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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样两个一心为民的人,由于各自的政治立场走到了对立面。
他们是政敌,可是他们却互相尊敬对方的人品。
他们都是当世少有的好男人,不纳妾,专情,有文采,有能力。大宋的历史,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在书写他们的故事而已。
也许他们的纠葛不是从政治开始,只是从一个普通的举子宴——
16岁的王安石,默默无闻的从泉州进京。
长途跋涉,没有浇熄他那一颗火热的心,一路上的见闻更让这个少年成长的更加坚毅。
看到一个地里辛勤劳作的老农——
画家说:这是一副画,生动自然,充满了力量美。
诗人说: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王安石说什么?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只是记在了心里。
他不相信那个狡黠的小孩说的戊戌年间必为宰相的话,却记住了那小孩的善意。
他在所有举子中很低调,他的眼睛细长,皮肤也不白皙,虽没有时下流行的柔美容颜,却透出一股无数文人雅士梦寐以求的清寂孤傲之气。
这股孤傲之气,让同为一届举子的司马光很欣赏他。
司马光一样是天之骄子。而且出身名门。父亲、爷爷全都是朝中重臣,比起低调的王安石,他更像一个发光体,如他的名字一般。
他从小受良好的教育,锦衣玉食,一身贵气,面相英俊,浓眉清目,鼻挺唇薄,看上去一表人才,待人极为亲近,一点都没有大家族子弟那种蛮横。
别人不屑和那个穿着淡青色儒袍,浑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少年交谈,他却极其温和的站在他身边,一点都不在意他的儒袍有多旧。
“王兄,你认识那个少年?”看到王安石眉头微皱的看着那个突如其来的少年的背影,司马光好奇的问道。
实际上,他是好奇,那个少年是谁?居然称易大人为先生。
世人都知道易大人刚正不阿,更不会轻易收学生。
此刻从他和王安石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那个少年的背影。略瘦。少年身边还有两个人,一左一右,一个胖,一个高。
王安石看到了左伊的背影,真想不到左家小孩居然成了案首,比自己当年更早考上秀才,居然还进京了。
他眼神有些复杂,以他的聪明,早就知道了内情。
那个脸上挂着一点窘迫,又有一点小坏的微笑的小孩,浮现在了他脑海中。
也许此刻看脸,他可能认不出来了。
可是那小孩的背影,他是极其熟悉的。
那首梅花,他至今记得。
那是少年的王安石第一首为女孩写的诗,也许别人觉得没有什么,但是王安石不是柳永,他是那个说要改革,就连命都搭上也要改革到底的王安石,他重承若,哪怕这个承若,他没有明说出口。
可是心中却已经留下了承若。
那个小孩,或者说那个调皮的女孩,居然只身进京了。
他忽然间觉得他身边的那一高一胖的影子,有些碍眼。
他没有回答司马光的问题,只是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左伊。
走到他身后的时候,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左伊转过头——王安石本来只想打声招呼,好久不见之类的。
可是那面如皎月,鼻梁高挺,唇色鲜红,宛若水墨的双眉飞扬着异样的神采,当他或者说她那样直直的看着自己,还微露出一丝惊讶的时候。
王安石忽然笑了,他脸上挂着和煦笑容,态度温和的问道:“那个青花子石砚,你可带着?”
这是王安石第一次笑,不管是参加解试,还是中了举人,还是被邀请到这个宴会,他都一脸淡淡的宠辱不惊。这个过分年轻的举子,脸上的表情远比他的年龄成熟许多。
可是在这一刻,他却笑了,笑的很甜很温柔,如同邻家哥哥一般。
一直对不苟言笑的王安石也抱着好奇心的司马光,此刻却来不及注意他为什么笑了。
只是看着面前这个略微张嘴,有些惊讶的少年,只觉得很亲近,很熟悉的感觉,可是又可以肯定,他没有见过这个少年。
可怜的小光,差一点就被许配给自己的表妹,却不知道眼前就是那位苦主。
左伊也不知道自己的光表哥就在跟前,只是下意思的点头。
小王童鞋是左伊来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见到的第一个除了老爹外的年轻男子,而且是个名人,印象自是万分深刻的。
而且王安石说那青花子石砚,左伊自然也不是笨人,懂得那是什么意思,不过看他嘴角挂着貌似温柔的笑容,应该是没有揭穿自己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他这是啥意思?
这时候下面的人安顿好了,上面的宴会也准备开始了。
左伊是老易的学生,这点眼色,那些下官自是有的,自然不会唧唧歪歪的跑上去说于理不合之类的东西,况且刚刚看郭大人口沫横飞,半天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而那个少年,只是一个手势,就把楼下数百学子安顿下来,来头定是不小。
左伊和小胖一行人光明正大的坐在了 中间。沈括看到了王安石,激动的行了个礼。
如果说左兄是沈括想保护想厮守的对象,那么小王就是沈括的偶像。
小王文采好,知识渊博,只是他的志向更为远大,而抛开那些理想不说,小王和小沈其实是一类人,他们都懂得许多,他们都热爱科学,他们都有一颗理科生的坚定的心。
只是高度不同,见识不同,王安石注定会更加光彩,因为腹黑的王安石先是一个政治家。
而小白的沈括对政治,实在是了解的太少。
他在泉州之时,就很敬重王安石,这位年纪稍长的学长,一直是他的楷模。
两人父亲很一致的走南闯北的教育让这两个人的志趣在很多地方是很一致。
那一桌名人汇聚,左伊身边是沈括和小胖,沈括身边是王安石,小胖身边是司马光,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学子。
一般两人勾搭的时候都要有一个引子,当初司马光勾搭王安石的时候是说:王兄,你是从泉州来的啊!好巧,我有个表妹也在泉州。
此刻看那小孩似乎还不认识自己表哥,于是王安石若若大方的介绍到:“这位司马光公子是此次的解元,文采斐然,想必你很想认识。”
这一点也是王安石的优点,他可以孤傲,也可以平易近人。很难,但凡孤傲的人就像爬上山顶的人,再要下来就觉得别扭,可是王安石做到了。
司马光此刻注意力又被小王吸引过来,心道:此子如此年轻,待人接物却颇为自然老练,将来必是大才。一定要好好结交。
小沈是天生敏感的,可是面对自己崇拜的偶像王安石,他居然没有发现,小王大哥对左伊的不一样。
左伊正在喝茶润口,听到司马光三个字,差点把茶水都喷出来。
王安石似笑非笑,第一次那小孩听到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是这样的表情。
隆重的打量了一眼这个历史上有名的砸缸小伙,不得不说,宋嬷嬷不算说假话了,此人的确仪表堂堂,眉眼间和大哥晋州还有点相像,果然是有亲戚关系的。
小胖一听是司马光,还是解元,想到左伊应该和这个人是不是有点亲戚关系,有关系就要利用啊,立刻又开始大嘴巴了。
不想有一只脚抢先的踩在了他的脚上,只见左兄笑眯眯的对自己说:“吴兄,喝茶润润口。”然后脚下不断的使劲。
小胖一瞬间,看着微笑的左兄,大有他老娘的风范,立刻喝茶闭嘴了。
“原来是司马兄啊,久仰,久仰。”左伊以茶代水的敬了司马光一杯。因为今日上官都在,并没有提供酒,怕学生们喝醉闹事,不好看。
“不敢,只是在下好奇,刚刚左兄是如何把那些学子安抚下来的?”司马光开口就问道。
其实包括胖子都很好奇,所有人齐齐的看着左伊。
只见他不紧不慢的骚包的喝了口水道:“无它,只是让王氏酒楼包了晚上那些学子的花销而已。”
口气说的轻巧,这王氏酒楼开销可不少,而且不是一两人,是数百人,这王氏酒楼好阔气,居然愿意这么做。
不过在场的都不是蠢人,如此一来,那些学子一定会承王氏酒楼的情,那爱护学子的名声传扬开来,还不知会引来多少人,况且这些学子们将来定有飞黄腾达的,想到今夜定是对这王氏酒楼颇有好感。
不过众人意外的是,这么大一个决定,眼前这个少年轻轻一挥手就做到了,又听说他们刚刚从三楼下来,莫非眼前这少年是这酒楼的幕后掌柜。
这种事其实不少,贱商,贱的还是那些平民走卒小商贩,你要是真做大了,皇帝都要感激你,为国家纳税做贡献,而且大族子弟幕后经商也是常有的。
“不用误会,在下只是和王氏酒楼老板交情还不错而已。”左伊看到大伙用更奇怪的眼神看她,只好此地无银的解释道。
左伊没有注意到,远处郭家父子很一致的阴冷的看着她。
这时候老王上来了,这次承包宴是礼部一个下官和老王谈的,老王很客气的给打了折,这时候那个下官看到老王来了,赶紧上前,热情的道:“王老板真是辛苦了。”
老王微微笑的谦虚了一翻,却走到了左伊跟前。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下人礼道:“左少爷人都安顿好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精明的大掌柜居然很自觉的要当一个好棒槌——只是每次拍马都拍的左伊很郁闷。
左伊看着大伙一副原来如此的眼神看她,她很想揍老王这个棒槌……
114、第14章:演讲囧事 。。。
左伊对光哥的印象是不太好的,主要是小时候学过那篇表哥砸缸的课文,得出的结论。
第一,光哥很鲁莽,嘭的一声就把一口大缸砸破了,明显有暴力因子。他实际上和鲁莽的张飞是一类人,只不过长的瘦一点,白一点,秀气一点。
第二,没有金钱观念,视钱财如粪土,估计从小不缺钱,不知道一口缸的价值,随便就砸破了,浪费,这种浪费还要无数人来表扬,实在是看不下去。。
救那小孩有无数种方法,光哥选择了最直接最暴力最浪费的方法,正是光哥一身做事的缩影。
大伙都因为老王这个谦卑的动作震了一震的时候,只有光哥大条的说:“原来左兄和王老板熟识,那这顿饭,王老板要请客了。”
然后大伙又该干啥就干啥去了。
老王似乎觉察到了自己这次又没有拍对,有点困窘的自己下去了。
却按照左伊先前吩咐的,把二楼的隔间屏风都撤去,一下子地方就像个广场一般,宽敞无比,楼下的学子非常有序的在二楼这些俏丽的小姑娘服务员的带领下上来了。
果然这些学子心中都对这王氏酒楼抱有好感。
不过也只有王氏酒楼才能容下这么大排场。
兴许是刚刚马屁没有拍对,老王竟是亲自带领手下,迎接那些一楼的学子上来,又给那些学子们增加了面子,心中自是感激不已。
只是学子们上来还是有些尴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学生们都是同年,平日都认识,此刻却不知道如何打招呼,心中甚是别扭,一时间甚至有些冷场。
那边郭大人也很不爽,感觉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本来是想把脏水泼到易文章身上的,不想却弄的自己做了坏人徒增尴尬。
此刻看到那些上来的学子,他脸色阴冷,弄得那些学生更是噤若寒蝉,毕竟郭大人是礼部左侍郎,皇后的胞弟,这些个学生们别的人不认识,礼部的长官还是要知道的。
而易文章的脸哪怕见到皇帝都是这么一副严肃的模样,所以人虽然多,气氛却不太好。
不想王氏酒楼的老板却另有高招。
待到众人都列席座落后,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涌进了十来个美貌高挑的女子,穿着清一色的淡粉罗裙,同时整个楼里传来了悠远的瑶琴之声,大厅不知道是用了什么特别的工具,居然慢慢起雾了,这些少女在雾中穿梭,像粉蝶一样翩翩起舞,把这些荷尔蒙旺盛的年轻学子和酒精花场的官老爷们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不一会儿,这些高挑的少女们居然像表演舞姿一样,把酒菜上齐了。
菜量不多,但是种类很丰富,做的很精细漂亮。因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相信那些学子们也不太好意思真的扯开肚皮猛吃。
这样美女一来,烟雾缭绕,喝茶聊天吃菜,不知不觉气氛就活了,所谓的前三十和后三十也没有了明显的分界,毕竟是同窗。
倒是胖子看到一下子放出这么多美女,两眼发光道:“王老板还真会藏娇啊,居然里头有这么多美女,比怡红院的姑娘还漂亮许多。”
情况虽然是这样,但是这些文雅的学子自然是听不得这么粗俗的话的,同桌的一位就跳出来反驳道:“兄台,此言差矣,这些姑娘听说是三楼的服务员,个个琴棋书画都不在话下,怎可拿她们和怡红院的姑娘比呢?”
左伊看着眼前花红柳绿,当真是一片朦胧,等到菜上齐了,烟雾也撤了。
心道这老王这棒槌拍马屁功夫不到位,但是经商思想却是很前卫的,自己只是一提,他就做了,而且做的比自己想的好很多,还有这烟雾,闲的和沈括整的,那时候觉得浪费成本,要有人不断的在一处扇风,十分辛苦。
想不到老王居然在这样的场合弄一出,简直就是做了一个巨大的广告。
烟雾这一手,自然是把大部分人都给震住了。
光哥看到左伊等人年纪小小都处变不惊,还害羞了一下,想来自己在京中什么没见过,今天居然还不如这些个小地方来的少年。
易先生脸色还是很黑,不过凭左伊的经验,先生此刻大概心情很好。
既是举子宴会,长官自然要长篇大论一翻的,表示自己是领导,彰显自己的存在感。
郭大人先发言的,从学子们十年寒窗到考试的坚信困难一步步的说过来,实在是感人肺腑,至少他自己就被感动的都有些想哭,不停的拿帕子擦脸,但是每擦一下,脸就黑一点——粉掉了。
郭宝宝偷偷的扯了扯老爸的袖子,但是郭大人正讲的兴奋呢,哪里停的下来,他很享受这种一干学子崇拜的眼神,专注的眼神。
实际上这些学子此刻当然不想听脸蛋白白的老郭在这里唧唧歪歪,心中早被身边这站的笔直笔直的高挑美女给吸引了。
只不过碍于无奈,不得不装作认真的样子,然后就有认真的人发现郭大人的粉在掉……
最后不知是谁,笑了一声,忽然就再也掩盖不住,所有人都轰然大笑。
郭大人脸彻底的黑了!
“谁?是谁?居然敢藐视朝廷命官?”
他下意思的就把眼睛朝左伊那个桌子看,看到那个挂满笑容的美少男,心中更加火大,平白就认定一定是他先笑的。
大伙看到郭大人朝那里看,眼神在冒火,笑声慢慢停止了。
在这么多双的眼神同时注视下。王安石在淡定的喝茶,要比淡定,没有人比的过他,所有人都在笑,他的脸依旧没怎么变化,冷冷的。
司马光一身华服,满脸光明磊落,自然不怕别人看,吃菜吃的很潇洒。
胖子吃的满嘴流油,一看就是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模样,这货是天生的装傻能手。
左伊留学的时候,曾经要每天对着镜子练习八百次,如何能够让别人看到你就感觉到你骨子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偏生面上的微笑还是温暖可亲、十分舒服。
此刻她就一脸暖洋洋的笑容,专心的吃着面前的一盘菜,十分享受的模样,比起能装的胖子,她一定能把胖子给熬死,然后得个熬死卡奖。
沈括一身蓝衫,俊秀淡雅,别人笑,他似乎反应比别人慢一拍,还是一脸沉静,只是看到左兄笑眯眯的时候,他才觉得很开心,会心的绽放出一个无比优美的笑容。
正好此刻郭大人的方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