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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努力地用脚踢车板,却只发出一声虚弱无力的闷声,而她的脚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正要转身而去的子达听到那下闷响,好奇地回头看着门帷深垂的车厢。
车夫见状,立刻对着车门喊:「老夫人梢安毋躁,我们马上就上路。」然后又转头对一脸狐疑的郭子达点头哈腰地说:「噢,是小人的主母,去前面村子探视刚刚生产的大小姐……」
听车夫这么说,再看一眼装饰俗丽的车子,子达收回目光往附近一家小酒店走去。
很快,萧明回来了,赶车的并没提刚才有人问路之事。
马车再次上路,云儿只能为与子达错身而过黯然垂泪。
为了寻找云儿,子达沿着张老大留下的记号一路往临安府赶去。可是茫茫大雪虽然给追踪者留下可依循的踪迹,但也很容易湮灭证据,而此刻他已失去了张老大的踪迹。
想到追踪老手的张老大应该不会只留下一个记号,他决定在附近查查看。
点来酒菜后,子达无心地吃着。
「大五子,都咳成这样了,去找王阿婆瞧瞧吧。」店伙计一边为屋角一个咳得面红耳赤的男人温了壶酒,一面劝他。
「去过。」咳嗽的男人摆摆手,喘气着说:「可王阿婆现在忙咧,光那个姑娘就够她受的。若救不了她,阿婆就得送命,咳咳……」一阵咳嗽止住了他的话。
「唉,天下怪事就是多。」另一个男人接口道:「前天我给王阿婆送柴去,见那姑娘也煞可怜,天下哪有将病人捆绑着治病的道理?」
「那姑娘长什么样子?」在旁一直安静吃喝的子达突然出声问。
说话的男人看了看他,见他气宇轩昂,透着一股威严,于是不敢怠慢,答道:「长得挺标致,身上裹着床单,绑着绳子……」
「那位王阿婆家住何处?」没等他说完,子达已经截断他的话,急忙追问。
那男子指指大雪弥漫的店外,说:「就在这里过去三、四里的王家村。」
话音刚落,子达已经消失在大家眼前,只留下店门开合间灌入的一道冷风和柜台上的银两。
「吓,这人会隐身术啊!」大家对子达神速的动作啧啧称奇。
然而,子达还是晚了一步。当他见到王阿婆的时候,只看到简陋的木屋和白发苍苍的老人,听她讲述了那女孩可怜又可忧的境况后,子达知道,那生病的女孩就是云儿!
当听王阿婆说是一辆马车将云儿带走时,他想起了在镇上遇见的马车及那声闷响,明白自己也许错过了她,不由又气又恨。
忍着心痛,子达给老人留下是够她雇人修补陋屋的银票后,往临安城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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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江畔的临安城,在大雪的覆盖下仍不减奢华与辉煌。然而子达无心观赏,也无意驻是商贾繁盛的闹市。一路上,他只是仔细地搜索着任何一处可能出现记号的地方及那辆马车。
第二天,他终于在一座石桥墩上发现张老大留下的记号,跟着记号他追到一家很普通的小客栈。
刚进门,就看到张老大守在楼梯口。
「少庄主!」见到子达,张老大明显松了口气,指指楼上的一间房间,说:「那个女人在里面。」
「就她一个人吗?l
「不,还有一个男人。我正为这个纳闷,明明我跟着是她和萧明,可刚才却发现那个男人不是萧明,是个没见过的珠宝商人,不知他们何时调的包?」
「没关系,抓住一个也好。」子达拍拍他的肩膀,随即一愣。「珠宝商?她找珠宝商干嘛?」
「不是很清楚,听他们说好像是有笔什么手镯买卖……」
「手镯!」子达似有所感,立即往那间上房走去。
立在门口侧耳细听,里面的对话便清晰传来,并激起子达的满腔怒火。
「……大小姐别忘了,这可是妳急着要脱手,我给妳这个价已经是很高了。」一个男人悠悠然地说。
余秋嫣不甘示弱地威胁道:「你以为除了你就没有买主了吗?这可是纯色祖母绿呢……」
「砰!」房门被猛地推开,房内的两个人还没回过神来,那只原本在余秋嫣手中的手镯已经易主,落在来者的手中。
「啊,子达,是你啊?你也来临安了?我还以为你还在抗击金兵呢……」惊魂未定的余秋嫣看清来者是谁后,心里大呼不妙,但仍讪讪地开口示好。
子达打断她的话,冷然道:「少来这套,妳明知道我为何在这里!」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知道吗?」子达双争紧握,俊面含霜,冷冽的气息令余秋嫣胆寒,自认识他以来,她从未见过他如此冷酷的表情,这叫她如何不害怕?
「子达,你听我说,从李云儿失踪后,我就没有见过她……」余秋嫣被他眼里的冷绝震慑,但仍强作镇静地为自己辩白。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双铁腕已经掐住了她的颈子。
怒极的子达对那个目瞪口呆的珠宝商说:「不想惹上麻烦的话,赶紧滚!」
那个肥胖的身影飞速消失在门外,张老大将门关上,倚在门前守着。
子达把余秋嫣推坐在椅子上,冷然道:「妳已经在买卖郭家给云儿的手镯了,妳还敢说没有见过她?」
「我……我是在她房间里拿的!」她心里一惊,没想到这手镯竟出自郭家。
「胡说!」她的狡辩令子达怒不可遏,他猛地转身,逼近她道:「这手镯是云儿发誓永不离身的宝物,妳绝不可能从她手腕之外的任何地方取得!」
子达的怒火和终于击溃了余秋嫣的伪装,也挑起了她的恨意。
她脸色一变,要泼地叫道:「是我又怎么样?你不要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你永远别想得到那个女人!即使得到,也是一个被天下男人玩遍的破鞋!」
她的话像一把毒针扎进子达的胸口,他猛烈挥拳。
轰然一声巨响,余秋嫣身前的檀木八角桌应声坍塌,木屑飞溅。
「啊!别杀我!我全告诉你……」余秋嫣惊恐地跳了起来,看着失控的子达。
「说!」一拳击出:心头的怒火依旧难平,子达高声命令道。
面对他惊人的怒气,余秋嫣再也不敢耍花招,老老实实地说出了一切。
当听到她说他们已经谈好价钱,准备将云儿卖给四十里外一间妓院时,子达极力克制着杀人的冲动,冷冷地对那个邪恶的女人说:「感谢妳肚子里的孩子吧!否则,我今天绝对会破不杀女人的誓言,亲手将妳碎尸万段!」
然后对张老大说:「看住她!」便头也不回地往门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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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城最有名的「蓬莱客栈」二楼的一间客房里,嘴巴被手帕紧紧绑着的云儿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与子达相遇不能相见的遗憾和痛苦依然折磨着她的心。
她好恨自己的虚弱无能,竟不能让子达知道自己与他近在咫尺!更感叹命运似乎对自己特别残酷,让她眼睁睁地看着希望从眼前走过!甚至在她死前都不让她与心上人见一面!她不知道后面等待着她的会是什么,但她已经决心要干干净净地死去,绝不能任人欺辱!
此时,她想起了她的家传宝物--那把爷爷的兵器。如果子达当初没有收走它该多好,那她就可以用它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了!
喔,子达,你本是想救我,可是却害了我!她在心里哀叹着。
被子下,她依然被绳子绑着,尽管一圈圈的绳子因为她的消瘦而略微变松了,可是她仍无力自救。
门轻轻开启,床上的云儿迷迷糊糊地知道有人进来,于是警觉地张开眼睛。看到萧明带着一个瘦小的男人走进来。
「妳以为姓郭的小子会来救妳吗?作梦!」见到她机警的目光,萧明冷酷的嘲讽她,令云儿愤怒地瞪视着他。
萧明冷笑:「妳不用恨我,恨姓郭的吧!如果不是他,妳还可以做我们帮主夫人,而现在,哼,要不是昨天那场大雪,妳昨晚就在青楼侍候男人了!」
然后他对身后跟着的男人说:「你带她来!我在外边等你。」
「等等!」那男人走近床边,掀开盖在云儿身上的被子,瘪着嘴说:「抱一个要死的人是会倒楣运的,你得加钱!」
「臭要饭的,价码是我们早就说好的。」
「可你没说这女孩病成这样了……要不你找别人去!」。
「一两银子。」萧明若非怕引人注意的话,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小人的!
见目的达到,那男人得意地伸手说:「那还差不多,给钱吧!」
萧明咒骂着将几个碎银子扔在他手上。「余下的,到马车那儿取!」
说完,他先行走了。
那个猥琐粗鄙的男人对着他的背影撇嘴冷笑。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将桌上的一只青瓷杯子揣进怀里,再走到床边,扯起那件黑色斗篷将云儿的头脸盖住,捞起她甩在肩上,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第十章 冬日日短,晌午方过,临安城里最有名的「蓬莱客栈」已经灯火明亮,更是显得气派堂皇,尽管人住的客人不多,但依然保持着一贯的张扬和奢华。
子达匆匆地登上了客栈的台阶。
「借光!借光!」一个尖嘴猴腮、粗鄙短小的男子半扛半抱着一个被黑色斗篷蒙着的人走出客栈。
子达本能地侧身给他让道。
在走过子达身边时,那男人脚下颠踬了一下,子达不由自主地伸手想帮他,可他立即退开,急切地说:「没事!没事!」
就在这时,子达瞥见一绺长发从斗篷里滑落出来,拖在湿冷的台阶上,他的心没来由地缩了一下,冲口问道:「是尊夫人吗?她怎么了?」
没料到会有人问,那男人吃了一惊,就在这时,他肩上的人发出一阵轻咳。
他慌忙地说:「嗳,是小人的娘子……她病了--嗳,病了,要去看医生。」说着急忙走下台阶。
子达看着他的背影往对面的小巷走去,摇摇头进了门。
见他穿着、气度皆不凡,一个掌柜模样的男人满面堆笑地迎接他。
子达立即将余秋嫣说的房号告诉了他,并说自己要找那个姓萧的住客和他带来的女子。
一听完他的描述,掌柜的糊涂了。「可是那位萧爷已经结帐走了,他带来的女子也是刚刚在您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带走的啊!」
「什么?!」子达一惊,急忙看着掌柜。
「公子进来时,没有碰上那个用黑色斗篷包着的……」
子达想起了那个粗鄙笨拙的男人和那绺拖在湿冷台阶上的长发。
天哪!我怎么这么迟钝!他在心里叫苦不迭,立即转身往门外跑。
郭子达匆匆地追过大街,来到那条巷子,一眼就看到刚才台阶上遇到的男人正数着手里的银子走来。当看见子达时,那人立即撒开腿往巷子另一头逃去。
子达也不追赶,只是赶紧转过巷口,往里头走。不久即看到昨天在白马镇见过的那辆俗丽的马车正停在一排石桩前。
而昨天耍了他的那个车夫就靠在车辕边,好像在等什么似地。
正想往那车夫走去,他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车后走出来。
「萧舵头!」子达大喝一声迎了过去。
萧明压根儿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郭子达,不由心里发慌。
但毕竟是江淮第一大帮派漕帮的总舵头,只见他微一怔愣后,立即恢复常态,微笑虚应道:「哦,是少将军啊。多日不见,来临安府公干吗?」
「不,为私事。」子达说着已经站定车前,有意堵住了他的去路。
那赶车的是个江湖老油条,一见到他,自然知道麻烦来了,立即鞋底抹油一溜到车后去了。
看出郭子达此番是来者不善,萧明不敢懈怠,站在车前距子达有四、石尺的地方,虚应着:「少将军在忙,在下就不打扰了。」
「慢着!」子达跃前一大步,阻止他登上马车,冷笑道:「你不想知道我在忙什么私事吗?」
见走不了,萧明悄悄地将手伸向腰间的剑。「少将军愿意相告?」
「当然。」子达的笑容在萧明看来比刺骨寒风更寒冷,子达再走前一步,指着马车说:「我能先看看阁下车里是什么吗?」
「啊,没什么!没什么!不过是些私盐……」萧明匆匆地说,想要阻止他。
可是子达毫不理会地走到车厢前,想用手掀起厚重的门帘。
就在他的手刚抬起时,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劲风袭来,他立即蹲身回掌。
「喝!」偷袭的萧明没防着他竟能在自己出其不意的攻击中自救并反攻,一时躲避不及,被打倒在雪地上。
子达缓缓地站起身,对着正手持利剑爬起来的萧明面无表情地说:「将我的妻子还我,你尚有活命的机会!」
他的声音里不带一丝丝感情,却令人不寒而栗。
「要打就打,不需说那么多废话!」此时此刻,萧明也不想再隐瞒了。
子达飞脚一踢,旁边的一截石碑断了,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几块瓦砾,在手中把玩着,说:「你不配跟我交手!」
「那可说不定!」萧明脸色阴沉地说着,突然举剑攻来。
「啪!」未等剑尖碰到子达,他手中的剑已经掉落地上,而持剑的手腕酸痛无力。
原来子达竟用那块碎石点了他的穴道,这令他既惊惧,也有几分羞恼。不由开口辱骂道:「哼,连老婆都守不住的男人,逞什么狠?」
萧明讥讽的话刺激得子达顿时眼冒金星,拳头攥得铁紧。
他猛然出拳,萧明也立即回击。
然而虽同属高手,但萧明还是弱了一些,仅三两个回合,就被子达刚猛的一掌击中胸口。
当即萧明气血翻涌,略一喘息后,他立刻又提剑不顾一切地向子达攻来,
对于身经百战的子达来说,萧明这不过是困兽之斗,于是他也不躲避,只是冷冷一笑,反掌扭住他的手腕,将他的剑尖转向他自己的方向,然后借力使力轻轻一推。
「啊!」萧明一声嚎叫,锐利的剑尖已经划破他的肩膀,深深地刺进胸口,他当即瘫倒在地……
「你这样的人渣,活着也是个祸害!」子达愤怒地骂着举起了手。
「不要杀他!」
就在子达抬手欲往萧明的天灵盖击下之时,一个女人扑过来,跪在他的面前。
子达一看,竟是余秋嫣,而在她旁边抓住她的是张老大。
「她非要来不可。」张老大简洁地说。
余秋嫣拉住他的手哀求道:「子达,求求你看在漕帮的份上,看在我们曾是朋友的份上,饶过他吧!是我逼他帮我做这些事的,是我……你能看在我肚子里孩子的份上饶了我,那也求你饶了他吧,他是这孩子的爹啊!」
余秋嫣声泪俱下,完全没有了往日的骄横和傲气。
子达愤恨地甩开她的手。「我们从来就不是朋友!当初是我笨,没早点认清妳的真面目,以为妳只是刁蛮任性一点,可没料到妳竟恶毒至此!云儿何辜,遭此大难?你等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完,他探手封住萧明的几处大穴,令张老大押送他们回烟翠山庄,交给爷爷处理,而自己匆忙走向车厢。
那亲眼目睹他超凡身手的车夫一看到子达转来,立即惊慌地求饶道:「大侠,饶了我吧,我……我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替老鸨跑跑腿,那个姑娘反正要死了,我本想做做好事救她一命的,现在我也不要了,你带她走吧。」
「滚!」子达怒目圆睁,大声阻止了他叨叨絮絮的哀求。
车夫立即像逃出了猎人捕网的山兔般往巷口跑去。
子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