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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氏老太太低声嘀咕，“人家霍容嫁你的时候不也是黄花大闺女。”
“那不一样，爸妈，这次，你们一定要带走霍容，我给你们准备了五万，足够打发霍家了。”邓勇抛出了重磅炸弹。
听到五万，方氏老太太动心了。
她用胳膊捅捅邓保良，“儿子要紧，我看这件事，就这么办，不管怎么说，先把霍容弄回去再说。”
邓保良还在迟疑，邓勇已经拿起了行李。
第12。5回 摊牌了
一家三口回到家中，霍容已经做好了晚饭。
霍容一无所知的招呼邓保良夫妻，笑着接过他们的大包小包的行李，并领着方氏去看他们的卧室，方氏从进大门那一刻，就已经不知道迈左脚还是迈右脚了。
上楼之后，更是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那哪儿都觉得像是天堂，哪怕让她再生一双眼，也觉得不够用。
看到霍容做的一桌子菜，十个有九个，是自己不曾见过的，霍老太太不由得竖起了眉毛，“霍容，进了城就不是你了，我儿子挣点钱容易吗？这么吃，一天就把他的工资吃完了！”
霍容赶紧解释，“妈，这都是我阿姨让他们家保姆送来的，没花钱。”
方氏还没有明白，邓勇只好解释道：“这是郑明安他妈送来的。”
方氏这才点点头，悻悻道：“姓郑的还挺大方。”
霍容笑道：“郑大哥他们一家三口人，总不在家吃饭，所以发的东西冰箱里都放不下了，我们来了之后，也就买了两回青菜，基本没花钱。”
“瞧你得意的，又不是你亲妈！”方氏瞪了一眼霍容。
邓子欣一直坐在小竹车上，自打爷爷奶奶一进门，她就瞧出不对了，可是，又说不上来原因，奶奶以前对妈妈虽然不是很好，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呛声，可谓是火药味十足。
霍容进厨房盛汤，邓保良压低声音对方氏说道：“你能不能少说两句，先把她哄回去再说。”
方氏坐在沙发上，左右看着，“老头子，这房子真好，我们先住一段时间再说，这辈子，我还没住过楼房呢，你看看，在家里就能洗澡，这大干部住的地方和我们家就是不一样。”
邓保良瞪了她一眼，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儿媳妇端着汤出来，招呼他们先吃饭。
想到儿子刚才带他们吃的面条，再看桌上丰盛的晚餐，邓保良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这是在作孽，可儿子与儿媳妇，孙女比起来，当然是儿子的前途重要。
吃饭的时候，霍容笑道：“爸妈，明天我带你们去商场逛逛吧，好不容易来一趟，多住几天。”
方氏脸一沉，“霍容，你的意思，到时候让我们单独走，你还留在这儿？”
霍容点点头，“是啊，等欣欣再大一点，我就送她去托儿所，然后找个工作上班去，盛阿姨说工作的事情，由她帮我解决。”
“你真要留在省城？霍容，你有城市户口吗？你会什么？想留在城里那么简单啊，别以为你认识一个什么阿姨就以为城里的大门是给你家开的，想留就留，想走就走。”方氏啪的放下了筷子。
霍容一怔，看向一言不发的邓勇，狐疑道：“爸妈，那你们这次来，是想让我跟你们回去？”
邓保良点点头，抢在方氏前头说道：“霍容啊，你看我现在这个身子骨儿，你妈一个人真忙不开，你要不回去，这一大家子人怎么办？”
霍容也放下了筷子，直视着邓勇，“邓勇，这么说，爸妈是你叫来喊我回去的？”
邓勇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这是一个沉重而迷人的目光，从中流溢着愤怒的火焰，这样的霍容，他没有见过，因为，霍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
邓勇还是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霍容一字一顿的说道：“爸妈，邓勇，我不会回去，欣欣上了托儿所之后，我就能挣钱了，欣欣在城里上幼儿园，上小学，可以获得更多的教育机会，我已经耽误了，不能让孩子走我的路，邓勇，我对你很失望。”
她起身要走，方氏气得把饭碗扔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在客厅内里回响着。
霍容也很不高兴，这些东西，都是郑家的，他们是借住，借用，桌上的杯盘碗碟都是一套的，摔坏了一个，这一套就失去价值了。
“妈，这些东西都不是我们家的，摔坏了我怎么跟人家说。”霍容弯腰扫着碎片，方氏更加愤怒了，一把掀翻了桌子，“霍容，我儿子不要你了，你滚蛋，我们邓家欠你们多少钱，今天算清了，反正我儿子没跟你领结婚证，你顶多算是个……”
“妈，你说什么！”霍容震惊了，她放下笤帚，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家人。
邓子欣终于明白爸爸为何一夜不归，爷爷奶奶的出现，又是为了哪般？
当年，爷爷奶奶一直拦阻妈妈到省城来，加上姥姥生病需要人照顾，妈妈只好留在老家，等到她想到省城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和曹媚领了结婚证，一切都成了既定事实，她反而成了那个没理的，所以，妈妈只能带着自己回了姥姥家。
邓子欣鄙视的看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她为自己从前的背弃而感到羞愧不已，如果有可能，她情愿自己不姓邓，情愿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邓勇谨慎的说道：“霍容，不是那样的，我的意思，你先回家，等孩子再大一点，你再过来，我现在的工资养你们娘俩，真的不够。”
“一个月两百多块钱，不够养活我们俩的？邓勇……”霍容的眼神，让邓勇生出了一种罪恶感，张张嘴，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
他扭头看了一眼母亲，如果父亲一个人来，这件事会很简单的解决，母亲的话，让这件事变得复杂化了。
他看到霍容攥着拳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有一团厚重的东西，让他感到脊背一阵发凉，那双美丽的眼睛，曾经是他最为迷恋的。
邓勇忽然想，如果当初霍容没有故意落榜，他们一同进退，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发生了吧？
这是谁的宿命？
门口传来敲门声，邓保良帮着邓勇收拾地上的杯盘碗碟，霍容去开门。
敲门的是郑明安和霍老太太，霍老太太的出现，让霍容感到了莫大的委屈，一下子扑在母亲的怀里哭了起来。
“亲家？”一家人都有些慌乱，霍老太太和温柔的霍容可不一样，邓保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噤，他是真的打心里害怕霍老太太，言犹在耳，他们邓家就要出尔反尔，怎么能不心虚害怕。
看到满地的狼藉，霍老太太淡笑道：“怎么，亲家，邓勇，我闺女没伺候好老家儿，让你们不满意了？”
霍老太太拉着自己的闺女坐在沙发上，霍容想起身去收拾地上的垃圾，被霍老太太摁住了，“等着，先告诉我，为什么哭？”
想到儿子答应的五万块钱，方氏一下子又有了底气，“亲家，你来的正好，我们正打算跟霍容说，这门亲事就算了，我们邓勇不打算和霍容过了。”
霍容刚想说话，被霍老太太拦住了，她一字一顿缓缓道：“亲家，我耳朵不好，没听清楚，邓勇，你把你妈刚才说的，再给我重复一遍。”
邓勇尴尬的拿着笤帚，他对霍老太太也是很害怕的，霍老太太是他见过的最有手段的老太太，那么多年的妇女主任，不是白当的。
当年，霍容被告知，邓勇已经在城里另外结婚了，霍老太太拖着病体，带着霍老八和儿子侄儿等人把女儿带回家，所有的嫁妆就地在邓家的院子里烧了，浓烟滚滚，让很多人以为邓家失火了，后来赶到以后，才知道怎么一回事，从那以后，邓勇就从来没有回过邓家庄。
霍容带着孩子回到娘家以后，每天伺候老太太，教育女儿，虽然有很多机会可以出嫁，但因为邓子欣的关系，霍容放弃了。
她不想女儿受委屈，靠着自己能力，养大了女儿，谁料，成年后的邓子欣，竟然是一个狼心狗肺的人，和那个黑心肝的父亲，如出一辙。
邓勇毁掉了霍容的爱情，邓子欣毁掉的却是霍容整个的人生。
好在老天有眼，让时光倒流，让霍容的悲剧人生得以有机会得到改写。
邓子欣一直在看着爸爸，她想知道，爸爸是怎么说的。
等了半天，也不见邓勇说话，只是拿着笤帚杵在地上，脸色煞白。
霍老太太站了起来，看着地毯上的菜汁，笑着对方氏说道：“亲家，你说出的话，是邓勇自己的想法，还是你们老两口的想法，这可不是旧社会，儿女的婚事，我们做父母的，无权干涉，邓勇，你说说吧，怎么想的？”
邓勇脸色更加苍白，以往才思敏捷的他，今天变得哑然无声。
“邓勇，你要跟我闺女离婚可以，我闺女不是非得跟着你，可是你得跟我说出一个子丑寅某来，明安啊，对不住，这块地毯脏成这样，怕是不能要了，赶明儿我到街上转转，再买一张新的来，今天我就不留你了，这是家事，让你见笑了。”
郑明安高高个子就像暴风雨中的雕塑，毫无表情的盯着邓勇，听到老太太的话，他淡淡一笑，“干妈，怎么说我也是您的干儿子，怎么能算是外人呢？这件事，我是管定了，至于这地毯，无所谓，洗洗就好了。”
霍老太太歉意的笑笑，“明安，太晚了，你回去吧，对了，明天别忘了接霍毅，他几点下飞机？”
邓勇听到霍毅要来，不由得颤栗一下，霍毅比他大了几岁，从小到大，就像神祗一样压在他的头上，霍毅一直是他们邓家庄的传奇，霍毅是他们村第一个大学生，是被全村人敲锣打鼓送走的。
霍毅坐飞机回来？什么意思？
第十四回 不敢见
邓勇觉得自己耳朵里嗡嗡的声音，比屋顶上的吊扇发出的噪音还响。
他可以骗霍容，可以轻易的俘获霍容的一颗心，却不敢面对霍毅，霍毅那双鹰隼一般犀利的眼睛，仿佛可以随时穿越青藏高原，如一把利剑，直刺他的心中。
邓勇的额头沁出了汗水，他却一动都不敢动，直任汗水一滴一滴流到地上，他低着头，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个年代，不是谁都有资格坐飞机，乘坐飞机还属于特权阶级的专利，买机票要单位开证明，并不像我们现在只要有钱、有身份证随时可以坐飞机。
霍毅此番前来，是公事还是私事？为什么会突然来省城？
霍老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婿，现在，她的心里已经不把这个邓勇看作女婿了，她不像那些农村老太太思想古板，觉得离婚丢人，离婚总比跟着一个禽兽白眼狼强多了，女儿的幸福远比那些虚无的名声更重要。
邓保良一瘸一拐的和郑明安重新支好了圆桌，地上也清理干净了。
“亲家，你吃饭了吗？”
“吃过了，明安带我在饭店吃的，你们都还没吃是吧？小容，你去做饭吧，只要一天还没离婚，你就是他们邓家的媳妇，做人家媳妇，伺候公婆，就是天经地义。”霍老太太淡淡的笑着，字字如针，扎进邓家三人的心里。
郑明安笑道：“算了，要做饭还得有一会儿，小容，别做了，你给我找几个饭盒，我到街上买几样回来，挺快的。”
邓勇急忙说道：“不用，我去吧。”邓勇忙不迭的进了厨房，慌乱的找了几个饭盒，匆匆下楼了。
霍容做了水，沏了一壶茶，放在茶几上。
霍老太太问道：“小容，没有西瓜吗？”
“没有了，妈，有桃子，白天的时候郑大哥送来的。”
“哦，那我喝水吧。”霍老太太自己动手，从凉杯里倒了一杯水，看看讪讪的邓保良夫妻，笑着说，“亲家，这又不是批斗会，都坐下吧，说起来，这里现在是你们家，我是来做客的，这主人站着，客人坐着，有些不像话啊。”
邓保良夫妻赶紧坐下，对于霍老太太，不要说他们夫妻，就是村子里的人，哪个不忌惮，霍老太太天生一张利口，十里八村，谁不佩服，当初计划生育实行的时候，邓家庄是根硬骨头，因为邓家庄大部分都是邓姓家族，在这个问题上，相当齐心。
霍老太太硬是啃下了这根硬骨头，让邓家庄成为公社树立的计划生育先进村。
霍老太太喝了满满一杯水，轻咳了一声，笑道：“亲家，刚才我听你们这意思，他们两口子是要离婚？”
“不是离婚，他们都没有领结婚证，哪儿算得上离婚。”方氏老太太鼓足勇气，冲口回答道。
“是吗？那这么说，亲家是早就存了心的，邓勇马上就回来，我来问邓勇，你们家的孙女，可是刚七个月。”霍老太太气定神闲的看着方氏，她倒要看看，这一家三口，想唱一出什么戏？
她的女儿，娇娇嫩嫩的养成了一朵鲜花，还没有完全绽放，就被邓勇这个混账采颉了，现在，他看到高枝，又想重新再摘一朵，这世间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
室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霍容抱着女儿，邓子欣一脸的严肃，和她的年龄极为不符。
霍容看着女儿哈欠不止，跟众人说了一声，就抱着女儿回卧室去了。
邓子欣熬不住，霍容哄了没两下，她就睡着了。
看着女儿睡着了，霍容放下了蚊帐，踮着脚走出来，轻轻关上了门。
这时候，邓勇也回来了。
只是，邓家三人再也没有了吃饭的心情，草草吃了几口，邓保良推说累了，想要睡觉。
邓勇牵强的一笑，“郑大哥，要不你也别走了，这么晚了，公交车应该没有了吧？”
郑明安看看表，“没事，我开车来的，伯父伯母要是困了，就先睡，我想和邓勇谈一谈，邓勇，我们到楼下去吧。”
邓勇吓了一跳，到下面去谈，什么意思？
霍老太太笑了笑，“男人之间比较好说话，行了，坐了一天火车，我也累了，霍容，伺候我洗个澡。”
郑明安和邓勇下楼之后，郑明安淡淡道：“邓勇，我们开车出去走走，一会儿我把你送回来。”
郑明安的声音，有着令人不容等用拒绝的坚定，邓勇随着他上了车，羡慕的看着熟练驾驶的郑明安，他问了一句，“这是单位的车吗？”
“不是，这是我大哥买给我爸爸的，他用不着，就给我了。”
开出大院以后，邓勇觉得不对，问道：“郑大哥，我们去哪儿？”
“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看他往城外开，邓勇有些心慌，这是怎么一回事？
“别紧张，这是去机场，还有四五个小时，霍毅就到了，我觉得你在家也不会好过，所以带你出来，在机场坐上几个小时，总比你在家受审强得多吧？”郑明安的语气，充满了嘲讽的意味。
邓勇略为心安，的确，他不敢想，亦不敢面对霍老太太的目光，更不要说跟霍老太太面对面说话，他陡然发现，这个婚，不好离。
停好车，邓勇心怀忐忑的跟着郑明安进了机场大厅，两人坐在椅子上等候霍毅。
郑明安问道：“你喝水吗？”
邓勇摇头，郑明安也就不再问，静默了一会儿，邓勇终于忍不住了，“郑大哥，我大哥什么时候到？”
“等着吧，很快就到，你很想见到他？”郑明安漠然的看着他，眼神里满满的全是鄙夷。
邓勇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何尝看不出郑明安对他的态度，只是他一个是心虚，另一个就是长久以来对霍毅的害怕，让他不敢对郑明安有丝毫的不满。
“邓勇，你觉得离开霍容，就能和曹媚在一起吗？曹媚的家人不会答应的！”
“可是，我已经……”
郑明安的眼神像是电芒，冷冷扫射过来，“可是什么？”
邓勇不寒而栗，好像一下没了骨头，软软的坐在椅子上，腰都直不起来了，他把脸埋在手掌上，低着头，不敢看郑明安。
“邓勇，你配不上霍容，你放心，只要霍容想离开你，我们都会帮她，你觉得有高枝，尽可以去攀！”
“我没有……”邓勇红着脸，嗫嚅道，“郑大哥，我没有……”
“什么没有？邓勇，我都已经知道了，你大概不知道吧，曹媚的相亲对象就是我，我拒绝了，曹媚同时也拒绝了，她还打电话告诉我，她已经有了心上人，你们很快就要结婚了。”
邓勇大惊失色，曹媚她！
郑明安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邓勇，曹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