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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第17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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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大夫人不在乎儿子,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儿子么?”冉颜轻轻道。

萧颂不可置否一笑,东阳夫人是为了儿子还是别的原因,还很难说,“大夫人比大伯小二十岁,当初大伯遭疑,是隋炀帝硬指给他的妻子,大夫人是杨氏宗女。”

冉颜却是第一次听说东阳夫人的身世。虽然不是公主,但以一个皇族宗室之女,豆蔻年华,嫁给一个比自己大那么多岁的男人,而且婚后不久就面临亡夫,又是亡国,她身怀六甲,颠沛流离,而后便把最美好的年华葬送在孤寂之中。

看起来一个如此淡泊的女人,却做着谋权利的事,她心里在想些什么,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够揣度。

晚间,萧颂与冉颜一并去了祠堂。

处置春来的事情蛤通知了比较重要的一些人,因此今日的祠堂中并没有多少人,萧颂到的时候,春来已经被绑在堂中,两侧的席上坐了宋国公、独孤氏等人,并未特别的排座,萧颂便与冉颜在下首择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位置坐下。

“人都来齐了。”主座上,萧璄缓缓道。

冉颜未曾太在意其他动静,目光落在跪坐春来身侧的一名男子,她终于见着了传说中的萧十一郎。


第338章 最大的输家

十一郎看起来约莫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两腮有些肉,好似尚未消去的婴儿肥,面部线条比起萧铉之都要柔和许多,眉眼生的极为明丽,那眉,并非萧家多数郎君特有的锋利剑眉,修长而平和,眸子清澈,看上去很是无害。

冉颜十分诧异,在她的推测,萧十一郎恐怕是个野心勃勃之人,所以才会和东阳夫人有瓜葛,可他生成这副面相,实在太能迷惑人,也太出乎冉颜意料了。

萧十一郎似乎察觉到冉颜的目光,眼神微转,偷偷看向冉颜,见到冉颜相貌如此精致秀美,微微愣了一下,旋即隐秘的朝她眨了一下眼睛,唇角微微弯起,却没有注意一旁的萧颂。

冉颜愕然,就这种处境还想着调戏嫂子!看来果真是个浪荡子。

萧颂眉头一皱,周围的温度仿佛生生降了几度,醇厚的声音带着令人胆颤的冷意,缓缓打破屋内的寂静,“十一弟莫急,待族长处置过后,兄长会亲自为你引见你九嫂。” 

其他人也自是察觉到萧铄之的细微动作,只不过从旁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表情,被萧颂这么一戳破,顿时满屋子一片死寂。

砰! 

萧璄的浑身颤抖,一巴掌巴在几案上,怒道,“来人,萧铄之在祠堂之上行为不端,亵渎先人,责十杖!”

在祖先面前轻薄兄嫂,这还得了。

萧颂余光瞥见有人微微直起身,似乎想要求情,萧颂便先一步直身恭敬的道,“族长还请息怒,十一弟性格向来活泼,我看他也只是好奇,小惩以戒也就罢了,杖责是否太过严厉?” 

他神情严肃,情意拳拳似乎真是要为萧铄之求情。

但“活泼”两个字简直如一把利刃直刺萧璄心底,三房的儿郎在隋末时几乎都英年早逝,一共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当年萧琢临死前亲手把还在襁褓中的萧铄之托付给萧璄,请萧璄一定帮他好好将这个孩子抚养成人,即便不能成大器也要是个堂堂正正的儿郎,不要辱没萧氏一门。 

萧琢与萧璄乃是同母所出,感情甚笃,想着兄长只留一根独苗,因此对萧铄之比对自己儿子还好。

萧铄之小时候比萧颂乖巧不知百倍,也十分聪颖,萧璄很满意,长大之后,萧铄之渐渐沉迷于女色不思进取。开始时,萧璄心想莫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预示着让三房需以子嗣为首要?因此只是略略斥责一番,不但给萧铄之娶了一个身出名门、端庄貌美的正夫人,甚至还娶了两房侧室媵妾、侍妾加起来更是有十二人之多,没想到他是变本加厉,不断勾搭府内侍婢,还时常夜宿妓馆……

萧璄自觉地愧对三哥的托付,都成了一块心病,几乎到了要死不能瞑目的地步。 

此刻被萧颂这个轻轻一戳,他顿时火气更旺,气的咳了几声顺了气之后才恨恨道:“我没瞎,用不着替他推脱,打!”

萧颂见萧璄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少什么,面上还带着淡淡的惋惜,端坐着等待上家法。 

萧铄之心中大恨,却也不敢辩驳,生怕萧颂会把十杖煽动成二十。

冉颜看了萧颂一眼,旋即垂眼盯着自己的衣袖。不一会,砰砰的闷响声便响起,间或掺着萧铄之的痛呼。 

约莫才六七棍下去,冉颜已经隐隐能嗅到血腥味,不由抬眼去看。那杖是铁杖,表面极不平整,用刑的人也都是体格健壮的汉子,只消三五下便皮开肉绽,全然不是冉颜想象中那种几个婆子用木棍拍几下。

原本冉颜还认为十杖处罚不算重,一看之下,觉得倘若二十杖下去,半条命就没了。这十杖至少也得趴上十天半个月。 

“我再问你一遍,究竟为何约见春来?”萧璄直直盯着趴在地上的萧铄之,冷声问道。 

萧铄之这个时候竟依旧笑的出来,喘着粗气哼声道,“她那个模样,我能看得上她?倘若不是她约了我,我才不会对这种姿色的侍婢下手。” 

萧铉之微微蹙眉。但是萧铄之说的也是事实,他喜欢女人,却也得是美人才行,他阅女无数,就算想换清粥小菜,也必不是春来这样。

所以萧铄之此话一出,多半的人都信了,均嫌弃的看向春来——好一个想飞上枝头做凤凰的贱婢!

冉颜看了萧颂一眼,他面无表情,也不知是信或不信,冉颜却是不信的,倘若春来真的只是想飞上枝头,萧铉之的条件怎么看都比萧铄之要好很多,好好的一个痴情美男放在眼前,哪个女人会巴巴的跑去跟别的女人抢另外一个花心大萝卜?而且春来又不喜欢十一郎。 

萧璄抚平怒气,转向春来问道,“你约铄之,当真只为了引诱他?” 

春来垂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准备一咬牙,就说“是”,可是她话还在嘴边,便被萧铉之截断,“不是!” 

众人目光唰唰的看向萧铉之。

冲动!

萧颂目光微闪,自然而然的垂眸掩住这一瞬的变化,再抬眼时,还是一片波澜不惊,思绪飞快的划过,打断他的话道,“我劝十弟还是莫要感情用事,纵使春来跟了你十余年,没有功劳也有份情意在,但你也深知我们萧家向来赏罚分明,大房就剩下你一个嫡子,莫要为了区区小事坏自己前程才是。” 

这事情若是落在萧铉之身上,充其量也就是一顿板子,但是于他做了于自己名声有碍的事情,将来入仕,定然困难重重。 

当然,萧颂劝阻他,主要目的可不是为了他的前程。

而且萧颂这话,虽都是说春来的错,却也把她的与萧家的情分也提了提。这一点,萧铉之也是明白的,被萧颂打断,也使他稍微冷静了些。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跟了十郎许多年,见他不喜欢奴婢,所以才勾引十一郎,奴婢任由家主处置。”春来急急道。

春来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保全东阳夫人,更为了保全萧铉之,如若萧铉之把罪责往自己身上揽,她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她满眼乞求的看向萧铉之,求他不要做傻事。

“族长,各位族老,大夫人来了。”有小厮在门口通报。 

萧璄颌首,“让她进来。

话音才落不久,门口光线一暗,东阳夫人在一名侍婢一名婆子的搀扶下走了进来,面色尚有些苍白,依旧是寡淡清远的神情,在一袭素衣的映衬下,彷如随时能消散薄烟。

东阳夫人向主座上的萧微微欠身。萧璄摆摆手道,“你身子不适,不必如此多礼,请坐吧。”

待东阳夫人坐下,萧璄才道,“春来在孝期私下约见铄之,她已经供认不讳,做出这等辱没萧氏的恶性,不严惩不足以立族规,你可有何意见。”

“是我疏于管束,才使得院子里的婢女胆大妄为。也不过是个侍婢罢了,杖杀或驱逐也都在情理之中,不过还请族长和各位族老,念在她尽心尽力照顾我孤儿寡母数年,从轻发落。”东阳夫人声音轻轻淡淡,听不出丝毫情绪。但是她的意见,却不容忽视。

萧氏小辈的人可能不怎么买她的帐,但是在这些曾经是西梁王爷的族老眼中,东阳夫人还是西梁后主的皇后,是他们的长嫂,而且心甘情愿的为后主守寡这许多年,德行无亏,虽然年轻却是值得他们敬重的。 

春来一事牵扯到族中有人勾结外力,让他们提高了警惕,同时也打算暗中调查。 

春来的死活本就不是什么大事,重要的是这件事情的背后。 

族老们商议一番之后,由萧璄开始总结,前半部分长长的一段,引经据典,大意也就是:我们萧家是有胸襟了,虽然春来犯了不可饶恕的错,但念在伺候主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再有大夫人求情,便网开一面。

重点却只有八个字:杖责三十,逐出萧家。 

“族长!”萧铉之立刻有些坐不住。

冉颜看着还趴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萧铄之,也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激动,杖责三十之后,很有可能就是一具尸体丢出萧家了…… 

还有一点冉颜不知道,处罚本家子弟,那棍子都是落在臀部,肉多又不会伤到脏腑,只不过是吃些皮肉苦,而逐出萧家,尤其是仆婢,则是乱棍招呼,可以说一顿下来就算不死,也落下了一身的毛病。

而对萧铄之的惩罚也不算轻,从即刻起,连跪三日祠堂,之后禁足一年,吃斋念佛,为孝明帝和宣惠梁皇后(太夫人)守墓,不得沾荤腥,不得近女色,不得踏出陵寝范围半步。 

“钺之,你留下督刑吧。”萧璄转向萧颂道。

“是。”萧颂拱手应了。 

这就是萧璄刻意给萧铉之放水,原本应该是某位族老,或者某房的嫡长子来督刑,但如萧锐之那样严肃刻板的人,打下去绝对是实打实的三十杖,但萧颂办事要灵活的多。 

众人陆续散去,萧铉之默默的向萧颂行了礼,请他关照一二。 

这一场乱之中,最大的输家无疑是东阳夫人,因着此事萧氏一族开始对她生疑,倘若不能洗脱嫌疑,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把萧铉之推上族长之位。


第339章 返长安

作为大族的族长,要能够协调各房壮大的势力,不偏不倚还得能牢牢将家族势力控制在手中,不会出现一盘散沙的情况,这需要绝对的手段。 

看着朝中的情形,很可能在十年或者几年之后再次上演“玄武门之变”,族里肯定会有意见不合,需要一个有足够手腕能把控局势之人,而他们这些族老都已经年事已高,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是未知数,小一辈的人中,个个都忠义有余灵变不足,萧颂是个异类,这也是族老们为何中意萧颂接手族长之位的重要原因之一。但萧颂行事与祖训相悖,所以族老中亦有人持反对意见。

此事只能暂时悬着了。

施行家法,无需这么多人在场观看,冉颜便与其他人一起先行离开祠堂,回到院中。

她刚欲进门,便被刘青松截住。 

刘青松人冲到跟前,步子还未站稳,便道,“我先回长安一步。”他身上背着一个大包袱,显然已经早就准备好了。 

“也好,十哥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我在此处脱不开身,请你多多周旋。”冉颜虽觉得刘青松不靠谱,但从不怀疑他的智商。

刘青松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那可是我未来的大舅子。你替我和九郎说一声

“好,一路顺风。”冉颜道。

刘青松点头,背着包袱匆匆离开。那基本是他留在本家所有家当了,他在这个家里,就认定只有太夫人和九郎是亲人,既然太夫人已经过世,他以后与萧氏本家也没有什么瓜葛。

冉颜看着他瘦如竹竿的背影,心里有些无奈。说起来,冉颜被他无意害了那么多回,本应该记恨,但刘青松偏又让人恨不起来报复也不是,不报复心里又不爽快。 

那边祠堂的行刑挺快,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萧颂便回来了。

“春来怎么样?”冉颜问道。

萧颂洗了手,正在用巾布擦拭,动作丝毫不顿的道,“死不了,不过生不如死。倒不是我未留情。她父亲是府内管事之一,因她所犯罪过亦被逐出家门,家中继母兄弟,想必也容不下她。”

冉颜嗯了一声,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她此时也没有心力去思虑别人如何,只等着朝廷招萧颂回长安。 

“莫要忧心。”萧颂从身后抱住她,温声道,“年后的案子积压了许多,刑部人手本就紧张,暂且从别处找不到立刻能接手之人,即便圣上不夺丧,我也须得回去交接。”

“嗯。”冉颜整个背部倚在他怀里心里踏实了许多,“刘青松的消息可靠么?” 

萧颂摇头,“圣意难测。”

只要圣旨不曾下来的一天,就有变数。

既是如此,也只能耐心等待。春来之事过后,众人私下里把注意力又放回到东阳夫人中毒这件事情。 

冉颜心觉得,东阳夫人现在心里一定恼恨死她了,倘若不是她在场诊出中毒之事,说不定东阳夫人还可以用手段瞒着,也不会因为急于办某件事情而出了春来这件纰漏。 

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冉颜说出东阳夫人中毒之事,当日……东阳夫人昏倒之时…… 

四夫人急道,“快去叫医生!”“还叫什么医生!侄媳妇不就会医术!”六夫人急急的转回身,冲冉颜招手道,“快过来!”

冉颜猛的想起来,当天就是六夫人要求她去诊治,这本是已经芝麻大小的事情,但……六夫人,那可是李恪的岳母,若说这件事情不是个圈套,冉颜都不信! 

不明不白的被人利用了!冉颜叹气,这内宅一旦与政事挂上钩,实在更加凶险,幸好这只是给人当做棋子摆了一回,若是谋她性命呢? 

这里纷繁复杂,冉颜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

也幸好,也并没有让她等太久,煎熬到第三日的时候,终于来了一道圣旨,招萧颂即刻赶赴长安,并且夺丧,以三十六日代替一年的孝期,而宋国公暂去了歧州刺史之职,为太夫人守孝。

夺丧之事也偶有发生,萧颂与太夫人祖孙感情虽然比较亲厚,但总归不是儿子,夺了丧,也不算太过分。

次日,冉颜便随萧颂一并返回长安。 

冉颜弃马车,改随萧颂一并骑马。她马术不错,却从来不曾骑马长途跋涉,半天下来大腿便磨掉了一层皮,但她焦心冉云生,硬生生咬着牙坚持,从未同萧颂说过,等到中途休息之时,血水都已经顺着裤脚滴到地上,这才被萧颂勒令停止。 

回到长安时,距离冉云生失踪已经整整二十二天。

冉颜心急如焚的赶回安善坊,一入府内,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压抑,从大门处到内院,竟是无人敢用正常的声音说话。

“是阿颜?” 

冉颜刚到正厅前,便有一人迎了出来。

冉颜怔了一下,才认出来,这居然是冉平裕!短短时间未见,冉平裕已经从一个弥勒佛的形象瘦到颧骨脸颊凹陷,因为瘦的太过急速,他面颊上的皮肤松弛,出现了一道道褶皱,两鬓斑白,看起来竟是比从前老了十余岁不止。 

“三叔!”冉颜心里一酸,迎了过去。 

冉平裕忍不住抹了抹脸,让自己看起来精神点,“来的这样急,用膳了没有?” 

“先不说这个,三叔,刘青松呢?”冉颜真心希望刘青松这回能靠谱点,办点事实。

冉平裕与冉颜一并进屋,叹了口气道,“他和阿韵出去了,他刚回来便想法子去探了探公主别院,却因守卫森严,无法细寻,里面郎君众多,也不知十郎是否在其中……”

冉平裕声音哽了一下,叹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缓了缓,才解释道,“不过还好,半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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