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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颜淡淡一笑,抿了口茶,顿时有些惊讶,萧颂煮茶的功夫居然比前世那些专煮功夫茶的师父不差!要知唐朝茶道与之后还有许多不同,一般都加上香料煮茶,单纯煮茶的人本就少,能煮的不错的人就更少了。
“如何?”萧颂笑容灿灿,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整个人看起来很干净清爽。
“很好。”冉颜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微微一笑。
这时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郎君,刘医生问您,否要准备午膳。”
其实刘青松的原话:问他请不请人家吃饭,要请的话,问他收钱。
因为萧颂一般也都在官署里用膳,府里只发下人的月俸,至于享受用品,都刘青松自己掏的钱,照他自己的话来说,那可都真真的血汗钱。
“去准备吧。”萧颂道。
有客人在,而且还难得一见的女人,小厮自然也不敢提钱的事,便应了一声,下去吩咐厨房做饭,钱的事儿,事后在提一提吧。
“多谢你对我十哥的照拂,我这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冉颜直身,向萧颂施礼。
ps:诸位不要奇怪送帕子的事情,其实在宋代以前,礼教还没那么森严,送帕子什么的,并不代表“定情”,大约也只表示感谢,比较有好感,或者比较崇拜,之类的这些。
阿颜约莫也不知道送帕子定情这回事。
第208章 情难自禁(2)
萧颂从一开始就,冉颜不是一个容易改变决定的人,所以当她提出要告辞,他也只是静静的看了她两息,便道,“我送你吧,正好可以从延兴门出城。”
“你不用膳?”冉颜问道。
萧颂笑道,“我通常都在官署中用饭。”
冉颜探究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心里却觉得有些失败,明明是致谢,事实却是给别人添麻烦了,而且准备的一件“薄礼”,到现在还没有送出手。
她向来做事果断,却不知为何在这件事情上如此磨磨唧唧,许是因为第一次送男性礼物?冉颜思来想去,一咬牙,将帕子掏了出来,猛的伸手递到萧颂面前。
萧颂正要起身,被冉颜突如其来的动作唬了一跳。
晚绿在身后不禁鬓角冒汗,有这么送人礼物的么?
“这个……给你的。”冉颜心里有点慌,却强迫抬头看着萧颂,装作一副镇定的模样。
萧颂看着又好笑又高兴,伸手接了。
解开系着的淡紫色丝绸,露出一角白叠布,四周的遮掩顺着掌心散开,露出一方折成四方形的帕子,一角绣着的紫色兰花仿佛能散发出幽香般。
冉颜看着他高高兴兴的连同丝绸一并揣进怀里,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道,“我也不是特意绣的。”
晚绿听了,更加暴汗,本来就是件挺寒碜的礼物,结果再加了这一句,更加显得一文不值了。不过……晚绿偷偷拿眼角偷瞄了萧颂一眼,见他依旧笑容满面的模样,才稍稍放下了心。
“我平时便爱用白叠布,只是舒娘生在乱世,也未曾学过女红,我还从来没用过这么好看的帕子。”萧颂笑道。
他说着,起身吩咐人将马车驾到内门道那边,便与冉颜一同。
外面的风雪渐又大了些,萧颂这两日正在搜寻尸体,但这场风雪来势凶猛,郊外俨然已经被厚厚的积雪覆盖,闹的他心情很不明朗,今日却是一扫阴霾,觉着即便不吃午膳冒着风雪去郊外寻尸骨也很有干劲。
马车停在内门道里,冉颜在晚绿的搀扶下,先登上马车,探出头去,“萧郎君,外面风雪大,你不如也坐进来吧。”
萧颂迟迟不曾上马,等的就是这句话,所以当下半句也不曾客气,飞快的蹬上了马车。
车厢内的火炉一直不曾熄灭,温暖如春,萧颂身上的落的雪花顷刻间化作水滴,他身材本就魁梧,一进入车厢,携风带雨般,硬生生把车厢里的温度降了一大半。
晚绿和歌蓝很识趣的披了斗篷,坐到了车夫左右的位置。
“那尸骨,与你正办的案子有关?”冉颜他没有,只时不时眼含笑意的看她一眼,便不自在的起了话头。
“嗯,二月中旬,在郊外发生了一起截杀案,死了一个贱藉的侍婢,重伤一人,另有四人和财物若干失踪,表面上看来,似乎是遭劫。不过,内情远不止如此。”萧颂见她颇感兴趣,笑了笑,继续道,“这受伤之人名叫柴玄意。”
冉颜心中微微一动,轻声问道,“可是谯国公柴绍,柴家?”
萧颂颔首,“这柴玄意是谯国公柴绍同宗的侄儿,娶的是闻喜县主。”
见冉颜一时不解,萧颂凑近她,小声道,“闻喜县主李婉顺乃是隐太子李建成唯一存活的女儿,两岁被以庶人的身份养在宫中,贞观元年隐太子被追封为息王,而李婉顺直到十七岁才被封为县主,同时被令嫁给小小的七品通事舍人刘应道。不过二年,刘应道因病亡故,李婉顺改嫁柴玄意……”
两人距离的很近,萧颂能清楚的闻到冉颜身上幽幽佩兰香,那香气与佩兰有一些细微的差别,带着淡淡的中药味和着馨暖的体香,轻而易举的撩动心弦。
冉家听他说着说着没有了声音,抬头问道,“柴玄意不是柴绍的侄儿吗,圣上会允许……”
四目相对,鼻与鼻之间几乎只隔了小板寸的距离,呼吸可闻,冉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些,整个背都靠在了车壁上。
萧颂察觉自己的失态,别过头去,迅速的整理了情绪,“柴玄意无官职,但据说写得一手好字,也颇能赋词。这次遭袭的人便是他,不过他从山坡上滚落下来,后脑撞到了山石,伤势颇重,昏迷了四日才救醒,但不幸的是,太医确诊他已经失忆了。”
远离萧颂气息的包围,冉颜轻轻松了一口气,点头表示在听他说话。
萧颂也正身跽坐,不再说些什么。他总觉得两人之间明明已经有了那种气氛,冉颜却总是在逃避。
以冉颜的直接,应该不是那种喜欢若即若离的人,萧颂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对他是有好感的,而这种好感却不足以令她甘心托付终身,仿佛总差了些东西,然而……差的那一点究竟是什么呢?
车厢内一片静默,马车刚刚过了东市不久,萧颂便听见外面一串急促的马蹄声,他将帘子挑开一条缝隙,瞧见一人一骑顶着风雪朝在追他所乘坐的马车。
骑马比马车自是要快许多,不过眨眼的功夫,那人已经距离马车不到两丈的距离,“萧侍郎!”
“停车。”萧颂道。
马车缓缓靠边停下,来人驱马上前,在车窗边翻身下马,拱手道,“萧侍郎,柴郎君想起了一些事情!”
萧颂抓起大氅,朝冉颜道,“我有公事要办,有护卫送你回去。”
冉颜点头道,“你快去吧。”
萧颂披上大氅,在外面翻身上马,与报信那人一并策马返回。
冉颜挑开帘子,便瞧见黑色貉子毛大氅在大雪里渐渐淡去,犹若挥洒肆意的泼墨画。
“娘子。”晚绿爬进车厢中,见冉颜若有所思,便轻轻唤了一声。
歌蓝也随之进来。
她们在车外只有一门之隔,自然是将所有话都听的一清二楚。两人心底不禁有些打怵,这个案子涉及到隐太子唯一的女儿,三司慎之又慎。当年玄武门事变,太宗弑兄杀弟,已经成为他心底永远抹不平的一道疤,就连那些阁老也不敢在此事上揣测圣意。
万一此事与闻喜县主牵扯不清,而又不知道圣上的心意,那究竟是办还是不办?
冉颜也隐隐明白萧颂为什么会被弹劾,这案子硬踢给大理寺不成,就只能刑部扛着,如果不借此拉大理寺和御史台下水,到时候案子一破,抗责任的定然只有刑部一家。而身为刑部二把手的他,免不了要被牵连。
同时也知道了,御史台现在是万万不敢弹劾萧颂的,萧颂破案的手段闻名朝野,弹劾他对御史台有弊无利。
得到这样一个结论,冉颜心里松了口气。
回到府中,冉颜简单的用了午膳,便开始继续看《诗经》。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冉颜皱眉看盯这句话,想起来萧颂之前送给她的簪子不就是桃木雕刻的桃花?
翠绿繁茂的桃树啊,花儿开得红灿灿。这个姑娘嫁过门啊,定使家庭和顺又美满。
“这个奴婢读过。”正在一旁缝衣服的晚绿插嘴,她见冉颜并无不悦,便继续道,“先生说,这是把新嫁娘比作桃树,寓意子孙繁茂。”
冉颜将一首《桃夭》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还有这种意思?”
她记得这首桃夭,也隐约的记得意思,却没深想过还有这种寓意。
邢娘从外面进来,撩开内室的帐幔,在冉颜身边跽坐下来,“娘子,老奴今早听说,圣上召见桑先生了。”
冉颜放下书册,转头问道,“他到长安了?”
“是。”邢娘见冉颜并没有太关心的神色,不禁叹了口气,还是接着把话说完,“听说圣上亲赐他国子监太学博士。”
这并不是一个很高的官职,但自古都崇尚“尊师重道”,身为国子监博士,将来必然桃李满天下。且又是圣上钦赐,即便桑辰一辈子不承认自己是崔氏子孙,前途也不差。
冉颜觉得李世民果然是个明君,一眼就看出那只兔子除了教书育人,别的根本不合适他做。
冬日天短,天很快擦黑了。
冉颜用完晚膳后,看了一会儿书,便躺上了榻。
胡乱想着一些事情,许久才渐渐有了一些睡意。
朦胧之中,冉颜隐隐听见外间有轻微响动,起初以为是晚绿,便没有在意,翻了个身,准备继续酝酿睡意。
因她不习惯枕着高高的枕头,便让晚绿给缝了一个荞麦皮做心的矮枕,而且自从练了苏伏给的调息之法,六识明显比从前更清明,此时耳朵贴近地面,隐隐听到外面十分轻缓的脚步声,这声音和在外面呼啸的风雪声里,若非冉颜一向警觉,根本不会察觉到。
冉颜心中一惊,晚绿绝对不会这样偷偷摸摸靠近内室!
而且,苏伏从来都是悄无声息出现在人眼前或身后,而萧颂虽然算不上什么正人君子,但也是个爽朗之人,冉颜也不相信他被戳破一次之后,还会再来一次。
第209章 雪夜遭袭
思绪飞快的从脑海中闪过,她悄悄伸手抓起榻边的长箫,将里面的短刀轻轻推了出来,小心的从被子里挪了出来,趴在榻后面,伸手勾到药箱上面摆着的一只蓝色小瓶。
冉颜将耳朵贴紧地面,分辨那个脚步声,却惊讶的发现,居然好像不止一个人!
从帷幔到内室,统共不过两三丈的距离,如果现在高呼救命,恐怕救援还未曾赶来就被人捉住,或者灭口,而且晚绿还睡在外间……
想到这里,冉颜不由有些心凉,但愿晚绿没有出事……
冉颜抬眼稍微看了一下,如果现在就躲在帐子后面,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是最好的法子,可是估计那些人已经马上就到了内室,根本没有机会让她走到那里。
她把蓝色小瓶的塞子轻轻拉掉,将其中粉末状的药粉随意洒在室内,尤其是放在不远处的火盆里,被抛入了不少药粉,浓郁的花香顿时充斥了整间屋子。
迅速的做完这件事,冉颜用袖子掩住口鼻,把耳朵贴在地面上,努力的分辨了一下距离,却敏感的捕捉到了轻微竜窣声。
冉颜能感觉到头部有凉风轻拂,显然那些人已经进入室内。
她紧紧握住手中短刀手柄,冰凉坚硬的质感让她冷静许多。
脚步声渐近,来人似乎并未在意空气中过于浓郁的香气,约莫是觉得大多数娘子的香闺都是如此。
那些人缓缓靠近床榻,有个人闪电般的伸手扯开被褥,却发现榻上空空如也,连忙将手放在被子上探了探,压低声音道,“还是热的!”
榻很宽,上面被褥堆叠,站在这边几乎看不见里面,而且来人也根本不会想到一个小娘子会如此大胆,发现有人闯入后直接就躺在了榻旁。
冉颜知道,虽然可能暂时不会被发现,但并非长久之计,然而她要的就是这段时间。
她方才洒的药粉需要一段时间反应,有了这段时间,冉颜能够更有把握制服对方那么多人,只是不知道对方在外面还有无接应之人。
那些人借着窗外投射进来的微弱雪光开始在屋内找人,他们首先把目标放在各个能装进人身体的大箱柜上,唐朝的家具普遍都很低矮,如榻,干脆就直接是个凸出地面一些的木台子,而那些几下根本不可能藏人,除了各种帐幔、屏风,寝房内可谓一目了然。
很快,他们的目标就放到了床榻里面,冉颜觉得万一被发现,自己这个趴在地上的姿势很不利,于是决定主动出击。她看准通往室外的帘幔只有一个黑影的时候,蹭的从地上窜了起来。
站在帘幔边的那个人看见冉颜飞快的朝这边跑,以为她想要逃出去,不仅没有闪开,反而上前去挡。
冉颜唇角微微一弯,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她猛的一猫腰,手中寒光一闪,短刀准确无误的插进了膝关节半月板前髌韧带,冉颜确定自己的力道并没有伤到半月板,髌韧带大约只划断了一半。
那人猛然受到如此重创,忍不住惨叫一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受伤的腿部受到拉扯,更痛的他几乎晕厥。
后面的几个人怔了一下,旋即唰唰的拔出长剑围拢过来,想捉住冉颜。
“你们最好不要动,否则这条腿就废了!”冉颜冷飕飕的冒上来,森森然,让人不寒而栗。
冉颜猜测他们只是过来绑架她,并没有下杀心,否则也不会受到攻击之后才想到拔出武器。
“冉十七娘,我们主子只是想请你过去说几句话,并无恶意,你犯不着下如此狠手。”其中一个黑衣人开口道。
冉颜相信这话,却并没有放松防备,“你们主子是谁?”
见对方迟疑,冉颜冷哼道,“行事鬼祟,藏头露尾,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那些人没想到冉颜这么难缠,虽然来之前就得到消息,说这个小娘子会医术,可能也会用毒,因此他们准备了许多解药,但没想到,她居然还会武功!
事实上,冉颜那点靠投机取巧才那到黑带的跆拳道功夫,如果正面交手,不是他们任何一个人对手,估计走不上两招就得被拿下,但冉颜暗中偷袭,下手又快又准又狠,是他们并没有预料到的。
“不好!”那个似乎是领头的黑衣人低呼一声,她会使毒,而且方才听她说的声音似乎有异样。
话音方落,几个人几乎同时感觉到眩晕。而冉颜的肺活量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她抓起短刀,快步退到室外。
帘幔厚重,并没有多少气味逸散出来,冉颜放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正准备转去看看晚绿,身后却忽然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某真是小看了你!”
冉颜倏地转过身,看见一个黑衣人手里拖着一个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冉颜看见他手里拖着的人,瞳孔猛的一缩,“晚绿!”
“放心,她没有事,如果你不合作,某就不敢保证她会不会有事了!”那个人沉厚冷然的嗓音响起,“扔下短刀。”
冉颜微微抿唇,静立了片刻,手中短刀咣啷一声松脱。
或许是因为看见冉颜的手段,那人的戒备心比方才几个人更高,他并不靠近冉颜,而是把剑架在晚绿的脖子上,远远站在指挥她。
冉颜仔细看了晚绿一眼,发现她可能是中了迷药或者被打晕过去,心里才稍稍松了口气。
“给他们解药。”黑衣人似乎不相信她,又补充了一句,“别耍花样!这个侍婢的性命就在你的手上!”
冉颜不屑的嗤笑了一声,转身进了室内,她依旧屏住呼吸,不紧不慢的穿上外衣,将头发在身后用帛带系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