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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卫士闻声赶来察看,郭老爷挥挥手让他们放心地回去守着自己的岗位。
然后他指着对面云儿的窗户说:「看看那里,你看到了什么?」
子达抬头,除了白茫茫的积雪外,并无异状。他狐疑地回头看看爷爷,爷爷微笑不语。
于是他再将目光转向对面,细细地巡视--喔,这下他看到了,云儿房间窗户顶的屋檐下有个斗拱,其上有一小截断绳头,由于有冰雪覆盖着,如果不留心是很难发现的。
他立即提气一跃,落在对面的屋脊上,俯身往斗拱一抓。
郭老爷也紧随其后过来。
握着那截绳头,子达了然地说:「爷爷,我明白了,云儿一定是被人从这里弄走的。」这个推论使他的心情十分沉重,「会是谁呢?为什么?」
爷爷抽出烟杆咂巴着,说:「我怀疑姓余的那娘儿们脱不了关系!」
「余秋嫣?凭她的武功能飞跃这吗?」子达指着墙头与房屋之间的距离问。
「她不能!」郭老爷沉吟着说:「漕帮内除了余帮主外也没人能。但是这抛结绳头,不正是他们行船人最擅长的吗?何况那天她吵着要住内院,还非要住在云儿的隔壁,而当晚云儿就失踪了。」
「照这么说,她到这里来系根绳子,再抛到墙外的能力是有的,如果她先将云儿弄出窗户,与外面的人配合,利用那晚的大风雪……」子达明白了,一拍膝盖忿忿地说:「难怪那张白色床单不见了,一定是她用来裹着云儿做掩护的。而她的帮手一定是萧明,那家伙看云儿的眼神一直都不对!」
爷爷又说:「嗯,而且那天早上,当我找她来询问时,她刚刚起床,却说不知道云儿是从哪里逃走的。并没人告诉她云儿失踪了,她怎么会知道我找她是要问云儿失踪的事,还肯定地说云儿是逃走的呢?」
子达情急地拉着爷爷说:「那您为什么不马上审问她?」
看着一向冷静的孙子此刻乱了分寸,郭老爷摇摇头道:「如何问?无凭无据,她要是一概否认又能怎么办?只会打草惊蛇!」
「她为何要抓云儿?云儿与她又无冤无仇!」子达愤怒地说。
「还不是你惹的祸!」爷爷将烟杆在瓦上敲敲,瞪了他一眼,说:「嫉妒的女人是会做出最疯狂邪恶的事!」
见子达黯然不语,他稍微缓和语气说:「余秋嫣后来提出要回家去看看,我想如果真是她,我们可以利用她查云儿的下落,所以我让张老大暗中盯住她。」
子达赶紧问:「那她现在在哪里?」
「此刻应该在去临安的路上。」
「临安?」子达难以相信地看着爷爷。「她到临安干嘛?难道云儿被他们带到临安去了?」
郭老爷微微点头,道:「如果是他们干的,那么估计正是这样。」
「不行,我得马上去追她,绝对不能让他们将云儿带走!」子达站起身。
「带几个人同去,他们可以做你的帮手。」
「不用,我一个人行动比较方便。」
「也好,等你与张老大会合后,让他跟着你。」
「行。」子达同意了。
祖孙俩迎着寒冷的风,翻身下了屋顶。
次日,一大早,决心将失踪的云儿找回的子达上路了,郭老爷拉着他语重心长地说:「子达,找回云儿,无论她遭遇了什么不幸,都不可嫌弃……」
「我知道!」子达打断爷爷的话,坚定地说:「云儿此生都是我郭子达的妻,无论生死或美丑!」
「好!爷爷会为你们准备好婚礼,你们跨入家门的那一天,就是你们的大喜之日!」郭老爷激动地向孙子保证。
子达点头,策马离去。
第九章 就在烟翠山庄的人们为她担忧,郭子达忧心如焚地冒着漫天大雪苦苦搜寻她的时候,云儿正奄奄一息地躺在一间四处透风的小木屋里等待着不可预知的命运。
严寒、受伤,不仅让她感染了风寒,更令她体力透支。
模模糊糊记得那日深夜,和衣而睡的她被惊醒,发现眼前一片黑暗,有人用布条蒙住了她的双眼,而她的手脚彷佛被水草缠住了似地动弹不得。
她心里一惊正想喊叫,却被布团塞住了嘴巴。
接着她感觉到那人用她身下的床单裹住她的身体,再用一条绳子一圈圈地将她像包粽子似地紧紧绑住。
那人替她穿上鞋,拖着她往前走。接着她感觉到屋内的窗户被推开了。
「天啊,难道他要把我从窗口扔出去摔死!」云儿想。「不!我绝不能被他这么无声无息地杀死!」
眼看自己就要被推出窗外了,云儿飞快地转动脑筋。可是她嘴不能喊,手与身子被捆在被单里根本没有反击的能力。
「爷爷,子达,快来救我!」她无声地吶喊,心里全是子达的身影。
可是爷爷和子达都没出现,只有冰冷的雪花伴随着寒冷刺骨的风扑打在她的脸上。
「不,我不要这样死去!起码我得让爷爷相子达知道我是被人从窗口推下去害死的!」于是她拚命地踢蹬两只尚可晃动的脚。
终于,在被提上窗台的同时,她将脚上的鞋踢掉了。她努力抑制心中的恐惧,决心不让自己的胆怯显露出来,就是死也要死得有骨气。
可奇怪的是,那人并没有马上将她推下去,而是将她悬放在窗口,不知在做什么?不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离开了窗台,被悬在半空中。
接着那人往她背上猛地一推,她宛如一块石头般往下坠落,迎面而来的风雪如刀子般划过她的面颊,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寒冷与恐惧使她全身僵硬,她以为自己就要落在地上痛苦地死去。
此刻她想起子达,想起妹妹们。
眼泪滑出了眼眶,她安静地等待着死亡。
「砰!」她撞在雪地上,身上和头部传来剧烈的疼痛。
「该死的!」一个恶狠狠的咒骂声从她的身旁传来。
「萧明?!」
呼啸的风雪中,那声音飘忽而含混,令她一时无法断定他究竟是不是萧明。
而想到这个人时,她的心彷佛被冰冻了。她宁愿死也不愿落在这个恶人手中!
可是她没机会作任何判断与选择!
那人将她粗鲁地提上马背,然后跨坐在她身后,正像当初她在江边被掳走时一样,她的身体被横放在马上。但是,这次她更难受,不仅因为冷,还因为层层捆绑的绳索和被单早已将她勒得无法呼吸,此刻又被逼着趴在马背上,头垂至马腹,更是令她头晕目眩。
而她只要一动,那个人就会用力地拍打她的背部和臀部。
由于气温太低,风雪太大,道路十分难行,那匹马数度失蹄打滑,那人不得不下马牵着牠慢慢地走。
在一个弯道口,马再次失蹄,手脚被捆、倒挂在马背上的云儿被甩下马背,头重重地撞在一块石头上,随即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她在浑身疼痛中醒来时,发现眼上的布条被拆除了,嘴里的布团也不在了,自己正躺在一间破屋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在火炉边熬药,空气中弥漫着她熟悉的草药香味。
她转动着又苦又干的舌头,想喊老婆婆,可是一阵咯咳,令她胸腔疼痛不已。
「姑娘,妳醒了?」老婆婆看她醒了,缓缓地走到床边扶起她,将手中已经凉了的药碗送到她嘴边,说:「喝吧,喝了药就不咳了,头也不痛了。」
「婆婆,您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喝下那碗药,云儿沙哑地问。
「我是王阿婆,这里是王家村,过去五十里就是临安府。」老婆婆怜惜地看着她,说:「多么标致的姑娘啊,怎么有人忍心把妳折磨成这样?」
「临安府?」云儿糊涂了,她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经离开烟翠谷这么远了。
「唉,三天前有一个男人将妳送到这里,他说妳病了,要我救活妳,如果妳死了,他们就杀我抵命。」婆婆叹息地说,为她擦拭着沾了药汁的嘴角。
三天?云儿惊讶地看着满面皱纹的阿婆,她只记得被人从床上拖起推出窗外,然后她从马上摔下,以后就是冷与痛伴随着她,没想到已经过了三天了。
「他……」云儿想间的事太多,可是她喉头干涩,疼痛不堪。
婆婆摇晃着白发稀疏的头,对她说:「妳不要害怕,他要明天才会来,妳还是好好休息,早点好了才能想法子啊。」
云儿看看身上缠着的绳子,渴望能解开轻松一下。
婆婆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忙用床上又脏又破的被子将她盖住。「使不得,那绳子是老身的紧箍咒,明天那男人来了若无绳子,我们都得死……」
云儿无助地看着老人,她不能连累了老婆婆。
「等粥熬好了,我会喂妳。」婆婆说着离开床边,走到外面去了。
疲惫不堪的云儿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所有的感觉依然是强烈的「痛」,她好想洗个澡,梳个头,也想解手,然而这些最基本的私事,此刻的她却难以做到。
身上没有棉衣,根本无法应付这样的寒冷,可是她顾不上了。婆婆扶着她冒着严寒,艰难地走到屋后,解决了生理上的问题。
这小小的折腾几乎要了她的命,她不断地咳嗽、喘气,整个胸腔好像都被烈火烤炙着,被捆绑苦的身子失去平衡,若无婆婆搀着,她绝对会摔得鼻青脸肿。
回到小屋后,她无力地倒在摇摇欲坠的木床上,真的希望自己死掉。
婆婆摇头叹息地将她的双腿挪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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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中,云儿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额头,接着又听到叽叽喳喳的说话声,等她慢慢地集中注意力后,才听出是余秋嫣与萧明的声音。
果真是他们!
尽管那天她落地时曾因听到那个男人的咒骂而怀疑过萧明,但真的证实是他与余秋嫣绑架了自己时,她还是非常震惊和愤怒。
她想睁开眼睛,却失败了,只好默默地听他们讲话。
「那个老太婆还真行,她的热退了,伤口也好多了。」余秋嫣收回手说。
「妳想把她怎么样?」萧明不耐地间。
「急什么?反正你已经送了那几个美女给我爹,他哪有时间管你。况且你不是说要到临安府收盐吗?」
萧明冷哼一声。「哼,妳以为妳爹那么好唬弄?不管怎样,三天内将她脱手,否则我就不管了,由妳去摆平这件事!」
余秋嫣又祭出了她的拿手戏法,娇嗲地说:「哎哟,萧明,你不要忘记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萧家的种唷,你不会这么无情吧?」
云儿心头一惊,原来她肚子里怀的并不是子达的孩子!
萧明酸溜溜地说:「谁知道他是姓萧还是姓郭?」
「嘿,萧明,我早跟你说了,这孩子是你的,郭子达从来就不要我。如果我真跟他有过一腿的话,那我此刻只需在烟翠山庄等着做少夫人了,何必冒着风雪做这些累人又烦心的事?」余秋嫣的口气严肃认真而不无遗憾。
「妳说的是真的吗?」萧明再次问她。
余秋嫣指天发誓道:「老天爷在上,我余秋嫣肚子里的孩子确实是萧明的,若有半句假话,我愿遭天打雷劈!」
萧明这才放了心,邪笑地说:「我也这么想,那姓郭的小子怎么可能看上妳!妳这种阴险狐媚的女人只能配我这种心狠手辣的男人!」
「哼!他害本姑娘浪费了不少青春,所以我要给他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余秋嫣狠绝地说。
「妳到底想用她干什么?」
「把她卖给妓院,让那些男人玩她!叫姓郭的后悔得罪了我余秋嫣……」
床上的云儿再也不关心他们讲什么、做什么了,此时她全身疼痛但心里却充满了喜悦:子达没有爱过那个女人!自己没有爱错人!
她绝对不会让他们的诡计得逞,她会在第一个男人碰她之前结束自己的生命,她会保住自己的贞洁!
突然,一阵难以控制的咳嗽从她肺部深处爆发,扯痛了她身上的每一处。
「老太婆,进来!」萧明的吼声并没能阻止她激烈的咳嗽。
「妳是怎么治的?她怎么还咳成这样?」
他们的对话如同峡谷里的雷声,在「隆隆」的回音中逐渐淡去,最终消失,她再次失去意识。
浑浑噩噩中,云儿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又过了几天,她的身体更加虚弱。咳嗽时好时坏,作为医者,她当然知道自己的病需要良好的保暖和休息,但在这间四处灌风的木屋里,身子被捆绑着,她是不可能康复的。
又降雪了,随着云儿被婆婆搀扶着去屋后的次数越多,她也大致看清了这座隐藏于山腰里的小村庄实在是十分荒凉,就算爷爷和子达在寻找她,也绝对不会来到这个偏僻的小村庄。
大雪弥漫,北风呼啸,空气显得稀薄,云儿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经渐渐枯竭。面对死亡她没有恐惧,唯一让她不放心的是她依然行踪不明的妹妹们。虽然她也惦记着郭子达,但他毕竟是富有而强势的,烟翠山庄的财富和力量能保护他平安,能保护好心的爷爷长寿健康。
她默默地望着蜷缩在火炉边打盹的老婆婆和炉火上因寒风吹拂而摇曳不定的火苗,心想婆婆虽孤苦,幸好有大山为她提供这用不完的柴禾,让她有个温暖的家。
「哗!」不堪一击的门被推开了,云儿起先以为是被风吹开的,不料随后走进来双唇紧闭的萧明。
他毫不理会惊醒的王阿婆,一把掀开云儿的被子,先用一条手帕绑住她的嘴,再粗鲁地将她攫起来。
「大爷,使不得啊!这孩子经不起大风雪……」婆婆颤抖地走过来拉他。
「走开!」萧明一把推开婆婆,用一件黑色斗篷将云儿连头带脸地罩住。
在黑暗袭来前,云儿所能做的只是对婆婆露出了一个感激的微笑,然后她失去了光明,接着也失去了方向,沉入一片黑暗中。
不久后她被扔进一个更加黑暗的地方,接着传来吆喝牲畜的声音,她的世界摇晃起来了。
凭经验,她知道自己是在一辆马车上,车厢内弥漫着一股香气。
哦,难道这是妓院的车?这个恶人已经将她卖给了妓院?嗅着这浓艳的胭脂花粉气味,云儿心里大惊,自忖如果真是这样,那此刻的自己连丝毫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岂不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不!我绝不能让余秋嫣的计谋得逞!她开始振作精神想对策。
「守着,我去去就来。」突然车停了,她模糊地听到萧明对车夫说了句话,跳下了车。
云儿试着动动手脚,虽然很费力,但双腿是可以动的,难就难在上半身与胳膊被捆住,而过于虚弱的身体依然难有大的作为。
「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外头突然传来令云儿血脉贲张的声音。
子达?!是子达,他真的来了,来救自己了!云儿的心在激烈地跳动,彷佛黑暗中见到了光明。
「这里是白马镇。」陌生的声音回答道。云儿估计这就是赶车的人。
「从这去临安还有多远?」子达问,茫茫风雪中他看不出这一带的地势。
「哦,大约五十里。」
「谢谢你!」
天哪,他只是问路!他要走了!云儿的心在绝望中狂跳。
子达,救我!我在这里啊,就在你的身边!她喊他--竭尽全力地喊他,可是声音只是回旋在她被紧紧勒住的嘴里。
她努力地用脚踢车板,却只发出一声虚弱无力的闷声,而她的脚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
正要转身而去的子达听到那下闷响,好奇地回头看着门帷深垂的车厢。
车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