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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傅卿和不以为意道:“所以,我让李护卫去。你快去吧,救人要紧。”最后一句,却是对李护卫说的。
李护卫转身去了。
他出门没有多久,一个身材佝偻的仆妇就走了进来,她穿着打着补丁的灰褂子,手中拄着拐杖,神色哀戚,一进门就伤心地哭了出来:“三少爷,都是我没用,我没有借到钱,这可怎么办?”
傅瑾信赶紧上前去握了她的手,扶着她坐在靠墙的泥墩子上:“黎妈妈,你快别难过了,我请了棉花胡同的三小姐来给瑾仪治病,你放心,瑾仪会没事的。”
说完,他歉意地回过头来对傅卿和等人道:“这是黎妈妈,是我母亲的乳娘,年岁大了,眼睛不好使,请不要见怪。”
傅卿和轻轻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黎妈妈却很激动:“真的吗?三少爷,你真的请了三小姐来给四少爷治病?”
黎妈妈说着,就拄着拐杖激动地要站起来,傅瑾信一把按住了她:“是真的,是真的,三小姐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你千万别吓到人家。”
“好、好、好。”黎妈妈说着老泪众横:“只要她能治好四少爷的病,我给她立长生牌位,天天磕头烧香供奉她。”
“信三哥,我看令弟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为什么不早早地请大夫?就算你没钱,难道族长也不管的吗?”
不怪傅卿和诧异,这里住的毕竟全部都是傅家的人啊。
黎妈妈气愤地说道:“管啊,怎么不管,可谁要是敢接济咱们,二太太隔日就要到人家家里去闹的,二太太跟阜成门大街的四夫人交好,仗着四夫人的势,谁也不敢得罪她。”
“那二太太为什么要如此针对你们?”傅卿和目露怀疑地望着傅瑾信。
傅瑾信长长地叹了了一口气,无奈道:“为着这片祖宅。”
“去年,二太太亲生的儿子大少爷要成亲,觉得地方太小,非要让我们三少爷四少爷住到厢房去,将正房让出来给大少爷做新房,可房子是大老爷大太太居住的,怎么能让给别人?”
黎妈妈叹了一口气,又伤心地哭了起来:“三年前,大老爷与大太太过世之后,二太太就以两位少爷的长辈自居,但凡是二太太看上了屋里的什么,从来都是问也不问拿了就走,两位少年年纪小,老婆子我不中用,没有照顾好两位少爷,对不住大太太临终的托付。”
傅瑾信拿了帕子给黎妈妈擦眼泪:“妈妈,你别哭了,你的眼睛就是这样哭瞎的。”
傅瑾信转过身来对傅卿和说道:“都是我没有用,护不住弟弟,因为我不愿意让出房子,从那之后二叔看我就颇为不顺眼,二婶婶更是三天两头来找麻烦。前几天,二叔还要将瑾仪过继给九房的一个孤鳏的族叔,因为我以命相挟,这才作罢。”
傅卿和听着,就叹了一口气,她还以为自己之前在武定侯府的日子已经很难过了,没想到天底下比她艰难的人要多得多。
她不由想到隔壁院子探出脑袋窥视自己的那个白胖的中年妇人,傅瑾信口中的二婶婶就是她?
说话的功夫李护卫已经买了药回来,抱龙丸是成药,不需要熬,直接服用即可,傅瑾信就用粗陶黑釉碗装了水,喂傅瑾仪吃了下去。
傅卿和坐在门板上,扶着傅瑾仪,却听到傅瑾仪身上盖的被子哗哗作响。
她用手一摸,心里不由一顿,这被子居然不是棉花的,而是麦秸填充的,怪不得厚厚的还很崭新。
这两兄弟居然贫瘠到如此地步。
外面突然响起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我说,信哥儿,你想好了没有,你若是点了头,我立马去请大夫个给仪哥儿治病,你若是不同意,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仪哥儿病死了。你口口声声说疼仪哥儿,难道你宁愿看他死也不愿意过继吗?你这样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父母?”
冷嘲热讽外加挖苦,这个人想来就是七房的二太太、傅瑾仪兄弟的二婶婶了。
傅卿和闻声抬头,跟她猜得一样,来人果然是隔壁的那个白胖妇人。
傅瑾信听了她的话,嘴巴抿得紧紧,没有说话。
七房的二太太将屋内的人打量了一遍,一双眼睛在傅卿和身上来回打转,一脸的冷笑:“信哥儿,家里来客了啊?你怎么也不介绍介绍,有你这样待客的吗?”
当她看到傅瑾仪的床头的药瓶时,不由脸色一寒,声音再次拔高:“你是从哪里弄的药?”
傅瑾信道:“二婶婶,瑾仪如今服了药,很快就好了,就不劳你费心了,二婶婶请回吧。”
“小杂种,你反了天了!”二太太眉毛吊起,怒气冲冲道:“你是从哪里弄的药?”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也一抖一抖的。
傅瑾信没有说话,二太太就酸着脸指着傅卿和道:“是不是她送过来的?好啊,小杂种,毛还没长全,就学人家勾三搭四了,真是世风日下。小姑娘家家的东跑西颠跑到人家家里来,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要是我家生的闺女这样,我早就抓过来打死了事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傅瑾信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觉得二婶婶怎么说自己都没有关系,可傅家三小姐是他特意请回来给瑾仪治病的,是自己兄弟的救命恩人,让恩人受此侮辱,他觉得比杀了他还难以忍受。
“二婶婶!”
傅瑾信铁青着脸怒喝了一声。
他的声音刚落,李护卫就大步越过他,走到二太太身边,“刷”地一下抽出了腰间的剑。
“你……你要做什么?”二太太像只受了惊吓的母鸡一样惊声尖叫:“青天白日你要行凶?你可知道我是谁?可知道我们傅家……”
李护卫手中的剑晃动了两下,二太太惊恐万状地蹬蹬后退了几步:“你、你、你不要过来啊……”
她渐渐后退,渐渐后退,退到一步之外,立马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喊:“来人呐,杀人了,杀人了……”
傅瑾信脸涨得通红,既尴尬又生气:“三小姐,我二婶婶她这个人就是如此,她没有什么见识,对你多有冒犯,她说的话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傅卿和摇摇头道:“无妨。”
从一开始在门口的窥视,到后来满口嘲讽,傅卿和对这个白白胖胖圆溜溜元宵一样的二太太真是一丁点的好感都没有,李护卫拿剑吓走了她,傅卿和只觉得大快人心,对于这样不讲道理的人,用武力恐吓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是如此一来,她恐怕会将这笔账算到傅瑾信兄弟头上,自己原本是要帮他们,如果给他们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信三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已经决定了,等瑾仪身体好了之后,就将他过继出去。”
☆、第120章 过继
傅卿和闻言愕然,半夏更是惊呼:“信少爷,为什么要这样做?”
傅瑾信抿了抿嘴角,眼睛渐渐泛红:“家里能当的能卖的,全都都当了、卖了,再这样下去就算瑾仪不生病,我们两个也会活活饿死,我决定出去找活干,瑾仪跟着我也是吃苦受罪,还不如将他过继出去,只要他能平安健康地长大,就算以后他怪我、怨我、恨我,我也认了。”
傅卿和看着他眼圈湿湿的,就觉得傅瑾信真是个尽心尽责的哥哥。
外面呼啦啦跑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七房的二太太,她抖动着浑身的肥肉,脸涨得通红,耀武扬威地指着李护卫道:“就是他,就是这个歹人,还有信哥儿,自打大哥大嫂去世之后,我这个做婶婶的对他们掏心掏肺,我亲生的两个都要排在他们后面,没想到他今天居然引狼入室,伙同外人一起要打杀了我,喂不熟的白眼狼!”
她身后跟着一群拿着棍棒、菜刀的人,有男有女。
傅瑾信一见,立马急着走出去:“你们这是做什么?二婶婶,明明是你言语无状在先,怎么能怪李护卫?”
“我呸!”二太太恶狠狠地冲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什么李护卫、张护卫的,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拐了人家小姑娘来家里勾勾搭搭,亏你还从小读圣贤书呢,我看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吧?”
“二婶婶,你说话归说话,带这些人来做什么?”傅瑾信拦在了内室门口,生怕这些人冲撞了傅卿和。
二太太却蛊惑着背后的人:“别跟他废话,赶紧把这小杂种抓起来,告他个以上犯上忤逆之罪,还有这跟他通|奸的小丫头,这入室行凶的暴徒都一并抓了送官。”
“好!”二太太后面的人群情激奋,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小姐,这可怎么办?”半夏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群情况,她觉得眼前的人凶神恶煞一般太可怕了,而且他们说出来的污言秽语也太难听了。
傅卿和没有说话,她的脸色很难看。
她看了一眼服药之后情况好了很多的傅瑾仪,就想起自己的小侄子,她一言不发地为傅瑾仪擦头上的汗水。
一边擦一边冷冷道:“李护卫,你出去给我打二太太两个巴掌,一巴掌是为着这几年来,她苛待信三哥兄弟两个,另一巴掌是为着她刚才的污言秽语。”
李护卫听了道:“是。”
说完,转身就走了出去。
傅卿和是真的很愤怒,嫡亲的婶婶为了霸占房屋,不惜逼得兄弟两个到了要饿死的田地。
傅瑾信不过十五,三年前父母过世的时候才十二,弟弟才两岁,他一个人又要与叔婶周旋还要带弟弟一定吃了很多苦头。
族人不分青红皂白,不仅不看顾着这对兄弟,反而还跟着二太太一起来闹事,怪不得他们会渐渐没落,全是族人自己不思进取不知道互帮互助,只一味的贪便宜钻营才会如此。
之前她不知道,那就算了,可是今天她既然知道了,她就不能不管。
外面传来两声“噼啪”清脆的巴掌声,接着便是二太太那杀猪一样的嚎叫声。
傅卿和这才走了出去。
“我是棉花胡同傅家嫡支的长女傅卿和,想来你们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这话一出,原本激忿的人群刷地一下安静了下来,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着傅卿和。
二太太嗷呜一声反应了过来:“你就是三小姐,你就是为我们傅家增光的神医三小姐,是我错了,我刚才胡言乱语胡说八道,我被猪油蒙了心,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说着她扑过来就要拉傅卿和的手,却被李护卫一胳膊挡开了。
傅卿和点点头道:“看来,你们果然是知道我的,既然如此,其他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七房的二太太满口喷粪,臭气熏天,她这是病,要被人狠狠地抽两下才会好,我刚才让李护卫打她,实际是在给她治病呢。”
众人听了傅卿和的话,脸上神色各异。
有的一脸佩服,有的一脸惊诧,还有的一脸怀疑,虽然如此,他们却都异口同声道:“是啊,二太太最近嘴巴的确很臭。”
傅卿和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有转过头来问二太太:“你觉得如何了,嘴还跟从前一样臭吗?”
“不臭了,不臭了。”二太太惊恐地连连摆手:“多谢三小姐,多谢三小姐为我治病。”
“嗯,既然如此,大家就都散了吧,瑾仪他病着,需要静养。”
“好、好、好,我这就走,这就走。”二太太火急火燎地跑了出去,比上一次被李护卫拿刀赶的时候跑的还快。
其他的人也一哄而散。
傅瑾信回过头来,心里很不是滋味,按说他应该高兴,可是他心里却生出一股浓浓的悲哀,傅家族人居然欺软怕硬到如此田地,傅氏一族恐怕再无崛起之时了。
不光光他们这些偏房,就连嫡支武定侯那一门如今也没落了,先是老武定侯亡故,接着嫡子大老爷亡故,庶出的二老爷袭了爵位没几年又失去爵位,四老爷打了胜仗却瘫痪在床,四老爷的嫡子傅珍失去了父亲的帮扶,如今也不怎么样。
他们傅家,跟着太|祖打天下,建功立业立下灼灼功勋的傅家,就这样没落了吗?
傅瑾信沉默了很久。
傅卿和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是在担心,就道:“信三哥,你放心,我等会让李护卫去跟族长说一声,以后你二婶婶必定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地来骚扰你们了。”
对于傅卿和,傅瑾信满心满意都是感激,她救了弟弟,还帮自己解决了困境,傅瑾信心里就觉得自己不知道如何报答才好。
自己身无长物,许下报答的话也显得太没有诚意了,他深深地给傅卿和鞠了个躬:“三小姐,多谢你今日援手。”
有朝一日我有能力了,一定全力报答。
“先不忙谢。”傅卿和道:“刚才听你说过继的事情,我这里有个建议,既然要过继,何不过继到我们家,我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老太太目下正准备为我父亲过继一个嗣子来继承香火,这事情想必你也有所听闻了吧?”
傅瑾信的身子不由一震,望向傅卿和的眼神就充满了质疑与惊诧。
傅卿和就笑了:“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这是挟恩以报,与你平日读的圣贤书施恩不求报不一样,你我都是凡人,岂能事事跟圣人一般?我想你甚至认为我是故意来帮你们兄弟,就为了过继你弟弟,其实你又想错了。”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兄弟的情况,如果不是你当街拦马,我甚至都不知道这世上有你们兄弟这两个人,至于你弟弟生病,你打算过继,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所以,你不必怀疑我对你们有什么企图,这是其一。其二,虽然我家失去爵位,但只要老太太说要过继,自然有人把孩子送上门,实在没有必要非要过继你们。”
傅卿和的一番话说的傅瑾信两耳发烫,脸颊绯红:“三小姐,您说的是,是我想左了。”
傅瑾信心里羞愧的紧,三小姐年纪比自己还要小,说话做事却比自己光明磊落多了,她不仅帮弟弟治病、出钱给弟弟买药,还帮助自己摆脱了二婶婶的纠缠,自己却以小人之心去揣度她,实在是太过于不知好歹了。
周围的人都是对自己兄弟不好的,偶尔有人对自己好,自己不仅不感恩戴德,反而还恶意揣测,这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傅卿和见他满脸通红,十分惭愧,就笑了笑:“我施援手在前,提过继在后,你认为我是处心积虑挟恩以报也是人之常情。”
“不、不、不。”傅瑾信满脸羞愧的摇头:“三小姐,你不必再为我开脱了,的确是我心存污垢,不够磊落,对于一般人来讲,或许可以用人之常情敷衍过去,可是我们兄弟二人身无长物,一无所有,实在没有什么值得你算计的,是我心思龌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将这一番的话说出来,傅瑾信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
既然自己做错了,就要勇敢地承认,不能因为对方大度自己就不当做一回事。
傅卿和听了他这一番话不由微微侧目,没有想到,傅瑾信年纪小小,虽然有些迂腐,但却是个知错能改有担当之人。
“那你心里有什么打算?”
既然要过继,过继给谁不是?
傅瑾信觉得傅家嫡支虽然落败了,但是从三小姐傅卿和的做派上就能知道,嫡支不是没有重新家业的可能,弟弟能过继到这样的人家,不仅衣食无忧,还可以读书习文,比现在跟着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要好太多了。
况且三小姐为人做事如此光明磊落,弟弟跟着她,自己也放心。
他当即郑重地对傅卿和说道:“三小姐,我同意瑾仪过继到贵府。”
只是如此一来,他与瑾仪真的要分开了,以后兄弟两个身份悬殊,一个是商户身份,一个是高门公子,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