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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来,刺马军既属于朝廷又不属于朝廷,身份颇有些微妙,虽然赵王想对冯夷授以官职,但在徐韩为和触龙的暗中劝说下也只能暂时压了下来,并且反过来向早就心知肚明的赵胜好言抚慰了一番,说什么“等冯夷立了大功再计功受赏,绝不能敷衍塞责,随便给个官职使他们受委屈”。
……
“义渠方面比原先预计的要好些,虽然多是胡人,但各城之中从秦赵韩魏过去的匠作商贾并不在少数。小人越黄河南行这一个多月以来,已在郁郅、彭卢各处暗中布下了人手,接应、刺探都已经不成问题。”
冯夷擦着嘴说道:
“确实如公子所料,义渠王对大赵颇有疑虑,虽然没有调大兵压在九原黄河以南,但也已令各城将领严防以待。另外小人已经打探清楚,那个当年与楼烦王争位的王叔穆列斡已以防边为名离开了狄道驻镇彭卢,不过楼烦王并未授以调度河南地各处兵马全权,而且据说彭卢主将是义渠王当年争位时的心腹,看这意思应当是节制监视穆列斡的。”
牛翦听到这里转脸看向了赵胜:“据末将所知,义渠君主之位承殷商之制本是兄终弟及,当年穆列斡本有希望继承王兄之位,但义渠先王死之前耍手段将楼烦王推上了王位,并诛杀十多名穆列斡一派王族,其后穆列斡率军争位不利,所属九部迁至郁郅西南大河东狄道一带,势力依然在,楼烦王并不敢动他。若是穆列斡出镇彭卢,想来楼烦王已经暗中得到了秦国支持压服住了穆列斡,虽然依然不敢动他,却已有能力迫使他就范听令离开狄道了。”
“嗯,秦国这些年虽然一直在崤山以东用兵,却并没有放松应对义渠。穆列斡若是离开了狄道,楼烦王便可以渐渐蚕食分化狄道。不过穆列斡一族在狄道树大根深,想来此事没有那么容易的。”
赵胜赞赏地向冯夷笑了笑道,
“此行仓促却能探听到穆列斡这么重要的消息,冯夷做得很好。”
“公子过奖。”
冯夷不好意思的低头拱了拱手,突然之间又像想起了什么,接着抬头道,
“另外小人前两天刚刚探听到了一件事,不过是否属实还需细查。公子,据小人手下从郁郅无意中听来的消息,秦国相邦魏冉已经离开了秦国,去了何处尚不明了,”
“魏冉?”
赵胜和牛翦听到这个名字,不觉惊讶的对视了一眼,牛翦下意识的说道:
“如今大赵正在小合纵,秦国派人出使各国必然难免,但魏冉身为相邦突然离开秦国,难道他们……”
“必是去齐国。”
赵胜咽了口唾沫,身子渐渐坐直间目光中已经完全是肯定,
“魏韩楚利益系身,相互牵制,谁也不敢冒头得罪对方,燕国又是偏居一隅用处不大,秦国绝不会在他们身上下太大的心思,必然是齐国。不过魏冉高居秦国相位,若是亲自赴齐,到底会给齐国什么样的条件……”
大势易猜,细节难料,然而天下的事往往会因为细节而发生让人无法预知的变化,所以秦国派魏冉出使与派别的人出使完全是两码事,而且必然是志在必得的,然而谁又能知道他们准备做什么呢。
牛翦颇有些忧虑的道:“这样看来左师此行怕是愈发艰难了。”
“不管给齐国什么好处也无非是利诱拉拢,使我三晋与楚国小合纵有后顾之忧罢了。咱们兵来将挡就是。”
赵胜此刻心里早已千转,但是脸上却没有什么变化,立刻向冯夷吩咐道,
“你即刻派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左师公。”
“诺。此事重大,小人不敢怠慢,离开义渠来高阙回禀公子时已经同时派人传报赴魏的虞上卿和赴齐的触龙左师,用不了几天他们那里就能得到消息。”
冯夷肃然拱手应下,接着问道,
“义渠那里该做的准备都已做好了,不知公子准备何时遣派范先生前往?”
冯夷这个特务头儿虽说年轻了些,不过做事却是周密稳重,赵胜满意的笑道:“前些时日范先生从邯郸来书询问此事,我已经安排他先行赶赴九原,以行程计算,再过两三天应该就能到。范先生身子不是太好,你要多派些可靠的人跟着前去照料保护。”
冯夷嘿嘿的笑了两声道:“公子放心,这次小人亲自护送范先生过去。范先生是公子的座上师,小人身受公子重恩,自然同样要以师礼待之,如何做心中清楚,更何况冯……”
说到这里,冯夷戛然间住了声,脸上突然一阵通红,下意识的便向牛翦偷偷瞥了过去。
牛翦本来正在那里置身事外的听着冯夷向赵胜表忠心,突然见冯夷住了嘴,不由得先是一愣,但片刻之间回过了味儿来,心中顿时好笑,暗暗想道:下边的话怕是不宜被老夫这个外人听见了。
正文 五十四章 原上狐(上)
“秦国窥觊义渠已经不是一天,最盼着义渠自己打起来的还是他们。不过穆列斡老成持重,争位不成退守狄道正是不愿让秦国得偿所愿,秦国无机可乘又要借重义渠骑兵,也只能紧紧拉住楼烦王想办法将穆列斡除掉。这里头的关系颇为微妙,范先生此行着实不易,万事还得看高阙这边情形如何。”
说着话牛翦已经站起了身来,笑呵呵的向赵胜拱了拱手道,
“相邦,咱们昨夜里刚出了口恶气,有些将士怕是对大部退守高阙心有不甘,末将还得出去看看,万万不能出了乱子。”
“好,大将军只管去忙。”
赵胜知道牛翦这是听见了冯夷刚才的话想躲出去,倒也不留他,站起身领着冯夷一直把牛翦送到了帐外。
账门之外微风轻拂,向南望去越过成片的帐篷遥遥可见大阴山,屏护云中郡的高阙关就夹持在两山之间,再向南便是赵国的领土了。赵胜的心弦被冯夷戛然而止的那个“冯”字所拨动,凝目遐思中,一颗心越过关阙,越过河套大平原,越过黄河太行早已飞回了邯郸。
邯郸……
赵胜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从心里觉着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他长长地舒了口气,转回脸对冯夷笑道:
“范先生在义渠那边需要呆多久如今还无法预知,不过必然要在我从高阙退兵以前回来。你要亲自保护范先生前去很好,不过咱们在外头奔波这么久……你回来以后暂时不要做别的了,还是先回邯郸看看再回来见我。”
说到这里赵胜轻轻叹了口气,轻声说道:
“嗯,冯蓉休养了这些时日,应当……应当没事了。”
“……哎。”
冯夷点了点头,答应的时候突然觉着喉头被痰堵了一下。
“蓉儿身子好的很,怕是正吵着要来高阙,公子可是答应过她让她随行保护的,嘿嘿……公子尽管安心领兵打仗就是。小人听苏都尉他们说,军里有许多云中、雁门边城的兵士,家里没少遭胡**害,公子要是不打狠些,可……可就有些对不起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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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什么赵王的兄弟做的事我都看不上眼。他娘的,那些赵国兵落在他手里算是他们爹娘瞎了眼了,哼!……嘶,你他娘轻点!”
鲁纳达盘腿坐在华丽的羊毛织席上,左手擒着碗大口灌着马**酒,右臂则虚虚地抬着让一个使女替他换药裹伤。那名使女是两年前被匈奴人从云中边城掳来的奴隶。差不多有十四五岁年纪,小小的岁数与爹娘生离死别,在匈奴主子没日没夜的奴役糟蹋下早已经面黄肌瘦,不知哪一天就会倒下。
使女听着鲁纳达连连说赵**队被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不由想起自己被掳时的那些恐怖经历以及这两年所遭受的折磨,心酸之下略一分神,柴棒似的手指不小心便戳到了鲁纳达的箭创。鲁纳达吃痛之下登时大怒,骂骂咧咧的便将半碗没喝完的**酒全扣在了她的头上,并一把将她搡在了地上。使女一头一身的都是奶酒,瘪了瘪嘴却不敢哭出来,低下头紧紧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的重又爬起身跪在鲁纳达身旁替他裹起了伤口。
於拓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鲁纳达折腾,等他气哼哼的不再闹了方才问道:
“你是说赵国人在关城闭门不纳?”
鲁纳达挑了挑眉毛,呲牙笑了一声才道:“先开始城门倒是也开了,可城上的人见我带着兵士杀了过去,离着还有一里多路呐,嗬,他就把门儿给关了。照我说赵国人派出来的那些骑兵也是心不甘情不愿。楼烦王说的没错,就这样的将军在头上压着,谁他娘的肯出力?”
“关了……”
於拓低着头一脸的疑惑,他让鲁纳达带兵与楼烦王一起偷袭赵国边城本来只是试探试探赵军的实力,没想到最后却试出这么个结果。难道真如楼烦王所说……
於拓摇了摇头,抬起脸道,
“要是赵国人这般没胆,你们怎么折了这么多兵?”
“嗐,别提了。”
鲁纳达一脸的懊恼,后悔的撮着牙花道,
“那赵国人最恼人的就是什么长墙。土石堡子一建,咱们还没杀过去赵国人便全躲进去了。不过咱们什么时候攻过去他们上哪里知道?他们能躲进去保住命就算不错,哪里还来得及把东西再搬进去,刚才大哥你也看了,小弟弄回来的东西除了衣食用具,里头居然还有极多的箭矢戈矛,这是怎么回事还用说么。”
“嗯。”
於拓赞同的点了点头,鲁纳达见此心气更高,咧嘴笑道:
“小弟先开始也没想着赵国人这般无用,算着要抢东西没那么容易,谁想赵国人只射了两三阵箭就没箭矢了,一个没防备冲的太近兵士们便有许多被城上头扔下来的滚石给砸了。嗐,要早知道这样,我便把兵士们撤远些,也不至于伤这么多。”
於拓还是有些不相信,略略迟疑了迟疑又问道:“多是被滚石砸死的……四下漆黑的你当真看地清楚?”
“嗐,大哥你就别再疑心了。”
鲁纳达晃了晃包扎好伤口的右臂,摆手把那名使女斥退方才满不在乎的说道,
“先是仓促应敌,接着派出的救兵那么不经打,后来害怕咱们杀进去干脆连自己的兵也不管了。你说这桩桩件件放一堆儿还能是什么?要我说赵国人倒是还有些能打的,不过摊上个草包将领,能打的也不能打了。这机会咱们要是放过了昆仑神都不答应。”
“嗯,这个赵胜实在是有些……”
於拓低着头思忖了起来,正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听帐外马蹄声急,楼烦王的大嗓门已经吼了起来。
这次楼烦王比上次懂规矩了许多,先让匈奴护卫进去向於拓禀报了方才急不可耐的掀帘跟了进去,看到於拓坐在里头,一张嘴早已咧的能看见后槽牙。
“左贤王,你看如何,我那日来时说的没错吧?咱们只要合兵一处,这河套大草原必到手中。”
於拓笑呵呵的站起了身来,抬手间似乎想向里想让楼烦王,但那只手突然间却有顿住了。於拓紧接着收住了笑,肃然道:
“楼烦王,这赵国人我挛鞮氏怕是不能帮你打了。”
“什么?”
楼烦王与鲁纳达几乎同时惊呼了出来。鲁纳达有些不知所措,转头间向楼烦王看去,只见他不相信的眯起眼上下打量了打量於拓,半晌才道:
“左贤王这是什么意思?我楼烦人把这次从赵国那里抢来的东西都给了你,这般诚心诚意,难道你还想背盟,便不怕黑灾灭族么?”
“昆仑神在上,我於拓哪里敢背盟?”
於拓深陷的双眼中并没有丝毫害怕,他嘴角抽动着笑了一笑,接着缓缓说道,
“咱们这些年合同一心,早已经是一家人,我也不瞒着楼烦王了。楼烦王有所不知,我昨日里刚刚得到消息,大单于已经与月氏议了和,并请兵要伐我於拓,我若是不先应付此事,只怕用不着黑灾来袭,挛鞮氏便已经先灭族了。”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原上狐(下)
单于要攻挛鞮?!
鲁纳达哑然地张大了嘴,但是当看到大哥说完话接着向自己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接着便知趣的闭嘴微微低下了头去。
楼烦王就站在於拓和鲁纳达对面,如此明显的动作如何会看不清楚?这不是睁眼说瞎话么!楼烦王登时怒火中烧。但片刻之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只得强自压住怒火,尽量保持住平静说道:
“早不合晚不合,怎么这个节骨眼大单于又跟月氏人好上了……左贤王,难不成我的套东旧地你也想要?”
“楼烦王误会。来来来,请坐。”
於拓方堂堂的大脸上全是和善,也不管楼烦王情愿不情愿便硬生生的将他拉拽按坐在了鲁纳达身旁的坐席上,
“楼烦王莫非以为我於拓在耍诈?咱们既然合盟,我要是那样贪得无厌想贪占楼烦王的祖业,这盟还怎么合得下去?”
“那你是什么意思?”
楼烦王撑大的双眼中依然满是防备,斜斜的望了身旁的鲁纳达一眼,忙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於拓嘿嘿笑了两声道:
“楼烦王有所不知,昨日里须卜氏大首领遣人来跟我报了信。说是大单于跟月氏暗中合了盟,要借兵攻伐我挛鞮,并且强迫他们出兵相助。须卜氏大首领生怕挛鞮灭了族,下一个便轮到他们,方才暗中知会了我,说是要趁大单于未起兵之机,须卜、挛鞮连兵打他个措手不及。楼烦王也知道须卜氏虽然不服大单于,其实何尝与挛鞮氏一心?所以他的话我不敢全信,却又不能好好斟酌斟酌。此事事涉机密,我於拓未知真假之前如何敢四处宣扬?若不是楼烦王来了,此事也只能盛在我自己心里了。”
“这叫什么话!”
楼烦王高腔大嗓的欠了欠身,愤愤然的怒道,
“於拓,你以为我不知你们匈奴人的事?这些年除了兰氏,你们挛鞮、须卜、丘林都有不臣之心,跟大单于别着干了不是一天。况且又一直是挛鞮强,须卜弱,大单于就算要重立声威,也应该先向西向北灭了须卜、丘林,尽快免除后顾之忧,才会轮到你东边的挛鞮,要是先打挛鞮,他就不怕两边僵住后,须卜和丘林长了胆子从后头攻他的王庭?到时候三面合击,就算大单于兵力再强又如何招架?大单于刀马一辈子,难道会如此傻!你,你……”
“你什么!”
於拓登时脸现凶恶,厉声打断楼烦王的话道,
“河套水草丰美不假,但我挛鞮的牛羊也要有命享用。就算须卜的话真假还分辨不清楚,我也没有为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吃到嘴里的河套置本部安危于不顾的道理。大单于要是当真来打挛鞮,我於拓无处可去,楼烦王难道愿意将你的草场送给我?”
“这,你……”
楼烦王被於拓的气势激地连连闭眼,满脸通红的捏捏了半晌也没想起该说什么。於拓见他这副模样,愤愤的哼了一声,才缓下口气道:
“楼烦王,各家自知各家事。咱们这次袭扰算是摸出了赵人的底细,赵雍一死,他们就是一群羊,只能任咱们宰割。我知道你如今是一心要灭赵国威风,以便恢复旧地。可我挛鞮氏也要为自家打算,就算想要套西水草,也得先平复了西边的事才行。”
说到这里,於拓已经满脸都是懊恼,连连叹了几口气才道,
“这么好的机会放在眼前,挛鞮却不能与楼烦合兵,实在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