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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今日二奶奶怜悯帮了忙,有心结交,因觉得身份不配没有说清楚,还望不要见怪。”
顾莲缓缓回头,见她一派目光清澈坦然的样子。
要么是真的因为自卑不肯说实话,要么就是奥斯卡影后。
但是此刻无法分辨对方真伪,微微一笑,“邓姨娘多心了。”神色认真,“方才见姐姐气度高华,又会弹琴奏乐,不似一般的庸俗女子,原来竟是有缘故的。早就听说蜀地女子灵秀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巴陵王邓萍的族侄女做了徐家姨娘,这不是什么秘闻。
邓氏找不出任何破绽,不知道对方了解自己多少,反倒越发紧张,面上却做如释重负的样子,抚了抚胸口,“二奶奶不怪罪就好。”
“邓姨娘客气。”顾莲微笑看着她,看着旁边坐着的甄夫,最终视线收回茶盅上,耳朵却留意外面的动静。
没多会儿,小尼姑们陆陆续续端了斋饭过来。
李妈妈、蝉丫,以及邓家的丫头仆妇们,帮着布置桌子,他们中间有知道顾家徐家渊源的,也有一无所知的。
但不论哪一种,都能够清楚的感觉的,此刻院子的气氛并不轻松。
好徐离和叶东海有共同的话题,当然不是顾莲,而是徐家正筹备挥师北上的大事,现零星的地盘都已经打下,和萧苍正面一战排上了日程。
段九只顾旁边埋头吃东西,眼皮都不抬一下。
徐离见惯了他这般模样,懒得生气,只是朝对面问道:“一旦长途跋涉北上,需要消耗的粮草和资金会更多,须得留出余粮才行。”
“这个知道。”叶东海替他斟了一杯酒,再给自己满上一杯,“叶家有位季先生才从漳州过来,跟说了南面的情况,现今已经回去调转了。”
“嗯,那就好。”眼下这个环境不论喝酒,还是说话,都叫徐离浑身不自,不过是碍于脸面不便扭头就走罢了。
当然了,叶东海的心情也比他好不了多少。
酒过三巡,徐离便想叫了邓氏一起回去。
“三爷!”阿木从外面飞快跑了进来,附耳低声,“探子来报,萧苍昨夜突然发动大军南下,破了樊县,眼下正朝着幽州进发!”
徐离眉头一挑,事情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急迫,看来计划有变,起身道:“萧苍主动扑过来了,原先的安排估计要改,们得赶紧下山,和二哥一起商议如何应对。”
“好。”叶东海放下酒杯,往里屋看了一眼,朝段九道:“跟徐三爷走,陪着二奶奶一起回去。”
那知道段九跑到里屋见了顾莲,却道:“二奶奶,徐家收到了紧急军报,二爷和徐三爷都下山了,让来通知一声。”蹿到门口回头,“先走了!”
娘的!徐三刚才那副要吃的鬼样子,可别是耍什么手段吧。
身形一闪,顿时没了影儿。
李妈妈好笑道:“这个段九,跟一条泥鳅似的。”
不知道出了什么紧急军情?顾莲早没了赏雪看梅花的兴致,邓氏当然也没有,因而都收拾了东西,随后出了大昭寺。
大昭寺的位置离安阳城外不远,不过几里路程。
然而路走了还不到一半,却变故陡生!
“什么?”是叶家驾车婆子的声音,惊慌道:“赶紧走开!”
“滚!”另一个粗鲁沙哑的声音,抓了婆子扔下马车,掀开车帘,提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看着顾莲,“呵呵,果然是有几分姿色。”
二话不说,一把把给揪了出去。
顾莲晕头转向还没明白过来,就重重地摔了地上。
周围有打斗,但是叶家和邓家的下招架了几下,就都挂了彩,一脸畏惧的缩了一旁,没敢再上去拼命。
李妈妈醒过身来,上前扑,“奶奶……”
“找死!”那大胡子一刀砍过去,恐吓道:“再过来,叫们都死这儿。”
对方一共有七、八个的样子,却是个个身手不凡。
有吼道:“大哥,这儿还有一个美娇娘!”
把邓氏扔了下来!
“妈的,快点!”领头大胡子一手抓了顾莲,一手抓了邓氏,“两个一起带走!这会儿没有功夫磨磨唧唧的,等下再被给找着了。”
居然早就预备了马车,把顾莲和邓氏都塞进了车里,一个提刀坐车上,大声喝道:“都给老实一点儿!”
快马扬鞭,当即扬尘离去。
甄夫惊吓之余,上前扑住那马车的踏板,死死抓住喊道:“姮娘!”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与做妾就够惨的了,难道还要死于非命?那样还不如一起死掉算了!
凭着一股咬牙的劲,拽着踏板,宁可拖行受伤也不愿松开,激起一地烟尘。
“放手!”马车上的劫匪暴怒喝道:“再不放手,就把手给剁了!”脸上露出暴躁之色,猛地举起大刀,“妈的,找死!”
邓氏惊呼,“娘!快松手……”
眼看那大刀就要重重落下,甄夫就要身手分家,顾莲惊骇之余,赶忙上前狠狠踩了一脚,对方顿时吃痛松开了手!重重摔地上!
甄夫往后滚了几滚,不甘心的大喊,“姮娘!”
顾莲以最快的速度缩回了脚,鞋子仍然被切去一片。
心口不由一阵“咚咚”乱跳,惊魂落定之后,稳了稳心神,侧脸看向了惊呆了的邓氏,冷静道:“……方才情急之举。”
“、知道。”邓氏花容失色,脸上一片苍白无血的样子。
心下又惊又怕,不知道这些劫匪是什么,什么来头?到底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顾氏?方才顾氏的应变心思敏捷、果敢狠绝,并非外表柔柔弱弱的样子,更是叫自己大吃一惊。
此刻的她一声儿不吭,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却比平时更加清冽明亮,有一种遇险不慌的镇定,叫自己缓缓安定下来。
140
过了许久,邓氏小小声的开口,“二奶奶,不怕吗?”
顾莲诧异的看着她,细声道:“当然怕啊。”
“看……”
“看不说话?很冷静?”顾莲勉强扯了扯嘴角,“眼下们连对方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怕又如何?况且手无缚鸡之力,哭哭啼啼的,只会叫心烦,没准儿惹来杀身之祸。”
邓氏的脸变得更白了。
顾莲不想吓她,更不想吓着自己,“既然他们劫了活口,想必有所图,只要们不惹事,应该不会对们下手的。”又道:“但若是们哭天喊地闹个没完,就算对方不起杀心,却少不了给几个大耳刮子,或是一块又脏又臭的破布。”无奈一笑,“到时候,们两个还是车上呆着,何必自讨苦吃?”
邓氏连连点头,喃喃道:“说得对。”
顾莲抿了嘴,一阵沉默。
心中思量不定,这些劫匪到底什么来头?听他们方才说话的口气,以及目标的明确性,似乎是有备而来,要么冲着自己,要么冲着邓氏!
安阳是徐家的势力范围,冲着邓氏,跟徐家过不去的话,除非是薛氏!难道她内宅制服不了姨娘,干脆叫外面的动手?可是以薛氏平时的作风,何必这么麻烦,直接叫邓氏的脸划花,或者灭了口,估计她就能满意了。
要是针对自己而来的话……
当然也可能是薛氏,但是这些劫匪的态度不太像,那么自己还得罪了谁?娘家的大夫、何家的柳氏,叶家的大太太、二太太,可是这些都不至于下这种毒手吧?毕竟没有生死之仇,真的需要歹毒到这种田地?!
顾莲突然想起一个,……叶癸。
当初他被自己设计,结果叶东海没有回来的时候,暴露了他不安分的野心,之后就被免了大掌柜一职。
会不会是他怀恨心?还是说,这些劫匪只是单纯要银子的?
脑中一片混乱。
更有一种为刀俎为鱼肉的感觉,不知几时会送了命。
顾莲摸着胸口的羊脂玉佩,忽地想起季先生走之前说的那些话。
“命里犯了煞星,六亲冷淡,小纠缠,是非不断,这一生劫数颇多,但是基本上都能逢凶化吉。不过真正的大劫数,还没到来,如果能够逃得过那一次大劫,往后必定一帆风顺,大富大贵、后福无限。”
“的那个大劫数,同样也是叶家的大劫!和叶家的命数早已系一起,生死同命、荣辱与共!无法推测具体因由,也不能算出发生时日,但是这块玉佩随时戴身上,或许有一些用处。”
季先生算到的,难道就是这一次的劫持之险?!
邓氏轻轻扯了扯袖子,小声问道:“刚才他们怎么还留活口?就算不杀灭口,至少也应该把打晕了吧。”
顾莲看过去,见她眉头微蹙的样子,显见得是思量许久不得答案,自己也不免有些疑惑,……是啊,既然绑票怎么还留报信的活口呢?
出事的地点离安阳城并不算远,李妈妈她们坐马车,只需几柱香的功夫就能赶回去报信,难道这些劫匪不怕被追上?或者,都是新手?
安阳,劫了徐家的小妾,劫了军需官叶家的主母,算是捅了大篓子了。
可是他们毫不犹豫要砍掉甄夫的手,又足见其残忍恶毒。
邓氏想不明白,顾莲一样想不明白。
没多会儿,马车突然停住了。
坐马车外面的劫匪“呼哧”一下扯了帘子,喊道:“快点出来!”钢刀明晃晃不停晃动,“不许喊,不许叫,跟着一起走路!”
顾莲和邓氏只得下了车,夹那群劫匪中间,跟着他们一起往前走去。
而那辆马车,依旧由驾着沿着管道往前飞奔。
走了一段歪歪扭扭的小路后,便是一片枯萎的芦苇荡。
冬日寒风咧咧,吹得芦苇枯毛摆来摆去,拂脸上痒痒的,加上广阔的芦苇荡一望望不到头,越走越密,不由更加叫毛骨悚然。
“二奶奶……”邓氏吓得直哆嗦,本能的抓住了顾莲的胳膊,好像这样就会觉得安全一点,声音已带哭腔,“他们、他们……,不会是找个隐蔽地点,然后好杀灭口吧?!们是不是要死了?”
顾莲往前眺望,这还真是一个杀灭口的好地方。
跟旁边的劫匪“哧”的一笑,“美儿放心,咱们可舍不得杀啊。”与旁边的同伴挤眉弄眼,“要是曲……”咳了咳,“要是那位不要这一票了,看呐,留着咱们自己用也不错。”吐了一口痰,“娘的!这一家大小老婆都这么漂亮!”
有接口,“哈哈,弄回去做压寨夫!”
一伙嘻嘻哈哈的,言语十分无耻下流。
顾莲听得一个“曲”字,却想不起来得罪什么姓曲的。
低头掏出玉佩看了一眼,还是原来的样子,从前那道细缝只是巧合?还是说这次的灾挡不过去了?其实心里更期望的是,真正的灾祸还没有开始,等下玉佩依旧会救自己一命,小心翼翼放回衣服里。
“找到了!”前面有欢快的大喊,芦苇荡的深处居然藏着两艘乌篷船,因为并不高大,若不走近根本就看不见。
顾莲和邓氏被催促着上了船,当木浆下水,船儿开动的时候,彼此对视了一眼,之前的疑惑都已明白过来。
对方故意留下活口回去报信,让徐家和叶家的沿着官路追马车,等到追上发现不对,然后四处搜寻、打探,再到想起来从水路找时,肯定早就追不上了。
目的明确、计划周密,这群劫匪显然是有备而来。
顾莲反倒松了一口气。
这样子,不像是临时起意劫财劫色的,而且听他们说话,似乎有个什么“曲”姓的买家等着,那么必定所图甚大。
这样的话,自己和邓氏或许还有机会生还。
顾莲把心里的猜想,低声说了。
总是喜欢往好处去想,往有利的方向去猜测推断,以此做为安慰,邓氏的脸色果然好了不少,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他们一定是有所图谋。”
顾莲叹气,“们只能等着了。”
然而小船走了几十里,到了快天黑的时候,居然又换了一搜杨帆大船,更甚者连黑夜都顾不上,一路顶着灯光和星光向前飞驶!
邓氏刚刚安定一点的心,又被提了起来,“这是要带们去哪儿?!”
说起来,她是标准的古代闺阁女子。最远的一次出门,便是从幽州到安阳,可那是一路大军护送之下,安稳又妥当。
似这般惊心动魄的被劫持远行,却是头一遭。
顾莲比她要镇定一些,之前生死之险遇着了好几次,而且又是转世的,前世大江南北的不知来往多少,并没有那种对陌生远地的恐惧。
心下只是盘算,再这么一直朝北走下去,只怕就要走出徐家的势力范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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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后院,书房内一直通火通明。
段九耷拉着脑袋,蹲椅子上面闷声不语。
他委实没有料到,安阳居然有敢劫持顾莲和邓氏?!难不成劫匪吃了雄心豹子胆?!更叫他沮丧万分的是,此事全因自己一时判断失误而造成,如果当时自己跟着顾莲,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了。
叶东海沉着一张脸。
徐离抿着嘴,脸色更是黑得几近锅底一般。
屋子里一阵死水般的静默。
徐策看了看这三,一时间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是好。
当时自己和兄弟、叶东海,以及各路前锋副将们,正商议如何应对气势汹汹扑过来的萧苍,才说了一半,就有来报顾氏和邓氏被劫走了。
会议因此暂时中断,他们三个都跟火烧了屁股似的,出门骑马追,只剩下自己继续主持会议,商量着大致的应对和布局。
过了一个多时辰,都回来了。
却说没有找到顾氏和邓氏,只路边找到一辆空车,连个影子都不见,随后的兵卒们附近四处搜寻,依旧一无所获。
活不见,死不见尸。
“难道还能上了天了?!”徐离一巴掌拍桌子上,震得茶碗“叮当”乱响,心里又惊又怒,更多的则是后悔不已。
从没有想过有敢安阳对徐家动土,居然就真的遇上了!
叶东海的心情其实更糟糕。
徐家丢的是姨娘,自己丢的却是堂堂正正的嫡妻,是孩子的母亲,是自己生命里不能失去的!此时此刻,连去怪罪段九的功夫都没有。
“二爷、三爷。”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许多,方才开口道:“或许是们想偏了。”环顾众,“安阳境内应该没敢这样做,那群劫匪很可能是外地的,而且未必是把内子她们藏了起来,有可能……”想起自己出门去外省的经历,“也有可能是走了水路,所以们才会什么都找不到。”
徐策等都是一惊,方才倒是陷入思维的死胡同了。
对啊,不一定是把藏了起来,也不一定是毁尸灭迹,还有可能是换了法子带走了呢?可是……,到底是谁,又要带她们去哪儿?!
141
徐离当即让飞奔驿站,下令各地各处的官道路口和水路关隘,不论何,一律严加盘查审问!然而不知道是迟了,还是对方隐蔽得太厉害,并无好消息传回,官道上找不到,水路也找不到,两个大活好像凭空蒸发掉了。
徐策迟疑道:“既然对方有备而来,应该会让来找们谈条件。”
然而事情发展并非如此,一连过去了五、六天,根本就没有任何来找,让忍不住怀疑,那伙劫匪只是单纯的劫色劫。
这么一想,众的脸色都越发的沉了下去。
一眨眼,很快到了年三十。
萧苍的大军正南下,虽然有邓猛幽州,但是和对方比起来数悬殊,徐家的兵马过了这个年,初一就必须往北推进!
这种焦头烂额的情况,还要去打硬仗,别说是叶东海和徐离心法意乱,就连徐策都有点烦躁起来,忽地惊道:“莫非……,是萧苍的?”
要是这般去想,倒也解释的通,对方为何赶太岁头上动土了!
各种推测都是凭空的,没有任何线索,反而越等越叫心焦,越猜越叫担心。
这几日里,叶东海等都是度日如年。
恍恍惚惚回了府,依旧是心思不宁、坐卧不安,再看到才三个多月的小女儿,想起走失的妻子,心里更是一阵止不住的难受。
到了晚上,陪着家祭祀完了列祖列宗。
自己屋子里呆坐了一夜。
第二天,徐家来了两个身强力壮的亲随,行礼道:“们二爷说了,眼下军情十万火急,请叶大务必跟随一起北上。”
那架势,就是叶东海不愿也得绑了去。
其中一个又拿话安慰,“二爷还说,劫持叶二奶奶的歹徒胆子甚大,或许真是萧苍的也未可知,二爷一路跟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