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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离气笑道:“你个小跟屁虫知道什么?当年还不是一样躺在摇篮里?要是你母妃手一偏,没准点朱砂痣的人就是你了。”
小豹子大惊,赶忙捂了自己的额头后退,“我才不要!”
小狼见他们撇下自己说得起劲,急眼了,开始自己动手解袍子,折腾半天,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才好,一张小脸都涨红了。
惹得顾莲回头看他,笑道:“小小年纪,脾气倒是挺大。”朝麒麟瞪了一眼,“还不都是你浑说,以后不许再说弟弟像小丫头了。”
徐离看向小儿子,惋惜道:“早知道你跟小豹子长得不像,就不用点了。”
麒麟肖父,小狼肖母,小豹子则是父母的影子都有,兄弟三人一人一个样儿,双胞胎少见,长得不像的更是少之又少,当初谁也没有想到。
顾莲觉得朱砂痣挺美丽的,可是这个时代的男人不欣赏,包括麒麟这种自以为已经长大的“男人”,甚至还不到三岁的小狼被哥哥嘲笑,也把“像小丫头”和“不好看”划上了等号,所以才会发这么大的脾气。
细细看了看,小狼的袍子就是袖口上有几朵梅花,稍显眼了点儿,小豹子的那件袍子也有花纹,只不过是淡雅的竹叶纹,看着就不明显了。
是最近自己太忙了,没顾得上这些细节,下次一定会叮咛针工局的人几句,只不过现在要改也来不及。今儿是中秋佳节,不穿新衣服出席当然不大合适,但是逼着小儿子穿更不好,大节下的,可不想弄得小家伙一天不高兴。
“母妃,反正我不要穿。”小狼只管扑到母亲的怀里,扭扭捏捏。
顾莲琢磨了一阵,吩咐窦妈妈,“去拿三朵绒花过来。”
先小狼袖子上的梅花盖住,再强行给麒麟和小豹子,一人在袖子上缝了一朵,然后哄小儿子道:“今儿是中秋佳节,大家都时兴穿得漂漂亮亮的,大家都一样呢。”然后揪了小豹子和麒麟到旁边,低声恐吓,“以后你们要是再敢欺负弟弟,就天天让你们都这么穿,还给你们一人点一颗眉心痣!”
小豹子惊慌的扭头去看哥哥,麒麟已经泄了气。
徐离只管在旁边坐着喝茶,见状大笑,“好一个霸道不讲道理的娘。”
“霸道?不讲道理?”顾莲挑眉看着他笑,嘴里却道:“窦妈妈,再拿一朵绒花过来,挑颜色鲜艳一点儿的。”
徐离闻言色变,顿时领着三个儿子落荒而逃。
等皇帝大人走得远了,窦妈妈等人才敢笑出声来,灵犀低笑,“娘娘真是促狭,皇上吓得脸儿都黄了。”
窦妈妈也在旁边一起笑。
心下却叹,要是换个人敢对皇帝这样不敬,多半就是无理犯上了。
最初跟着这位娘娘的时候,身份不明,且她本人还十二万分的不愿意,三天两头和皇帝置气,闹得底下的人心惊胆颤的。
即便后来她生了麒麟,性子变了,也只以为是皇帝多宠爱一些,没想到这位娘娘却是一个有本事的,不用她自己动手,皇帝就把后宫给清了个干干净净。
这份手段,可不是谁谁都能学得来的。
现如今,就剩下一个挂名的邓襄嫔,每每见了贵妃娘娘,倒好似那通房丫头见了正室一般,只恨不得亲手端茶倒水,因为贵妃娘娘不喜被人服侍方才作罢。
话说回来,邓襄嫔若没有这份死心塌地的老实恭顺,没准儿就呆在景和宫了。
“妈妈发什么呆呢?”顾莲回头招呼,领着一群宫人赫赫攘攘出门,找到在院子里玩耍的父子四人组,一并往沁芳馆那边过去。
一路上,绒花三兄弟表情各异。
麒麟是垂头丧气和一脸后悔,小豹子看看哥哥,再看看弟弟,大抵觉得兄弟都有挺无所谓的,而小狼也总算再不闹情绪了。
徐离抓了顾莲一把,低声耳语,“你还真打算让朕出洋相呢?”孩子们还罢了,自己袖子上绣一朵绒花算什么?可不笑死人了。
顾莲目光盈盈看着他,细声道:“往后你也不许说小狼秀气。”
徐离不由失笑,“这心都偏到胳肢窝儿去了。”
顾莲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在他这种大男子主义的人心里,一点小事儿,说笑几下有什么?却不知,小孩子是最敏感的、自尊心最强的,大人觉得不值得生气的小事,在孩子们的眼中,没准儿就是天大的事儿,心里不知道多委屈呢。
“皇上。”高勤从后面碎步小跑追了上来,看了顾莲一眼,欲言又止,继而对皇帝禀道:“奴才有事回禀。”
作者有话要说:光阴如箭,岁月如梭,文里的时间从顾莲回到安阳开始,已经是第十二年了~~~
☆、271大结局(一)
有什么事找上了她?徐离本能的感到一阵不快;当顾莲先走;领着高勤避到旁边问道:“什么事?别说又是叶家的破事儿。”
皇帝从来没有解释过贵妃娘娘的来历;但是也不避忌对叶家的厌恶,高勤在皇帝跟前近身服侍好些年;还有什么是猜不出来的?情知皇帝对叶家的忌讳十分深重,赶忙回了一句;“不是叶家。”然后才道:“是顾四夫人病得有些沉重;听说熬不过,很可能撑不过这个月了。”
徐离皱了皱眉;“嗯”了一声。
到了宴席上,找了机会与顾莲单独说道:“有点事,等会儿宴席散了再说。”哪怕就是顾四夫人立即死了;也没有贵妃缺席中秋佳节的道理。
顾莲打量着他的脸色,微微蹙眉,但是看向自己并没有任何恼怒,想来应该不是叶家的事儿,心下松了一口气。
对于自己来说,叶家一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不论是叶家的人来找自己,还是叶东海和一双儿女出了事,前者意味着会有天大麻烦,后者是噩耗,哪一个自己都不希望发生。
因而一颗心落回了胸腔,打起精神,招呼中秋宴席上面的琐碎事。
如今大郡主和二郡主都已经嫁人,中秋节要跟各自婆家团聚,倒是少了两个说话讨喜的姑娘,不过今儿年初徐启政娶了王妃,又填补回来一个人。
徐启政才得十四岁,年轻、且无任何功绩,但他是徐宪唯一的儿子,子承父爵,加上皇帝对早逝长兄的恩荫,因而特旨封了燕王。
燕王妃姓穆,乃是穆世骐的同母胞妹。
穆家从来没有想到,居然还能出一位千金万贵的王妃娘娘!当宗人府过来传达皇太后的旨意,索要当时穆家二小姐的生辰八字时,阖府上下惊动不已,一个个高兴得互相奔走转告,人人皆是喜气盈腮。
要知道穆家从前是薛延平的下属,中间还参与薛沛行刺等事,哪怕后来投诚,亦是整天胆颤心惊的过日子,从来都是夹起尾巴做人。
直到穆世骐做了护国长公主府的统领,方才松了口气。
可惜还没踏实几年,护国长公主又因跟嫂嫂争执,触柱枉死了。
好在皇帝对妹妹恩情不断,人虽不在,还记得提携妹妹从前用过的人,穆世骐跟着邓恭南下平乱,总算挣了一份羽林中郎将的功勋回来。
虽然明面上比不得那些什么将军,但却是天子近臣,和沈澈一起在龙禁军大统领梁广春手下,手上各自领着一支皇帝安全的禁军侍卫。
如今穆家再出一位尊贵的燕王妃,自觉成了帝党,一家子总算是放下心来。
今儿燕王妃是第二次进宫了。
上一次,是成亲过后进宫拜见太后,那时候自己还是新妇,又没进过宫,心情紧张的跟一团麻似的,哪里敢多看一眼?多说一句话?不过是太后娘娘问话,自己低头羞涩小声回答罢了。
如今过了半年光景,和丈夫燕王熟悉一些,又是第二次进宫,大致规矩知晓,心情自然比之前放松许多,不再那样惴惴的。
想起二哥在家的时候反复叮咛,除了皇太后、皇帝和乐宁长公主,顶要紧的,是要把贵妃娘娘给奉承好,不由悄悄看了一眼。上次只记得满屋子的美人儿,也没闹清楚谁是谁,今儿可得好好瞧一瞧,万一再认错人可就闹大笑话了。
只见那贵妃娘娘二十出头的年纪,盛装丽服、仪态万方,此刻正和乐宁长公主凑在一起说笑,两人神色十分亲密。
美人如画、容光潋滟,仿佛盛夏里开得最明妍的一支水上娇莲。
外头都盛传贵妃娘娘殊色惊人,三千宠爱在一身,今日细细一看,倒也的确是不负盛名,拿神妃仙子来比一比也当得起了。
现如今宫里虽然有五位嫔妃,可是“病”了就有三个,剩下一个,还是跟贵妃娘娘同姓的堂姐妹,且瞧着那位邓襄嫔独自坐着,皇帝不理会她,皇太后和乐宁长公主也瞧不着她似的,孤零零的好不可怜,不用多想肯定是不得宠的主儿了。
这么算下来,后宫岂不是贵妃娘娘一个人的了?!
真真好生霸道厉害!便是平常的官宦人家里面,谁还没有个三妻四妾?比如自己丈夫虽然年纪不大,也是有一个通房丫头的。
“不要东张西望。”徐启政小声提醒妻子。
燕王妃不由面上一红,赶忙低头,“是,妾身知道了。”
正巧顾莲随意看了过来,视线扫到,于是朝皇太后和徐姝笑道:“瞧瞧人家燕王小夫妻俩,这都成亲大半年光景了,还是这般如胶似漆、亲亲热热的呢。”
她本是无心凑趣之语,但是落在燕王妃的耳朵里,不免以为是自己方才打量她,被发现了,心下一阵惶恐不安。
顾莲又笑,“可惜如今两位郡主都嫁了人,不然的话,她们姑嫂三个年纪相仿,凑一起也好说话。”朝着燕王妃招了招手,“让燕王去陪皇上喝酒,你且过来,别一个人闷闷的坐在那儿,过来亲热一些。”
燕王妃有些紧张,不由迟疑着朝丈夫看了过去。
徐启政低声道:“快过去。”
燕王妃听他语气催促,赶忙起身,哪知道一着急,反倒把桌面上一个酒杯碰翻,顿时洒得胸前黄黄一片,不由又羞又急又窘,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顾莲微微一讶,却也知道小姑娘面皮儿薄,怕她下不来台,朝皇太后和徐姝递了一个眼色,盈盈笑道:“想是衣服沾湿了,我去陪燕王妃换身衣服再来。”
不着痕迹,将对方带离了尴尬的处境。
燕王妃急得都快要哭了,在宫中贵人面前丢这么大的一个脸,难堪不说,还不知道会惹得丈夫怎样嗔怪呢?然而更没想到的是,贵妃娘娘不仅没有嘲笑自己,反倒出面给自己解围,还亲自领自己回玉粹宫换衣服,真是受宠若惊!
忽地想起二哥还交待过,贵妃娘娘虽然要奉承好,但是也不用太紧张,说她原本就是一个十分和善的人,且对穆家不错。
性子和善还好理解,对穆家不错又是从何说起?
燕王妃实在想不出来缘由,一路跟随着,到了玉粹宫不由瞪大眼睛,莫非自己到了人间仙境不成?那千金难买一匹的琼罗绡纱,被当做帷幕四处悬挂!那小手指头大小的浑圆珍珠,竟然拿来随意做了隔帘坠子!
更不用说,从里到外大殿里的各色巧妙摆置,看似简单淡雅,细细一看,哪一件不是价值千金的东西?甚至就连地上的玉石镜砖也刻了如意莲花纹,以金线描边,打磨得光滑如镜,居然能照出隐隐约约的人影儿。
步步生莲,大约说得就是如此了罢。
燕王妃是不知道贵妃娘娘的心态。
在顾莲看来,所谓贤惠就是用来被发好人卡的。
若贤惠,就要忍气吞声的为皇帝广纳妾室;若贤惠,就要省吃俭用、舍不得打扮花费,但是你不舍得花银子,自有舍得花银子的嫔妃替你花,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以便讨皇帝的欢心,皇帝回头见你一副黄脸婆的样子,好人卡便发得更快了。
谁不喜欢赏心悦目的东西?
更何况,人的感情都是有投资心理的,只有付出的越多,才越会知道珍惜和心疼,才会越难放手,否则之前的努力和心血,岂不都打了水漂?
当然了,也不要弄出一副暴发户的样子。
因而便如燕王妃看到的那样,那些清雅脱俗、淡静素然的物件,实际上全都是用黄金白银堆出来的,每一件都是价值不菲。
只是这些落在燕王妃的眼里,不免成了穷奢极欲。再想起之前外面的传言,说贵妃娘娘是个心狠手辣、手段厉害的妇人,故而弄得三位贵人一直抱恙,早先不免勾勒出一个精明锐利的女子形象。
可是……,和眼前的人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
“别看了,先过来吧。”顾莲翩然回头,微微含笑朝她招手,进了内殿,然后让灵犀找了一身干净衣服,说道:“这是我从前留下的旧衣衫,只得穿过一、两次,但是洗得干干净净的。”又解释,“我新近的衣服都是按贵妃规格缝制,你穿着不合适。”
燕王妃哪里还敢挑旧拣新?赶忙道:“这个就很好了。”
顾莲笑道:“你的身量没有我的高,穿起来怕是有些长,且不急,你只在这儿等一会儿,我让灵犀给你收敛一些。”有意让她避开尴尬场面,“多歇一会儿也不打紧,太后那边有我,等会儿宴席快散的时候,再让人过来接你看戏。”
如此体贴,燕王妃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才好了,“娘娘……”
“往后进宫的日子常有,你不用急。”顾莲微笑朝她手上拍了拍,吩咐人预备小点心、小吃食,不可饿着了燕王妃,临走之前,还补了一句,“燕王那边,我会记得替你说一声的。”
燕王妃连声道谢,等人走了,方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心里还有两个声音在分辨。
一个觉得贵妃娘娘如此喜好奢华、霸道妄为,和那些妲己、褒姒之流无异;一个告诉自己,可是她性子温柔似水,待人周全,至少对自己是不错的。
心中几番挣扎,还是没有想好该用哪种心态去面对。
顾莲哪里想得到燕王妃这么多心思?安顿好了人,重新回到宴席之上,与皇太后等人笑道:“我的衣服燕王妃穿着有些长了,让人改呢,等会儿再去叫人接她过来,不会耽误看戏文和歌舞的。”
皇太后知道她一向做事周全,微笑颔首,“也好,小姑娘都是面皮儿薄。”
顾莲轻笑道:“王妃很是担心燕王那边呢。”
皇太后眉头一挑,旋即明白过来,点头让她回去入席,然后对徐启政道:“你们回去以后,别再为这点小事难为她了。”
徐启政站了起来,“孙儿知道了。”
“坐罢。”皇太后摆了摆手,又笑,“不过她这个小媳妇儿算是好做的了,上头没有婆婆,这会儿中间又没有妯娌,便是将来有了,也不用一个屋檐之下呆着。”不免说起一些婆媳、妯娌之间相处的道理,絮絮叨叨便是一大篇。
顾莲一面含笑听着,一面估量着时间,等到宴席快结束的时候,才叫人去接了燕王妃过来等着看戏,等下座位散开她也就自在了。
一路下来风平浪静的,直到散席。
出了宫,燕王夫妇上了马车一起回府。
徐启政对妻子说道:“方才贵妃娘娘先回来的时候,在皇祖母面前求了情,叫我回家别再责怪你。”做出疑惑的样子,“你们不过单独相处了一会儿,倒是合了缘分,真是稀罕。”
心里当然清楚,贵妃娘娘为何对王妃另眼相看,妻子的哥哥穆世骐,娶得正是贵妃娘娘顾氏的亲侄女儿,只是这一关节,不便对王妃说出来罢了。
但是这份人情不可埋没,好歹提醒她一句。
燕王妃一脸惊讶,“这……,妾身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徐启政淡淡道:“知道不知道有什么要紧?往后见了面,礼数周到一些就是了。”
“是。”燕王妃正担心自己当中丢了脸,会被丈夫责备,不料却是和颜悦色的,更没想到的是,贵妃娘娘还真的为自己说情,越发迷惑如堕云雾之中。虽想不明白,但人情往来的道理还是懂得,忙道:“妾身知道的,贵妃娘娘为人的确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