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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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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王仰脖灌了口酒:“服,我一个穷百姓,不服又能咋着?这年头,比我能的人多了,不服也不行啊!”
  说到这里,大家都沉默下来。这回,是志诚打破寂静:“不管咋说,咱虽然苦累点,冒点危险,可我觉着,报酬还可以,我算了一下,咱们这么干下去,一天也能挣上四五十块吧,一个月一千四五呢,也不白挨累!”
  豁牙冷笑一声:“你还挺知足的?一千四五,是比你在家种地挣的多,可你知道国家干部一月挣多少?我家东院孩子在县政府上班,不到三十就挣一千多块,可人家是坐在办公室里,不闪腰不差气的,还有星期礼拜双休日,一个月也就上二十天班,这每天是多少钱?你是不是说他有文化,贡献大?屁,我还不知道他?别说大学,中专他都没门儿,写字跟老蟑爬似的。可人家有人,整个假文凭就成了国家干部……妈的,要是跟他那样的比,咱挣得太少了!还是老王说的对,咱们哪,就是这命了,咱受苦受累,是给人家挣钱呢。你们说,他李根子靠啥发的财,还不是咱们给他挣的?对,他咱比不了,就说井上的独眼狼吧,他替李根子照管这井,哪年也挣十万二十万的……妈的,他是人,咱也是人,他是条命,咱也是条命,凭啥他过那种日子咱过这种日子,不就是没他坏吗?妈的,有时我来气,真想把这井给炸了……哎,赵头儿,你得小心点,不知哪天我把你的炸药偷出点来……”
  “啪!”
  豁子话说了半截咽了回去,赵汉子一耳光抽到他脸上:“你胡说啥?我把话撂到这儿,今后要是我的炸药出了事儿,第一个找你算帐!妈的,你想学赵刚啊……”
  赵刚……
  志诚一惊,万没想到话头会转到这上来。听这口气,赵刚的事他们都知道,那么,张林祥呢……他正想接着话茬问一问,赵汉子却已经站起来:“别唠了,快干活吧,这是最后一炮,交班时一定干完!”
  闲话到此终止,人们重新投入到劳动中,志诚的心却静不下来了。下井八小时即将过去,自己却一无所获,难道这八小时的罪白遭了?不行,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的上去,得想个办法……哎,那个巷道是怎么回事,黑胡茬为什么在那儿守着,里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想到这里,志诚对赵汉子说:“大哥,我请一会儿假,方便一下。”
  豁子一听,笑咧咧地骂道:“操,这请示个屁,这里也没有娘们儿咬你鸡巴,井下处处是茅楼,把老二拿出来爱咋方便咋方便,装啥文明呢!”
  志诚说:“这……我要大解!”
  豁子:“懒驴上磨屎尿多,远点去,远点去……哎,你可得找废井啊,要不然谁进去踩一脚!”
  赵汉子看看志诚,眼睛在黑暗中闪了一下说:“去吧,不过别走太深,看摸不出来!”
  志诚答应着离开众人,回头向来路走去,边走边打量岔向两边的支巷,一连看了两个都是出煤井,就继续往前走,很快找到那个巷道口。咳嗽一声,里边没有动静,又使劲儿咳嗽一声,还是没动静,黑胡茬好象没在。志诚把头上的矿灯拧亮,躬下身往里走了几步,见这个巷道高低宽窄和主巷道差不多,两侧壁上原煤闪闪发亮,看上去煤质挺好,蕴藏量也很大,可奇怪的是没有开采。志诚大起胆子慢慢往里边走,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志诚边走边用矿灯照着,打量四周的情况,发现这个巷道好象刚刚停工不久,地上还扔着两节铁轨和一节节电线。志诚回头看看,离巷道口已经很远了。是不是该止步了?心里虽然这么想,脚却仍然往前走着。可是走了不远,就不能不止步了。
  巷道到了尽头。
  志诚停住脚步端详着眼前的情况,觉得说到尽头不准确,应该说是中断了。因为,眼前和刚才工作过的地方不一样,不是坚硬的煤壁,而是用煤块和煤矸石把往前的路封死了,既象是人为的,又好象是坍塌形成的。
  这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煤井为什么要封上,里边还有什么……
  志诚试着搬下几块煤石,发现这堵墙很厚很厚,远不是一个人短时间能拆除的,只好罢手,看了看,掉头往回走,边走还边回头看,觉得这道封死的煤墙后边是个谜。
  往回走比往里走要快得多,为了避免别人发现,志诚把头上的矿灯关了,眼睛对着巷道口的亮光走去。快接近巷道口的时候,放慢放轻了脚步。果然小心没大错,就在接近巷口时,听到外面响起一个人的脚步声,接着又听到有人重重地吐口痰,骂骂咧咧地自语道:
  “妈的,记者,记者有鸡巴了不起,照样收拾!”
  4
  志诚只觉“忽”的一下,全身的热血都涌到了大脑。正是黑胡茬的声音。“记者……”莫非肖云已经落到他们手中?他们把她怎么了……
  极度的愤怒和冲动之下,志诚完全是下意识地做出了决定。忍耐几秒后,咳嗽一声,把脚步放重……
  巷道外面立刻有了反应:“谁,谁在里边,快出来,听见没有,快出来,要不我不客气了……”说话间,一块煤咕咚一声从外面撇进来。
  话虽然说得狠,可声调却有些颤抖,显然是色厉内荏。志诚沉住气,慢慢向外走去,边走边用有些慌张的语调道:“别,别扔石头,是俺……俺在里边方便一下,俺肚子不好……”
  对方听了这话胆壮了,声音也不抖了:“妈的,谁让你上这里边拉的,我看你是皮子紧了……快滚出来!”
  志诚慢慢走到巷口,刚出巷道,前襟就被一只手揪住:“你他妈的给老子找麻烦,我看是活得不耐烦了……”
  没错,就是他,黑乎乎的脸,胡子拉茬的下巴,凶凶的眼睛。志诚恨不得一拳打他个满地找牙,可嘴里却说:“哎,你这是干啥,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这里不让……”
  也许是光线暗,志诚又满脸煤灰的缘故,也许是他没想到志诚会下到井底来当挖煤工,所以,黑胡茬虽然和志诚脸对脸,居然没有没认出来,而是气呼呼地说:“妈个×,我看你他妈的不地道,这么多巷道,去哪儿不行,非往这里钻!方便?走,我看你拉在哪儿了,要敢哄弄我,我把你卵子挤出来!”
  正中下怀。志诚急忙说:“行,行,你要不嫌臭就看呗,就在前面不远!”
  黑胡茬拧亮头上的矿灯闯进巷道:“在哪儿,在哪儿……”
  志诚已经开始动手,可嘴里还说着:“那不是吗,就在那儿,前面,前面……去你妈的!”
  右拳和骂声同时击出,骂声进了黑胡茬耳朵,拳头却重重地击中他后肩经络聚集处,黑胡茬一点防备也没有,“哎哟”一声,就象泥一样瘫在地上,头上的安全帽也落到地上。志诚接着来个别臂反扣,轻松地将他双手扭到身后,用腿压住,然后左手薅住他头发,右手将腿肚上的手枪拔出,向他眼前一晃,然后顶住他后脑勺:“不许叫,再叫我毙了你!”
  黑胡茬不敢再叫了,他头发被志诚薅着,矿灯又随安全帽掉到地上,所以也看不见志诚的脸,只能用惊恐的声音低声呻吟着:“这……你……轻点,疼死我了……你是谁,要干啥……”
  这个时候,也没必要藏头盖脸的了,志诚冷笑一声:“怎么,听不出声音了?咱们打过交道哇……不许动,不许大声,不然我把你胳膊扭断!”
  正好,矿灯下有挺长一节电线,志诚伸手扯过来,用练就的专业捆绑术,几下子就将黑胡茬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把他翻个脸朝上,捡起地上的安全帽,用矿灯照着自己的脸:“妈的,看清没有,认出来了吧!”
  因为捆绑得太紧,黑胡茬憋得直呼吃,眼睛盯着志诚片刻,变得更惊恐了:“是你……你怎么……你要干什么……你是警察,你不能这么干……”
  志诚没等他说完就冷笑一声:“什么不能干,告诉你,我已经豁出去了,什么都可以干,惹急了我现在就毙了你,让你死在这里,永世不得超生!妈的,你害得我好苦哇。这笔帐咱们慢慢算,现在,你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要有半句谎言,我……”
  志诚使劲扭了一下黑胡茬的胳膊,他一下痛叫起来:“别,别,我说实话,一定说实话!”
  现在,他的凶残一点也不见了,想喊又不敢喊,想挣扎又不敢挣扎,只能轻声求饶:“哥,你问啥我说啥,求你饶了我吧,你问吧,只要我知道的……”
  “那好,你给我听着!”志诚骑到黑胡茬身上,用一种不是自己惯有的语气压着嗓子说:“告诉你,我这人从来不屑于背后袭击,可这时刻也顾不上许多了。其实,就是跟你面对面,你也不是对手。我是干什么的你知道吗?我是刑警,是追捕队长,这些年落到我手里的逃犯多了,也比你厉害多了,所以你要想捣乱,纯粹是自找苦吃……”
  没等志诚说完,黑胡茬就尽力点头说:“我说实话,保证说实话,你问啥我说啥,保证不撒谎!”
  志诚:“那好,我问你,你刚才念叼的记者是怎么回事?她现在在哪儿?”
  一听这话,黑胡茬迟疑起来:“这……这……她是你……”
  “少废话,问你什么你说什么!”
  “是是,我说,你别动手……其实,这里边的细情我也不知道。那天在平峦火车站,也是他们派的,让我找两个人跟你捣乱,不让你赶上公汽……啊,说远了……那个女记者是从省里来的,前几天来一趟了,一头扎到井点上来,等矿里知道,她已经走了,李总发了火,把乔大哥都骂了,我们也都让她折腾够呛。今天又突然让我们三个兄弟下井,八小时一倒班儿,看着这个巷道,我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女记者昨天被矿里抓来了,让我们下井是防备意外……”
  下边的话志诚已经来不及听了:“什么,她被抓来了,怎么抓来的,她现在在哪儿,你没听见吗?快回答我!”
  黑胡茬:“这……细情我也不知道,听他们说,她好象是从清泉那边来的,还化了装,可被我们的人认出了,就把她……把她带来了。现在她在哪儿我也不知道……真的,我真的不知道,我要撒谎天打五雷轰!刚才,我是一个人守在这里太憋屈,忍不住骂了几句,您别往心里去!”
  这……
  听起来,他的话是真的,连她的行程路线都对,自己的分析也没错,她确实采取了化装潜入的手段……可她怎么会暴露呢,怎么会落到他们手里呢?她现在怎么样了?看来,这小子只是他们的一个小卒,也就是打手之类的角色,详情恐怕真的不知道。
  志诚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到井上去寻找她,解救她。可心头还有些疑云未消:“好,这件事就到这儿,我再问你。为什么要派你要守着这个巷道,这巷道里边出了什么事?”
  “这……”黑胡茬迟疑着说:“这……我不敢说,我要是说出去,大哥知道,得要我命!”
  志诚冷笑一声:“如果你不说,我现在就要你好受!跟你说吧,那位女记者是我妻子,为了救她,我什么都敢干。至于你们那个狗大哥,不就是李子根吗?我也不会饶过他!我已经通过电话把这里发生的事向上级做了报告,省公安厅已经派出很多警察秘密潜入乌岭,外面有我很多弟兄,他的日子也不会长了……”
  志诚真真假假一番话,把黑胡茬弄得如坠云雾之中,仰在地上,大瞪着眼睛望了你片刻:“这……那我就说吧,不过,你出去可不能说是我说的,其实,就是这巷道惹的事……”
  “张兄弟,张兄弟,你在哪儿……”
  黑胡茬刚要说话,外面忽然有喊声传来。他张嘴要喊,被志诚一把将嘴捂住:“妈的,你敢喊,我憋死你!”
  说着连他的鼻子都捂住,还使了使劲儿,黑胡茬憋得直吭吃。志诚松了松手,压着嗓子问:“还喊不喊了?”他拼命摇头以示求饶。志诚这才放开一只手,从他的内衣上扯下一块布,团成一团塞进他嘴里,然后舒口气站起来,转过身,见一个人影已经走进巷道,正向这边望着。志诚答应着急忙走过去,人影却闪出巷道不见了。
  可是,志诚已经认出,他是赵汉子。
  志诚有些心慌,回身对四马撺蹄捆在地上的黑胡茬说:“对不起,先委屈你一下了!”说完急急冲出巷道,果然看见一个人影正匆匆向工作面奔去,不是赵汉子是哪个。志诚急忙在后面轻声呼喊:“赵大哥,赵大哥——”赵汉子脚步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回头,而是逃跑般地奔向工作面。志诚心说:“坏了!”只能紧跟在后面奔过去。然而,等他赶到时,赵汉子已经没事似的挥舞着铁锹干起活来,对他的归来连问也不问。倒是豁子不高兴地大声道:“新来的,你这泡屎拉多半天了,是不是把大肠头子都拉出来了,把赵头儿急坏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对赵汉子:“大哥,今儿个得扣他工钱,要不我可不干!”
  赵汉子却头也不抬,一边干活,一边不耐烦地对豁子道:“干你活儿得了,想当我的家呀?”
  豁子:“这……你这是……可他耽误这半天,少干多少活,那不得我们大伙背吗?谁也不是他三叔二大爷,凭啥替他出力呀!”
  赵汉子仍然不吱声,志诚急忙把话接过来,对大家陪笑道:“这……对不起大伙了,我有点大肠干燥!”又对赵汉子:“这样吧,大哥,工钱你该扣就该,我一点意见也没有……不过,我有几句话想跟大哥说说!”
  赵汉子头也不抬:“啥事儿啊?咱们下井是干活挣钱来了,哪来那么多事?有事就说吧!”
  志诚:“大哥,我想单独跟你说!”
  赵汉子没办法,只好停下手,抬起头,戒备地看看志诚:“啥话呀,还背着人!”
  志诚用命令的眼神盯了他一下,转身向一边走去,赵汉子只好跟着。志诚走了几步,估计别人听不到了,才站住脚转过脸盯着赵汉子问:“赵大哥,刚才的事你看到了吧!”
  赵汉子盯着志诚的脸不说话。
  志诚:“我猜,你已经认出我是谁了,对,昨天早晨我们见过面,我就是那个人。我是个警察,到这里来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刚才……”
  “你……”赵汉子嗫嚅了一下,突然换成坚定的神情:“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一摆手打断志诚的话,换成挺大的声音道:“就这事儿啊,既然肚子不好,那就先上去吧,不过工钱得扣!”然后不由分说回头叫起来:“豁子,豁子,你过来,送他上去!”
  这……
  实在出乎意料。还没容志诚做出反应,豁子已经走过来,大咧咧道:“操,你这小子,毛病可不少,先是肚子不好,接着又大肠干燥,一个班没干完就要上去,你他娘的是折腾俺们来了吧!”
  赵汉子没好气道:“让你干啥你就干啥得了。他头一次下井,走岔道儿咋整,你快点送他上去!”
  赵汉子说完,掉头向工作面走去,脚步坚定,头也不回。志诚瞅着这个人的背影,实在搞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是,他的决定却正是自己要做的,那就是快点离开这里,去解救肖云。
  豁子走过来:“还看他妈啥,你不是急着上去吗,走吧!”
  5
  志诚跟着豁子向前走去,经过那个巷道口时,想起里边还捆着的黑胡茬,心里说:对不起了,等事后再解脱你吧!又想起巷道里边的秘密,边跟豁牙子往前走边试探着问:“这个巷道怎么了,为什么不许进?”
  豁了看了志诚一眼:“不是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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