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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衫人放下短剑、人耳,接过函件,双手折开,抽出一张白色的信笺。
蛇娘子瞧出无疑,才取过信笺,挥手说道:“你去吧!”
青衫人应了一声,退出大厅。
蛇娘子缓缓展开素笺,只见上面画着一个竹笠芒鞋的弄蛇人,手中抓着一条毒蛇。
慕容云笙紧傍蛇娘子的身侧而坐,早已瞧的清清楚楚,心中暗道:不知何人画了这样一幅画来,倒是一封颇合题意的挑战书,只是有些小家子气。
但见蛇娘子展开手中素笺,放在桌案上道:“两位经验丰富,可瞧出这幅画的用心何在?”
金蜂客望了那素笺一眼,道:“看画中之意,似在向我们挑战。”
蛇娘子嗯了一声道:“两位能否瞧出是何人送来此物?”
金蜂客道:“这个,在下不敢判断。”
蛇娘子伸手取过素笺,叠好揣入怀中,望着那两个人耳说:〃诸位能瞧出这一双人耳为何人所有吗?”
飞钹和尚、金蜂客齐齐摇头不言。
蛇娘子拿起桌上小剑,仔细瞧了一阵,》嵌着七颗宝石,连柄带鞘,不过一尺左右。
她手执短剑,在手中掂了又掂,就是不肯打开。
金蜂客道:“这小剑很精美,护法何不打开瞧瞧?”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就是因为它太精美了,叫人不敢轻易抽开剑鞘。”
目光一转,望着大厅角处一个女婢,道:“你过来。”
那女婢应声走了过来。
蛇娘子道:“抽出剑刃瞧瞧。”
那女婢面露畏惧,但又不敢违锄,勉强应命,接过短l,用力一拔。
但闻一声惨呼,那女婢应声而倒。
慕容云笙转眼看去,只见女婢双眉之间,钉着一枚毒针,然气绝而逝。
左手仍然握着剑鞘,右手握着没有剑刃的剑柄,原来那剑柄只是控制毒针的机簧,一抽剑柄,剑鞘中暗藏的毒针,立时激射而出。
蛇娘子冷笑一声,道:“小女孩子,果然是没有见识,这等不值识者一晒的玩艺,也要用来卖弄。”
目光转到金蜂客的脸上,接道:“你仔细瞧瞧那两只人耳,左耳上是否有一颗红痣?”
金蜂客伸手从木案上取过左耳,仔细瞧了一阵,道:“不错,左耳耳轮上,果有一颗红痣。”
蛇娘子点点头,道:“这就不错了。。
飞钹和尚道:“护法可否说明白些?”
蛇娘子点点头,道:“这一双人耳是张文波所有,他左耳耳轮处有一颗红痣,大师如若稍为留心,想必还记得,至于那幅不值一笑的弄蛇图画,用心在激怒于我,使我在冲动之中,不假思索,拔那短剑,中针而死。”
飞钹和尚道:“何人设此阴谋?”
蛇娘子道:“女儿帮。”
飞钹和尚道:“女儿帮?”
蛇娘子道:“不错。”
飞钹和尚道:“那张文波武功不弱,又是江湖上的老手,怎会轻易被人割下了两耳。”
蛇娘子目光转动,缓缓由几人脸上扫过,道:“江湖之上武功,虽然重要,但机智却较武功更为重要,张文波虽然是久走江湖的人物,但他却急于立功,为人所乘。我虽无法断言张文波如何陷人了女儿帮的手中,但八成是中了别人的暗算。”
语声微顿,凝目沉思片刻,道:“这样也好。”
但闻金蜂客道:“咱们连受挫折,损失了一位舵主身份人物,还有什么好呢?”
蛇娘子微微一笑,道:“女儿帮必已从张文波的口中,逼问出了一些内情,所以才这般设计陷害于我。”
飞钹和尚道:“咱们行动,似已在女儿帮监视之下,但咱们却无法寻得女儿帮中人物。”
蛇娘子望了那横卧在地上的女婢一眼,道:“如若这丫头也是女儿帮派来之人,那也是最后一个了。”
凝目望了那体一眼,接道:;〃她眉宇间已然泛现出一层黑气,显然,这毒针是剧毒样炼之物,见血封喉,中针必死。”
飞钹和尚听她说了半天,仍是未说出对付女儿带的办法,忍不住说道:“如是护法想不到良策,贫僧倒有一个办法。”
蛇娘子嗯了一声,道:“先听大师高见?”
飞钹和尚接口道:“照你推算,那张文波已然露了咱们三人身份……”
蛇娘子接道:“不错,如若他未露内情,女儿帮决不会在剑鞘中比下毒计,加害于我。”
飞钹和尚道:“如是你推断的不错,女儿帮定然要在这宅院四周,布下眼线,看咱们的反应如何。”
蛇娘子道:“大师思虑很周详,但不知下一步该如何?”
飞钹和尚道:“在下之意,咱们易容改装,在这宅院四周,发觉行踪可疑之人,就把他生擒来此,严刑逼供,自可以问出那女儿帮首脑存身之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蛇娘子摇摇头,道:“大师这办法,如是对待普通之人,或可奏功,但如用来对付那狡猾的女儿帮,只怕是枉费心机了。”
飞钹和尚大不服气地说道:“为什么?”
蛇娘子道:“那女儿帮在咱们大举围剿之时,竟是毫不抗拒,全部撤走,不论她们自知不敌也好,或是别有所图也好,不属和咱们接战,那是显而易见了。”
飞钹和尚道:“她们不肯接战,似乎和贫僧所思之计,毫无关连。”
蛇娘子道,〃关连很大。”
飞钹和尚道:“贫僧请教。”
蛇娘子道:“那女儿帮中人,个个口含毒药,就算能擒住她们,她们亦将吞下毒丸而死,前车之鉴,大师总该相信吧。”
飞钹和尚怔了一怔,道:.〃贫僧倒是未思及此。”
蛇娘子接道:“就算咱们事先有备,能够留下一个活口,她也未必就知晓那首脑人物停身所在,须知她们早已有备,岂能防不及此。”
她仰起脸来,望着屋顶,思索片刻,接道:“想不到这一群黄毛丫头,竟然是如此多智多才的难斗人物,目下只有一法,或可一会她们在江州的首脑。”
这时,飞钹和尚已然被蛇娘子说服,缓缓说道:“护法有何高见?”
蛇娘子道:“咱们将计就计,使她们误认我已中毒针而死。”
飞钹和尚道:“此计大佳。”
他停了一停,接道:“以后呢?”
蛇娘子道:“先设法使此讯传播,不过要善作安排才成,不能让她们起疑。”
一顿,又道:“咱们未到此地之前,女儿帮曾经和青衫剑手数番冲突,显然,她们不怕张文波,也不怕青衫剑手和李宗琪,怕的是你大师和金蜂客。”
飞钹和尚道:“好说,好说,怕的还是你梁护法。”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原来这蛇娘子姓梁。”
但闻蛇娘子道:“不论她们畏惧何人,总是对咱们三个心存戒俱就是,如若她们知晓了咱们三个人已经离开了此地,自然是心无所俱了。”
飞钹和尚道:“贫僧明白了。”
蛇娘子笑道:“你明白什么?”
飞钹和尚道:“梁护法假装中了毒针而死,咱们离开江州,使女儿帮误认为实,心无所畏,自然不会隐秘行踪了。”
蛇娘子道:“时机稍纵即逝,咱们一面施诈,一面要掌握时机,行动如何安排呢?”
目光盯着飞钹和尚,似是要等他回答。
飞钹和尚被蛇娘子两道逼视的目光,看的满险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如何行动,贫僧还未想到。”
慕容云笙心中忽然一动,暗道:这蛇娘子处处逼那飞钹和尚出丑,定然是有所用心,看来是想杀他火气,迫他就范了,只听蛇娘子接道:“两位之中,立刻去购买一具棺材回来,棺材运入此宅之时,还要用篷车装运,做的愈隐秘,愈容易使那狡绘的女儿帮首领相信。”
目光转到金蜂客的脸上,接道:“购买棺材的事交由你办了。”
金蜂客站起身子道:“在下立刻就去。”
蛇娘子摇手说道:“稍安匆躁,听我把话说完,你们胸有成竹,做起来才不会顾此失彼。”
金蜂客缓缓坐了下来。
蛇娘子接道:“棺木运入宅院之后,就把这丫头收硷入棺,待日落时分两位仍用那运送棺木来此的篷车,运棺出宅,登舟北上,船行二十里外,再行停下,沉舟毁棺,潜行登岸,在四更以前赶回此宅。
飞钹和尚道:“梁护法呢?”
蛇娘子道:“我要留此厅中,会会女儿帮在江州的首脑人物。”
飞钹和尚道:“梁护法一人,实力太过孤单,万一女儿帮来的人手众多……”
蛇娘子道:“为三圣效劳,死而何憾?”
目光一掠慕容云笙,接道:“何况我还留他在此相助。”金蜂客冷冷的瞧了慕容云笙一眼,冷然一笑,起身说道:〃在下该去买棺木了。”
转身大步而去。
蛇娘子望着金蜂客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突然站起身子,十分迅速的脱去身上的外衣,望着飞钹和尚道:“给这死去的丫头穿上,白纱覆面,就像是我真的死了一样,连李宗琪和青衫剑手一起瞒过,他们举动愈是认真,才能使那女儿帮首脑相信。”
她在两个大男人注视之下,脱下上衣,罗裙,毫无羞耻扭怩之态,反使那慕容云笙和飞钹和尚有些不敢多看,一齐垂下头去。
蛇娘子回顾了慕容云笙一眼,道:“你也有职司,跟我到后面换衣服罢。”
慕容云笙心中虽有顾虑,但却不好推辞,只好站起身子,随在蛇娘子身后行去。
大厅中只留下飞钹和尚一人,只好自己动手,把蛇娘子身上脱下的衣服,穿在那死去的女婢身上,寻一块白纱,掩遮在女婢的脸上。
且说慕容云笙随在蛇娘子身后,进人室内,心中大为忐忑不安,想她必有一番纠缠。哪知事情竟然是出了慕容云笙的意料之外,蛇娘子只是指指木榻,说:〃乖乖的在这里坐息一阵,我到厨下去替你准备点吃喝之物,养足精神,好欣赏晚上的连台好戏。”
说完,轻轻带上房门而去。
慕容云笙半信半疑的付道:这蛇娘子似是改换了一个人般,但我却不能太过大意,这女人智谋既非我所能及,手段又极毒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还是小心一些才好。
一下午相安无事,直待天将入晚时分,蛇娘子才推门而入,手中捧着食用之物,放在木几之上笑道:“小兄弟,吃点东西吧!”
当先动手,每样菜有自己先吃一口。
她心中知晓慕容云笙对她还未完全相信,自己先行食用,以消他的疑心。
慕容云笙已瞧出蛇娘子的用意,立时大吃起来。
几样小菜,都做的精美可口,慕容云笙一面吃一面暗自赞道:瞧不出这女人竟然烧的一手好菜。
一餐饭匆匆用案,蛇娘子一面收拾碗盘,一面低声说道:〃大姐姐的手艺如何?”
慕容云笙:〃好极了,样样可口,纵是名厨手艺,也不过如此而已。”
蛇娘子笑道:“希望你这是由衷的赞美。”
收拾了残肴碗筷,接道:“刚才你一定不敢放开胸怀休息,怕姐姐我来纠缠你,但此刻你可以放心休息了,希望你已相信我的为人,好好的坐息一阵,女儿帮在江州的首脑人物,武功如何,姐姐我无法预料,也许我一个人,对付不了,真要你助一臂之力也未定呢。”
也不待慕容云笙回答,转身出门而去。
慕容云笙心中暗道:这女人半生玩情,谁又想得到她内心之中的空虚和寂寞呢?
蛇娘子几句话,果然使慕容云笙放开了胸怀,闭目睡去。
天约三更,蛇娘子手执火烛,推门而入,手中拿着一套青衫剑手穿着的衣服,投向慕容云笙说道:“换上这件衣服,免得动上手后,引人注目。”
慕容云笙凝目望去,只见蛇娘子也换着一身黑色劲装,青帕包头,背插长剑。
蛇娘子放下火烛,接道:“小兄弟年轻脸嫩,不似大姐姐放汤形骇,我如在这里只怕你不敢换穿衣服,姐姐在厅中等你。”
转身行到门口,突然又停了下来,接道,〃兄弟,你用什么兵刃?”
慕容云笙道:“用剑。”
蛇娘子道:“好,换好衣服之后,立刻到厅中找我,时光不早了,如若我推断不错,女儿帮中人应该在三更之前来此勘查,兵刃姐姐自会为你准备,记着,离开房间时熄去火烛。”
慕容云笙依言换过衣服,熄去火烛,悄然赶往大厅。
此时,乌云掩月,大厅中更是黑暗。
只听蛇娘子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小兄弟,来这边坐。”
慕容云笙运足目力看去,只见蛇娘子端坐在大厅一角处,夜色已够深暗,她又穿着了一身黑衣,不留心很难看的出来。
轻步行了过去,缓缓在蛇娘子身侧坐下,低声说道:“姐姐,有动静吗?”
蛇娘子摇摇头,低声说道:“我刚才还在想,可能我的估算有错。”
慕容云笙道:“姐姐算无遗策,这次怎会有错呢?”
凝目看去,夜暗中,蛇娘子神色端庄地说道:“也许我低估了女儿带的首领人物。”
慕容云笙道:“有什么可疑之处吗?”
蛇娘子道:“现在还难说,姐姐不过突有此感罢了。”
蛇娘子不再言语,凝神倾听。
大约过了一刻工夫之久,突然一阵短暂呼叫,传了过来。
蛇娘子一皱眉头道:“来了,比姐姐想的可能更坏。”
语声甫落,瞥见火光一闪,一团火球,投入了大厅之中。
火球落地,并未熄去,反而火焰更见旺盛,熊熊高烧,照得大厅中一片通明。
慕容云笙心中大为震骇,暗暗付道:这大厅中被火球照亮,岂不是宾主易位,我明敌暗了。
心中付思之间,发觉了自己并未暴露.正好隐在木柱和两张凳子的暗影之后。
敢情蛇娘子早已算计好了,预作布置,只要那火球是投在大厅正中方圆一丈之内,不论它偏近那个角度,都无法照着。
起初之时,慕容云笙只道是一次巧合,那知仔细一看,只见那桌椅摆设,早已不是原来之位,才知晓是故意约布置。心中大为吃惊,暗道:看来这蛇娘子,不但才智过人,她的谨慎精密,也非一般人所能及了,如能设法使她背弃三圣门,实是一位很好的助手。
但闻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传入了大厅之中,道:“蛇娘子,你识为你设计的很周到吗?但我自己知道,那短剑藏针,决然不会杀死似你那等精明人物。”
她的声音优美、清脆,有如出谷黄莺,但词锋却犀利如刃,蛇娘子沉着无比,一直隐忍不言。
那厅外人不闻有人回声,冷笑一声,接道:“你购棺连夜运离此,用心不过是希望我识为你真的死去,忍不住心中好奇,来此查看;不过,你一举遣走了那金峰客和飞钹和尚,却是大为不智的事,用心不过让我相信你真的死了就是,”慕容云笙只听得汗毛直竖,暗道:
又是个厉害脚色,料事推论,有如耳闻目睹了蛇娘子的安排一般。
但那蛇娘子实亦有着惊人的沉着、镇静。任那人如何叫说,始终不接一言。
那女子仍不见蛇娘子出面答话,怒声喝道:“蛇娘子,你这般用心安排,无非是希望我来此会晤,怎的不肯出现相见?”
蛇娘子仍然端坐原地,一语不发。
慕容云笙心中付道:“这蛇娘子也当真是沉得住气,如若是我,那是按耐不住,早已挺身而出了。”
只见人影一闪,一个全身黑衣女子,突然跃入大厅。
她穿着一身劲装,披了一件黑色斗篷,腰中微微突起,显是带着兵刃。
青纱包头,脸上垂着黑色的面纱,掩去了面目。
那火球燃烧之力很强,仍然是熊熊的烧着,照的满厅通明。
只听那蒙面女子喝道:“蛇娘子,我已知你隐藏在此,怎的不敢现身相见!哼,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蛇娘子,竟然是这般畏首畏尾的人物。”
蛇娘子虽然沉着,但也无法再忍耐下去。缓缓站起身子,绕出木柱,冷冷说道:“不错,我留在厅中等你,你既然存心来此见我,怎的不揭去面纱,以真正面目和我相见。”
那蒙面女子两道眼神,由黑纱中直透而出,冷笑一声,道:〃彼此既非攀交而来,那又何苦真正面目相见。”
蛇娘子冷冷说道:“你虽然不肯以真正面目见我,但我俩可从声音听出你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
语声一顿,厉声喝道:“你在女儿帮中是何身份,似乎不用再行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