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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小几上堆叠的零食酒杯和烟灰缸,她却不由感慨起卫家兄妹颇懂得享受的小情调。吹吹风说说话,喝喝小酒吃吃零嘴,倒不啻忙碌生活里排遣疲惫的好方法。
“小时候,我和二哥也常在楼顶喝酒聊天。”高脚杯里倒上一半红酒递过去,卫悦慵懒地缩起双腿,把自己窝在深深的竹椅上,歪头低低笑了笑,“不过那会儿喝的都是啤酒。嫂子,你喜欢红的还是白的?或者啤的?”
微微一怔,邱沫沫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轻轻摇头,“都可以,我平时喝得不多,说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
“哦对了……”不知之前卫悦已喝了多少,桌边的酒瓶里至少还剩下三分之一,可她微笑眯眸的模样却看来很有些醉酒的恍惚。闻言似乎了然地点点头,举杯和她碰了碰,“听我哥提过,他说你最逗人的,就是坐在酒吧里咬着棒棒糖看酒杯。趴在那儿看到半夜都不嫌累,奇葩。”
……大脑一瞬间短路,邱沫沫瞪大眼睛怔怔看着她,酒杯到了嘴边儿却静止般停驻下来,“卫卓说的?”
“不然难道是卫风?”看傻瓜般斜睨着她,卫悦撇嘴笑了笑,伸手又为自己添满,“哼,我大哥哪里还想着这个妹妹,他巴不得我死在外边,不要再给卫家丢脸。”
“哦……”缓过神儿来垂眸抿上一口,邱沫沫越发觉得有些奇怪;本欲追问,可看着卫悦冷笑的面容渐渐显得有些落寞,便思索着转了话题,小声问道,“小悦,你的事,卫卓已经告诉我了。可是嘟嘟……你和那个海安宁后来又遇到了是吗?他在哪里?还有这十年里……卫卓是怎么找到你的?”
“他在哪里?在哪里……”仰起头,越发往竹椅里瑟缩,却始终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避风港。卫悦仰起头,将满杯红酒一饮而尽,抱膝埋起脸,喃喃说道,“他明明那么爱我,却又恨我。海安宁,我爱你究竟有错么?十年,整整十年,卫家的掌上明珠,酒吧里的卖唱女,我已经在赎罪了,你都看不到么……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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蹑手蹑脚打开客卧,看到熟睡中的嘟嘟一脸恬静,邱沫沫细心地为他拉上小被子盖住小脚,转身走向阳台,扶起已然醉成烂泥的卫悦塞去主卧大床;继而端起未尽的酒杯想了想,便轻轻朝一向被卫卓霸占的书房走去。
酒后吐真言,果真不是瞎说的。如果不是以为她和卫卓今晚不会回来,自打见面就一直强撑的卫悦,又哪里会籍着酒意吐露诸多心事?可听过她的坎坷情路,转而思及自己曾经的庸人自扰,她却难免暗自庆幸。
这十年里,真的无法想象小悦是怎样一个人熬过来的。痴心苦等,等来的却是那人对她无尽的恨意;哪怕追随着他远走他乡,也得不到他一丝一毫的谅解。她不愿放弃,甚至耍尽心机得到了他的孩子,他却仍然以决然离去令她彻底绝望。如果不是卫卓一直没有放弃对她的追寻,不是一年多前在同事出差回来照到的相片里认出她,或许直至今日,卫悦也一个人忍受着爱与恨的煎熬,孤单漂泊。
然而感慨着小悦的过往,除了对卫卓的重情重义更加赞许,也因她口中他和她偶尔提到的自己,渐渐疑惑起来。
大学里最珍视的好友自尽,令她在其后很久都对亲密无间的友情保持距离;是以在失去初恋之后,又被老妈逼迫着到处相亲,她的满腹心事也只能独自排解。的确有段日子她曾流连酒吧,可她生性保守,到了那里也只是享受噪杂的氛围,不愿因为酒精放纵自己;正如小悦所说,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要上一杯鸡尾酒,坐在角落里咬了棒棒糖盯着看。
可这些,卫卓又是怎么知道的?他们的结合,不是始自相亲么?可那段日子,相亲约会、直至结婚的整个过程,根本快得让她没有时间再去酒吧流连;他也不应该有机会看到她那可笑的一面。除非……在相亲之前,他就已知晓了她的存在。而再想起他今日不时提及的所谓约定,隐隐的,这种感觉也更加笃定了些。只是,究竟她错过了什么?卫卓怎么从来也没提起呢?
掩门在房间里四下看了看,邱沫沫放下酒杯,径直走向角落那扇玻璃门展示柜,微微皱眉仔细打量着。
虽然之前对这段婚姻抱着得过且过的态度,可作为妻子,她自认还是很尽职的。夫妻义务自不必说,只要他要她从不抗拒;家务方面,里里外外,除了这个不怎么落灰的展示柜,没有她放过的角落。如果有秘密,想必也只能藏在这里吧?
目光在一格格玻璃门上扫过,蓦然停留在最下方。展示窗内,不是豪车模型就是类似变形金刚的大型玩具,唯有这个角落里静静躺着一只雕花木盒,而盒子两侧,则摆着几个极为眼熟的小玻璃瓶。
打开柜子端起小瓶看了看,分明就和被宋佳夺去那只一模一样。邱沫沫眉心越紧,索性蹲身拿出木盒,犹豫着轻轻掀开盖子。
这些,都是她么?
愕然拿起黄绸上整齐堆叠的几张照片,邱沫沫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咬住下唇,原本的满腹疑惑,因为相纸上那一个个相同的身影,化作酸酸甜甜的暖流,心头喉间缓缓流淌开来。
照片的背景都有些昏暗,有的像是用手机偷偷拍下,有的却又像是用某种特殊镜头远距离拉拍。最上的三五张里,是她嘟嘴亲着棒棒糖,双眼直直盯住脸前酒杯的可笑模样;而下边几张,又是秋千上的她或背对镜头、或侧脸相向的姿势,虽然相比酒吧里的影像要模糊许多,可她绝不会认错了自己。翻转相纸,背后更有他手写的日期,正是她昔日流连这些场地的那段时间。
原来,他和她的姻缘,真的不只始自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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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章 。。。
怀抱小木盒在皮椅上醒来,已至清晨。邱沫沫低头看了看表,还是第一次不满起卫卓的职业。
看到照片的那刻,她就忍不住拨出了他的电话,然而听到里面标准的提示音时才想起,离他的开机时间还相去甚远。其实一向对他的工作不太了解,此前也很少主动给他打过电话;只知道他需要第一时间抵达案发现场,偶尔还要去其他县市协助办公,而且负责的都是大案要案。可是,不分时段总临时出警也就算了,十几个小时不能接电话的要求也太不人性化了,不知道家人会担心么?看来真得听老妈的,让他调去行政班比较好吧?
轻手轻脚煮了粥,又跑去客卧看看嘟嘟。小家伙不知是否之前跟着卫悦时已见惯场面,不仅从不怕生,一张小嘴也总是咧得大大的,不知道在瞎乐呵些什么;就像此刻这样被邱沫沫低头揉着小脸,他也不哭不闹只是咧着小嘴儿好奇地盯着她看。
“饿不饿?”努嘴想去亲他,可近前就看到小可爱眼角黄糊糊的一团,邱沫沫一撇嘴,连忙起身走去洗手间,沾湿毛巾套在指尖轻轻为他擦拭。
从未照顾过小孩子,可卫悦宿醉未醒,她也只能靠常识行动;扫眼一看,床头柜上摆满了成桶的奶粉,还有胖胖的奶瓶。邱沫沫匆匆烧了热水冲泡好,又把他抱去厕所将小屁/股搁在马桶上晾了半天;终于等到小家伙哗啦啦欢快尿完,她才终能舒一口气,晃着奶瓶抱住嘟嘟,打开电视机调低了音量。
以往这个时候,她应该正在厨房捣鼓早餐,而卫卓一向都是准时坐在这里把将近半小时的城市早间新闻看完,然后刚好赶上饭菜端上桌,吃完就走;所以荧屏一亮,不用跳台,眼前就出现了女主播端庄秀丽的面容。
原本也只是随便打发打发时间等待小悦起床吃饭,顺道想看看到底昨晚出了什么大事儿能让卫卓彻夜未归。可盯着屏幕上唇角微弯的女主播看了会儿,邱沫沫却突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由越发仔细地凝眉看去。
奇了怪了,她一向不喜欢看市内频道的,更别提观看早间新闻了;怎么会觉得这女人熟悉呢?可看她的眉眼,淡淡妆容,却真的好似在哪儿见过,而且就在最近。
脸颊被嘟嘟拿肉乎乎的小手搓来揉去,间或揪扯着头发轻轻拽,邱沫沫一边看着新闻一边绞尽脑汁寻思;哪知卫悦却拉开房门揉着脑门儿,走前抓起她手里的奶瓶吸了一口点点头,又扫一眼电视,撇嘴笑了笑,“呦,这不是宋芮么?我高中同学,想不到现在在电视台啊。嫂子,奶刚好,可以喝了。不过小心这货喝多尿多,湿了你衣服。”
宋芮,好陌生的名字……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邱沫沫‘啊’了一声,又忙看向投来奇怪目光的小悦,讪讪笑了笑,“把过尿了没事的。先去洗洗脸,饭做好了。”
“呵,真贤惠,怪不得我哥那么喜欢你……”
因她提及卫卓一阵甜蜜,邱沫沫扭好盖子把奶嘴送进嘟嘟口中,再瞅眼荧屏上和宋佳五官极为相似的女主播,摇头笑了笑。
难怪一直觉得这女人熟悉得有些奇怪,原来她也姓宋,说不好还和那个宋佳有什么血缘关系吧?小女孩不懂事,只见一面就令她印象深刻,连带着竟把那张脸印在了心底。她到底是有多记仇啊……这样不好,嗯,不能和小孩一般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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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妈,卫卓还没回来。嗯我和小悦还有嘟嘟都在家。啊?嗯对不起啊妈,我前段时间都在家照顾病号,也忘了今儿周六了,呵呵……您说吧。”
吃过饭,房间刚刚打扫一半就接到婆婆电话,邱沫沫瞄一眼沙发上正和嘟嘟咿呀对话的卫悦,安静地听着婆婆的指示,轻轻点了点头。
换身衣服束起长发,邱沫沫想了想,又跑去书房拿了一只小瓶子塞在包里,这才思忖着在卫悦身边坐下,抱起嘟嘟放在腿上,“昨晚的确出了大事,爸和大哥也都一夜未归。今天……周六,妈想你和嘟嘟回去吃饭。”
“还是那个破规矩啊,真当自个儿是封建世家呢?”摇头轻笑一声,卫悦的神色却不像曾经那样充满敌意,只是淡淡看了看嘟嘟,“你带嘟嘟去吧,那个地方,我不想再踏进一步。”
垂眸拿指尖碰触着嘟嘟柔嫩的脸蛋,邱沫沫转头直视着她,轻轻说道,“小悦,你和海安宁之间的事我不了解,也不知道要怎么劝你。可一个人独自背负所有的爱和恨,除了令自己痛苦,亲人担心,其实根本毫无意义,因为对方根本就看不到也感受不了你的痛苦。人,尤其是女人,这一生总要有个可以停留,可以得到宁静的港湾。这个港湾,就算你不喜欢,不接受,它也可以令你觉得有归属感,而不是漂泊无依。况且嘟嘟也会长大,现在的他什么都不知道,才会每天都笑呵呵充满好奇。可将来他要上学,要成长,要有独自思考的能力,要融入校园和社会,你……”
“够了。”冷冰冰抬手,似乎藉由这个动作才能把邱沫沫的话语打断,卫悦伸手挂上黑超,走向阳台扒拉着晾衣架上几件衣服,“反正老爷子也不在家,就吃几口饭也死不了人,反而你这唠叨让人想疯。一会儿顺道把嘟嘟放那,你陪上街我买点衣服吧?”
“好。”微笑着抱起嘟嘟亲吻小脸,邱沫沫轻轻摇了摇头,低叹一声,“果然亲身经历过才能说到动情处,下回再教育早恋的小孩儿也得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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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悦的出现,似乎在卫母意料之外又在预料之中。饭菜齐备,也早已找好了照顾婴孩的保姆,甚至连卫悦曾经的住房也收拾一新;饭桌上除了卫帅又都是女人,家长里短刻意避讳着曾经的争执,充满重逢该有的欢乐和美满。
一顿饭下来,卫悦的脸上终于有了人人期待的微笑,而过后和大嫂一起收拾了碗筷,见到婆婆拉着女儿絮叨个不停,邱沫沫也总算放下心来,拉着卫帅跑去了二楼。
打开卫卓的单身房,邱沫沫刚在书桌前坐下,卫帅就苦着脸蹲在地上,一阵小声小气,“婶子,我想出去玩,暑假作业都写完了,你就放过我吧?”
这孩子,以为她要给他补习么?要知道校园之外授课的话,她也是要收取一定费用的!
故意板着脸冷冷斜睨着他,直到卫帅小脸彻底垮下,邱沫沫才忍笑掏出包包里的小瓶子,在他眼前晃了晃,“见过这个不?”
“我看看。”狐疑地接在掌心看了看,卫帅噌噌跑去卫卓床边的柜子,轻车熟路打开最后一格,拿了个相同的玻璃瓶出来,“一样吧?家里好多呢,我叔他们单位专用的,很恶心。”
邱沫沫奇道,“恶心?”
“你知道这里头装什么的?”咧嘴嘿嘿笑了笑,卫帅嫌恶地将两只玻璃瓶放在桌上,将手在衣服上蹭了蹭,“不是装牙齿就是装肉渣,再不就是各种恶心的液体。这玩意儿是我叔他们办案用的。”
“你是说……”缓缓眨眼,突然间一阵作呕,邱沫沫也连忙拿纸抽擦擦手,嘴巴撇起,“装尸体的?好恶心!你叔把这东西放家里做什么?”
“不过既然是他拿回家的,应该都是新的,不会装过那些玩意儿。”成功作弄了婶婶,卫帅笑得越发得意,只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抿了嘴,转转眼珠,“不对啊婶子,你又不是第一次看见,以前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的?再说了,你和我叔谈恋爱的时候不也老拿这些瓶子传纸条么?”
的确算不上第一次看到,可却是首次知晓这些瓶子的恶心。然而听到卫帅这样一说,邱沫沫难免再度好奇起来,垂眸思忖着笑了笑,“那时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装那啥的……对了,你说我们传的纸条……你怎么知道的?”
“嗯……啊……”多嘴的毛病再次闯祸,卫帅苦着脸挠挠头,可看到邱沫沫酷似教学时严肃的目光,咳了一声又跑去柜子扒了扒,“那我偶尔也会来翻腾翻腾,找些好玩儿的东西啊,也偷看过小叔从瓶子里挑纸条出来……喏,都在这儿。”
薄薄一本笔记本,翻开来,每一页都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布满成串打印出的黑字。邱沫沫随意看了一眼,点点头,“不许抽烟不许喝酒,晚上八点前准时回家,不然明天开始我就给你开小灶。”
掩门送走好似打了鸡血般兴奋的卫帅,邱沫沫抿唇一笑,抽出一张张字条摆上桌面,却越看越觉得无法理解,抽出手机瞄一眼时间,疑惑地拨了过去。
还是关机状态。
合上手机,她翻转纸张看着卫卓好似出于习惯在背后记下的时间,突然起身拿了车钥匙,快步走向院门开上车,朝市局附近的小区疾驰而去。
‘我的心就像被禁锢的小鸟,总想飞却怎样也飞不高。就算借助着秋千,也无法穿越世俗。追求真爱的旅途,为何这么坎坷?世界上真有两情相悦的爱情么?’
‘又下雨了,又想起曾经的我。喜欢雨中漫步,喜欢被自然怀抱的清爽,喜欢看着红玫瑰沾满雨水的娇艳……’
‘你真的看到我了么?我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可爱?不……请不要骗我。’
‘……’
‘对不起,消失一阵子,是因为真的觉得自卑,无法面对。相见不如想念。朦朦胧胧的感情更加令人向往。我怕我们一旦见面,一切美好就会烟消云散。’
‘如果见面,你会抱着维尼熊,拿着红玫瑰么?那是我最喜欢,却又从不敢奢望的……哦,不,还是不要见面。我怕,怕你失望。’
字字句句,都是在她看来有些无病呻吟的调调,更像是和网恋差不多的那种隔空思恋;其中,更是提及卫卓说过的约定和红玫瑰。可这些话绝对不是出自她手,况且,照日期来看,中间此人所谓‘消失一阵子’的时间恰好始于她结婚前不久,而最后两张字条的日期却又恰恰在这一月之内。
约定?红玫瑰,维尼熊?这分明……分明就是个误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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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二章 。。。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哦,实在是抽得无法回复了今晚。刚刚回复好几次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