了,如今夫人不在家,三姨娘软善,只怕是谁的胆子都要大上几分的。”没有谁会和银子过不去,何况是赵庄头这样的下人,真的又敢把谁得罪狠了呢?蔡光正可以等她走了以后再来,现在采取这种方式,只怕是想在这里明目张胆地多呆些时候。
花婆子同金簪道,“你可是糊涂了。若是这赵娘子真的不想要他进来,又怎会巴巴地来禀奶奶?如今我们奶奶是出嫁了的人,管不了娘家这许多的事,何必去讨人嫌?”二姨娘迟早都要死的,管这许多做什么?”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赵娘子又来了:“姑奶奶,那位郑公子想见见您,您看?”
都这个样子了,还见什么?难不成见了面还有旧可叙?明菲扶着头道:“我身子不舒服,不见外客。”
赵娘子不敢劝,呐呐地去了。蔡光正听说明菲不见他,例也没有来纠缠。
巳时末,三姨娘冒着雨赶来了。听说蔡光正在二姨娘的屋子里,便直接去找明菲,愁兮兮地道:“听说你也病了?我不该让你跟我跑这一趟的。”
明菲问起明姿的情况,三姨娘叹口气:“她平时就娇,看见出血就先吓得晕了过去,我去了以后,竟没见她醒过。四姑爷也不在家,她婆婆脸色难看得和什么似的,当着我的面就打了笛儿两个耳光,让人拖下去打,理也不理我,我不好多呆,听说人没事,就回去了。”又叮嘱明菲:“今日路上泥泞难行,你让他们小心些,莫要陷入泥浆里去,我们先前就险些陷进去了。”
明菲辞过三姨娘,冒着雨回城。路走到一半,丰停了下来,车夫道:“奶奶,前方有辆马车陷进泥浆里,出不来了。”
金簪拉起帘子,只见不远处的岔道口处,车夫和一个年轻人正冒着雨使劲拉车推车。车夫还穿着蓑衣斗竖,那年轻人却只是一袭布衫,全身都被雨水给浇得湿透,二人侯劲地推拉,那马车却纹丝不动。
明菲便叫金簪:“让薛总管他们去帮帮忙。”
薛明贵指挥着两个车夫和跟去的人上前去帮忙。人多力量大,那车很快就脱了困。金簪笑道:“奶奶,可以啦。”
明菲闭着眼睛伏在花婆子怀里,低低应了一声:“嗯。”
车外响起薛明贵的声音:“奶奶,这位公子要向您致谢呢。”
果然一条年轻男子的声音随即响起来:“多谢夫人。”
明菲强打起精神道:“出门在外,谁没难处?公子不必客气。”
那人突然没了声息,怔怔地站在那里,薛明贵不高兴,委婉地道: “这位公子,我们大奶奶说不必客气,雨下得大,您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淋病了。”
那人却试探地道:“不知府上可是姓龚?”
金簪好奇地将帘子拉起一只角来,往外看去,飞速放下帘子,在明菲耳边轻声道:“奶奶,您菜是谁?就是去年我们在京中见着的那位守真子的徒弟呢。”
他怎会在这里?不是说要等那道观全部弄好,选了好日子才来的么?莫非是昨日就同钦差一起来的?明菲猛地坐起,掀了帘子往外看,正好对上一双漂亮的狐狸眼。
清虚穿了一身再普通不过的青布长袍,发上也只插了一根很普通的银簪子,全身湿透,满脸的雨水,轮廓分明的脸上神色复杂。
明菲朝他一笑:“原来是你。”
清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慢慢地道:“龚大奶奶。”
薛明贵奇道:“原来是旧识?”
明菲见清虚没穿道袍,便道:“是旧识,华公子同大爷也是认得的。”又问清虚:“我还以为你和老道长要过些日子才来,老道长呢?”
金簪见机递出一把拿。清虚摇摇头,垂下眼,默了片刻,指了指那张车:“他就在车里。”
明菲笑道:“雨这么大,你们要去哪里?前面泥泞更深,不如先回城去,等天气放晴又来吧?”
清虚笑笑:“拜访的人太多,师父嫌吵,不想呆在城里,就出来走走。”仔细看了看明菲的脸色,道:“你病了?”
明菲摸摸脸:“一点小风寒。”让车夫把车靠过去:“我过去看看道长,听说他老人家病了,也不知如今怎样了。”
清虚迅速转身,跑过去和车里的人说了几句。接着宋道士须发皆白的头伸出来,微笑着朝明菲挥了挥手,中气十足地道:“丫头,你们先走吧?我们还要逛一逛。”
明菲听他中气十足,看着也挺精种的,很是欢喜:“老道长,过几日我去观里看您。”
宋道士笑道:“你半个月以后再来,这些天我都没空,那些人烦得死人。你哥哥托我给你带了东西来,我已命人送去了府上。”
明菲谢过,宋道士忽然道:“这些日子天气太糟糕,还是莫要出来乱走的好。”
“是。”明菲让薛明贵分了一件蓑永与清虚,与这师徒二人别过,自回了城。到得家中,丹霞果真将一封信和一只匣子交给她: “奶奶,今日早上有人送来的。”
明菲看见信封上熟悉的字迹,情不自禁就将嘴角弯了起来。信封里两封信,一封是蔡光庭写的,一封是明玉写的。
蔡光庭和她诉苦,说涵容有了身孕后,脾气变得很古怪,很难伺候,说虽如此说,字里行间却满满都是幸福。
明玉则全都是小儿女情怀,读了什么书,认识了什么朋友,去了什么地方游玩,金砂又做了什么,京中时兴什么样的衣饰等等,看得出她过得很幸福,很轻松。
匣子里给她的是时兴的堆纱宫花并几支镶珊瑚水晶的别致头钗,还有几本京中流行的小说,给龚远和的则是一方敏石砚和两块梅花墨。
明菲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歇,直到花婆子催她,方喝了药,洗了澡,躺下休息。
一觉醒来,天已阴暗下来,明菲才翻了个身,一双手就探过来搂住了她的腰,龚远和低声道:“醒了?”
“嘿。什么时候了?”明菲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骨头都疼。龚远和道:“戌正了。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
明菲往他怀里靠了靠,把脸贴着他的胸膛,轻声道:“你忙完了?”
龚远和轻笑:“本来是没忙完,可是主角都失了踪,其他人也没趣,所以早早就散了,只留洪知府、周同知他们几个陪着软差。”
明菲笑道:“我却是遇着了。”遂把遇上守真子与清虚的事说了,“我说去看他,他说让我半个月以后再去,说你们忒烦。”
龚远和沉吟片刻,道:“他只怕是去江边看水位的。”起身点了灯烛,寻了件厚实的夹袄递给她,“穿上起来吃饭,我让她们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鱼羹。”
明菲张着手撒娇:“你给我穿。”还是回家舒服。
龚远和笑着摇了摇头:“小懒虫,伸手。”
明菲扶着他的手臂跳下床,“这雨总下个不停,我觉得再这样下去,只怕要成涝灾。”
龚远和低头给她整理衣带:“不是要成涝灾,而是铁定成灾。若是再下,最多不过三天,堤坝必毁。 ”那堤坝年年加固,蔡国栋时期,却也不说了,可到了洪知府手上,却只是做个样子而已。届时,水城府虽然无虞,可下游的两个县和江边的万亩良田必然被毁。
不出龚远和所料,第二日,守真子果然赴了午宴,席间委婉地提醒洪知府,水位太高,是不是提前做一下准备?洪知府不以为然,只道那堤坝牢固得很,熙佑五年秋天比这样大的雨,比这样高的水位都扛住了,定然万无一失。
守真子并不多话,晚宴时推病不曾参加。洪知府也不在意,自领着周同知等人将钦差伺候得周到无比。与此同时,他不忘经济政治两手抓,收到龚二夫人拖着病体送去的卖铺子所得的钱财后,觉得再也熬不出油水来了,便把目光转向了邵家。
第209章 决堤
收到了钱,又有龚远和在一旁帮村,洪知府办案的速度空前也快起来,在陪钦差的同时,不辍公事,大笔一挥,死人成了旧疾突发,将那冤枉龚远秩的泼皮和龚家几个倒戈的小厮打得皮开肉绽,扔了出去。
龚二夫人去接龚远秩回家,特意命人准备了一万六千六百响鞭炮从街头一直放到街尾,意思是要去去晦气,从此否极泰来。母子相拥痛哭的时候,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告知龚二夫人,此事另有蹊跷。
原来那斗蟋蟀之人,乃是邵五的难兄难弟,一切都不过是邵家为了低价购买龚家的铺子所设的毒计而已。若是不信,一可从龚远季身上相询,二可以去打听打听,他们家的铺子,最后到底落在了什么人的手里。
龚二夫人早知娘家无民,却不曾想竟然如此恶毒,如此丧尽天郎命管事去打听铺子的事,很快就得知,她自以为卖拾了别人的铺子,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娘家人的手里,一时气得呕血。
再命人去唤龚远季,遍寻不着,发动家仆四处搜寻,在有心人的指点下,在一隐蔽赌窝内找到捧着邵五所赠的蟋蟀王斗得不亦乐乎,乐不思蜀的龚远季。彼时,邵五也在一旁。
家仆得了龚二夫人的吩咐,并不打草惊蛇,而是悄悄退回去通知了龚二夫人。龚远秩虽身体虚弱无力,仍命人将他用软椅抬到赌场,连着邵五一并拿住,拖回家中。
龚二夫人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命人打邵五的耳刮子,问他要被他盗走的私房钱,邵五只是咬紧了身关,死活不认,逼急了就威胁龚二夫人,言道若不是他,龚中素、龚远秩早就死在了牢里云云。再不然就把脏水泼到龚婧琪身上,说龚婧琪勾辖小白脸盗走了私房钱。
龚远秩怒极,命人拿粪去灌他,暴打了一顿,本要敲断他西条腿,龚婧琪拦住道:“二弟,为了这种人吃官司不值得。”
龚远季在一旁看得害怕,不打自招。不说还好,说了之后,龚婧琪打开存放自己嫁妆的箱笼,才发现里面值钱的首饰与珠宝早就不翼而飞,都被邵五挑唆着龚远季拿去赌光光,转手落入了邵五手中。
少顷,邵家大爷与邵大奶奶闻讯前来要人,龚二夫人命人紧闭大门,任他敲破门,坚决不放人。母子几人一商量,觉得要向邵宗讨回这个公道,光说不练是不起任何作用的,索性直接由龚远秩写了状子,状告哥嫂邵五不仁不义,贪婪恶毒,欠债不还,为了达到侵占龚家产业和赖账的目的,四出诋毁龚二夫人的名声,坏了龚婧琪的亲事,诱骗幼童赌博,偷姑母的钱,骗取表妹的嫁妆,诬陷龚远秩入狱等等一大长串罪名。
被打得鼻青脸肿,被粪灌成半迷糊状态的邵五被衙役直接锁到了衙门里。洪知府不由分说,先就一顿杀威捧持邵五打得皮开肉淀,几个大耳刮子打下去,一口牙齿松了一半,不但口不能言,一条命还去了半条,惊得邵大爷与邵大奶奶三魂有两魂出了窍。
夫妻二人一合计,决定一边去寻找关系疏通打点,一边请出了邵老太太去做龚二夫人的思想工作,让龚二夫人撒状子,又让明姿写信向蔡国栋求救,再去寻明菲在中间周旋。
可三条计都落了空,洪知府钱照收,人不放,咬定只要龚家撒状子,他就放人,还威胁着要连邵大爷与邵大奶奶一并捉拿,邵大爷吓得赶紧添了银子才没再提;龚远秩与龚婧琪恨透邵家,连门都不让进,扬言什么时候邵家把侵占去的钱财还回来,什么时候撤状子,邵老太太吃了一个大大的闭门羹,红着老脸回了家;明姿就算是送了信出去,也远水解不了近渴,少不得恬着脸去求明菲,人是进去了,明菲却托病不见。
花婆子告知明姿,明菲自从乡下庄子探过二姨娘回来后,就病倒了,床都起不来。又以明姿身子不好,怕明菲过了病气给她的借口劝明姿回去。间接告诉她,知府大人不徇私,龚远秩与龚远和那样的关系,都没能把人捞出来,而是一直等到案情真相大白才放的人。何况这索子又涉及到龚家二房,龚远和在中间也是左右为难,建议她去求陈家想法子。
明姿无奈,只得又去寻三姨娘,想祷三姨娘去找找陈家,让陈家出面,先把邵五弄出来再说。三姨娘才从乡下回来,听了此事,委实为难。凡是能当家作主的人一个都不在寨,她一个妄,有什么资格去求人?见明姿施着才小产过的身子哭得实在可怜,只得硬着头皮递了张帖子去求见陈大奶奶,陈大奶奶根本就避而不见。
明姿实在无法,便去寻蔡光正,蔡光正却还留在庄子上还不曾回来。
明姿四处奔走,一无所获,又累又乏,拖着病体回家,得不到半句宽慰的话。试想,邵大奶奶本就不喜她,又因她怀了身孕后尾巴都翘上天去,一会儿去杨家巷打人砸屋子,一会儿不经允许就往乡下跑,从而流了产,这样完全不把婆婆放在眼里媳妇哪里值得人心疼?听说蔡家不能帮忙已是觉得这门亲事吃亏了,又见她病歪歪的,一脸的苦相,再听其他几个各怀鬼胎的儿媳撺掇几句,更是厌烦,忍不住冷言冷语,嘲讽打击。
明姿连遭打击,情绪本就极度恶劣,身体又虚弱,奔波一天之后得不到一句暖心话,反遭如此冷遇欺辱,愤恨不已。才反驳了几句就被邵大奶奶一个嘴巴打过去,嚷嚷着要教训她这个不懂孝道,不守妇德的女人。气得明姿浑身发抖,瞪着眼说不出话来,躺下后就再也爬不起来,身边只有笛儿一个人端汤送水,其他人尽没半个过问的,哭断肠也没人理睬。
世人皆道,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太难,实则,倒霉的时候才会发现,这世上其实最多的是落井下石之人。龚家的状子递上去没多久,就有人主动去作证,言道某月某日,曾在街上看见邵五领了那死去的泼皮,带着龚远季在街角僻静处聚赌。又有人作证,邵五这段时间出手特别阔绰,曾当众表示,自己要发一笔横财,可见是早有预谋。
先前,邵大奶奶与邵大爷决定出钱捞人,要他们还龚家的钱那是万万不能的,还不如舍点小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