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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您都快三十啦,保养得真好。可您还是太年轻了。”中年男人苦笑一声:“所以我怕你不能做主。”
“做不了主,我自然会找我们领导。”刘小灵转身走向自己办公室,不搭理他了。
中年男人悻悻地在后面跟着,等刘小灵坐下,他从包里拿出两张报纸,摊在桌子上。然后立刻变了副嘴脸,凶恶地说:“这是贵报昨天和今天的报纸,你们太不负责任了!你们的所作所为简直是对新闻工作者神圣称号的玷污,你们这是制造社会混乱,是要混淆视听……”
刘小灵最看不惯这种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家伙,她狠狠敲了下水杯,“当”的一声,中年男人被吓了一跳,当时就忘了下一句要说什么了。刘小灵截住他的话头:“您最好把话说清楚,别脏水清水一块儿倒。”
中年男人被弄了个烧鸡大窝脖,干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可笑的是他的喉结在脖子上上下滚动,如一只不安分的小耗子。
刘小灵找出纸笔,冷冷地问:“姓名?”
中年男人:“张建国。”
“年龄?”
“四十二。”
“曾用名?”
张建国忽然觉得不对,他哈哈了两声:“这是怎么话说的?您是要查户口啊还是审犯人呢?”
“没有曾用名就算了,性别?啊,是男的,那您的工作单位?”刘小灵一点儿都不客气。
“315学校的校长?”张建国特地把“校长”两个字说得很响。
刘小灵的手哆嗦了一下,心道:早知道你要来,没想到这么快!她面无表情地问:“为什么投诉?”
“为什么?”张校长忽然叫了一声,这回刘小灵被吓了一哆嗦。“为什么?你们的报纸写了什么你会不知道?你们调查过事情的真相吗?你们根本不清楚怎么回事就敢点我们学校的名字,你们就不怕老百姓戳你们的脊梁骨啊?”
刘小灵愤愤地把笔记本摔在桌子上:“有话好好说,那么大嗓门有用吗。您去过肉联厂吗?嗓门大要是能把人吓住,猪都死不了。您不是校长吗?应该有涵养,教育工作者都跟您似的动不动就发脾气,孩子们得几个死啊?怪不得总有报道说,学生被老师打死了呢,您应该注意自己的形象。”
“我们学校从来没打死过学生。”张校长几乎有点惊恐了。
“死了就晚了,死了您就没资格坐在这儿和我说话了。有话就慢慢说,我们的报纸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更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万一我们出了错,我们会仔细核实的。”不知怎么,刘小灵嘴上硬,可心里却在不住地打鼓,她预感到大事不妙,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张校长忽然意识到,这女人的伶牙俐齿远远超过了自己的想象。于是换了个推心置腹的态度,诚恳地说:“好吧,咱们谁也别急,慢慢说。”
“这就对了,您请。”刘小灵也假装笑了笑。
“昨天我们就看见你们的报纸了,主要是看到关于超然那篇文章。我当时就觉得挺奇怪的,我们学校也有一个叫超然的学生,估计就是你们报纸上说的那个孩子。我本来想今天找你们核实一下,可今天倒好,你们的记者把我们学校的名字捅到报纸上去了。《狠心学校踢走花季少年》,原来我们就是那家狠心学校啊?太过分了吧?”
刘小灵点点头。“这事我知道,有不对的地方吗?”
“不对,就没对的地方!”张校长摊开报纸,推到刘小灵眼前,手指头在报纸上丁丁当当地敲打。“您看看,你们是怎么说的。由于家境贫寒,交不起学费,被学校无情地赶出大门。”
刘小灵也点点头:“怎么了,有问题?”
“问题大了,这不是现在的学校,这是旧社会的私塾啊。不对,一般的私塾都干不出这种事来,啊?别说我们没这么想过,就是真这么想了,我们敢吗?外地的事咱不敢说,可咱这儿是北京,你们知道教育局对失学率的问题有多重视吗?一看你们就没在教育口呆过。一个学校流失一个学生,是挺严重的问题哩。”张校长说这番话时,几乎就没有停顿,说到最后脸都憋紫了。
“可问题是,超然就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事情已经发生了,超然已经失学一年了。”刘小灵不动声色。
“可他为什么不上学你们搞清楚了吗?啊?你们是不是让那个孩子骗了?”张校长脸上忽然出现了滑稽的表情,他使了半天劲才没使自己笑出来。
“超然还不到十二岁呢。”刘小灵冷冷地道。
“你呀,保证没有孩子。我女儿六岁的时候,我老婆怀疑我有外遇,她们娘儿俩合着伙跟踪我,把我骗得一愣一愣的。我当了半辈子老师,可从没想到六岁的孩子说瞎话,而且能说得就那么恰倒好处,简直是天衣无缝了。”张校长嘿嘿了两声。
“那她们抓住您了吗?”
“跟这事没关系。”张校长又恢复了威严。“我是想告诉你,六岁就能骗了我,十二岁的孩子骗了你,一点儿都不新鲜。”
“我不相信,我和记者都采访过超然母子。”
“是,她们的状况肯定挺可怜的。超然家里有困难,他奶奶死时欠了不少债,他父母离婚了,他妈有病,他自己也有心肌炎,这些事我们全知道。所以学校一直没向他要过杂费,包括其它费用。”
“什么?”刘小灵终于有点儿坐不住了,一瞬间她的胃似乎被人掏空了,整个身体几乎要陷进座位里。
“不仅没要过杂费,连他的书本费都是学校老师垫付的。我们有单据呀,他父母一离婚,超然就转到我们学校了,两年书本费的单据我们都存着呢。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学校免费给他提供午餐,他白吃了我们两年了。平时的笔啊本啊旧衣服呀,那就算不过来了。您自己看。”张校长把一堆单据推到刘小灵面前。此时他终于找到了校长的感觉,居高临下地望着刘小灵,眼睛里全是笑意。
第五部分第三十七章 又出事了(1)
刘小灵是再也乐不出来了,脑子都不灵了。
二人就这么对着坐着,张校长是由里到外地幸灾乐祸,刘小灵却是浑身的惊愕,鸡皮疙瘩下去一层又起来一层,跟波浪似的,转了好几个来回。在大约十几秒钟的时间里,刘小灵的脑子成了空壳,凉风贯穿而过,又痛快又凉爽,就是一点儿尘埃都没刮起来。现在她体会到了,体会到狗子沟的矿工们被关在井下时的心情了,那是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心灵都要虚脱了。
好久,刘小灵才觉得灵魂终于钻进了自己身体,两只脚总算落地了。她喝了口水,自言自语着说:“那,那超然怎么失学了?”
“应该问他自己。”张校长不愿意和她打哑谜了,挺直身躯,拿出副做报告的派头。“我就全告诉你吧。超然他妈有神经病,我怀疑这孩子早晚也得得了神经病。十来岁的孩子,一门心思地想当演员,想出名,他都想疯了。要说这孩子挺聪明的,可用在学习上的心思绝对不超过10%。上课的时候,他在教室里不是哭就是笑,要么就是找个同学,玩儿一个横眉冷对,能把同学吓哭喽。他说这是锻炼演技呢,为了将来演电视剧使,我们的老师让他弄得哭笑不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管啦。今年上半年,他没请假就半个月没来上课,老师们找不到人,都急了,连派出所都找了。后来超然终于回来了,他说他是到剧组当群众演员去了,还拿回一大堆剧照来。您想啊,班主任能允许这么无组织无纪律的学生吗?当众批评了他几句,可能是有些话是说得过头了,正在火头上吗。可超然这孩子真他妈……真是没规矩,当着面就说老师瞧不起他,因为他们家穷,他爸爸没本事,说我们的老师全是势利眼,差点把说他的班主任气出心脏病来。嘿,超然脾气更大,第二天就不来上课了。班主任去他家找过几次,动员他回来,连道歉的话都说过了。可这孩子认死理,后来就撺登他妈搬家,再后来我们连人都找不到了。”
“超然真有那么大主意?”刘小灵万分惊恐。真要像校长说的,超然这孩子就太了不起了,拉登小时候也不见得会有这么多心眼。
“看来你是真没孩子。我天天和孩子打交道,现在的孩子胆子都比岁数大,全是爷爷辈儿的。给他们一把枪,他们就敢杀人,杀你的时候绝对不会眨眼,他们管这叫酷。”张校长忽然自怨自艾起来,狠命地摇了摇脑袋。“老师真不好当。我上学那会儿,班主任揍我,我爹都说是为我好,连我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如今倒好,你揍一个试试?揍了就得上法院。别说揍了,连句重话都说不得,那叫精神迫害,你一迫害他,他们就敢绝食。家长也是,根本不配合,他们家孩子是永远正确,孩子的话就是圣旨,孩子成绩不好,张嘴就骂老师无能。这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你下的是西葫芦的种儿,非要让我们种出西瓜来,这到底是谁迫害谁呀?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这个校长是越当越糊涂。哎!真不清楚,这群小爷爷长大了是什么样。”
刘小灵茫然地在单据中翻来翻去,她真希望张校长是个蒙事的,是胡说八道。可这些单据都是些陈年老账,明显不是假的。
张校长接着道:“你们比孩子还有主意,上报纸点名批评,这么大的事最起码也应该来我们学校问问吧。结果你们一下子就捅到报纸上去了,家长得怎么想?不得拿我们全当了财迷。老师们该怎么想?给他吃给他穿,天天给他讲课,弄出个白眼儿狼来,谁不寒心呢?我敢以我的智商打赌,超然是锻炼演技呢,你们这些人全让他骗啦。不然,我就是中国最傻的傻子校长。”
“那他为什么要骗我们?”刘小灵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了,要是真像校长说的那样,报社的人可就丢大喽,简直成笑话了。
“我们也想过,没准儿是为了钱吧?”张校长突然点了点头。“就是为了钱,他妈有病倒是真的,他自己也有病。”
“现在怎么办?”刘小灵没主意了。
“我不知道,这是你们的事,你得和你们领导商量。”说着,张校长拿出一张名片。“有了办法就给我打电话。你们可要想好喽,这是关系到我们学校声誉的大事,全北京的教育工作者都看着你们呢。当然啦,咱们都是文化人,都是明事理的,让我们把教育局应付过去就行,别因为这事把我这个校长撤了。”
张校长走了,刘小灵半天没站起来,腿都软了。
十分钟后,刘小灵终于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他马上打通了小赵的手机,把张校长谈的情况简单说了说。
小赵在电话里高声咆哮起来,都叉了音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个狗屁校长是想逃避责任。”
“先别说不可能,世贸大楼都能让人家撞塌喽,什么事不可能啊?人家有证据,就在我面前摆着呢。”刘小灵强撑着说。
小赵依然不服:“我亲自到超然家去了两次,那是真困难呀,绝对不是假装出来的,装都装不出来。”
“张校长承认超然家里困难,也承认她们娘儿俩有病,可失学这事弄不好是真有出入。”
“他们的证据不会是捏造的吧?”
刘小灵苦笑一声:“不会那么快的,今天上午的报纸才点出他们学校的名字。十一点他们就拿着证据出来了,想捏造也捏造不出来呀。”
“那,那咱们怎么办?明天下午认捐大会就开始了,好多人都要来呢。”小赵也慌了。
“你,马上把超然找来,然后再把花店那个女老板找来,先核实情况,然后再说。”刘小灵不容争辩地命令道。
这时候小赵只能听她的,当下便答应了。
刘小灵刚放下电话,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贾七一打来的。他慌慌张张地告诉刘小灵,自己马上要陪大哥去趟保平,估计晚上是回不来了。刘小灵忙问缘故,贾七一说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回来再告诉她。刘小灵被贾七一弄了个晕,但她没心思关心贾七一的事,自己还在抓瞎呢。
贾七一真要去保平了,而且是四个人一起去,贾六六、舅舅、周胖子和贾七一。
原来,就在刘小灵忙活给超然集资的这段时间里,贾六六家又出事了。
贾六六是六等男人,是作家,是作家就要经常坐着。经常坐的人往往会气血下沉,凝于人尾,痔疮便成了多发病。由于要经常坐着,人一身之毒素往往会淤积在肠道,于是慢性肠炎也成了多发病。倒霉的是贾六六把这两样病占全了,经常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两样病要是碰在一起则是贾六六最危急的时刻。
一旦犯起病来,贾六六在厕所里一蹲就是半个钟头。有时三根烟都抽完了,肚子里那点东西还没泻下去呢。这几天贾六六又犯病了,其直接原因是上火了,间接原因是玩儿扑克天天输给表弟,有点儿气急败坏了。直接原因好解释,得过痔疮的人都知道,人一上火就会犯病。间接原因就不好意思对外人说了,贾六六想起这事,连脚腕子都发烧。一个快四十岁的老爷们儿,一个自认为智力水平颇高的作家,玩儿扑克居然连续输给表弟两天,而且一盘儿都没赢过。贾六六从来都是要面子的,越赢不了越拉着表弟玩儿,最终玩儿成了孔夫子搬家,全是书(输)。
贾六六上火了,痔疮来了,肠炎也来了。所以出事了。
今天上午,贾六六又拉着表弟敲三家,30分一局,又连着输了三局。贾六六正要改变战略,突然肚子里一阵乱叫,贾大作家只得提着裤子就往厕所跑。临进门时,还大声嚷嚷着道:“不许换牌。”
贾六六如临大赦般的坐在马桶上,双拳紧攥,牙齿咬得吱吱响。过了大约20分钟,贾六六心满意足地出来了。但可一进书房,他就傻眼了。扑克依然摆在原处,表弟却不见了,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自己的手机,钱包里的五百块钱,家里常用的菜刀。
贾六六的表现还算镇静,他先在楼群附近找了找,没发现表弟的踪影。于是赶紧给舅舅打了电话,让他赶紧来一趟,然后他又把慧芳从单位上叫了回来。最后他觉得四等男人贾七一还有些用处,于是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舅舅住在远郊区,他清楚保证是儿子惹事了。舔犊情深哪!老头子打了一辆黑车跑了过来,几乎与贾七一、慧芳同时赶到。
贾六六传达表弟失踪的消息时,舅舅还算沉得住气,据他说表弟在家就经常在同学家过夜,出去跑两天也不算希奇。但贾六六和慧芳的结论却把舅舅吓坏了,他们一致认为表弟去保平了,目标是建筑公司经理的儿子,目的是帮舅舅要到工程款,手段是绑架。
贾六六刚说完,舅舅眼珠一翻,嗓子里咕噜一声,身子整个摔进了沙发,当场就背过气去了。
幸亏贾七一还会些江湖郎中的把势,他和贾六六先把老头子的腿盘起来,然后二人轮换着玩儿命掐舅舅的人中。三分钟后,舅舅的人中淤血了,人也疼醒了,乍一看跟留着仁丹胡似的。
舅舅放声大哭哇:“这个不懂事的小兔崽子,这是自己往监狱里跑啊。这个畜生,我怎么跟你妈交代呀,我们家,我们家……”忽然他一把拉住慧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