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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管事听了,立马抬头看了一眼赵氏,见她没有反对,就收起了刚才的迟疑,跟着傅卿和走了出去。
二门外,守卫深严,每隔数十步就有一个锦衣卫站岗,他们站的笔直,一手放于腰间绣春刀的刀鞘上,一手握着刀柄,满脸肃杀,威风凛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锦衣卫了,傅卿和心中还是有些发憷,她的确是怕的,她不是怕锦衣卫,她怕的是锦衣卫身后的权势,怕那种生杀夺予都由别人来决定的骇然。
她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看上平静。
“站住!”走到二门处,两个锦衣卫大喝一声,同时抽出腰间的飞鱼刀,双刀相交,挡住了傅卿和的路。
傅卿和心头一沉,她没有说话,只默然朝后退了两步。
她身后的杜管事,吓得连动都不敢动了,他连忙说道:“二位大人,息怒,息怒,这位是我们府上的三小姐。”
两名锦衣卫神色不动,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傅卿和不用回头,也能猜到杜管事无可奈何又害怕的样子。
傅卿和面色不改,大声道:“我要出去!”
那两位锦衣卫冷着脸回答:“锦衣卫奉旨办案,武定侯府上下一律禁止出入。”
突然,傅卿和看到外面站着一个身穿大红飞鱼服的人,虽然看不到长相,傅卿和却觉得那背影有些眼熟。
她心中略一忖度,就道:“好,既然你们是奉旨办案,那我就遵旨,不出去便是。”
傅卿和又道:“只是,我们府上女眷受到惊吓,昏倒了几个,需要看大夫,还请两位大人,去请为大夫过来。”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依旧神色冰冷:“三小姐,我们锦衣卫办案的时候,是禁止出入的,侯府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
“好!”傅卿和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头。
那两名锦衣卫本来以为她要回头,没想到,傅卿和又突然转身,冷不丁地说道:“我要见你们主事的大人!”
这一回,那两个人脸上神色有所改变,他们对视一眼,再次摇了摇头。
傅卿和却没有像上次那样好说话,她再次说了一遍:“我要见你们卫镇抚!”
这下子,那两人真是吃了一惊,他们没有想到这位漂亮的千金小姐居然知道这次的主事大人是卫镇抚。
只是他们还没有想明白,傅卿和就继续说道:“锦衣卫奉旨办案,禁止我家上下人等出入,我们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对不对?”
两人一愣,齐声道:“是。”
“那圣旨有没有说禁止我们家人见卫镇抚?有没有说我们要见卫镇抚你们可以不通传?”
还没待那两位反应过来,傅卿和又质问道:“今天的主事究竟是你们还是卫镇抚?我家太夫人要见卫镇抚是有重要的证据要呈现,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拦着?”
那两个人听了,这才吓了一跳,其中一人立马去通报了。
傅卿和这才松了一口气。
而跟在他身后的杜管事,早就吓的一头是汗,远远的他看见那名离开的锦衣卫带了一位人高马大的大人过来,他的心不由又提到了嗓子眼。
这位三小姐,真是有勇有谋,怪不得这么快就得到了老太太的宠信。
☆、第42章 重头戏(三)
那天卫昭在皇宫见了傅卿和之后,就暗中调查了傅卿和的过往。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神差鬼使一般;他就是想了解她。
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为什么会到庄子上?她的医术是跟谁学的?
他觉得她像一团迷,引着他去一探究竟。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人家毕竟帮了自己两次,总要找机会报答才是。他卫昭向来是个恩怨分明;不欠人情的人。
那天在街上;她带着帷帽,他只觉得声音隐隐有些耳熟;却没有认出她来;直到她掀了帷纱。
她长得可真是漂亮;特别是那一头曲卷乌黑的秀发,用手摸上去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可惜,她要做淮王次妃;卫昭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淡淡的遗憾。
她那样的人,像向日葵一样阳光开朗;应该生长在广袤的田园;迎着蓝天白云;呼吸着自由的空气方能恣意;这样的女孩子,怎么能适应皇宫的生活?
可后来,发现要做淮王次妃的不是她,他就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当时,从永嘉侯赵永口中听到武定侯的名字的时候,他心里吃了一惊,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竟然是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眸。
今天,来武定侯府之前,他也想过,也许会见到她。
所以,当下属来报她要见他时,他一点也没有犹豫,当即就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她穿着鹅黄色的对襟衫,梳着双平髻,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就像出水的芙蓉一样端庄清丽。
念头闪过见,卫昭已经走到了傅卿和面前,他微微一个抱拳:“不知三小姐找我何事?”
傅卿和见他一脸公事公办的样子,就微微屈身:“是我们老太太有些事情想请教卫镇抚。”
“请教不敢当,既是府上太夫人有话要问,那我们这便去吧。”
“好!”没有想到事情这么简单,傅卿和不由放下心来:“卫镇抚请。”
卫昭冲她点点头,当先走了进去。
杜管事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傅卿和,小跑着到卫昭旁边带路。
进了泰和院,卫昭停了下来,傅卿和告了饶,就快步进了上房:“老太太,这次的主事大人名叫卫昭,是锦衣卫北镇抚司的镇抚。”
“居然是他!”赵氏心头不由一紧,脸色越发地难看,过了好半晌才叹了一声道:“这个人可是皇帝面前的红人,是个大义灭亲翻脸不认人的。”
傅卿和听了,心头一动,暗暗记下了赵氏说的这句评价。
“现在说这些无用,你将他请进来吧。”赵氏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有种如临大敌的压抑。
傅卿和听了,就走了出去,见卫昭身姿如松地站在庭院中,就对他说道:“卫镇抚,我们老太太有请。”
卫昭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傅卿和,冲她微微颔首,这才走了进去。
“锦衣卫北镇抚使卫昭,见过太夫人。”
卫昭高大健壮,身姿如松,站在那里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感,此刻他声音冷冷的,一如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一样,带着一股凛然。
“原来是卫镇抚。”赵氏轻轻点头,微笑着说道:“卫镇抚请坐。”
卫昭并不坐下,而是说道:“在下公务在身,不能久留,太夫人有话请直说。”
他声音淡漠,面无表情,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赵氏好像早就料到会如此,她没有再让,出言问道:“卫镇抚这次是奉皇命来办案,我这里没有不配合的,只是,我们家侯爷到底犯了什么事,不知道卫镇抚可否告知一二,我心里也好有个底!”
“太夫人,永嘉侯赵兴因为贪墨修补黄河堤坝的银子被抄了家,这件事情想必您一定已经听说了。”
赵氏心头一顿,一双手不由紧紧抓住扶手,脸上神色不变,轻轻点了点头:“这件事情我的确有所耳闻。”
“太夫人,永嘉侯赵兴贪赃枉法,以至于黄河决堤,百姓受难,已经被撸爵,连世袭的丹书铁劵也被夺了。”
“你说什么?”
虽然早就知道永嘉侯的结果不会太好,可是此刻听了,赵氏依旧大惊失色,不由霍然站了起来。
她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夺爵、丹书铁劵被毁,便意味着永嘉侯赵府永远覆灭了。
傅卿和也觉得脊背发凉,二老爷跟这件事情是脱不了关系的,皇帝会如何处置傅家?
此刻,她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
卫昭道:“永嘉侯赵兴按律当斩,圣上念其祖上功劳,这才格外施恩,只判了全家流放,明天一早就要上路了。”
赵氏脸色骇然,好半晌才道:“赵兴咎由自取,圣上皇恩浩荡。”
卫昭点点头,顿了一顿方道:“前永嘉侯赵兴贪墨的银子有一部分是由武定侯保管的,这是前永嘉侯亲口说的,刚才我们也找到了记录两位侯爷往来的账本。”
说着,他看了赵氏一眼,沉声说道:“武定侯辜负圣恩,实在令人惋惜。”
赵氏听了,脸色变了又变,好半晌才稳住心神,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了几分悲壮:“那圣上准备如何处置我们武定侯府?”
“太夫人,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查清了,武定侯做下这样的大祸,府上其他人实际上是不知情的,这件事圣上也是知道的,所以,下官今天带人来只围了侯府,并没有进内院,就是怕扰了府上其他人。”
卫昭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手握侯府大权的太夫人,不由就想到来之前皇帝的叮嘱,他心中暗暗摇了摇头,要不是这位太夫人与那位故去的玉贤太妃,圣上真正的母亲是表姐妹,恐怕就是另外一番结果了。
他看了一眼站在赵氏身边的傅卿和,见她微微低着头,秀似芝兰,艳若桃李,心中不由就松了一口气,这样也好,否则像她这样明珠一样的美人失了家族的庇护,那真是令人扼腕叹息。
想到这里,他心头微定,道:“圣上会如何处置武定侯,下官不得而知,一切都要听圣上裁决,太夫人您虽然不知情,但那些御史们可不会管这些,您难免要落个治府不严的名声。”
赵氏闻言,道:“多谢卫镇抚提醒,还请卫镇抚转告圣上,的确是老妇人治家不严,方酿出了如今的祸事,多谢圣上网开一面,老妇人铭记在心,时刻记得圣恩。”
卫昭这才冲赵氏一个拱手,微微点了点头道:“既然话已经带到,下官这就告辞。”
赵氏轻轻颔首:“卫镇抚慢走,三丫头,代我送送卫镇抚。”
傅卿和应声道是。
出了正屋的门口,卫昭停下来道:“三小姐请留步吧,太夫人神色不大好,你还是去看顾她,让杜管事送我出去就可以了。”
傅卿和闻言,不由暗暗诧异,这人看上去冷漠,没有想到却心细如发,她也没有推辞,就道:“卫镇抚慢走,恕我不送了。”
卫昭道:“三小姐不必客气。”
然后就跟着杜管事走了。
傅卿和赶紧回身朝屋里走,正看到赵氏好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颓然倒坐在椅子上。
傅卿和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赵氏身边,连忙扶着她的胳膊:“老太太,您没事吧?”
赵氏紧紧抓住傅卿和的手,一双眼睛里面有着说不出的不甘:“三丫头,我好后悔,我当初怎么就扶了这个不中用的人做了侯爷,我更悔的是没有照看好你父亲,没有照看好你母亲,若是你父亲还在,你母亲能顺利诞下双生子,我们如今何至于此?”
说着,她颓然叹了一口气:“武定侯府百年世家,难道真的要败在我的手上?若是没了侯府,我该怎么办?还有你大姑姑,如何弹压底下的一堆姨娘?如何与妯娌周旋?”
傅卿和听了,没有说话,她最担心的不是失去侯府千金的名头,而是怕她那嗜权如命的四叔会摆布老太太,摆布她的婚事。
“老太太。”
傅卿和刚要开口,杜管事就回来了,他如释重负地跟赵氏禀报:“老太太,锦衣卫已经全部撤走了。”
赵氏满脸疲惫,无力地冲杜管事挥了挥手:“我知道了,你去看看,你家的回来的没有,要是没有,你就出去找她,将家里的情况说给她听。”
她的话刚落音,碧螺就小跑着进来了:“老太太,杜妈妈回来了。”
“快,快让她进来。”赵氏连声说道。
杜妈妈已经快步走了进来,她脸色灰败,惶惶不安。
赵氏见了,不由心中一个咯噔,她挥挥手,让杜管事与碧螺都下去,这才问道:“消息打探得怎么样了?”
“老太太,我先是去了镇国公府,镇国公夫人去了湘王府,并不在府中,我就转了回来,谁知家门口围满了锦衣卫,我见事情不妙,就没有进府,只留了一个人远远地守着,当即就调转回头去了镇国公府。
这一次我没有进府,只在路上等着镇国公夫人,我当时就将情况咱们家被锦衣卫包围的事情告诉了镇国公府人,镇国公府人听了担心的不得了,就让镇国公帮着打探消息。”
她说着顿了顿,道:“镇国公夫人告诉我,四老爷这次是真的立了功,襄诚伯与安南国使者明天进京,后天将举行签约仪式,安南国将正式归属我大熙朝,岁岁朝贺,年年纳贡。”
赵氏听了,原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了,她一个巴掌拍在了桌子上:“这个贱种,到底还是爬上去了。”
不怪赵氏愤怒,眼下二老爷出了这样的事,四房那边却混得风生水起,此消彼长之下,鹿死谁手真的难以预计。
☆、第43章 二房落败
五月初九;武定侯傅恩海因参与前永嘉侯赵兴贪墨案被锦衣卫带走,整个武定侯陷入一片惶然。
二夫人一病不起。
大小姐傅卿妍与二小姐傅卿娇两个人同时来到泰和院,恳求赵氏出手营救。
赵氏累了一天;好不容易得了空闲,本来想松口气;谁知道这两个人又跑过来烦自己;当即就道:“不许放她们进来。”
二人被拦下,就直挺挺地跪在了庭院中,口中更是呼喊着求老太太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们父亲一命。
赵氏被她们烦得不行,就由傅卿和扶着走了出来,她看了一眼跪在庭院中的姐妹两个,当即没有给她们好脸色;很是严厉地训斥她们:“你们父亲做下了弥天大错;本来就是该死的罪;如今圣上格外开恩;没有株连整个侯府,已经是万幸,你们不要不知足;这样子哭哭啼啼;传出去别人说我们侯府心存怨怼,到时候别说你们父亲,就是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双胞胎姐妹花听了皆是一愣,当下就不敢哭泣了。
赵氏冷哼一声,这才转身进去。
傅卿和送了赵氏进去,方又走了出来,她心中记挂着傅卿妍,她刚落了胎,虽然是夏天,可地上依旧很凉,这样跪着膝盖身体受不受得了另说,要是受了寒,坐下病根可就坏了。
她走了出了,看到长得一模一样的姐妹花,一个跌坐在地上一脸的怨恨气愤,另外一个满脸泪水,哭得泪人一般。
她一下子就分出了那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
她叹了一口气,走到傅卿妍身边,蹲下来扶着她的肩膀道:“大姐姐,你快别哭了,老太太眼下正在气头上,说的话难免重了一些,可是她并不会见死不救的。”
“你说得是真的?”傅卿妍抬起头来,目露希望地看着傅卿和。
傅卿娇也死死地瞪着她,一脸的紧张。
傅卿和点了点头:“是的,老太太并不是狠心的人,她已经安排杜妈妈跟杜管事去打探消息了。”
两姐妹听了眼中都露出惊喜:“是真的吗?”
“是真的,都这个时候了,我骗你们做什么?”傅卿和轻声道:“你们两个不要担心了,二叔虽然犯了大错,可并不是主犯,永嘉侯才是主犯,他都没有失去性命,二叔就更不会有什么大事了,你们两个要放宽心才是。特别是大姐姐,你身子不好,更应该保养好自己,年纪轻轻地留了毛病,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傅卿妍听了,果然松了一口气,她当即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佛祖在上,希望您能保佑我父亲平安归来,信女愿意减寿十年,一生茹素。”
而傅卿娇则一把抓住傅卿和的手腕,一双眼睛紧紧地逼问傅卿和:“三丫头,今天上午锦衣卫跟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