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无事。”示意臻璇睡下,夏颐卿吹了灯下了帐子,“你明日再看看,不行再上一次药。”
臻璇的双手绞着被子,声音几分软糯几分羞:“叫丫鬟们伺候就好了,不敢劳动二爷。”
替妻子上药,夏颐卿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当的,见臻璇害羞,揽过她在额上轻啄一口,也不多言。
即便是夜深人静夫妻独处,臻璇也不愿意继续围着这个话题转,她理了心神扫开旖旎,道:“在听风苑里,四叔说过三叔叫二叔祖母训斥了,我看到二爷若有所思,可是有想到什么?”
“也没有什么。”夏颐卿的话模糊不清,似是不想多谈。
是不愿意提起二房的事,还是因为这些事告诉自己没有必要?
臻璇一时分辨不出,若是前者,她能理解一二,毕竟那不是什么叫人爽快的事情;可若是后者,臻璇会觉得不踏实。
往夏颐卿那侧靠了靠,臻璇鼓起勇气,问道:“我想知道。我答应了老祖宗过些天去随她听佛诵经,我不想两眼一抹黑,一个不小心说错话,惹了嫌弃。”
这是拐着弯儿来问话?
夏颐卿轻轻咳了一声掩盖一时失笑,道:“只要你不在老祖宗跟前提及二房,怎么会说错话呢?”
臻璇自是听见了那其中笑声,睨了夏颐卿一眼,无奈夜黑,她便是瞪大了眼睛他也看不到,只能忿忿,自圆其说:“二叔祖母不是肯轻易放弃的人,二爷总要提点我一些。”
夏颐卿见她如此执着,若是不说,怕她又要睡不踏实,只好道:“我在外头时有听闻一二,只是太过荒谬,又是只言片语,辨不清来龙去脉,我原就当是谣言。可今天听老祖宗提到了大姑母,联想起来,大抵是有些真实的了。”
臻璇见夏颐卿肯说,心中一喜,认真听了起来。
夏苏卿今年已经十七了,算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之前因为夏颐卿未娶,也就没有着急。等臻璇进了门,何老太太自然就关心起了夏苏卿的亲事来了。
夏苏卿是六老爷的嫡子,可无奈六老爷自个儿是个庶子,姨娘安氏年轻时叫何老太太吃过几次亏,何老太太哪里会给六老爷与夏苏卿好脸色瞧。
可再不喜欢,也要替孙儿娶媳妇。
何老太太当年为了打压庶子,替六老爷选的正妻陈氏出身就很一般,当时觉得出气了,可过起日子来,就觉得陈家榨不出半点儿油水,便是年礼寿礼,也送不出什么上台面的东西,心底难免觉得这亲结得不好了。
若要排一排何老太太心中的大事,比起与长房唱对台戏,打压庶子那完全就是小事。
郑老太太刚娶了孙媳妇,有圣旨开路,甬州城里多少人看那踩花堂的裴家女眷送了一抬又一抬的嫁妆穿过了大街小巷,当真是风光。
何老太太好面子,羡慕得紧,可她自己是没那本事去求圣旨,却不愿意在孙媳妇的嫁妆上落下太多。
甬州百姓嫁女素来大方,即便是街头货郎嫁女,也要撑起模样的,更别说商户、宦官人家。
与之相对的,想要媳妇有好嫁妆,自然要有相当的聘礼送出去。她是瞧见夏颐卿送的聘礼的,一想到那些东西从夏家大门抬出去,她都觉得心疼得不得了。
何老太太想要收嫁妆,却根本舍不得大把的聘礼去给庶子的儿子娶亲,这么一来,难免也就想动些旁的脑筋了。
何老太太想挑一门亲事。
女孩子家的品行不是她主要考虑的问题。她要专挑那些年纪大些的女孩儿,不论是因为什么原因,女孩儿在家拖得久,年纪大了就不好再挑三拣四的议亲了,娘家为了将她嫁出去,一般都肯赔上好嫁妆,又不敢狮子大开口讨要多的聘礼。
在此之上,若还是绝户,自然是妙不可言了。
臻璇听得目瞪口呆,竟然是做了这样的打算!
她知道何老太太记仇又小心眼,叫郑老太太来说,那便是芝麻点的事她能记上十几年,可臻璇却没想到,何老太太能计较到这个份上。
臻璇喃喃道:“这样的人家,哪里是那么好寻的。”
夏颐卿提起这些事也有些头痛,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才接着道:“就是不好寻,二叔祖母才请了城中好几个媒婆去打听,因此有些风言风语传出。也是她运气好,似乎真有这么一户人家,女儿今年正好二十。”
臻璇略一琢磨,二十岁还未嫁的女子,在甬州很少见,却也不是没有。
之前就有一个农家女,父亲早亡,亲戚家中亦是艰难,为了照顾病重的母亲、养活年幼的弟弟妹妹们,起早贪黑的,就把自己给耽搁了,便是有看重她勤劳能干的想娶回去,一想到那几个拖油瓶就退缩了,一晃到了二十二岁,都无人问津。还是里正看他们生活不易,接着皇上巡幸甬州的时机,向官家替她求来了一个“孝”字,得了封赏,皇后又在见命妇时提及,要重孝。
皇家重视,命妇们亦不敢轻慢,后院之中,少不得将农家女的故事讲上一讲。
不过,这样的农家女,离何老太太心目中的嫁妆丰厚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但是,那封赏到如今还不到半年,官宦人家也好,小商之家也罢,谁都不敢在这个时候轻视那些占了忠孝仁义却年纪大了的未嫁女子,因此,若是何老太太的人选品行优良,仅仅是因为那姑娘家年纪偏大些,老祖宗应该不会气得把人轰出来,只怕还有别的因由。
臻璇的这个推断,夏颐卿颇为赞同:“别的情况我也不清楚,明日里我叫人去打听打听,等弄清楚了再与祖母、母亲说。”
郑老太太要是知道了何老太太打的是这种主意,不晓得会是何种心情。
231章 旧账(五)
夏颐卿办事效率,一天的工夫,事情就弄明白了。
何老太太相中的那户人家姓王,住在城郊,王小姐从前与甄家是议过亲的,不料刚交换了庚帖,甄家少爷就遭了重病,没多少日子就没了。
甄家上下伤心过度,拿着王小姐的八字说人已是他们甄家人,要逼着王小姐去做姑子。
王家就这么一个闺女,哪里肯答应,反驳道,不过是刚换了庚帖,出了这种事定然是八字不合的,连文定都未曾有,哪里能算是甄家人了两家吵得不可开交,都闹到官府去了,到最后是甄家祖母拍了板子,这么晦气的媳妇甄家不要,在王家大门外把庚帖狠狠地扔在了王老爷脸上,这事才算了了。
事虽了,王小姐却被打上了克夫的罪状,哪个媒婆都不肯上门去提亲。
王家家底不错,又是绝户,退而求其次,就想找个外乡人入赘,只是找了许久也没有谁愿意。
结果一拖就拖到了这个年纪,到了如今,只要有人愿意娶王小姐做正妻,赔上所有的家底都是可以的,反正王家老爷太太没儿子,与其将来叫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谋了去,不如全部给了女儿。
听闻何老太太要挑一门这样的亲事,就有人想到了王家。
那媒婆与何老太太说了一说,猛一听到克夫这样的传闻,何老太太着实有些忌讳。
一般这种命硬的女人,不单单能克丈夫,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遭罪,家宅不宁。
当时何老太太就犹豫了,夏苏卿没事还好,但凡有个不妥当的,老祖宗和老二太爷跟前就不好交代了,更叫她在意的是同住在屏翠园里的这一大家子人,她的亲儿亲孙可不能受连累。
媒婆是收了王家大把银钱的,哪里能就此放弃。细细介绍了王家家底,别说是六十抬、八十抬的嫁妆,王家嫁女,那是要十里红妆不断头,风光得要叫甬州万人空巷了,又一阵鼓吹“女大三,抱金砖”。
何老太太眯着眼一琢磨,脑海中一勾勒那媒婆描绘的送嫁场面,哪里能不动心,那份胆怯被抛到了脑后。眼里只有那满满当当的箱笼了。只是她不好一口答应。免得叫王家瞧出来。顺杠子爬开口与她磨聘礼,便装模作样说要再合计合计。
媒婆眼尖,知道何老太太这关基本过了,但毕竟是娶王小姐那样的女子。哪里是走一趟就能成的,当下就表示下回再来听何老太太吩咐,拿了赏银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当年嫁夏雅辞时,何老太太是独断独行,连二老太爷都半瞒半哄着,把亲事风光大办,谁料亲家实在不是东西,那般行事,叫她被老祖宗记了帐。一转眼都快三十年了,还是一提起那事就抬不起头来,实在是糟心。
这次是娶孙媳妇进门,与嫁闺女又不一样,何老太太不敢再自作主张。便去和老祖宗提了。
当然,她是留了心眼的,只说了王家小姐年纪二十,嫁妆丰厚,性情温和,闭口不提那克夫传闻。
老祖宗与何老太太做了半辈子婆媳,自是最晓得她的脾气,听了之后就觉得不妥当,又细细问了几句,待晓得是城郊那个王家女时,顿时怒不可遏,大骂着把人轰了出来。
何老太太大吃一惊,她以为老祖宗不会知道那些芝麻烂谷子的事,王姓也是大姓,这才把城郊王家说了出来,哪里晓得老祖宗竟然是听过那件事的。
老祖宗气坏了,当年甄家和王家对薄公堂,闹得满城风雨,便是内宅女眷又有几个不晓得这事。在传闻之中,那王家女模样尚可,品行也无差错,女眷们提及,总是觉得可怜可惜,这一辈子只怕就这么毁掉了,可要叫哪一家抬了她回去,这是在拿自家子弟的性命作赌,那是谁都不会答应的。
夏家不是短了吃穿的人家,别说是甬州城,便是在整个朝廷,除了那些官宦世家,行商人家里头,比得过夏家资本的能有几家?
为了孙媳妇有好看的嫁妆,竟然要去娶一个背了克夫罪名的女子进门,这般行事,怎么能不叫老祖宗生气呢。
臻璇听了这些,不由撇撇嘴,往收着自个儿嫁妆册子的箱笼瞧了一眼,道:“嫁妆再多,那也是媳妇的,婆家动不得分毫。只求送嫁妆踩花堂那一日风光,二叔祖母当真是……”
夏颐卿抿了一口茶,没有多说。
臻璇见他这般应对,心里咯噔,莫非何老太太真的做过向媳妇嫁妆伸手的事?
这话臻璇只能暂时在心中想一想,不能开口直接问夏颐卿,即便是问了,这种事关系到长辈名誉,与别的事不同,没凭没据的流言蜚语是不好乱说的。
晚上去听风苑里用饭,夏颐卿把打听来的事与郑老太太和郑氏一一说了。
郑老太太听得直摇头,叹息道:“她这又是什么事儿!别说老祖宗生气,便是老六媳妇那个软面脾气,要是知道她婆婆是这么算计她儿子的,只怕也要扑过去拼命了。”
郑氏没有应声,她明白婆媳相处不易,郑老太太是她亲姑母才好一些,屏翠园里何老太太这个脾气,哪个媳妇不脱层皮。
刚嫁进来的时候,张氏偶尔还会与郑氏吐些苦水,但随着两位老太太积怨加深,张氏一来怕何老太太不满,二来她的情况与郑氏并不相同,也就渐渐少提了。
郑氏那时候安慰过几句,也把娘家时母亲提点她婆媳相处的话搬了出来,其中有提过,等熬到婆婆年纪大了,脾气也就好一些了。可照现在看,何老太太都是有了曾孙的人了,这不着调的脾气是一年比一年更厉害了。
郑老太太似是不愿意再多提何老太太,摆了摆手,道:“她不是病了吗?病了也好,躺着消停几日,也免得一家老小都不太平。”
屏翠园里那些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事情,后几天里,臻璇还是断断续续晓得了一些。
陈妈妈和高妈妈是臻璇的陪房妈妈,仆妇们少不得与她们拉拉近乎,偶尔便会说些主子们的闲话。
有老仆说起过,张氏当初进门时四十抬嫁妆,何老太太借了不少名目要张氏拿自己的嫁妆银钱来补贴,到了现在,剩下的怕是不多了。张氏脾气软,不敢跟婆母起冲突,便认了。
臻璇正在做女红,手上针线不停,嘴上道:“六叔母嫁妆少,二叔祖母拿不到什么,大嫂那儿了,她可又打过主意?”
高妈妈笑得有些尴尬,这些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叫她一个不相干的人说来都臊得慌,也不晓得那位老太太究竟是怎么想的。她干咳了几声,道:“大奶奶性子最是温和知礼,陪嫁也不少,奴婢是听说,二老太太开口提过几次,大奶奶全当没听懂,不吱声,二老太太生气,可事后一打听,似乎大奶奶的那些东西全叫大爷收走了,二老太太不好向大爷开口,也就作了罢了。”
臻璇听到这里停了手上活计,想到认亲那日直直就开口向老祖宗讨首饰的夏黎卿,粗想还觉得此事大抵就是如此了,可后来又一琢磨,反倒是品出些别的滋味来。
夏家二房除了领公中份例之外,另有生意,虽比不得夏颐卿经手皇家生意那般风光,却并不缺钱。夏黎卿手头宽松,他不需要也不像是那种会去动媳妇陪嫁的人,之所以会传出那样的话来,恐怕是因为他们两公婆都不愿意叫何老太太拿了东西去,这才编出那样的推托之词来。
臻璇印象中的杨氏端庄、大气,一向对夏黎卿体贴细致,从不拂逆,想出这种主意的应该是夏黎卿了。
虽是从这些流言之中少许弄明白了一些屏翠园里的事,但这些事都不是能挂在嘴边的,臻璇听完后不再提起。
何老太太躺了七八天才下了床,不敢耽搁,叫张氏、陈氏扶着去了长生居,又在老祖宗跟前磕了头认了错,答应了老祖宗会回绝了王家女,这才得了老祖宗宽恕,叫她回去好好歇息。
臻璇这段日子里一直在赶着绣品。
刺绣是精细活,越是心急,越做不好,臻璇晓得这个道理,惦记着时日不多,一有空闲就绣上一会,到了现在,好歹是完成了一半。
挽墨打了帘子进来,福身道:“奶奶,今日一早庄子上送了些莲藕进府,奴婢记得要与三小姐做桂花糖藕,可要去厨房拿一些来?”
昨日臻璇想吃糯米饭,小厨房里准备了一些,隔了夜正好泡发好,前几日桂花糖也得了,再加上这新鲜莲藕,便全了。
臻璇闻言,道:“多取一些来,也好留着炖汤喝。”
挽墨喜滋滋去了。
又绣完一段线,见臻璇脖颈发酸,桃绫劝道:“奶奶歇一歇吧,不如去厨房里瞧瞧挽墨做得如何了?”
这么一提,臻璇起了兴致,出屋往小厨房去。
灶台边,高妈妈亲自动手,莲藕已经洗净去皮,瞧着又白又粗,孔洞内塞上泡好的糯米,将之前去掉的两头又盖上做帽,固定好了之后放入碟中,加上糖桂花,上笼屉蒸。
莲藕要蒸上半个多时辰,又有食材多余,高妈妈与臻璇商量了,炒也可腌也可,清热养性。
待桂花糖藕出了笼,香气浓郁,叫人欣喜,臻璇叫杏绫装了一些给夏湖卿送去。
232章 旧账(六)
杏绫去了没多久,就和夏湖卿一道回来了。
夏湖卿笑盈盈进了屋,道:“嫂嫂,我可是享了口福了,这桂花糖藕,又糯又香。”
臻璇请了夏湖卿坐下:“你喜欢就好。”
“可有给祖母、母亲送去?”
臻璇笑着道:“你是最懂甜食的,我只有等到了你的一句好吃,才敢给祖母、母亲送去呢。”
夏湖卿撅了嘴:“嫂嫂这是笑话我!”
姑嫂两人打趣了一会,待小厨房中备好了食盒,一道送去了听风苑。
听风苑外头停了一辆小车。
臻璇正疑惑,看门的小丫鬟一瞧见她与夏湖卿来了,赶忙迎出来问安。
臻璇一面往里头走,一面问道:“祖母有客人?”
小丫鬟笑得憨厚,点头道:“回奶奶,今日是有客人呢,是从王府来的。”
王府?
在甬州提起王府,臻璇想到的只有永凉王府。
臻璇脚下一顿,看着那小丫鬟:“王府里谁来了?”
小丫鬟还未回答,夏湖卿先开了口:“嫂嫂不知道,每一年差不多这个时候,王府里就派婆子来与祖母提前送年礼了。怀安王爷年年都记得祖母呢。”
怀安王爷……
臻璇这才晓得自己想差了,刚才那一瞬,只“王府”两字,她的脑海中闪过了颜慕安与臻瑛的身影,那些事虽都成了往事,可这会儿提及,亦或是在听风苑里遇见永凉王府里熟悉的主子、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