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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忽然一阵静默。
顾莲等了片刻,还是不见丝毫回应,忍不住有些羞恼交加,推开他的手,“快点叫人打水来收拾,黏糊糊的。”
“你刚才说什么?”徐离哪管身上黏不黏,支了起来,将她掰过来面对自己,明亮的目光带着期待,“我……,还想再听一遍。”
顾莲扭了脸儿,“好话不说二遍。”
“再说一遍。”
“不说。”
“再说一遍,好不好?”徐离的眼睛亮晶晶的,不肯罢休。
“忘了。”
徐离打量着她,心思一动,猛地钻进了被子里面,闷声道:“不说算了。”不停的往她身上乱亲,小声嘀咕,“听不到好听的,吃点好吃的也行。”
“你出来!”顾莲在被窝里面乱踹他,见他丝毫不停,急了,“你出来我就说,你不出来,这辈子都别想听了!”
徐离笑嘻嘻探出了头,“出来了。”
所谓情话,当然是感情萌动的那一刹那,说起来才悦耳。
干巴巴的将一千遍我爱你,亦是嚼蜡。
顾莲伸手勾了他的脖子,搂到面前,微微抬头去亲他,这一次主动的伸出了舌尖,用最温柔、最缠绵的方式,一点点的深深吻进去。
末了松口,问道:“听见了吗?”
徐离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你何曾说过话?”
“呆子!”顾莲躺在绣紫玉兰话的锦缎枕头上,一头青丝凌乱披散,衬得脸庞宛若莲瓣,一双妙目波光潋滟,“我是用心说的,你没听见,那你就是没有用心听?”故作一脸委屈,娇嗔道:“把人家一片心意都白费了。”
徐离气恼,“你也学会赖皮了!”
顾莲咬了嘴唇,看着他,只是吃吃的娇笑。
徐离便低头看着她的肚子,一本正经对着未来的孩子们说道:“看看你们的娘,说话不算话,耍赖皮,跟那小狗狗一样。”
“你才是小狗呢!”顾莲使劲捶了他一下,砸在那结实坚硬的肌肉上,倒是震得自己手麻,遂别过头不理他。
徐离到底是个大男人,不好意思一直纠缠个没完,喊人打了热水进来,依旧自己收拾,然后再纡尊降贵的亲手服侍心上人,倒是做得十分熟练。
等到两人重新躺好,赶紧捂了被子一起搂着暖和。
暖阁里面放了好几个炭盆熏着,顾莲怀着孕,加上消耗了一些体力,像是有些倦怠发困起来,居然很快睡了过去。
徐离却是睡不着。
本来瞌睡不大,另外还在回味她刚才的那句话,哪里睡得着?自然是听见了的,只不过还想让她再说一次,偏她别扭,做张做致的就是不肯再说。
却也无可奈何。
徐离有心要下床去,又想着,丢她一个人在床上睡有些冷,只得耐着性子躺下,因为睡不着,翻来覆去好几次越发难熬。
只能白白躺着,看着粉色绣花的床顶帐子出神。
从自己在观澜阁跟她说同样的话起,到如今……,自己把她捧在手里心,捂了整整六年,才得到她这么一句回应。
不过还是勾起嘴角,笑了笑。
终归得到了。
身边的佳人似乎已经睡得沉了,迷迷糊糊,像八爪鱼一样缠了过来,徐离怕压着她的肚子,只能配合体型往后缩了缩。
心下却是好笑,平日里看着一派大方端庄的模样,睡觉却如此不老实。
伸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怕后面没塞好,微微支起身体伸出胳膊,忽然间被人轻轻的地一带,脸贴脸抱了一个严实。接着便有呵气如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徐离,我心悦你,想和你……,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徐离方才知道她是在装睡,为的……,就是这一瞬间的惊喜!
的确叫自己很惊喜。
仿佛有繁花满室如春的依次绽放开来,一朵接一朵,五彩斑斓、绚丽迷人,开得令人目不暇接,叫人忍不住心花怒放。
徐离的心情,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愉悦过。
她……,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能在最恰当、最合适的时机,给自己最好的,还要把一分的喜悦变作十分,变作千百分。
看着那张白如玉的脸庞,长眉入鬓、眸光清澈,仿佛秋夜星空里的两点繁星,照得人心底都明亮起来。一扫之前的小小失落,心情好到极致,张了张嘴,片刻之后忍不住失笑起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顾莲“哧”的一笑,“笨蛋!”
徐离咬牙,哪里肯在气势上输给她?以霸道的方式回吻回去,缠绵、甜蜜,将彼此紧紧贴在了一起,直到喘不过气来。
然后静了一瞬,轻声道:“拥有天下,拥有你,乃朕此生之幸。”
顾莲斜斜看着他,娇笑道:“少说这些空头没用的!好不好,总得叫人落了实惠才知道。”为了逗笑气氛,故作认真,“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处不成?”
徐离一脸惊骇,“没想到你竟是这般势利的女人!啧啧……”
顾莲啐道:“啧什么啧?少来!”
“你想要什么?”徐离到底忍不住笑了出来,手指在她脸庞上轻轻勾画,“金的、银的,方的、扁的、圆的,只要朕有,想要什么都只管拿去。”
“多了。”要说撒娇卖痴,顾莲亦是不输旁人,先戳到他的心口上去,“首先,这儿得归我住着。”又一把握住了他的要害,强忍住没有笑场,“其次这个玩意儿得归我用一辈子,旁人不外借。”松了手,又道:“别的么,钱当然是越多越好,封号什么的也不能少了,现在大局未定,先封个贵妃娘娘让我威风威风罢。”
她这三段话,把后宫女人想一辈子的事都说了出来。
只是除了她,旁人不敢说罢了。
徐离脸上表情丰十分富,张大了嘴,半晌才总算合拢回去,哈哈大笑,“你这样子,和贤良淑德是半点边儿都沾不上了。”摇了摇头,“也只有你,才敢跟朕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顾莲假意沉了脸,“怎地?不答应?”哼哼道:“那我之前的话也收回。”
徐离笑道:“说出去话泼出去的水,岂有收回的道理?”明知道她是在装样子,还是忍不住去哄她,“朕都应你,好不好?娇娇,快点笑一个给朕看看。”
顾莲“呸”了一声,“你才给大爷笑一个看呢!”
甜蜜的时光,总是过得分外快一些。
后宫里寂寂无声的时间,就在顾莲和徐离的打情骂俏、你侬我侬之中,一点点悄悄溜走,很快就到了年根儿。
一切如常,没有什么与之前不同的。
唯一特别的地方,是在家宴,已经毫无任何身份的徐策出席了。
沈倾华和邓襄嫔两个,以及几位公主、麒麟,甚至于周围服侍的宫人们来说,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从端敬亲王贬为庶人的皇室贵胄。
“瑛嫔”有孕身子不便,没有出席。
倒不为怕和徐策碰面,而是底下小一辈儿的郡主、郡王们,年夜家宴,嫔妃不出席还说得过去,不让正经的皇室子孙参加,就有些不太好了。
但诸如大郡主、二郡主年纪大些的,懂事了还好。其他的像三郡主才得六岁,另外几个哥儿也在十岁左右,正是看着懂事实则孩子气的年纪,要他们守着一个天大秘密,未免太过为难,且不保险。
为了这个,麒麟还在宴席上嘟嘟囔囔的,一会儿是,“这个母妃爱吃,快给她送一碟子过去。”一会儿又道:“这个样子好别致,母妃肯定没有见过,快拣几个让母妃欢喜欢喜。”
俨然一副老气横秋的小大人模样。
窦妈妈走了过来,笑道:“大皇子放心,瑛嫔娘娘那边也都有的。”
虽说讲究食不言、寝不语,但今天是年三十,麒麟年纪又小,又得宠,自然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因而大人们各有心思寡言少语,诸如几位郡主、小郡王们,以及性子怯懦的大公主,亦是一直没有吭声。
倒显得麒麟一个人呱唧呱唧的。
只有徐姝偶尔凑趣,再就是三公主和他一向玩得好,性子也开朗,在一旁跟他不停搭话,两人说着说着就凑一块儿去了。
麒麟皱了皱小鼻子,悄声道:“三皇姐,等下我们去看母妃吧?”
三公主笑眯眯道:“好呀,我想吃小邓母妃做的桂花梅子。”
胞姐二公主扯了扯她,小声提醒,“别说吃的了。”
三公主最讨厌姐姐啰嗦,管教自己,嘟嘴道:“我就是喜欢吃,怎么了?姐姐你懂事,别去好了。”丢下胞姐不管,继续跟麒麟叽叽喳喳个没完。
二公主的小脸上不免挂不住,可是当着一大家子的人,又不好找母亲告状,因而气呼呼的抿了嘴,再不去看妹妹一眼。
大公主比弟弟妹妹都大几岁,加上生母早逝,懂事也更早一些,因而推了一碟子点心过去,细声道:“二皇妹,你尝一尝这个。”
二公主和这个异母姐姐并不亲近,不过她一向是大人嘴里的乖孩子,即便拒绝,也还是颇有礼貌,淡淡道:“多谢大皇姐,我这会儿不想吃。”
大公主的好意儿落在了半空,微微尴尬。
家宴上,小一辈儿们都坐在一桌。
但论年纪,二公主、三公主、麒麟是一般儿大小,大公主和徐策的女儿三郡主,又是一拨年纪,只是两人几乎没机会见面罢了。
三郡主见状便笑了,说道:“大公主,我们去那边看烟花罢。”
大公主对这个堂妹很是陌生,不过她性子怯懦,既不会像三公主那样直接拒绝,也不会像二公主那样婉拒。加上刚才有点尴尬,堂妹又是有心圆场,所以还是应了,跟她一起携手离了席。
席面上,剩下大郡主和二郡主年纪都大了。大郡主开了春就要嫁人,自然不会把几个小孩子拌嘴放在心上,只跟妹妹一笑,“大公主倒是一个好性儿的。”
二郡主微微勾起嘴角,意味深长道:“当然了。”
能不好性儿么?敢不好性儿么?
虽然大公主是皇后嫡出,可惜外祖父是个谋逆反贼,舅舅是个脑子不清的祸害,当年的薛皇后更是跋扈的没个边儿。现如今丢下她一个,爹不亲、娘不在,祖母眼里亦是看不见,更不用说后面还有一群弟弟妹妹,她也只剩下老实本分了。
对于女孩子们的嘀嘀咕咕,在座的几个小王子们都是视若无睹。
不过徐策现在已经没有王爵,他的两个儿子倒是算不上是王子,兄弟两个都是端敬王妃所出,相依为命感情很好。
不管做什么,徐启元和徐启乾都是一副兄弟同心的架势。
另外剩下一个,便是徐宪留下了的大郡王徐启政,此刻并没有封号,不过是大家都这么叫习惯了。他幼年时便就父母双亡,自持是男儿,因而虽然才得十一、二岁,比两位姐姐年纪都小,却是从小立志要为姐姐们撑腰的。
因而别说是几位小姑娘拌嘴,就是两位堂弟对自己冷落,也没放在心上。
他的视线,一直都挂在徐策和徐离的身上。
虽然偶尔也会想一想,如果父亲没死的话……,但这种念头不过一闪而过,更多的时候是认清现实。从某个角度来说,自己父亲不在了,反倒比两个堂弟少些忌惮,小叔叔一直对自己关照有加,也是希望有个臂膀罢。
当然了,前提是这个“臂膀”的心不能过界。
徐启政没有什么过界的心思,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实力和本事,没有根基、没有人脉、没有军功,所有一切的资源,都来自于九五之尊的小叔叔。
自己要做的就是,如何在小一辈的王爷之中脱颖而出。
现在看来,这条路应该不会很难走。
受到形势限制,两位堂弟都很难有伸展拳脚的机会,而自己……,只要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办好每一个差事,就是皇帝和皇子们之下的第一人。
“政哥儿。”二郡主推了推他,抿嘴笑道:“从头到尾都没见你说一句话,你板着脸的这副样子,不像是我兄弟,倒跟从前爹爹训话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郡主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对于两位对自己疼爱有加的姐姐,徐启政一向都是好脾气的,当即笑了笑,“你们的话题我插不上嘴。”看了看两位堂弟,人家那边是没打算让自己插嘴,再看了看麒麟和二公主、三公主,“总不是要我去哄小孩子罢。”
“别理她。”大郡主替弟弟解围,反倒嗔怪妹妹,“你这样子,也像是做姐姐的?开了春,你可就是十五岁了。”
“哎哟,我的耳朵!”二郡主揉了揉耳朵,连连摆手,“我什么都不说了,好吧。”
皇太后听得这边热闹,不由笑问了一句,“说什么呢?这般高兴。”
二郡主瞧着今儿家宴气氛不太好,有心调剂一下,因而站了起来回话,笑道:“正说着姐姐开春就要嫁人,新年里的头一件大喜事呢。”
大郡主不免臊红了脸,轻轻掐了妹妹一下,“你疯了。”
那边皇太后听了却很高兴,像是终于找着一个好话题,当即打开了话匣子,与众人笑道:“这可是他们小辈里面的头一份儿,须得好好操办。”看向大郡主,“哀家还给你留着几样首饰,这几日得空来挑了吧。”
大郡主赶忙站了起来,回道:“多谢皇祖母。”
麒麟听了,忙问,“三皇姐的呢?皇祖母,你可给三皇姐留了首饰?”
惹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皇太后更是乐得不行,让人牵了他过来,搂在怀里笑道:“急什么?等你三皇姐出嫁的时候,少说还得有十来年功夫呢。”
三公主也跑了过来,一脸认真道:“那到时候,皇祖母你可不能忘了。”
“你这丫头。”沈倾华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斥女儿,“净瞎说!小姑娘家家的什么都不懂,说的是什么也不知道。”
皇太后却喜欢她的活泼讨喜,另一边搂了,连连笑道:“忘不了。”
二公主被弟弟和妹妹撇下,独自剩在席面上,好不孤单,再看皇祖母一边搂了一个亲热,心中越想越是委屈,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皇太后听了闻声看过去,赶忙道:“玲姐儿快来,皇祖母也疼你的,大年节下的可不兴哭鼻子。”还跟众人乐呵,“想是玲姐儿也担心自己的嫁妆了。”
众人不免又是一阵笑,气氛热闹。
徐离和徐策互相看了一眼,各自饮酒不语。虽然他俩都没什么话说,但是被小辈们这么一闹,气氛调动起来,总算是过了一个热热闹闹的团圆年。
等散了席,徐离亲自去送兄长出宫,说道:“今儿年三十,二哥就在府里安歇一晚罢,陪一陪孩子们。”兄弟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末了,倒是想起一件事,“瑛嫔给二哥做了一样礼物,已经让人送去太后陵了。”
无须遮掩,以哥哥的玲珑七巧心思,肯定猜得出不出席的瑛嫔是谁。
如同顾莲不喜欢徐策一样,徐策自然也不会喜欢她,只是不至于像个妇人似的背后嘀嘀咕咕罢了。因而即便没打算接受顾莲的礼物,面上也不会去赌气,淡淡一笑,“倒是难为她有心了。”
徐离停住脚步,看着兄长过去和儿女们汇合,出了宫。
正月初一,徐策便依旧回到了太后陵那边。
到了十五那天,徐离收到了南边前线邓恭传回来的一份捷报。
想来邓恭也是有心为之,好消息赶不上过年,赶上正月十五上元节也不错,因而不仅宫中格外庆贺,整个京城都是多加了一层锦绣之彩。
夹杂在这铺天盖地的热闹喜庆之中,徐策府里出了一桩小闹剧。
如今端敬王妃去了,徐策的妾室便以沈瑶华的身份最尊贵,加上他不在家,所以沈瑶华成了临时的管事之人。
不知怎地,和三郡主之间有了小小龃龉。
十五的团圆宴席上,两个人不知道为着什么拌起嘴来,一语不合,三郡主端起一碗五花十锦的热汤,兜头兜脑泼了沈瑶华一脸!
消息传到宫中,顾莲听了,静默了一会儿,方道:“看来三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