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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晶故作深沉的摇了摇头,我见他的样子淡淡一笑。“不用再想像上次一样耍我,他到底怎么样了?”我一边问着一边向病房走去,算起来自从上次和代妍一起把他送进医院之后,我一直都在赶写剧本,根本没有再顾上他,如果不是还有个姐妹在这儿,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放心吧!他比你开心多了。”晶晶在我身后说:“其实他很乖。”我微微一愣,转过头看了看微笑的晶晶,她好像是怕我不相信一样向前面的一个房间一指。“不信你自己看吧!”
我皱了皱眉头,顺着晶晶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念可穿着一身病人的衣服坐在一个躺着的老人身边,很认真地剥着一支香蕉,一边剥还一边冲那名老人问:“爷…爷,为什…么香…蕉有衣…服啊?还…要被吃…掉…是…不是很…惨?”
老爷爷淡淡了一笑说:“怎么会呢?它生下来就是给我们吃的,所以我们吃了它,它才会开心!才算完成了来到这个世界的使命!”念可听老爷爷说的这些,忽然笑了笑,将手中的剥好的香蕉递过去说:“既…然这…样,你就…要…要吃…掉它,它…才会…开心,爷…爷就吃…掉他把!”
老爷爷一愣说:“念可,我已经吃下一个苹果了,如果再吃这个香蕉,会坏肚子的。”念可伸手摸着头下,想了一会才说:“可是…如果…爷爷…不…吃东西…会饿…坏肚子的,而…而且香…蕉也会…不快乐的。”老爷爷拍着念可的头笑了笑,显得很无奈的样子,从念可手中拿走香蕉。
我看着这一切也忍不住笑了,指着房内的念可问晶晶:“你说他那别人的水果劝别人吃很乖了?”晶晶冲房里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说:“不是啊!那些水果不是老人的!是我买给他吃的。还有,你不知道,那个老人是个癌症晚期患者,什么东西都吃不下,只有念可可以令他吃东西。”
我有些不敢相信了摇了摇头。“这不可能,你知不知道他连自己是谁都弄不清楚,怎么有这个能耐!除非他是假装的。”
晶晶看了看里面,拉着我进了办公室。我坐在椅子上,晶晶一边帮我倒茶,一边说:“我去问过医生,他们说念可之所以什么都不懂,并非完全是因为他的智障,而是因为他对外界接触太少,或是没有一个人可以耐心的教他,难道平时他不是有很多问题的么?”我想了想,念可自从见了我以后的确有很多问题,而且什么都问底级,之前他也曾讲过他与她小妈生活的事。将这件事与晶晶所说的一联系,我倒觉得十分有道理。“这么说念可很有可能成为一个正常人?”
晶晶摇摇头:“以目前国内医疗水平,他能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可能性基本为零。不过让他广泛的接触外界的事物和耐心的教导,他可能会懂得更多。”
我失望的点了点头,长叹了口气说:“我想我会的,那么他现在可不可以出院?”晶晶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可以办理出院手续。”
我站起向,冲晶晶做了一个‘去看看’的手势,转身出了门,走进了念可的病房。念可见到我,很兴奋的站起身。冲着我张大了嘴巴,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我被他的表情引得一笑。“干什么,想吃了我啊?”
念可连连的摇了摇头,回身抓住老人说:“爷…爷,她…她就是…艾青姐…姐”老人显得有些惊讶的打量了我一看,微笑着说:“每天听见念可嘴里叫艾青姐姐,我还还以为是个大过他的,没想到是个小姑娘,你是他家人?”
我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不是,我们是朋友,认识他也不足一周。只是我见他在街上抢东西戏弄看不过去,所以收留他。”我一边说一边帮念可收拾着床铺。
老人听完我的话,更加惊讶的打量着我,我明白在他惊讶的背后更多的是质疑,谁也不会相信在这个时代里那个女孩会有这样的好心哪?其实不用说他不相信,有时候我都会不相信这件事是我做的,但事实却令人没有办法改变。
“姐…姐,你收…拾这些干…什么?”念可看着我不解地问,我转过身说:“念可的病已经好了,我带你回家去住啊!”
念可搔了搔头,回头看了看老人,像是有些舍不得的问:“那爷…爷什么…时候能…回家…去住呢?”他的话问得我一愣,忙向老人望去,老人无所谓的笑了笑,正要说什么,门外已走进了一对男女。念可一见他们的出现,忙兴奋的迎上去:“大哥…哥,大…姐姐,姐…姐要带我…回家去住,你…你们什么…时候带…爷爷回…家住啊?”
男女被念可这么一问,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床上的老人,没有说话,我尴尬的拉起念可,说了声“对不起”后便急匆匆的向外走去,我还没走出门口,忽然被老人叫住。我止住脚步,回头看着老人,老人微笑着说:“小姑娘,念可是可以教的。”
我微微一愣,转头看了看念可,忽然明白了老人的话,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我会的。”老人也点了点头,向念可望去,念可挣开我的手走到老人床边说:“老…爷爷,晶…晶姐姐说,生…病就要…吃药…才会好…的,还…有…要吃东…西。”
我看着老人眼中的泪花,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特殊幸福的感觉,这种幸福不是来源于我自己,而是一种简单的回报,是老人对念可的回报,是一种常人无法拥有的东西,或许这种东西是我一辈子无法拥有的,但却因为站在念可的身边而感到一种气息,我决定要教念可,让他得到更多的幸福。
我站在厨房里,双目发呆地看面前那套崭新的厨具,手机械地翻动着手中的铲子,大脑中却一直在想着公司的事。按说在公司中论到功臣我绝对算得上是第一个,我的第一部作品问世后,公司的名气大增,以后我的每一部作品都会给公司带来一次飞跃,真的没有想到这个该死的董事长会这么不尽人情的搞出这种事来,简直是伤透了我的心。
“姐…姐,你…有心事啊?”不知什么时候,念可已站在了我的身后,我被他突然的问话吓得身子一抖,回头看了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念可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面前的锅,我低头一看,只见锅里的香肠已经被我煎得发焦,厨房内满是焦肠的味道,我尖叫了一声,忙关掉了电源,长出了口气,无奈的拍了拍额头。本想利用这个功夫在家中做我人生中第一次早餐,没想到连最简单的事也搞成这样,看来天注定我的厨具会崭新一辈子,而我也只能一辈子吃买的早餐。
我不好意思的看了看念可。“你是不是已经很饿了?”念可一摇头。“不是…的,我…我是闻…到焦味…才进来的。”他说着认真的打量了一我问:“姐姐…已经…很晚…了,为…为什么…你不去做…事啊!”
我叹了口气,尽量的放松自己的心情,开玩笑地问:“是不是怕我不去做事,你会没有东西吃啊!”
“不…不是。”念可很用力的摆着双手说:“晶…晶姐姐…说你每…天会有…很多…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可是…为什么…你今天会在家里哪?”我看着他认真的想了想说:“因为我要做的事做完了。”
“做完就…就可以不…不用去了吗?”
我抱着臂冲他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四外看着,像是在回味着我话中的含义一样,我看着他那种可爱的样子,也忍不住学着他抬头看着天花板,像是在想着什么一样的问:“在我不用做事的时候,可以去吃早餐,可以去游乐园,不知道念可会有兴趣和我一起去哪?”
念可搔了搔头,还像是不明白的看着我,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拉走他向外走去。“不用再想了,去吃早餐!”
如果不是现实中的我很轻松,快乐,我很难想像到我会在受到这种挫折后还这么平静,甚至还有这种快乐,这种快乐除了我是因为朋友而失业之外,更重要的是念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到有他在身边自己就很轻松,好像再也没有任何事可以让我停止我的快乐,他的动作,他的问题都是那样的天真无邪,令人意想不到。当然,在夜深人静时坐在电脑前,我也会时常的想到工作的乐趣。
“怎么念可,冰奶好不好喝?”我看着对面对着冰奶发呆的念可问。
念可抬头看了看我,又将目光转向冰奶,皱着眉头想是在想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我被他怪异的表情弄的一愣,放下手中的冷饮看着他问:“你不是哪里不舒服吧!”念可摇了摇头,抬起头看了看四周的游客问:“姐…姐,公园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人,他们…没事情…做吗?”
我笑了笑。“你就在想这件事啊!”
念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以…前晶…晶姐姐说…每个…人都要做事…才会有…东西吃,她要给人…打针,你要…写东西,为什么…现在你…不用做事,还会有…东西吃,还…有那么…多的,从…都不…做事哪?”
我皱着眉头想了很久才回答:“不是的,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事做啊!比如我们爬山,逛街,来公园玩,都是在做事的,只是我们和晶晶姐姐做的事情不一样的而已。”
念可抬头看着湖心的小船,想了好一阵,好像还是不明白的问:“可是…以前…小妈妈…她总是说…我好吃懒做,知知…道吃饭,还要…打我才…给我东西吃,为…什么…你不打…我也不骂我…我哪?”
我叹了口气,再没有办法再回答他这些古怪而幼稚的问题,用了一最简单的方式冲他说:“我问你,与你小妈比,是他漂亮还是我漂亮。”念可搔搔头,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阵说:“是姐…姐…比较…漂亮一些。”
“这就对了”我说:“因为姐姐比你小妈妈漂亮,所以才不打你的。漂亮的人是不会胡乱打人的。”这句话一说完我自己都觉得我这人特假,连这种恶心的话也可以说出来。可念可好像真的相信了我的话一样,开心的点了点头,将目光转向一边。
“啊…啊!姐姐…那辆…车在天上…飞耶,比你…的车还…还要…快很多。”念可指着摩天轮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说。我上下打量着一下念可,又看了看摩天轮问:“想不想试试?”
念可转头又向摩天轮看了看,好像还要思考着我的话一样,我一伸手拉住他叫道:“不用想了,要想座上去再想。”
念可应了一声;在我的牵引下跌跌撞撞地坐在座位上。我为他处理好一系列的安全措施,一抬头,只见他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盯着我。我一愣,笑了笑问:“为什么这么看着我,你不喜欢玩吗?”
念可摇摇头,很严肃的问:“姐…姐,你害…怕…怕吗?”我听着他莫名其妙的问题搔了搔头:“怎么,你害怕吗?”念可又用力的摇了摇头。“有…姐姐…在我不怕…我…是想问…姐姐你…怕吗?”
我被他的问题弄得一愣。“怎么会,姐姐怎么会怕呢?”说着坐在了他身旁,念可点了点头,像是很放心的向前面望去。
摩天轮飞速地行驶着,我看着念可那种惊恐而快乐的表情,忽然想起了他刚刚那几句简单的问话,为什么他会认为有我在他就不会害怕,反过来会认为我会怕呢?他本来很信任我存在而令他安全,为什么又好像对我没有什么信心一样呢?这些问题我想了很久都没有办法明白。想想真的可笑,我一智商超过一百四的优秀剧作家,竟然没有办法理解一个高度智障者的问题。
“姐…姐,我们…可以下…去了吗?”不知过了多久,念可忽然问道。我身子一颤,这才从沉思中醒来,四处看了看,已无其他游客,而这种平时让我高度紧张,刺激的摩天轮今天也好像毫无作用一样,令我没一点感觉。我回头看了看面色苍白,连头发都竖起来的念可忍不住笑了笑。“你没事吧!”边问着边为我们二人解开安全带。
念可像是在逃命一样匆匆的走出座位,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我抱着臂看着他,有些不解地问:“刚刚不是说不怕吗?怎么现在吓成这个样子?”
念可拍着胸口,又深呼吸了两下才冲我摇摇头说:“我本…来是很害怕…的。不…不过我…想让…姐姐开…开心嘛。”他的话让我一愣,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又喘了口粗气,边玩弄着衣扣边说:“昨…昨天晚上,我经…过你的…房间,听…到你…你和晶…晶姐姐…讲…讲电话,你说…你没有了…工作,很…很不开…心。你以…前不…是说,如果不开…心就要…快乐的…玩,多…多的吃…东西…才会开心的。”
我听着念可的话,像是对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但是这种陌生又让我很亲切,我的内心忽然有一种温暖,一种可以战胜失去工作而给我造成失落的温暖,这种温暖并非来自于一个正常人,而是面前这个让我无法预料的智障青年。既然他都懂得关心一个人,为什么我还要为人生的一点措折而不开心呢?
念可当然不会想到我此时复杂的内心,因为他说完这些已跑到了一个玩具摊位上,看着那些玩具开始发呆。我长出了口气,像是真的摆脱了我心中仅存的那些不悦一样,笑嘻嘻的走到他身旁。“念可,喜欢什么?”
念可转头看了看我,一指面前的一张萤光纸问:“姐姐,为什…么这…张纸上…有这么…多亮…东西?”
我拿起一张,假装想了想说:“因为它本身就会发光,所以看起来就发亮了。”念可想了一阵,左右上下的看了看那张纸。“可是…。我…并没有看见…它…它在发亮…光啊?”
卖货物的大婶见到念可,有些异样的目光看了看我,口气十分令人厌恶的问:“你们到底买不买,弄个白痴放在这儿我怎么买货?”
我一听她的话,气得一握拳头,瞪了他一眼,伸手取下太阳眼镜,上下打量着她一阵问:“大婶,你刚说什么?什么叫‘弄个白痴放在这’?你好像有些过份了吧!还有没有点人性观念?”
大婶听我这样一说,也毫不示弱的斜了我一眼,指着念可说:“他不弱智,不是白痴会挡在我这儿摸这摸那的吗?连萤光纸都不认识,你也不看看后面还有多少客人。”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游客,淡淡一笑,指着萤光纸问:“大婶,你认为不认得萤光纸的人就白痴,那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它为什么叫萤光纸?”大婶被我问得一愣,看着围上来的游客,有些紧张的说:“萤光纸,因为它能在夜里发光。”
“在夜里发光就叫萤光纸,那么以你的推理来讲,白纸就是可以在白天发光的纸了?”我的话一说完,四周顿时传来一阵笑声,我看了看游客,接着说:“刚刚大婶你说不识得萤光纸的人就是白痴,那么‘认得’的含义中是不是也包括我的问题呢?”这段有力的话语较刚才那句又多了很多笑料,话还没完全结束,四周又传出一阵笑声,我得理不饶人的接着说:“我们没有说不买你的东西,刚刚这位先生所碰过的我全买了。”说着,我冲念可问:“念可,你都碰过什么?”
念可想了想,指着萤光纸说:“我就…碰过这…这个。”我一点头。“好,大婶,你这有多少萤光纸,我全都买下了。”大婶面色蜡黄的看了看我,尴尬地拿出了一大包萤光纸,我付了钱,冲她挑衅的一笑,拉着念可挤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