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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家家主走后,公子呆呆地发怔,君上来时,公子还在发呆,谢秋容退下后,耳边隐隐约约听到一句:“……不再违逆……每月……见……一面……”
从那以后,公子不再反抗,只是每次受到宠幸后,依然把自己泡在水里不肯出来,而他的人也日渐消瘦。
章节72
谢秋容拿来巾帕,低声道:“公子,水已经凉了。”
片刻,公子自水中出来,接过巾帕把身上的水吸干,链声伴着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鸣响。链声刺激着谢秋容,让他的心一阵阵发冷。
自那天有人闯宫后,君上便给公子身上锁了铁链,连衣服也不让穿了。
公子的顺从让君上难得有了好心情,虽然公子依然不声不响,可君上仍然天天来。只有谢秋容知道公子每次在君上走后的自惩,他把自己泡在水中不肯出来,每次都是谢秋容把他给强拉出来。开始,还能听到公子无人时的低泣,时间长了,公子不再流泪,只是呆呆地发怔,除了在见到母亲时才会露出点点笑容。只是,谢秋容每次见到她们的模样便明白,这样下去只怕谁也活不长了。
不知道君上是不是也看了出来,不再粗暴地对待公子,常常给公子带来些珍玩珠宝,还送给公子一张古琴。说公子既然是琴圣,那这天下第一名琴便只有公子才配拥有。
公子手抚古琴,弹了没两下,琴弦断了,公子的手指流出鲜血。
君上的脸色发青,怒火在她眼中聚集,却在看到公子瘦不盈握的身体时,强自忍耐,恨恨地把琴砸碎,转身离开。
君上好多天没再来缚琴宫,可公子依然故我,只是脸色好了许多。
宫中这阵子很压抑,因为玉璃被金凤夺去了好几座城池,君上的怒火一天天高涨,已经有多位将军遭了殃。谢秋容还隐约听闻公子家逃脱的族人在暗中不断地谋划起事,意图救出任家家主,只是无功而返。
谢秋容这才明白,为何宫中又加强了戒备,缚琴宫更是多了好多禁军把守。
没多久,谢秋容听到人说君上答应了金凤的和谈要求,双方停止了战争,只是金凤人太可恶了,占住的城池不肯归还。
这些事,没人肯对公子说,因为公子就是为了一个金凤女人而背叛了君上。
那天,君上气冲冲地闯进来,当时公子正坐在窗前发怔,听到君上来也无动于衷。公子这样的态度让君上更为恼火,上前将公子打翻在地,把一团东西扔到公子身上,骂道:“你居然还想着她,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心里居然还想着那个贱人,你真是太可恶,太令我失望了!”
谢秋容吓得跪在一旁不敢出声,可公子捡起那东西冷笑道:“蓝儿是我的妻,慧儿是我的女儿,芳菲想自己的妻女谁也阻挡不了。”
公子随后惊恐地叫道:“你把我母亲怎么样了?”
君上先被公子的话气得暴跳如雷,抓住公子的头发恶狠狠地道:“你现在还有脸说自己的妻女,你不忠我在先,失贞在后,你这样一个不忠不贞的男子还有脸跟我说这些?我一心只想着能感化你,只要你能对我哪怕只有一丝一毫的心意,我也愿意欺骗自己把你的丑事忘掉,可你把我对你的真心抛到了泥土里,把我的自尊随意践踏,我是一国之君,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可你一次次的违逆我,一次次让我伤心,一心只想着那个不男不女的贱人,既然你不肯接纳我的好意,我也不会对你心存怜惜。”
回过头去怒喝道:“滚出去。”
谢秋容不敢违抗,急忙离开。
在宫外,便听得君上大打出手,而公子一声不吭,那一声声沉闷的声音让谢秋容不忍再听,正要捂住耳朵,却听得公子闷哼一声,谢秋容心头一颤。
好久,君上才离开寝宫。
谢秋容急忙跑进去,只见公子赤身躺在地上,身上满是伤痕,手臂扭曲,身下狼籍一片,那两幅公子画的画像成了碎片。
谢秋容的心抖作一团,连拉带拖地将公子弄上床去,一边唤人找太医,一边给公子擦洗。
太医来后给公子看过后也吓了一跳,公子的手臂断了,肋骨也断了一根。
给公子把伤处理好,太医走了,谢秋容呆呆地看着公子昏迷消瘦的脸庞心痛如绞,公子真傻,哪怕你骗一骗君上,低个头,认个错,君上也不会如此待你,可你为何不肯低这个头?那个女人有什么好能值得公子为她付出这么多?此时,他无比憎恨那个让公子背叛君上的蓝儿来,公子为了她受了那么大的罪,可她在哪里?她知不知道公子所遭受的一切?
把那成了碎片的图收集起来,小心翼翼地把煎好的药,一点一点喂进公子嘴里。公子一直昏睡着,谢秋容真怕他就此一睡不醒。却又一想,真这样一睡不醒对公子来说反倒是件好事了。
夜半,公子发出轻轻的呻吟声,把一旁假寐的谢秋容惊醒。
谢秋容扑了过去,惊喜地叫道:“公子,您醒了?饿不饿?奴婢给您端吃的来。”
公子紧锁眉头,低声唤着:“蓝儿……蓝儿……”
谢秋容气道:“公子,不要再想她了,不是她,您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子依然低声唤着那个女人。
谢秋容强忍着泪,低声道:“公子,别想她了,你吃点东西好吗?”
公子不再说话,谢秋容忙把准备好的清粥端过来,一点一点喂公子。公子吃了一点,便不肯再吃。谢秋容放下碗,见公子额头冒出冷汗,忙找来巾帕给他擦拭。
就这样,细心照看着公子,一点也没发觉宫里进来一个陌生人,等那人把剑架到他脖子上,谢秋容才大吃了一惊。那人一指点在他身上,谢秋容僵住发不出声来,也动不了。
那人蒙着脸,看着床上昏沉沉的公子,眼中冒出愤怒的火焰,谢秋容虽然动不了也出不了声,但心里明白,这人是来救公子的,就不知道这人是谁?会是公子口中的蓝儿派来的吗?
那人轻轻唤着:“师弟、师弟……”
公子睁开眼来,看着那人,那人拉下面罩,颤声道:“师弟,是我,师妹请我来打探你的消息,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公子眼中流下泪来,哽咽着:“师姐……”
那人忙道:“不说了,我带你走。”
可是公子却摇摇头,痛苦地道:“不,师姐,你走吧,不要告诉蓝儿,千万不要告诉她……”
那人急道:“为什么不肯走?不行,我一定要带你走,你在这里受苦师妹心里有多难过你知道吗?她被皇上关了起来,不放她出府,师妹托了人请我来找你,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
不由分说,把公子抱了起来,公子痛哼一声,那人吃了一惊,公子惨笑道:“师姐,我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是残花败柳,我对不起蓝儿,你转告她,就说我已经死了,不要再找我了。”
那人急怒道:“闭嘴,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带你走。你忍一忍。”
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公子嘴里,把公子负在了背上,公子忍痛叫道:“师姐,不行,我母亲……”
那人道:“你放心,回头我再来救伯母,我们先走。”
那人背着公子出了寝宫,谢秋容没有害怕,反倒有一丝喜悦,公子如果能逃离真是太好了。只是外面那些禁军会不会发现啊?
不久,他便听到了外面一片混乱,随着人声越来越大,谢秋容也越来越为公子担心。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谢秋容以为过了一生,外面的声音才消失,接着,宫里涌进了许多人。他绝望地看到公子被君上给拖了进来,扔在地上,公子已经昏死过去。
君上发现谢秋容僵立一旁,上前踢了他一脚,谢秋容被踢倒在地,但身上已经可以动了,君上厉声道:“把这缚琴宫给朕围进来,不许任何人出入。”
等人都退出后,谢秋容才敢爬过去看公子的情形。公子的嘴角流着血,身上虽然没再添新伤,但却他一直昏迷。叫过几个人把公子抬上床,想要去请太医,可宫外的禁军说什么也不放他们出去,说君上已经下了命令,谁也不许出入。
没办法,谢秋容只好揪心地看护着公子,可是,天一亮,君上便派人来给公子上了铁链,可怜公子还在昏迷中,便被锁住了手脚。
自那以后,公子再没有下过床,因为君上不许给公子穿上衣服,这样公子只能呆在床上。
谢秋容私下里跟人打听那天夜里的情形,那人背着公子已经出了缚琴宫,只是公子不肯离开,惊动了禁军,闻声赶来的君上派人押来了公子的母亲,公子以死逼迫那人放下自己,那人无法,只好放下公子离去。
谢秋容理解公子的苦衷,母亲被困,他如何能自逃,如果他能丢下母亲,他也不会落到这个境地,只是苦了公子了。
日复一日,春去冬来,公子就这样被困在床纬之上,君上依然常常来,她不再折磨公子,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一动不动的纬帐,有时,她也进到纬帐里,但谢秋容知道,君上再没有触碰公子。
公子象成了一缕空气,如果不是偶尔听到他低低的轻咳,他真以为公子已经不在了。
宫中的气氛紧张起来,虽然缚琴宫里不许人出入,但那空气中紧张的味道还是让缚琴宫里的人知道出了大事。
“轰”地一声巨响,浓烟过后,地面上出现一个巨大的坑洞。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不可思义的状况,金凤鸣双拳紧握,胸口起伏不定,她紧紧盯着一旁的蓝儿,蓝儿面无表情,平静地看着远处那个坑洞。
片刻,欢呼声响彻整个实验场地,众臣拥在金凤鸣身边向她恭贺火药终于研制成功。金凤鸣听着众臣的贺词微笑着,眼睛却不时看向蓝儿。
离开实验场,坐在凤辇上的金凤鸣不时向外张望,骑在马上的蓝儿目光看似平静,实则如暴风雨前的宁静般。金凤鸣叹了一声,蓝儿这般模样让她很心疼,虽然她为的是另外一个人。
自从先皇薨逝自己登上皇位,蓝儿便向自己请求,说要研发新的武器。看着蓝儿坚定果断的眼神,金凤鸣明白,那个温柔和气的蓝儿已经不见了,竟有了以前未失去记忆时的神态,却又比那更成熟悉,更稳重也更加令人难以琢磨。
答应了她之后,蓝儿四处寻访能人异士,在她的诱导下,竟然制出了一种强弓,蓝儿叫它弩,这种弩不用臂力而是用脚,那种可怕的穿透力让身经百战的将军们也大为吃惊,而更令人吃惊的还是火药。
说起火药,金凤鸣不由啼笑皆非,蓝儿竟从深山老林里寻来练丹的道人,关在房里数日,出来后,便把一种黑色的粉沫拿给她看,金夙蓝不明所以,蓝儿便点燃它,那一瞬间所发出的耀眼的强光,让金凤鸣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蓝儿的解说更让她吃惊,这小小不起眼的东西竟然可以摧毁一座城墙。
而她果真做到了。
金凤鸣把陆风澜留了下来,在御书房里,看着蓝儿恭敬地站立一旁,金凤鸣问:“蓝儿,你果真下了决心?”
陆风澜抬起头看着她,静静地道:“皇上,臣在先皇的面前发过誓,一定尽心竭力助皇上夺得天下,臣不会辜负先皇与皇上的期望。”
金凤鸣看着她,陆风澜也看着她。
“蓝儿——”
金凤鸣欲伸手去抚平她额头上的轻愁,却在半空停了下来。
陆风澜道:“皇上,请放心,臣一定不会负了先皇的诺言。”
陆风澜离开了,金凤鸣却久久不能平静。先皇临终的遗命,断绝了她对蓝儿的一丝期盼,先皇猜到自己会有的想法而先一步掐断了那丝牵连。
如今,没有人来妨碍她,可她却被自己的诺言给束缚住。
蓝儿如今的情形她能理解,她也知道蓝儿的夫婿如今的情况,蓝儿虽然不知道真相,但以她的聪明,她不会想不到,可她忍了下来,不再寻问,全心全意投入到研制新式武器的工作上,她那令人瞠目结舌的想法曾让人难以置信,等到事实摆在眼前时,人们才明白,这个曾经的恶魔郡主已经不愧了恶魔的称号。
众臣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些畏惧与尊敬。
章节73
陆风澜看着面前的地图眉头紧锁,王云诗与韩殿芳对望一眼,不明所以。
沉思半晌,陆风澜抬起头,问:“可知道哪里有沙子?”
王云诗更是莫名其妙,问:“郡主要沙子何用?”
陆风澜道:“你只说有没有。”
王云诗道:“待我前去问一下。”
说着走出了大帐。
韩殿芳看着陆风澜沉静的脸欲言又止,陆风澜只顾看地图倒没注意她的异样。
不一会,王云诗进来道:“郡主要多少沙子?”
陆风澜想了想,说:“先弄来五六担吧,再找人做个大木盒,嗯,这样吧,你拿笔墨来,我画一下,回头找人按图样做。”
王云诗更是摸不着头脑,韩殿芳不言语,自去拿来笔墨与布帛,陆风澜在布帛上画了图样,标上尽寸,王云诗叫道:“这样一个大木盘做何用?”
陆风澜道:“做好你就知道有什么用了。今天就这样吧,等东西做好了我再来看。”
王云诗见她放下笔来就要走,便笑道:“郡主,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喝过酒了,不如今天去喝个痛快?”
陆风澜摇摇头,淡淡一笑,道:“不了,我还要回去写些东西,这酒以后再喝。”
说着便告辞离去。
王云诗与韩殿芳送她到营外,看着她骑上马带着护卫绝尘而去。两人看着她消失不见的背影,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声。
王云诗道:“没想到郡主对任公子会如此痴情,竟然为了他再不踏入歌台舞榭,连酒也少喝了。”
韩殿芳低着头没说话。
两人转身回营,王云诗向往道:“虽然没见过任公子的真面目,想来是个天仙似的人物,所以才会把郡主的心紧紧抓住。”
韩殿芳低声道:“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确是少有人能及的。”
王云诗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来,问:“姐姐如此年岁为何还不愿娶夫?难道也想找一个象任公子那样的神仙伴侣不成?”
韩殿芳胀红了脸,气道:“怎么又说到我身上?我无母无父的一个孤女,又无亲族长辈,娶夫何用?倒是你,也不小了,为何也不愿娶夫?”
王云诗红着脸嘿嘿笑了起来,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秀美小巧的人儿,手里提着一个花灯,小脸带着满足的笑意,羞怯怯跟在家人身边。
韩殿芳瞅着她一脸思春的模样,笑问:“看上哪家公子了,笑成这样?”
王云诗腼腆地笑笑,不说话。
韩殿芳惊奇地道:“原来真是有了心上人了,是哪家公子,回头请大将军前去提亲,肯定能成。”
王云诗摸摸头,苦笑道:“算了,人家都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
韩殿芳笑了,说:“原来是单相思啊。什么时候的事了?”
王云诗不好意思地说:“有几年了。”
韩殿芳吃了一惊,看着她苦笑道:“那人家说不定早嫁了人,你还在这里单相思?”
王云诗嘿嘿笑道:“我知道,他还没嫁人呢。”
韩殿芳倒奇怪了,问:“你怎么知道?”
王云诗道:“我就是知道。”
韩殿芳乐了,道:“既然如此,为何还不前去提亲,再不去,只怕人家真要嫁了。”
王云诗收敛了笑容,轻轻叹了一声。倒叫韩殿芳更是好奇,这个王云诗一向大大咧咧,没什么心事的,怎么为了一个男子竟然隐忍了这么多年?看她时时关心着人家的消息,自是把人家放到了心里,怎么不去上门提亲呢?
王云诗神情有些黯然,道:“他母亲对我心有芥蒂,就是前去提亲,只怕也不会应允。”
韩殿芳奇道:“怎么,他母亲也认识你?”
王云诗伤感地点点头,韩殿芳还真没见过她这般模样过,只是,她跟王云诗大都在一起,怎么不知道她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不过两人一向交好,就象亲姐妹一样,见她如此便鼓励道:“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去探问一下,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人家会不会答应呢?真要是不答应也就算了,如果答应了岂不是更好?”
她这样一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