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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尔回想,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从听到皇帝和长公主对话开始的。
若非听到了他们的秘密,凭着自己的之前的良好表现,求一求情,妹妹瑶华便不会被送去定州,不至于孤苦无依在北面呆了数年,还被害得小产了。
而自己不知道皇帝的隐秘,就不会被忌讳,让母亲进宫也不会触及皇帝的逆鳞,继而害得二哥也去了定州。他若不去,徐策不管是跑是逃还是死了,又有何关系?也就不会延伸出幼弟和邓玉儿的亲事。
最最要紧的是,自己若不是整天装着一个秘密,被皇帝吓怕了,或许便不会在云子卿的事上变成惊弓之鸟,最终彻底的毁了自己!
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追本溯源,皇帝和护国长公主都脱不了干系。
怎地如今他们相亲相爱了,自己反倒一错再错,不仅自己陷入泥泞,还把整个沈家给拉下了水!老天爷……,何其不公?!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沈妈妈打量她道。
“没事。”沈倾华无力的摇了摇头,刚想打发人让自己静一静,忽地听见外面宫人传话,“启禀娘娘,晋国夫人和沈六奶奶求见。”
沈倾华一怔,忽地想起邓玉儿昨天三日回门,今天是来进宫谢恩的罢。
皇帝有意要给邓家体面,帮那贵妃娘娘竖立一个强有力的娘家,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抬举邓家,给他们家的人脸上贴金。
邓玉儿挽了妇人头,神色却还带着几分少女青涩,一面行礼,一面甜甜笑道:“见过惠嫔娘娘。”等对方受了礼,赐了座,先回身去搀扶婆婆,“娘,你坐。”
晋国夫人笑道:“好个孝顺的孩子,你也坐。”
沈倾华问了几句家常话,反正黄梅跟影子一般的离在角落,说不得别的,邓玉儿又在跟前看着,也不能用茶水写字。
如此说了一会儿。
邓玉儿虽然年纪轻,但是会看眼色,觉得气氛不是太好,想着或许人家母女有体己话要说,自己何苦碍眼来着?因而便起身陪笑,“请惠嫔娘娘恕罪,方才已经去看了贵妃娘娘,这会儿……,我还想去瞧一瞧襄嫔娘娘。”
沈倾华见她机敏懂事,点了点头,“那好,让人领着你过去吧。”
晋国夫人亦是赞许了一眼,继而等人走了,却是神色担心的看向女儿,“怎么瞧着娘娘的气色不是太好?可是最近劳累着了?”
沈倾华有话说不出,可是苦涩在心里堆积了多年,酝酿了多年,皇帝对自己又是月来也冷淡,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看着母亲殷殷关切的目光,情绪上来,忍不住有了一股强烈的倒苦水念头,当然不是罗里啰嗦的将一箩筐。而是朝着玉粹宫方向指了指,轻声道:“是啊,这些年越来越觉得容易累了。”
晋国夫人自然而然接了一句,“那娘娘多注意休息。”
心下想着,当初知道皇帝和妹妹乱*伦多么震惊,多么难熬,而女儿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心里承受的压力更是可想而知!若非丈夫亲口分析,自己也断然想不到,那护国长公主竟然是一个冒牌货!
还作威作福的,骑在女儿头上一直耍威风!
沈公瑾听说贵妃是护国长公主以后,见妻子最近一直压力很大,担心她受不了,便私下找了妻子秘密谈话,“如果我说,护国长公主可能不是真公主,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当年徐家遭逢巨变的时候,沈家的家眷在小县城的老宅安置着,并没有受到安阳之乱的冲击,但是沈公瑾却是跟在前线的。知道徐家两位小姐被乱军冲散,后来徐姝被侥幸找了回来,徐娴却一直没有消息。
隔了好几年后,忽然冒出一个昭惠长公主出来,底下部将都有些疑惑。
一个孤身女子逃难走散,能遇着什么不好的事且不说,若是她还活着,怎么不早点到济南投奔?要隔了这么些年,才想起自己的家人来?说什么徐娴嫁去了外省,那也只能哄一哄外人罢了。
这个迷惑一直在沈公瑾心里装着,不得揭开。
直到听老妻说,护国长公主就是贵妃娘娘,再联系当初皇帝在灞水河救人一事,以及护国长公主下嫁叶东海,不难分析出她到底是什么人。
沈公瑾跟晋国夫人说这些,是因为担心老妻性格太过清高,忍受不了这种乱*伦之事,说完以后再三叮咛,“此事你心里面知道就行了,将来见着贵妃娘娘,可别流露出什么情绪来。”
这一点,晋国夫人心里当然清楚。
然而见女儿如此痛苦不堪,忍不住心疼,细想女儿性子似自己,接受这种禽兽行为一定难熬,这些年只怕都没睡好觉。
心头一软,便也指了指玉粹宫方向,摆了摆手。
然后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下“顾氏”二字,语带双关说道:“你爹说了。”顿了顿,“凡事要放宽心才自在,娘娘想清楚了,往后可别再如此烦恼了。”
“爹说的?”沈倾华心口乱跳,疑惑问道。
母亲这话这是什么意思?父亲说的?说那玉粹宫的贵妃娘娘,不是护国长公主公主,而是顾氏?哪个顾氏?京城里数的上名号的顾家,便只有京兆尹那一族人!
顾氏,叶东海……,护国长公主,皇帝,沈倾华心中的迷惑渐渐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晚上8点来电,重回人间~~嘤嘤嘤~~~
☆、264凋零
秋光晴好;湛蓝的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云彩。
顾莲才洗了头发;揉干了;坐在院子里树下散发剩下的水汽,觉得差不多干了;便让灵犀过来细细的通头发。
合欢站在旁边帮拿镜子,看着那一头黑缎似的及腰长发;羡慕道:“娘娘的头发可真是好;奴婢的太薄了,连一个复杂点的发髻都盘不成。”
顾莲抬眸看她;浅笑道:“不是跟你说了法子,让平日你细细的保养来着。”
“哎呀,太麻烦了。”合欢皱了皱鼻子;“奴婢可没有娘娘那么好耐心,又要每天不厌其烦的通头发,又要吃食讲究,什么黑芝麻、何首乌,还要这样轻轻洗,那样蚊子劲儿似的揉干,每次都这样累也累死了。”
灵犀手上动作不停,笑话她道:“又想美,又懒得动,哪有那么好的事?”
合欢抬杠道:“咱们娘娘不就是大美人儿么?”
灵犀笑道:“娘娘自然是美的,可是也有细细爱护呀。”她一贯要比合欢心思通透一些,轻声细语道:“谁能生下来一辈子都是天仙儿呢?便是娘娘这般天生丽质,亦是需要细细养护的。”
惹得顾莲一笑,“灵犀你的成语用得不错。”
“人怎么能只看外表?”合欢闲起来就爱跟人磨牙,看着灵犀,反驳道:“娘娘好看不假,但是更好的是性子柔和、待人宽厚,所以皇上才爱重娘娘呀。”
顾莲觉得她俩说得热闹有趣,忍不住插嘴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叫做‘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
合欢连连点头,“对的,奴婢就是这个意思。”
顾莲对子镜子抚了抚面颊,底下话锋一转,嫣然笑道:“可一个女子若是连颜色都没有,那更是一天也好不了。”
合欢怔住,灵犀在后面“扑哧”一笑。
顾莲往后摆了摆手,示意好了,然后躺在长椅上闭目养神,什么心灵美?也只得哄年轻的傻姑娘罢了。
现代女性有才有干,或许还能打拼出一份成功事业。
而自己……,若是早早的任由容色皮相褪去,就算徐离心里有自己,兴趣也一样会大打折扣,美丽的外表,是自己三千宠爱在一身的根基。
现如今自己是古代女子,且没有身份,自己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他的宠爱。
至少在儿子们长大以前不能失去!
当然了,光靠一张脸和一副身段亦是断断不够。
自己在徐离身边相伴了六年多,没有一日不是谨慎小心、三思后行,能让他高兴的事尽力去做,能帮上他的地方倾力而为,便是发脾气、使性子,也没有一次真的不顾他乱来。平日里,尽量不得罪任何一个人,能与善的地方从来没有吝啬过,可以说是夹着尾巴做人了。
别人只觉得自己命好,得圣宠,却很少看到自己的努力和付出。
没有办法,因为自己没有其他任何退路,一旦失去这份宠爱,可没法像现代女性一样潇洒,别说再找什么第二春,命都要给赔进去!
“想朕了?”徐离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不知何时走近。
顾莲睁开水光潋滟的明眸,刚刚沐浴过,眼睛润润的好似水洗一般,清亮得倒影出皇帝的影子。看着那张近在尺咫的俊美脸庞,伸手摸了一下,“是啊,在想今晚上要不要翻你的牌子呢。”
徐离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她的唇,“翻吧,朕会好好服侍你的。”
顾莲轻轻笑了起来。
皇帝一向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因太医说了,产后需要禁止一段时间房事,他便两个月不提那事儿。末了,还专门让太医过来把了脉,看了自己的面色,觉得已经恢复得没有问题,方才开起荤来。
这一点,自己还是很感激他的。
毕竟后宫里面的嫔妃已是虚设,自己一天不理会他,他就得过一天和尚日子,二十多岁的男子欲望应该旺盛。他能够顾及到自己的身体,牺牲闺房性*趣,就算放在普通平民家里面,也是一个体贴的丈夫。
所以有时候他很霸道、不讲理,可是想起他的各种好处来,自己也只能叹气了。
就算是个混蛋,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混蛋吧。
顾莲在心里把徐离埋汰了一番,见他目光铮铮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好笑,又不敢说与他听了,只做羞涩道:“晚上再说这些,大白天,叫人听见了笑话。”
徐离好笑道:“哪里还有人?”
“反正晚上再说。”顾莲抓起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面,嘴里道:“今儿太阳好得很,太刺眼,你替我挡一挡光线罢。”
徐离哼哼道:“你还真会安排人。”
“你不愿意?”顾莲忍着笑耍起花腔,叹道:“那就叫灵犀或者合欢过来罢。”
徐离刚从一堆叫他脑仁疼的政事中过来,难得岁月静好、浮生偷闲,哪里舍得让别人过来打扰?心下当然知道她是在说笑的,捏了捏她的耳朵,“你就作怪吧?麒麟他们都一天天大了,你哪里像是个做娘的人?只这般小孩子脾气。”
可是……,自己就是喜欢她软语娇嗔的模样。
叫人爱不释手。
从灞水河那一刻情感破茧开始,一转眼,六年时间过去了。
为了得到她,自己可谓是千般手段用完,万般心思费尽,不知道怄了多少气,伤了多少神,一颗心起起落落不知道多少回。
可是有些情感,没有经历过并不懂得是什么,一旦食髓知味,就会变得终生难舍难弃。有那样一个人,注定了命运里会和自己牵绊羁深,哪怕有怀疑、伤心、愤怒,但亦有甜蜜、宁馨、满足,像是溶进了血液里,刻进了骨头里,再也不愿、更不能分离。
不论悲喜苦甜,都只因为……,是她。
如今除了朝堂政事,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为她铺路上面,这一次,自己要为她把后面的路彻底铺平!让她成为自己名正言顺的妻,和自己一起受天下臣民叩拜,共赏万里锦绣山河!
自己说过,会给她更好的、最好的,就一直努力去做,尽全力去做,从来没有过半字食言,但愿她……,从今以后心无旁骛、再无他念。
皇帝心若磐石、意志如铁,要一力扶植顾莲当上中宫皇后,不达目的不罢休!
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跟他一样想。
至少在晋国夫人的眼里,已婚生女的顾莲是没资格做皇后的,但是她明白,以皇帝冷落六宫、专宠顾氏的态度来看,十有□要册她做皇后!
母仪天下的中宫皇后,怎么能是一个一女事二夫的……,若是叫天下百姓知道,何以臣服叩拜?就算女儿因为云子卿行为不慎,叫皇帝猜忌,没有机会入主中宫,那也应该选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
“你怎么还是整天不痛快?”沈公瑾打量着老妻,头发抿得紧紧的,一丝儿乱发都没有,脸色严肃且带着隐隐的义愤填膺,不由心下猜疑,“难道前几日进宫遇着什么不好的事?”忽地一惊,“你该不会去和贵妃娘娘对质了吧?!”
“怎么会?!”晋国夫人嗔怪了一句,皱眉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没有就好。”沈公瑾正色道:“我说那些话,是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一些,免得想些什么乱……,总之你不要去惹是生非。”
晋国夫人没有回答,忽地抬头问道:“你说,皇上会不会册封顾氏为皇后?”隐隐的,盼着丈夫能够驳回喝斥自己,且再找几个理由出来。
哪知道,丈夫的答案却是叫自己大失所望。
沈公瑾诧异道:“这还用问吗?顾氏皇子都生下两、三个了,且要是大皇子也真的是她所生,那么三个皇子皆为一个母亲,不立她立谁?惠嫔娘娘虽然好,可惜到底肚子不够争气,且在皇上心里的份量也不如顾氏,如今还只是嫔位呢。”
“我不是说一定要咱们女儿。”晋国夫人一想到顾氏传话的那句,“晋国夫人知不知道,你那好女婿云子卿因何而死?别再做皇后娘娘的春秋大梦了。”,心里便有一口恶气咽不下去!
她自己又是什么清白的身份了?还好意思,这般耀武扬威的讥讽整个沈家?顾氏不过是仗着自己年轻貌美、魅惑君上,一时猖狂罢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沈公瑾见妻子神色越发着恼,不由沉了脸,“我大约猜得出你心里的那些想头,打量顾氏是已婚妇人二嫁,身份不够清白,所以做不得母仪天下的中宫娘娘,对不对?!”
晋国夫人的心事被丈夫直接说出,目光微微一闪。
沈公瑾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不免恼火,“且收起你们林家的那些酸腐清高!也不看如今是什么情势,还满脑子不切实际!此刻无人,跟你说一句会被摘脑袋的话,皇帝若是讲究规矩,又怎么会起兵自己夺了天下?!天皇老子他都不怕,还怕区区几个酸腐文人的非议吗?”
“这……,这怎么能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能够不顾别人非议自己夺天下,为什么不能立自己爱重的女子为皇后?”沈公瑾实在怕妻子给沈家招祸,因而口气十分严厉,“你且想一想,薛家上上下下是怎么死?端敬王妃又是怎么死的?”
“老泰山、嫡妻、嫂嫂,皇帝对哪一个手软了?!”
“难道沈家比他们这些人还要贵重?还要叫皇帝顾及?你平日孤傲一些我不管,但若是拉上整个沈家去陪葬,那……,就别怪我不念夫妻情义!”
晋国夫人脸色煞白,也不知道是被丈夫的绝情吓到,还是忽地想起皇帝的种种冷酷无情,张嘴半天,才勉强吐了一句,“我没有,只是心里觉得过不去那个坎儿。”
“过不去也得过去!要不就把你的心里坎儿给拆了!”沈公瑾语气不容商榷,越说越是上火,冷声道:“感情我们男人在前线拼死拼活,用命挣点功名,这富贵荣华还没有享受够,你就打算在后面拆台啊!”
晋国夫人强撑分辨,“我说了,我没有。”
“最好没有!那些念头想都不要想。”沈公瑾见已经把妻子给震慑住,继而缓和口气,一张一弛才不会叫人把弦绷断了,“你要明白,皇帝不是那种深宫里长于妇人之手的天子,他是骑马提枪上阵打天下的开国皇帝!朝中大臣谁敢跟他说个不字?三朝元老又在哪个犄角旮旯?”
与妻子细细分析道:“顾氏能够稳稳的呆在后宫里面,难道皇太后会不知情?这说明什么?说明就连皇太后也拧不过皇帝,这天下……,只有他一人说了算。”
晋国夫人想起当初太后的淡然,不由心下一黯。
沈公瑾继续道:“且沈家是靠武将战功立足的,新朝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