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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一具具被挖出抬走的尸体嬴政手脚冰凉,全身血液仿若停止流动。他不敢,也不愿去相信儿子真的被埋在下面,而且很有可能已经……
可据现场有幸躲过一劫的徭役说当时长城崩塌前扶苏就在这一带徘徊,这令嬴政好似被人夺走了最后一丝希望。十七年,整整十七年,他们终于互诉情愫上天怎能这样残酷的分开他们,他们难道就这样天理不容,世道不存!
推开阻挡自己去路的侍卫,嬴政不管不顾的冲上前,亲自用双手去挖岩石和泥土。几次下来那双只拿过笔杆和利剑,多年再为做过其他事的双手布满了一道道口子。沙子石粒没入指甲的肉中,十指连心怎会不疼,可现在嬴政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在翻挖泥土石块上,哪里还顾得了自己手上的伤。
侍卫长和李信上前阻拦却都被嬴政推到一旁,他们二人唯有希望大皇子千万不要出事,不安后果不堪设想。
而这时一辆马车在伴着刺骨寒风的大雨中疾驰驶来,当它被侍卫拦下时车门打开一个令在场众人惊掉下巴的人从车里跳出来。
“爹,你干吗呢?”接过车夫递上的雨披遮在头顶,扶苏往前跑了几步看着全身湿透,衣服沾身头发贴脸,一身泥泞的嬴政。“我在路上听说长城塌了……所以过来看看……”
现场除了雨水声就只有扶苏的疑惑声,在场的众人都面露震惊的望着扶苏,而扶苏则不明所以的看着嬴政。
以为是幻觉嬴政擦掉脸上的雨水揉揉眼睛,见下面站着的人确实是自己的儿子扔下手里的石头就冲了一下去。“你死到哪里去了!”紧紧把儿子抱在怀中,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险些令嬴政当众激动地哭出来。“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该死的家伙!该死的家伙!”拉开扶苏,嬴政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的几巴掌。
其力道之猛让扶苏差点哭出来,绝不比当初结义时项羽送给他的那几巴掌差。
“别打了!别打了!爹,疼!疼!”躲过嬴政的巴掌扶苏捂着屁股跳到一旁。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被埋在下面了!”扯过儿子,想到自己刚刚的失态,恨得牙痒痒的嬴政揉搓起扶苏的脸蛋,就好像揉面团,这让扶苏觉得自己还不如被埋在下面。“说你哪里去了!到底怎么回事!”嬴政拧着扶苏的耳朵,不知为何就是认定这长城倒塌肯定和扶苏脱不了关系。
“不……不是……不是我哭倒的!”扶苏连忙澄清。
没想扶苏这时还有心情开玩笑,磨磨牙嬴政下令李信全权负责善后事宜便用自己还流血的手把扶苏拖进马车里,命人回驿馆。
直到上了车看见地上的血水扶苏这才发现嬴政爹的手上全是口子,指甲里也全都被沙石填满,而还有几根手指的指甲戳进肉中。“这是……”拉起眼前布满伤口的双手扶苏眼睛泛红起来。
除非心是石头做得,不然这事谁遇到谁都会感动。这个世上有几个人能为了自己不管不顾用双手搬挖泥沙打从心底关心自己?“苦肉计!你这是赤 裸裸的苦肉计!别以为我会……我会……感动……”揉揉眼睛,扶苏不知道为何这感人心灵的事情非要连着发生,也不拉开个距离给个缓冲期。
“没让你感动。”把扶苏拉进怀里嬴政闭上眼睛,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听见对方的心跳这才真正放下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何会中途折返。”
“我……”见这么大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于是扶苏只得徐徐道来事情发生的经过。
……
话说扶苏带着孟姜女到工地视察,两人在膳房和营房转了一大圈后发现不少必须要改善的地方。最后两人又在工地查看徭役和奴隶们工作的环境,结果见这里不但危险更多,而且干活的人在皮鞭下的驱使下做事劲头很消极。
不过这些事情是扶苏要解决的问题,因此孟姜女在查看了一圈后便告知扶苏自己心中已有数,但需要时间好好安排。
孟姜女的态度和工作激情令扶苏更加确定自己没有找错人,于是两人沿着建好的长城走,因为孟姜女的夫君就埋葬在此。
一路上见孟姜女十分伤感闷闷不乐,于是出于好心扶苏想逗她开心便指着城墙玩笑道:“姐姐要不要把这长城哭倒?”
“哭倒?”孟姜女眨眨眼,然后淡笑到:“大皇子真是开玩笑,这长城岂是能哭倒了,这样如何抵挡外敌。”
“‘哭倒’就是打一比方,扶苏只是想说姐姐心里要是有何委屈不如痛痛快快的哭出来,发泄出来,然后开开心心过日子。”
走上前摸着长城岩壁孟姜女微微摇头,“哪有那么多的眼泪流,还是算了吧。”
话虽这样说但不代表孟姜女心中真的没有委屈需要释放,它只是不能在一个陌生男子面前失声痛哭,所以她回绝了扶苏的好意。
“那我哭给你看吧!”
“大皇子哭?”
“是啊!”
“您……有委屈……”孟姜女疑惑问。
摇摇头,扶苏清清嗓子,怕打着墙壁嚎啕大哭道:“我冤啊!冤死了!我就是一个冤大头……咳咳咳……”咳嗽了一下扶苏歉意的对孟姜女笑笑。“从来,唱错了!”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扶苏趴在墙上装哭唱道:“小白菜地里黄,三两岁没了娘……就怕爹爹要后娘……娶后娘三年半,生个弟弟比我强,弟弟吃面我喝汤,端起碗来……亲娘啊……娘亲啊……”越长越投入,唱到后面扶苏把自己感动够呛,可当他转头一瞧却见孟姜女不但没笑却哭了起来。“姐姐你不笑怎么反哭了?”
“天下都说陛下对大皇子好,可没有娘的孩子哪里……”擦擦眼角的泪水孟姜女泣不成声。因为她三岁就死了娘,后母对她也不好,当有了弟弟之后相依为命的爹也不管她了。
得,弄巧成拙。看着哭泣的孟姜女扶苏只得把人送上马车,命车夫抄近路进镇子想买些东西哄哄被自己弄哭的孟姜女。临行时他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威严耸立的长城,心道质量真不错。可哪知车子才行了一盏茶的时身后就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大地颤动,浓烟滚滚,惊叫声不断。
听见声音扶苏忙爬出车厢,往回望去他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因为‘城垮垮’了。
人单力薄,自己就是赶回去也帮不上忙,于是扶苏让车夫赶车回驿馆搬救兵。可当他们赶回时却听驿馆的人说嬴政带着众人早已赶往出事地点,放下孟姜女于是扶苏又往回赶找他的嬴政爹……
“没了?”
“没了。”
扶着额头看着快要缩没影的儿子嬴政已经无话可说。
明事理的知道这长城倒塌是因为偷工减料又遇上大雨所致,迂腐的人还真以为有什么人有天大的冤情把长城哭倒了。“倒了也好,免得打仗时自己倒了。”嬴政虚脱道。
“就是……”扶苏小声符合。
看眼低着头卷衣襟的儿子嬴政磨牙道:“闭嘴,难不成我要昭告天下这秦长城是被大秦的皇长子用跑调的破歌唱塌的吗!”说到后面嬴政直接改用吼。
“我唱歌不跑调!”扶苏抬头不悦纠正道。
“你给我闭嘴!闭嘴!”找不到东西揍扶苏,激动的嬴政直接脱下鞋子照着扶苏就拍,只可惜没拍打几下嬴政便头一晕很怂的倒在马车里。
第六十九章、萝卜与小花
“陛下多日来本就休息不足,心思情焦,日夜兼程没有好好休息导致心疲体乏,气血不畅。再加上今日陛下大悲大喜,怒急攻心,又逢大雨淋浇使得心中肝火顿生这才晕了过去。而积压多时的病症也都如决堤江水一涌而出,一病不起。”陇西最好的老大夫医诊完便恭敬退下带着身边的药童去隔壁煎药。
跪坐在床榻边扶苏盯着嬴政已经包扎好的双手发愣,好半天才想明白医者刚刚说的是他爹病症产生的原因,追根究底这一些都是因自己而起。
身为一个男人你可以无权无势,也以没样貌没学识,但一定要有担当,敢于承认自己的错误。
扶苏自认自己是一个极有担当的男人,所以他主动承担起照顾嬴政爹的重任并把所有人都赶到偏房,从喂药到擦洗扶苏一个人全包还干得很不错。
众人看在眼中心中感动,大秦虽不是以‘孝’为治国根本但却极提倡孝道,而大皇子扶苏的行动明显就是为天下身为子女的人做出表率。
在‘某人’刻意而为的情况下他先前那些‘暖饼’,‘温床’等等孝顺行为已经广泛传播开,今日之事更是令他坐稳了这‘天下第一大孝子’的宝座。
可又有谁知道扶苏这样劳心劳力的照看嬴政其实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屁股不受罚,以免他爹康复之后‘秋后算账’。如今辛苦点日后保险些,扶苏的小算盘可谓是打得噼里啪啦响,就是吃亏也要降到最低。
只是谁也没预料到嬴政这一病就是高烧不退昏迷不醒,一连数日后扶苏的侥幸心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荡然无存,整个人急得犹如热锅上的上蚂蚁,他是真怕他爹出点什么事。
当蒙毅护送李斯由咸阳日夜兼程赶到陇西时扶苏已经瘦了两大圈,平日里养出的肥膘也因这几日的熬夜照顾给消耗殆尽。
嬴政重病扶苏如今是这里最有权利的人,他一面让李信继续处理善后事宜,一面把彻查陇西官员贪赃枉法的事情交给李斯。他相信嬴政之所以叫李斯来处理这件事情定是有目的而为之,而同时叫来蒙毅协助李斯则是助威的意味更多些。
安排好一切扶苏又特意叫来孟姜女叮嘱,让她跟着李信一同前往出事工地安抚那里的徭役,这时可是拉拢人心的最好机会。
收拾好东西孟姜女特意过来与扶苏告别,临行前她对扶苏说道:“此番前往工地姜女知道这不仅是去帮忙照料这么简单。李将军代表得是朝廷,而姜女……说句妄为的话,姜女代表的不只是自己更是大皇子,所以请您放心,姜女定会做好自己的份内事。”
说完要说的话孟姜女朝扶苏微微一叩便登上马车与李信离去。
站在大门口看着马车行远,想到自己果真没有找错人,扶苏转过身脸上笑意加深。
回到寝室见榻上的嬴政爹虽然已经退烧但还没有醒,于是扶苏拿着干净的绷带和药膏在床边坐下为昏迷的嬴政拆换起手指上的绷带。
一些被石子刮破的伤口已经愈合,卡在指甲里的沙石也早已小心挑出,这些伤光是看着扶苏都觉得疼。一想到现在昏迷不醒的人为了自己在大雨中用血肉之躯挖泥沙只因误以为自己被埋在下面扶苏就感动的哗啦啦,恨不得跟着嬴政爹过一辈子,就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做小受献出小花他也甘愿。
当然,这只是想一想,想想的事情是不用负责的。
……
缠好最后一根手指,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放下嬴政爹的手扶苏为床上人盖好被子。杵着头津津有味的盯着嬴政有些憔悴的脸扶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发现这么风吹日晒他爹的肌肤还是这样‘水嫩嫩’,实在难得。
为了不影响自己的视觉欣赏,每两天扶苏都要为嬴政刮一次脸,永远保证他爹即便是在昏睡期间还是干干爽爽。
据大夫诊断,这人既然已经退烧却还未醒的原因是疲劳过度需要补充睡眠。
一个人独自守在床边一天可以,两天可以,三天也可以,但再长了就要找些事情做,不然扶苏怕自己会闷出病来。于是他跑到门口打开门四处张望了一下,见午后没有什么人接着,他忙把门窗管严跑回到床边。
弄乱头发,拉松衣服,扯过一个垫子放好跪上去。趴了一下丈量好距离,瞧正好可以伏在嬴政爹身上于是扶苏酝酿好情绪大哭道:“爹啊爹你不要离开我们,我们好爱你,我们需要你,朝上需要你,后宫需要你,天下苍生需要你,你不要丢下我自己走啊!没有你我可怎么活,我可不要顶着那能……”一口气说得太多扶苏跑到桌边喝了口水,回来又继续唱了起来。“我不要顶着那重到能压弯我脖子的冕冠,你快些醒来吧……”扶苏废话一大堆,当他终于觉得没有什么意思时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一只手扯住。
打了个寒颤,扶苏小心抬起头。只瞧一双眼睛正怒瞪着自己,而这眼睛的主人正是他那刚刚还没醒来的亲爹。“嗨,爹你醒了?”
看着‘强颜欢笑’的儿子,被那些说词气醒的嬴政用仅有的力气说道:“我就是……死……也……拉着你!”说罢便因体力透支再次晕了过去。
这些天好不容易做次坏事就被抓个正着,扶苏一颗心差点从嘴里跳出来。他可是清清楚楚的瞧见他爹临晕时的那最后一瞪,顿感世界末日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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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
昏睡了七天,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嬴政被儿子扶苏的恶魔穿音惊醒,于是结束了自己的连续七天的睡眠生涯。
当大夫诊断完宣布嬴政已经病愈,只需要多加休息食补为主即可。
听了这话屋中众人悬着的一颗心也都落了地,做事也有了干劲,一直自责没有尽到责任的侍卫长甚至喜极而泣,整个屋里的人都喜气洋洋,但有一人例外。
他便是扶苏。
恨不得躲进阴暗角落里自动消失,即便已经做起缩头乌龟扶苏还是能感受到一股想要把他揉捏撕碎再撕碎然后丢去喂狗的视线。
嬴政终于醒来,众人不敢打扰他休息便纷纷叩礼退出,只是当他们退到门口时突听床上的嬴政开口,用沙哑的嗓音说道:“你想去哪?”
众人站住脚面面相视心中疑惑,当他们都往门口望去便见一人正猫儿着腰想要遛出门,于是他们异口同声:“大皇子陛下在问你话呢!”
才把一只脚伸到门外的扶苏身子一顿,心中快速思考是留还是走。最后扶苏决定不去触碰老虎的屁股和嘴里的牙,因此讪笑的收回脚灰溜溜的走回到床榻边,做起‘床柱’。
待众人都走出去后嬴政用手指敲敲桌子,指着小几上的碗。
站在一旁的扶苏一看他嬴政爹指着桌上的碗,马上实相的上前端起粥碗,“爹,喝粥。”盛了一勺吹凉喂到嬴政爹嘴边,并讨好道:“吹凉了。”
看眼嘴边的粥,嬴政冷着一张脸但眼角却忍不住微微上翘,昭示着他此时的心情非常好,好得冒泡。只不过正在担惊受怕与心虚的扶苏并没有发现这些细节,因此他还在想如何讨嬴政欢心,抱住自己的肉 体不受摧残。
“想什么呢,粥都凉了!”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嬴政见扶苏不但没有再继续喂自己喝粥反倒在发傻,于是很不悦的开口。“喂饭!”
“哦!”惊醒过来扶苏马上又递上一勺。
吞下勺子上的清粥嚼了嚼,嬴政开口道:“你这么想让我死。”语气很平静。
“没!是让你千万不能死!”扶苏马上纠正,这个是大原则的问题,一定要说清楚决不能含糊,
把粥碗放到小几上,扶苏在榻边挤了个位子,搂着嬴政的胳膊把自己的脸往上蹭了又蹭。“人家好担心,茶不思饭不想,每日睡到半夜都会惊险就怕你会抛我而去留我一人黯然神伤。你瞧瞧我这暗黄枯瘦的小脸,歹命啊!歹命啊!你怎么能这么怀疑我。”
干呕了一下,嬴政拍拍酸水翻滚的胸口,把被儿子扶苏紧搂着的胳膊抽了出来。“这么说那天是我听错了?那‘朝上需要你,后宫需要你……没有你我可怎么活……’不是你说的?”嬴政眼睛一瞪吓得扶苏忙把屁股往床榻外挪。
心虚的低下头扶苏扯着嬴政的衣服,毕竟自己曾‘哭得’那样逼真,想装傻充愣那时不可能的。“我……我无聊……开玩笑的……”斜眼偷偷瞧了眼嬴政爹,扶苏扑过去很是可怜道:“爹你就饶了我这一次把,看在我这些日日夜夜里守着你伺候你的份上,我真知道错了!”
“真知道错了?”
“真知道错了!”扶苏很认真的点点头,眼露企盼。
“那……看你表现。”嬴政爹眼中精光一闪,伸手勾起儿子自认为最完美的下巴。“你晓得么做。”
扶苏不是纯情男,当然这指的是他的心灵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