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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地王是赵易文亲自批示的大项目,如今天通四面楚歌,而马来西亚却断然要撤资。天通纵然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一口吞下这头大象。既然如此,赫赫有名的北城地王就可能变成死水一潭,那可是在赵易文的自家老底上又抹下一个重重的黑点,而且是涂也涂不去的黑点。
因此,当他们谈到北城地王的生意时,赵易文皱了皱眉头,又轻轻地叹口气说道:
“我倒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有些不相信华通呀!我们毕竟还一起做过一点儿小事情,那只是不足挂齿的小事情,但是至少让我们彼此之间有了一些了解。北城地王是出了点问题,但是政府解决这点问题还是很轻松的嘛!当然了,我替政府感谢你的好意!我们是开放的,包容的,如果华通真想为北城做贡献,我们也不拒绝嘛!北城地王是好生意,谁不想做呢?”
王中也不敢冷了场面,就用献媚的语气说道:“您说得都在理呀!咱们不是老朋友嘛!华通是想做这笔生意,他们也知道,没有你支持什么大买卖也做不了呀!我这是先拜访您,他们得准备准备再拜见您!生意成不成的也不打紧,华通是看好和您的关系嘛!”
既然王中已经把姿态放对了,把位置也摆正了,赵易文就不再想兜圈子了。既然是谈生意,那么就索性直来直去地把个人利益谈清楚。
于是,赵易文就直接地说道:“他们有这个心意就好,你就直接地说说吧!”
随后,王中也是非常直接地把华通的计划用汇报的语气说了一遍,紧接着又谈了谈利益分配的问题。说实在的,赵易文并不关注华通怎么想这笔生意,怎么做这笔生意,他只关心个人利益问题。王中汇报完以后,赵易文就知道华通的承诺要比天通开出的条件合算一些。
第十六章
孔天引悠闲地躺在大转椅上,随手翻阅着新到的报纸。
他密切地关注着报纸上那些与他相关或者无关的报道,虽然他知道那些报道都被大量地搀水,他也知道媒体说谎的能力可不比政客差多少。报纸上说银行不断地降低存贷款利率,鼓励商人们投资,看来又到了大肆借钱的好时机了;股票市场也像疯牛狂奔那样地暴涨,政府甚至发出了警告,但是天通投资握着的许多支股票看来可以乘机大赚一笔了;筹备了三年的中国驻香港军队已经组建完毕,说是坚决保卫回归祖国的香港岛;日本右翼分子在钓鱼岛的某个小岛上建了个灯塔,中国政府表示愤慨又奉劝日本不要干蠢事……
孔天引不禁地噘噘嘴巴,皱皱眉头,又看到报纸的夹缝里有个小小的报道,说是海外归来的年轻生意人,开了一家可以上网的咖啡馆,竟然赚了钱,还宣称未来网络是了不起的生意。
孔天引正琢磨着报纸上的一些消息,门外响起了清脆的敲门声。然后,秦正就推开门进来了。孔天引放下了报纸,向秦正扬了扬手,示意他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孔天引又站了起来,走到门后的柜子旁,从里面拿出了一听苏打水,然后在秦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把苏打水递给了秦正。秦正接过了苏打水,就说道:
“贸易公司暂时还不能开业,俄罗斯那边有些着急。我已经和他们沟通好了,他们表示谅解……”
孔天引面无表情地聆听着秦正的汇报,身体就那么悠闲放松地靠在沙发上。
秦正略微有些急促喝了一口苏打水,继续说道:
“鲟鱼油货物里藏匿毒品的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王中在货物里做了些手脚……他在东欧找了一些人,又和波沙涅夫的部下串通一气。现在,俄罗斯那边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他们可能想知道我们的想法。”
秦正谈到这件事情的时候,故意地把王中的名字说得很重。
自从王中和催嘉伟联合起来对付天通以后,秦正就不断地建议孔天引有所准备,但是孔天引似乎没有把对手放在心上。秦正觉得孔天引总是像个推崇和平的友好使节那样,像是要把对手的攻击置之度外,只是埋头苦干自己的生意。当然了,秦正也没有想到王中和催嘉伟能惹出这么大的事端。眼下,秦正自然很想知道孔天引对整件事的看法,尤其是接下来的处理方法。
孔天引的嘴角露出一丝难以琢磨的浅笑,摊摊双手说道:
“他们的速侦网络总是那么有效率……你知道,他们的先辈在西西里岛和世界各地的侵略者不停地征战,用的都是游击战。他们有两项值得骄傲的本领:保守秘密和侦察秘密……告诉他们,生意很快就会正常了!”
秦正赶忙点头答应,接着又问道:
“王中的事情怎么办?……需要采取什么措施吗?”
孔天引没有回答,靠在沙发上,转过脸望着窗外,脸色阴沉着。
事实上,孔天引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也猜出了此事与王中有关。只不过,孔天引没有料想到王中在东欧的几年间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更是没有料到王中和催嘉伟竟然那么仇恨他。
在孔天引看来,自己是一个公平的商人,所做的所有事情尤其是利益的分配,都应该是均衡合理的,他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别人的事情,为什么王中和催嘉伟对他怀有深仇大恨哪?孔天引当然没有轻视过这两个对手,更不会轻视站在他们背后的华通集团。孔天引倒是需要判断一下对手的能量到底如何爆发,又到底有多大的爆发力。但是,事情水落石出以前,孔天引并不想谈论太多心底的想法。
稍微思考了片刻,孔天引就缓缓地问道:
“其它的生意哪?都有进展了吧?”
秦正听得出来,孔天引不想继续谈论进口鱼油藏毒的事情,似乎也不想谈王中。
既然这样,秦正就得顺从孔天引的意思,赶紧把好消息也通报一下。
“好消息有三条:股市很活跃,我们倒手了几笔股票,进帐不少;我们和银行的关系沟通得也不错,大额贷款没什么大麻烦;美国方面愿意和我们合作开发新的性功能保健品……麻烦就是,您打算收购制药公司的生意……还有点儿小麻烦。”
孔天引站了起来,走到窗户附近,来回地踱着步子,又走到柜子旁边,从里面拿出一杯冰水来。然后,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什么是投资哪?买了就是为了卖掉,这就是投资……他们都干得不错,也许我该表扬他们!”
停顿了一会儿,孔天引又接着说道:
“你把收购的事情盯紧一些,其它的事情先不用管它……今天就这样吧?”
这些年来,天通投资的生意常由秦正负责打理。孔天引不失时机地在股市中敏锐出击,并且贪婪地捞取了巨额财富,也培养了一批忠心耿耿的庄家。现在,政府要逐渐放手让民间的富豪们在股票市场收购兼并,孔天引当然不能错过这些时机。孔天引也不是看好哪个产业,而只是看好那些能低价买来、并且再高价卖掉的产业,那些可以包装的或者有投机潜力的产业。
秦正当然知道孔天引看好这笔收购兼并的生意,就连忙地站了起来,礼貌地应承几句,然后就退了出去。
接下来,孔天引要在这间书房的小隔室里等一个客人,这个人就是他不愿意和秦正过多谈论的王中。
几天以前,孔天引就确定地知道了,在俄罗斯进口鱼油里窝藏毒品的幕后指使人是王中。然后,孔天引就决定和王中谈谈,既不是修好也不是妥协,只是谈谈生意上的原则。既然王中已经公开地把天通树为敌人了,那么他们就得坐下来谈谈原则问题。当然了,王中可以赴约也可以回绝,可以听也可以不听。
王中倒是个非常识趣的人,老安找到他以后,他立刻爽快地答应了。约见王中的事情,是交给老安私下操办,没有任何人知道。
王中已经来到了孔天引书房的小隔室里,仍然是一幅大亨扮相,棕色的中式大褂,抽着粗粗的雪茄烟,满脸不屑的神色。孔天引客套地邀请他坐在圆桌旁的沙发上,为他沏了茶水。然后,孔天引就直入正题地说道: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就开门见山吧,我不喜欢遮遮掩掩。大家都是做生意人,可以有不同立场,井水不犯河水。我还是希望你能见好就收,这样的话我们之间那些小麻烦就烟消云散啦。”
孔天引停了下来,望着王中的脸色,然后又随意地扬扬右手说道:
“一些伙伴因为这件不愉快的事情离开了天通,谁愿意和走私毒品的毒犯合作哪?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做,那都不干我的事情。我需要你的承诺,承诺以后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你觉得怎么样哪?”
孔天引不再说话,喝了一大口冰水,然后冷冷地望着王中。
王中哈哈大笑起来,细细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黑黑的脸上泛着亮亮的光泽,像是涂了蜡又像是抹了油。他不屑地摇晃着脑袋,用粗鲁蛮横地的语气说道:
“让你的条件留给自己用吧!请别这样,别在我面前谈什么条件,谈什么无聊的承诺!
坦白地说吧,应该是我原谅了你的过失。你侵吞了大家的财产,然后又像正人君子那样欺骗大家。这就是你说的生意人吗?“
王中显然是义愤填膺了,显然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他满脸胀得通红,大声地咆哮着:
“我今天并不想来这里,我哪有时间见你哪?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要来你的书房看看。你整天躲在这间小书房里,装得像个学者。事实上哪?你毁灭了多少人的前途哪?”
王中说到这里,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又啪得一声重重地放在桌面上。
杯子的声音刚刚落下,书房的门就突然地被推开了,老安像坦克那样地堵在了书房门口,目光冷峻地望着孔天引。孔天引朝老安挥挥手,示意他退出去。
然后,孔天引就站了起来。他在屋子里来回地踱了几步,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仍然是客气地说道:
“看来,我们是谈不拢啦!好吧,好吧,我不同意你的许多说法,也不同意你的许多观点,但是我也不想辩驳。我尊重你的选择!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孔天引摊了摊双手,示意今天的谈判就此结束。
事实上,王中发完一通脾气以后,孔天引就不再想谈下去了。
他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也就表示他没有耐心继续谈判了。孔天引得出了明确的结论,王中与数年前甚至二十年前是同样的脾气秉性,没有什么明显变化。这也就是说孔天引不用担忧王中什么了,他实在了解这个对手的性情。这个对手能做什么以及不能做什么,敢做什么以及不敢做什么,孔天引都一清二楚了。
王中也算是识趣,手里捏着半截雪茄烟,却不再说什么了,只是狠狠地瞪了孔天引一眼。孔天引还是平静地站在原地,心平气和地跟他点点头,表示送客。
王中出门以后,才发现老安还是像坦克那样地挡在门外,满脸的麻木。
王中开着新买的意大利兰博基尼豪华鬼怪跑车,飞驰在新修的三环线快速公路上。
那辆法拉利跑车已经被淘汰了,被送给了刚刚和他缠绵不休的小歌星。和以前购买每一辆轿车时一样,王中买这辆新款鬼怪跑车也是有理由的。诞生在意大利的兰博基尼跑车,因为天生就是要挑战法拉利跑车而名扬富翁圈子。数十年前,兰博基尼跑车的创始人佛瑞肯·兰博基尼收藏的一辆法拉利跑车出了故障,他心急如焚地跑到法拉利跑车公司讨个说法,却遭到了冷遇。佛瑞肯被激怒了,他卖掉了自己视若珍宝的四辆法拉利跑车,决心制造自己品牌的跑车并且和法拉利决战高下。鬼怪跑车是眼下最流行的兰博基尼豪华跑车,王中欣赏佛瑞肯的挑战精神,因此不惜重金买下了这辆跑车。
王中要赶到天堂夜总会,会见俄罗斯波沙涅夫涅夫派遣过来的谈判代表。
由于王中在天通贸易的鲟鱼油货物中藏匿了毒品,天通贸易公司被吊销了营业执照,天通和波沙涅夫的鲟鱼保健品生意已经中断了半年多,双方都损失很大。波沙涅夫已经把整件事情调查得水落石出,王中是幕后的指使人。按照他们的习惯,这算是生意上的坏消息了,他们先是要保守秘密,然后就要尽快找到当事人谈判。
这种谈判主要达到两个目的,首先当事人要承认他是坏消息的制造者,然后当事人要提出明确的赔偿条件,直到受害方满意为止。如果双方的谈判不欢而散,那么结果就只能是残酷的猎杀。这就是所谓的“先绅士后屠夫”的谈判规则了。
王中才懒得理会这些无聊的“先绅士后屠夫”的谈判规则,因为他已经是腰缠万贯的大亨了,至少很快就是了。他不怎么缺钱,不缺庇护,不缺黑道势力,不缺一切。这么说吧,王中觉得只要在北城他就可以摆平任何麻烦,不用去管挑衅者到底是什么背景。
如今,王中回过头来想想当年因为走私石油触怒波沙涅夫以后的窝囊样子,就会嘲笑自己是个懦夫。他怕什么哪?大家都是在表面上装作生意人,都懂得如何用金钱和暴力摆平麻烦,他为什么就矮别人三尺哪?当然了,王中也不会承认他在货物里藏匿了毒品。
因此,波沙涅夫的谈判代表第三次与他联络时,王中才答应约见。
按照催嘉伟的指示,王中将单独会见谈判代表。他没有把谈判代表安排在生硬刻板的会议室里,而是安排在天堂夜总会的白色房间里。两名身材魁梧的俄罗斯男人都穿着黑色的绅士西服,冷酷地坐在白色的软皮沙发上,死死地盯住王中。
王中根本没有心思去谈关于藏匿毒品的任何事情,甚至装作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而是像个只顾吃喝玩乐的富翁那样,嘻嘻哈哈地瞒天过海。
“干吗那么严肃哪?既然来了中国,就好好享受一下嘛!”
王中一边说笑,一边就传唤了六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进了房间。
姑娘们穿着白色的薄纱短裙识趣地围绕在客人的身旁,姑娘们的臀部在俄罗斯人的大腿上磨来蹭去,散发着刺鼻香味的胸部则晃动在他们的眼前,纤纤细手撩弄着他们的肩膀。
“要看看姑娘们跳几支舞蹈吗?肯定是俄罗斯看不到的舞蹈!你们可以听听盗版的《睡美人》,看几段俄罗斯小天鹅也不错!”
王中说着就把两只手掌击得啪啪得响,姑娘们就鸟雀般地散开了,跑到小舞台中央欢快地跳了起来,《睡美人》的音乐真得响了起来。王中就顺势地躺在了松软的沙发上,欣赏着眼前的舞蹈了。
俄罗斯人仍然是面色冷酷,直直地坐在那里,面前桌子上的果汁丝毫未动。他们的心思当然不在舞蹈上,也不在女人身上,而是要尽快展开谈判。也许,他们是要耐心地察觉一会儿,看看王中到底在演什么戏。
又过了片刻,其中一个俄罗斯人用蹩脚的汉语说道:
“我们的时间有限,我们还是谈谈正题吧?”
王中哈哈大笑起来,用玩世不恭地语气嘲弄地说道:
“在这里,女人和金钱就是正题呀!你们不喜欢这些女郎吗?她们可没有俄罗斯女郎那样的大屁股和大胸脯……你们要是坚持要俄罗斯姑娘,这里也有最年轻的俄罗斯小姑娘,天堂夜总会就是万国城!”
王中说完以后,就又啪啪得击了几下手掌。
小舞台中央的姑娘们又迅速地跑到了客人身旁,她们早就一丝不挂了,光溜溜得坐在客人的大腿上,姑娘们拥挤在一处,像是一簇莲藕。
俄罗斯人满脸青色了,目光像钢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