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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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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房门上挂着个小木牌,上边写着“公安值勤室”字样。志诚走到跟前,被对方一把推进去,然后将门使劲一关:“说,你是干啥的,到处出溜啥?”
  志诚心里直冒火,可想到这是公安值勤室,对方可能是警察或联防队员什么的,就努力控制着自己,反问道:“请问你是干什么的?”
  志诚虽然竭力控制,可语气还是不怎么客气,对方先是被他问得一愣,接着就爆发了,一边伸手揪他的前襟,一边骂咧咧地:“妈的,我看你是皮子紧了,你说我干啥的,我就是管你的……”
  对方的手很有劲儿,志诚胸襟被扭住后,立刻感到呼吸不畅。这么一来就控制不住情绪了,喝令他把手放开,可对方却更加用力。志诚的怒火一下升腾起来,一把抓住对方手掌外侧的小拇指和无名指,使了个非常简单的擒拿招式,不但一下破开了他的揪拧,还让他发出一声痛叫,把身子向后扭过去象张弓似的躬起来。
  当然,志诚没有十分用力。对方虽然态度恶劣,可不是罪犯,再说,这毕竟在公安值勤室内,不能把事弄大了。所以及时放开了手。然而,他手刚一松开,对方“噌”地窜出屋子,飞快地在外边把门关上,并“咯嗒”一声反锁上,接着大呼小叫起来:“快来人哪……二蛋子,狗剩子,你们快来呀……”
  随着喊声,两个精壮的年轻人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窜出去的汉子手指室内的志诚大嚷着:“妈的,这小子来不知从哪儿来的,打听这打听那的,还不服管,把我打了……”
  这下事可大了,新来的两个小子“嗷”的叫起来,向公安值勤室门口冲来,开锁后一把将门拉开就往里冲,被扭了手指的汉子则拎起一根木棍跟在后边闯进来。嘴里还大骂不停:“妈的,不给你点厉害你不知马王爷三只眼,敢在老子头上动土……给我打!”
  坏了!
  志诚万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在这种情况下,任何解释都白费。暴力冲突已经不可避免。他倒没心慌,凭着警校时苦练出来的擒拿格斗本领和几年追捕实践的磨炼,在这三个莽汉面前还不至于吃亏。可对方不是要抓捕的逃犯,下手重了不好,轻了又不解决问题……顾不上多想,本能已经做出反应。就在三个小子冲进来,门口出现缝隙的一瞬间,志诚身子一闪,撺出室外,与此同时,一根木棍从他身后砸下去,砸空了……不,没有砸空,一个小子发出一声痛叫:“哎呀,你打我干啥!”
  志诚撺出室外松了一口气:里边太狭窄,以一敌三肯定要吃亏,出来就不怕了。他身子一侧,拉开搏斗的姿势,对三人警告道:“不要乱来,不然我不客气了……”
  仨小子看出志诚不好对付,没敢贸然往上冲,只是嘴里骂着,脚下挪动着,对他呈三角包围态势。志诚看出他们是要打个冷不防,两步撺到铁皮房前,身子靠近墙壁,以免腹背受敌。
  他意识到,此时应该报出自己的身份了,可还没等开口,几声急促的嗽叭声响,一个激怒的女声传过来:“都住手……”
  志诚听出是谁的声音,暗暗松了口气。
  三个小子也放松下来,转身恭敬地迎向来人:“大嫂……”
  当然是齐丽萍。她哼了声鼻子,眼睛不看志诚,只是盯着三个小子:“怎么回事,你们要干什么?”
  仨小子:“这个……大嫂,他……他……他到处出溜,不服管,还打人!”
  “打的轻!”齐丽萍恶狠狠地骂道:“我看你们瞎了眼,狗仗人势,跟谁都来这一套,也不打听打听是谁?”转向志诚:“你没事吧……真急死人了,跑这儿来干啥……还看啥,上车呀!”
  志诚对三个小子冷笑一声,上了轿车。齐丽萍又使劲瞪了仨小子一眼:“就凭你们那三脚猫本事,敢跟警办的擒拿高手过招儿?”不等他们说话,哼声鼻子钻进车内,按声喇叭,车迅速启动。
  6
  车驶离工棚,来到路上,志诚仍然怒气难平,不由把火发向她:“你们乌岭煤矿的人可行啊,看谁不顺眼就用拳脚说话,多亏你来得及时,要不我恐怕躺着离开了!”
  她轻笑一声:“活该,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咋的,都给你打听清楚了,非要自己乱跑,我要陪你又不等着……这回行了吧,你也亲自调查了,有什么新线索吗?”
  “我……”志诚看着倒视镜中的她,忽然多了个心眼,话到嘴边改了口:“哪来的线索,还是姓潘的说那些,这还是在六号井打听到的。到七号井来是为了找车搭个脚,没说几句话,那三个小子就冒出来了。”话中带出怒气:“对了,你刚才可真威风啊,一句话就把他们全震住了,赶上港台的大姐大了……那仨小子是干什么的呀,怎么那么听你的话呀!”
  志诚说完,眼睛看向倒视镜,正好和她的目光碰到一起。她“卟哧”一声笑了:“对他们这种人就得这样……算了,你也别太往心里去。他们都是矿上的保安,素质低一点,不过,也是对工作负责……你要生气就对我来吧,都怪我没照顾好你!”
  志诚:“那倒不必。不过,他们可真凶啊。看样子,那些矿工们经常领教他们的拳脚吧?”
  齐丽萍没有回答,沉默片刻转了话题:“看来,你好象对我不太相信,这样吧,咱们先回去吃饭,吃完饭,我就陪着你,把所有的矿井都走一遍,咱们豁出时间,跑它个十天半个月的,把能打听的人全打听到,让你彻底放心,要不然,好象我这……这老同学对你不负责任似的!”
  志诚一听急忙道:“行了行了,多谢了。你有时间我还没有时间,我今天就往回返……你们说得对,没准儿我到家的时候,她已经在家等我了!”
  也许是错觉,志诚觉得齐丽萍舒了口气。
  早饭吃得很简单,除了齐丽萍,再没有人坐陪,乔勇、蒋福荣、尤子华等连面都没露,李子根的妹妹倒是履行了诺言,可也是过来碰了碰杯就离开了,因此早餐显得很冷清。志诚心想,这样也好,免得应酬。虽然来去匆匆,可他对乌岭煤矿的印象一般,也不希望跟这些人有过多的交往。
  不过,齐丽萍本人还是很够意思,她要亲自驾车送志诚到平峦火车站,送上火车。
  车驶出煤矿的时候还不到九点。经过那个十字路口时,志诚看见齐安和几个戴袖标的汉子又在设卡盘查过往车辆行人。
  齐丽萍按了声喇叭,齐安中断了检查,急忙走过来,打开车门叫了声“姐”,又笑嘻嘻地对志诚扬了扬手,油腔滑调地说了声“哥哥,拜拜啦您哪”。
  宝马行驶到一半路程的时候,志诚看见迎面驶来一辆公共汽车,前窗放着一个纸牌,上面醒目地写着“平峦——乌岭”字样,看来,它终于修好了。错车时,志诚看还到迷彩服的身影从眼前晃过去。
  一路上,齐丽萍与昨天的表现大不相同,话不象昨天那么多,态度也不那么热情,志诚主动和她说话,也好象勉强应付,落落寡欢的。志诚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不再说什么了。
  不过,到县城后,齐丽萍又变得热情起来,坚持给他买了软卧票,还买了一大堆吃的喝的,并把他送上火车。令志诚惊讶的是,她只打了个手机,就有车站工作人员过来,打开一个只许内部人员通过的铁门,把宝马放进去,还居然允许她把轿车开到站台上。看着那些拥挤排队的旅客们,志诚不由产生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
  齐丽萍一直把志诚送上火车,送到软卧车厢内,直到快发车时才匆匆下车。这是一列直达省城的特快,然而,志诚却在驶离平峦的第一个小站就下了车,又花钱买了一张硬座,上了另一趟列车,几个小时后,又在另外一个车站下了火车。之后,他又花一百元钱雇了一辆出租车,驶出七十多公里,再步行十几华里,于晚上九时许登上一道山岗,到达了一个小村庄。
  这个村庄的全称是长山县黄岗乡张家泡屯。
  7
  夜色中,志诚心情激动地站在张家泡标村头,猜测着哪个是大林子——张林祥的家。
  肖云就在这里,肯定在这里。
  晚九时,城市里正是繁华热闹的高峰,可农村就不同了,三春不赶一秋忙,正是收获季节,家家起早贪黑,劳累一天后早早睡下,恢复体力精力,准备明天再去拼搏。此时的张家泡就是如此,多数人家已经熄灯闭户进入梦乡,只有不多的几家,窗子还透出灯光。
  虽然是夜间,但仍能看出,这是个很荒僻的村子,一幢幢黑乎乎的房屋胆怯地委缩在夜色里,看上去,好象都是土房。看着这种情景,志诚忽然有些担心起来:肖云如果来了这里,这个夜晚将怎么度过,住在哪里,她安全吗……
  志诚越想越惦念,自言自语地对村子说:“肖云,我来了,我来了。”同时,想象着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她会有什么的反应,下意识地笑了。
  志诚首先奔向村头一家亮着灯的房屋。院门虽然关着,可只是用铁勾挂着,志诚摸索着用手摘开了,接着走进院子,一直走到房门跟前。敲了几下门,里边响起悉悉嗦嗦的忙乱声音,好一会儿才有人应声:“谁呀……”接着有脚步声走过来,打开房门,志诚眼前出现一个老汉的轮廓,用惊讶的口吻对他道:“你……你……找谁……”
  志诚抱歉地说:“我打听一下,张林祥家在哪里……”
  老汉更为惊讶:“这……就是俺家呀,你是谁,从哪儿来……”
  真是太巧了。志诚边想边说:“我……我从乌岭来,是……算是张林祥的朋友吧!”
  老汉仍然是惊讶的表情:“这……你……他……”
  老汉闪开身子,把志诚让进屋中。
  屋里还有两个人,一个和老汉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及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二人都用惊疑的目光迎接志诚。老汉跟他们解释着:“他是大林子的朋友,从乌岭来。”
  志诚补充道:“对对,天这么晚,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有点急事儿要找张林祥!”
  想不到,这句话说错了,一家三口听了他的话,顿时脸上现出乌云。汉子站起来:“你从哪儿来?乌岭煤矿?”
  志诚觉得不对头:“这……是啊……”
  汉子气哼哼地:“你们拿我们屯老二不当人哪,欺负到家来了。我们已经按你们说的办了,你们还想咋的?”
  志诚听得满头雾水:“这……你说什么呀……我找张林祥家,你们是……”
  汉子哼了声鼻子:“你装啥糊涂啊,要是不知道是俺家,为啥黑天半夜的往俺家跑?”
  这……志诚露出笑容,手指汉子道:“这么说,你就是张林祥,是大林子,对不对?!”
  志诚以为自己肯定猜对了,然而,回答却大出意料。老太太接过话,用悲伤的语调说:“同志啊,你别胡说了,大林子是俺大儿子,他是俺二儿子,是二林子……”
  这……志诚急忙问:“那,大林子呢?他在哪儿,我找他!”
  老汉终于忍不住,愤怒地开口了:“我说你这人到底是干啥的,从哪儿来呀?你说你是乌岭煤矿的,怎么不知道大林子的事啊……”
  老汉现出悲声,老太太在旁抹起眼睛,汉子则把头掉向一边。一种不祥的感觉在志诚心头生起:“这……莫非,张林祥他……他出事了……”
  “咳,”老汉使劲跺了一下脚:“你非往俺刀口上抹盐水吗?他不是死在你们煤矿了吗?”
  志诚脑袋轰的一声,一时之间,不知说啥才好:“这……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他怎么死的……”
  老太太哭诉起来:“你这人是咋回事啊?咋死的你不是比俺还清楚吗?”
  志诚一时愣住了,心里翻江倒海,脑袋乱成一团。
  在乌岭煤矿,除了白青弟兄,所有人都说不知道大林子这个人,而现在他的家人又清清楚楚地告诉你:大林子已经死了,就死在乌岭煤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志诚没有马上追问此事,而是环顾一下屋子,想看一看有没有肖云,可是除了墙上的人影,再找不到其他人。你急忙问:“对不起,等一会儿咱们再说这事,我会向你们解释的,我先打听一个事。你们家来没来一个记者,女的,二十七八岁,头发挺短的,也打听大林子的事……”
  没等志诚说完,老太太又惊讶起来,一边抹眼睛一边说:“是有这事,你咋知道?她走了……你……”
  志诚一阵心慌,不等老太太说完就急忙追问:“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她说没说去哪儿?”
  老汉:“她昨儿个来的,住了一夜,今儿个头晌走的,说还要去乌岭……”
  什么?!
  志诚心里一时不知是啥滋味。这是怎么了,是命运吗?为什么总是见不到她,找到乌岭煤矿,她刚刚离开,追到这里,她又刚刚返回。真是失之交臂。莫非,这意味着什么……
  更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她居然又回了乌岭煤矿。这不是往返徒劳吗?既然这样,还不如留在煤矿再等上一天两天了……
  志诚克制着自己没有多想:“大爷,大娘,老弟,给你们添麻烦了。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是警察,在省城工作,来你家那个女记者是我爱人,她离家好多天了,我担心她出什么事,就找到乌岭煤矿,听说她来找张林祥,也就跟来了……对了,她说没说过,为什么来找张林祥?”
  老太太:“这……要让俺看,也没啥大事,她说是搞啥调查,要跟大林子唠唠,再看看俺家的生活……对了,她说以前去煤矿时认识的大林子,对他印象很深,觉得他有啥代表性,非要采访他不可……也真难为了她,那么娇嫩个人儿,为这点事儿,吃这么多苦跑我们这破山沟来……对了同志,您就是为找她上俺这儿来的吗?”
  老太太说的与张大明的话完全吻合,也与白青兄弟的话吻合。志诚克制着心中的激动,对老太太、也对这一家人说:“不,我来这里,既是为了找我爱人,也想找张林祥了解一件事,我们有一起案子,需要他作证,想不到他……他既然在煤矿出的事,为什么煤矿都说不知道这个人呢,他到底是怎么……怎么出的事呢……”
  一家三口互相看了看,老汉叹了口气说:“看样子,你说的是真话,也难得你大老远的跑到我们这穷山恶岭来。既然你是那个记者的男人,瞒着你也没用了。大林子确实是在乌岭煤矿死的,死的不单他,好几十人呢,瞒得死死的,不让外人知道……”
  什么?这……这是真的……
  老太太抹了把眼睛:“俺活生生的一个大儿子都没了,还说这瞎话干啥呀?”哭泣起来:“俺大儿子可孝顺了,能吃苦,不怕累,寻思出去挣俩钱,说个媳妇……你都看到了,俺们这儿穷死了,就那几亩地,打不了多少粮,去了交这个税那个费的,就啥也不剩了,连吃饱肚子都难……这不,大林子三十三,二林子也快三十了,哥俩儿一个媳妇还没说上。就是为了挣俩钱,说上个媳妇,大林子才去煤矿打工的。咱也不想说太好的,实在不行寡妇也行,挣了钱,花三千五千买一个也行,谁知他一去不回呀……”老太太泣不成声了,回身从一个破旧的小木箱里找出一张照片,递给志诚:“你看,这就是他呀……今年春天,有人给他介绍个外地的寡妇,人家要看看他长得啥样,他跑了三十多里地到乡里照像馆照的。”
  志诚茫然地接过照片,拿到眼前,目光渐渐聚焦,忽然间,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这……这就是大林子,真的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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