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朵。”
传闻的影响力不能低估 ,它在无形中给我们年轻漂亮的女护士造成巨大压力。原先飘逸非常的“一片云”发饰一夜之间换成一根精黑大辫;她埋头苦干,极力回避与任何人接触,尤其对医院那些长舌妇们,她更为在意,往往敬而远之,生怕她们找上门来搬是弄非,她也不愿向她们解释。
而事实上,回避的结果又适得其反。有一天午后,一位上了些年纪的女护士平素最看不惯夏萍的天生丽质,这回忍无可忍,瞅见甬道里飞窜的一只吊铃叭儿狗便骂道:“骚屁精,想嫁警犬不得,也莫惹老实后生,高低不就像杆秤,未必要称一个大人物。”
恰好那吊铃叭儿狗途径夏萍脚旁鞋边,夏萍也素知来者不善,对那四十好几岁的黄脸婆角口道:“小小叭儿狗,长一辈子也长不颀长,又不长智,生得丑就不要狂吠,当心挨石子。”
黄脸婆说:“出言不逊,你骂谁。”
俩人立在幽晦的甬通吵起来,都将白口罩扯下来,夏萍的挂在耳际,那女人却攥进了手心。
“谁应,骂谁”夏萍人高,黄脸婆不敢动粗,一双眼睛大致充血,瞳仁周围布满了血丝,脖颈部位同时因为生气,血红得像只火鸡。
黄脸婆急不可耐,以千钧气势破口大凶道:“偷汉的你,莫以为人家不晓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黄脸婆胡编乱造,一边用右手那根食指比划着。渐渐地,她们的争吵招来扎个围观的病人。稍倾,几位穿白大褂的女同事也来凑热闹。
夏萍想得通脱,对付这种下流胚只能以牙还牙,便反唇讥哨:“谁偷汉谁心里清楚,不消我多说,医院是人不晓?污蔑我偷人,当真我要偷时,第一先偷你男人,那才叫解恨和正名了。”
夏萍当仁不让,说得鞭辟入理。黄脸婆心虚,逐渐凸现颓势,刚好几位女同事来相劝,旁观的病人也有欷嘘者,不得已收了阵势忙活去了。过后,医院领导分别找俩人谈话。领导把夏萍狠批一顿,道理最简单不过:“你年轻气盛干嘛?别人是长者,老公在县里算得上呼风唤雨的角,得罪不起,总之你不对。”
一顿批评不啻一场创伤,整得夏萍彻夜难眠,泪水阑干。自此以后,夏萍的情绪再度低落,尽量避免社交,履行“吃饭为了活着,活着为了吃饭”的直线单一式生活教义,形同佛尼,深居简出。
不久,石柑被治安拘留的消息不胫而走。夏萍心里难受,觉得自己对不住石柑,又不敢去城关派出所,怕去了之后正好为传闻的荒谬增加脚注。那时候,耿一标已转到靖西自治州人民医院治疗,他堂客秋湖美每天陪侍,为此还向所在单位(武陵县农业银行)休了一个月长假专程赶来服侍男人。可怜这女人特别吞不下丈夫被人弄成现在破了相的模样,三不知嗾使耿一标道:“一定要乔政委下大力气把石柑掼进班房,坐上个三年五载;对喽,县人民医院那条骚婊子也得教训教训。”
耿一标说:“你莫节外生枝。”
秋湖美怀疑男人跟夏萍有染,自以为摸透自己男人本性,武断地道:“姓夏的究竟跟你好,还是跟……”
耿一标说:“神经,反正我不认识,你莫疑神疑鬼像瓦匠婆娘。”
秋湖美固执己见:“我横心要教训这婊子,你莫多管闲事。”
耿一标也有点迁怒夏萍红颜祸水,告诉女人说:“打她可以,不须弟兄们,邀几个妇女就行。”
秋湖美干干脆脆地道:“要得。”
耿一标受伤落残,作为平常道弟称兄的乔小槐不能袖手不管。一天断黑后,乔小槐独自驾驶一辆借用的民用牌照“桑塔拿”从武陵奔往州人民医院,随身携带一千元人民币,又先在武陵县某处熟人南杂店赊了件蜜糖,一丁加钙奶粉,五斤核桃仁,统统摆在车后座那排,风掣电驰,抵达州市吉信。寻了半天,大约夜晚十点多钟,他好不容易找准病房,两个男人便絮叨开来。
“小槐,非得把姓石的小子搞坐牢,否则我不甘心”耿一标头缠洁白的纱布,只露两个眍眼窝,言语中饱含悲情,间杂火般的仇恨。
乔小槐面带愧色,意外地劝说:“耿兄,不是佬弟不肯下力气帮忙,凡事也要讲证据,在现场的时候那把刀被人收了。”
耿一标一下子从躺睡状直起半身,猫着浮肿的眼皮道:“莫在这里阴一套阳一套,帮不帮在你。”
乔小槐嘿嘿讪笑,摸出一包雪茄烟,准备分他抽一支。耿摇头不要。乔小槐自个儿叨了支,吞云吐雾吸了片刻,说:“派出所取证对你不利,那些人都讲你先动的手。”
耿一标被这些话怄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两只手胡乱地抓着病床上的被褥,身体像羊癫疯一样兀自抽搐。乔小槐怕他受惊,腾了右手连忙抚摩他的肩膀。
“乔小槐,老子待你不薄,你莫胳腰肘往外拐”耿一标愤懑不平。
乔小槐也不想委蛇虚与,生气地道:“你咬起人来像只癫狗。不把你当弟兄我来看你?不要我管你自个诉讼法院去!凡事也需要从长计议,罗马城也不是一天建成的。”
乔小槐宏论说完,将那千元现金塞到耿一标巴掌中。
“把姓石的搞劳教行不行?”耿一标近乎哀求。
“听我的。报复他来日方长,何必作茧自缚而通过法律程序?姓石的是外地人,无牵无挂,怕这个无名小卒有何必要。”
“怕?怕筒卵!我想你那名堂听起来倒合情合理,不过是不是行得通?没有保证。”
“你不信任老子”乔小槐气咻咻地站了起来。
耿一标这时因为烟雾刺激喉管,剧烈地咳嗽,一位女护士正好查房进来。乔小槐自腰间摸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半夜零点,便动身告辞。
乔走之后,女护士来查看高高挂起的盐水瓶。
“看什么卵……”
耿一标迁怒于人,积郁的愤怒火山一样爆发,就势将床头柜那堆乔小槐所送的礼品悉数推落地下,把女护士吓得飞也似地逃出病房。
除明哲保身的顾虑外,促使乔小槐打压耿一标的另一个重要人物是夏萍。当女人核实乔小槐更凿确的身份后,她显得非常有把握遏止某些欲置石柑于死地的人的非分之想。同情心和负咎感像一只船的舵和桨,载着她向武陵县公安局劈波斩浪;她不加思索,敲响政委办公室那面经过黑色五层夹板装修过的门,尽管门的右上角设有门铃,她没有去按。
“为石柑那小子找我,是吗?”乔小槐看起来比较防备。
“是的。我希望局里酌情处理。”
“法不容情。”
“我求你们不要追究石柑刑事责任。”
乔小槐讨厌跟前的女人胆敢用教训人的口吻和自己说话。他跳将起来,离开老板椅,顺手拎住赭红色公文包,扯开拉链,从办公桌一堆狼籍的文件当中选择几样掼进了包内。
“我很忙,不得空同你谈这个问题。”
出事那晚乔小槐逃亡的丑陋形象再度在女人脑海重演一遍。她出离地愤怒了。
“你非要踩一条下沉的船么”乔小槐试探道。
“至少我有部分责任。”
“你是狗拿耗子。”
“我知道我当时一定糊涂了。我不该……哎,时过境迁,现在我只求你们放过一位无辜的青年。你能够做得到,我才这么说。不然,我会鱼死网破向法院投诉你作为警察而且身为公安局政委当场逃离案发现场。你的狼狈,好多人有目共睹。”
乔小槐从躯壳到灵魂,整个儿人仿佛笋子一样被夏萍犀利的言语次递剥落。
“你可以走了,我明白我该怎么做”乔小槐最终妥协。
“谢谢。”
夏萍离身时对乔小槐挤了一抹生硬的笑容,这样使她上牙床两粒虎牙暴露无遗。乔小槐发现它们的形状和质地与别的女人迥异,它们上下一样宽,质地如砖,下口像木匠使用的阳凿切口,让人隐隐觉得不寒而栗。
前景几乎接近柳暗花明,但不确定因素仍然存在。
一个晴朗的礼拜天早晨,武陵县城大街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秋湖美雇用两位生着水桶腰的中年妇女伺机围截夏萍。当时,夏萍在街市购置一盆君子兰,因为房间内的那盆近来由于缺少呵护, 连根茎都黄蔫不堪了。她在与载斗笠的老花匠就一盆君子兰讨价还价。最后,价钱基本敲定,夏萍把一张伍元人民币亮了出来。乘她交给钱的时候,秋湖美便从一蔸大叶樟树后面奔过来,一手便打落这张人民币,冲着老汉道:“这一板车花我全部要了,包括这盆君子兰。”
两名水桶腰也慢慢踱过来,将夏萍围拢,形成犄角阵势。
夏萍暂时还辩不清她们三人合谋,仅以为秋湖美蛮不讲理,说道:“君子兰我先要的,我正要付钱呢。”
老汉帮夏萍捡了钱,递给她,又和颜悦色朝秋湖美讨情道:“这位大姐,做生意也讲个先来后到,你让了这盆君子兰,你再怎么买怎么行。”
秋湖美蓄谋已久,向两位帮手觑了个眼神,双手便自拉花板车上捧起这盆君子兰假装摔状。夏萍赌气,一时又跟她抢,二来三去,水桶腰们瞅准时机,一个抓夏萍辫子,一个预备扒她衣裤使她蒙羞于大街,这些诡计都是秋湖美事先运筹了的,现在不过正式实施。老汉见她们群殴,赶紧将板车推到较远地方。眼看夏萍皮带解松了,外套的牛仔拉下胯部,冷不丁人群当中有人粗重地吼一声:“无法无天,光天化日欺负老子妹妹。”
语音刚落,那说话汉子从一辆红色南方牌摩托车下来,脱了墨镜,扯开秋湖美,一手勾住君子兰瓷盆,一手拖出夏萍。
秋湖美认出是着便装的劳勇,说:“劳教,几时多了这狐狸精妹子?”
劳勇面露愠色,谎称:“她是我二姨的大女儿,不信到街坊调查。我是看在耿哥面子,否则……”
“那对不起,不都是为一盆君子兰嘛”秋湖美也怕得罪劳勇,对他谄笑。
两个水桶腰躲到街旁窃窃私语。秋湖美势颓,只好打退堂鼓,边走边说:“我不要那车花了,干脆换一处地方看看。”
第二十九章 水饺
耿一标得知堂客秋湖美整夏萍失利,自个儿更为乔小槐明哲保身的态度所钳制,一腔豹子胆逐渐式微。又过两天,武陵县公安局的刑警赶到自治州人民医院住院部收集耿一标笔录,言谈中暗示他务必做好降格处理的心理准备,因为石柑已经被治安拘留了十五天。最好的结局是由他赔偿全部医疗费和伤残补助……总而言之在耿一标眼中,刑警向他所传递的主要信息简直是掣肘。
耿一标受乔小槐敷衍,却容不下乔的虾兵虾将这般和稀泥,嘴不饶人地道:“你们不管也行,大不了老子出院再论个公理,莫逼人上梁山。”
那边乔小槐恩威并施,耿一标到底属于噱头十足、色厉内荏家伙,最后慑服乔的意志。俩人跟他叔合计来回,达成一项妥协方案,即由乔保森以单位名义承担石柑致耿伤害所有治疗和赔偿费用,然后保住石的工作,每月按比例扣除石的工资,将林场所垫付的费用偿清。方案酝酿出笼,在场党组讨论,符刍荛倾力支持。欧阳松惜才,提议可否将伤残补偿部分交由单位负责承担。乔保森不作声,符刍荛说:“石柑明天杀人,你也这么袒护不成?”
欧阳松知道符话锋针对自己,再看乔保森阴沉了脸,认为继续争执等于徒劳,就说:“依场长意思,我没意见。”
不久,大致公元一九九三年春节前夕,耿一标委托秋湖美与军停界林场代表欧阳松顺利达成协议。此后耿、石双方不得发生任何民事纠纷,调解方是劳勇为代表的武陵县城关镇派出所。
石柑经此劫难,仍情钟于夏萍,抽时间往县人民医院逡巡几遭,岂知夏萍早已跟人定婚了,男朋友也在搞公安,姓劳。石柑估计劳某一准是城关派出所那位胡子拉碴的莽汉。痴騃半天,心灰意懒地摁灭心中爱火余烬,匆匆返回山林。忽一天,欧阳松来找石柑,把那五十元稿费交给他。
“谢谢欧副场长,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配得上你的善良”石柑高兴地说,眼眶里噙着少许泪花,打了几个转终于滴在眼镜片儿上。
欧阳松说:“我得感谢你,我们场的所有人都得感谢你。你这篇论文的理论非常好,生态旅游归根到底是朝阳产业,又促进生态平衡, 不以牺牲环境的成本换取森林经营利润。”
石柑说:“就怕……”
欧阳松说:“就怕什么?”
“只怕乔场长这一关通不过。”
“我想暂时将这种前瞻的思想收在心里,我们国营林场,许多举措并非一朝一夕就能付诸实际行动,更何况你的理论能够理解的人恐怕也不多。”
石柑笑了笑,无奈地道:“我敢跟你打赌,乔保森肯定反对。不信你把我的稿件拿去给场长过目试试,看他读后有何感触。”
欧阳松低头无语,若有所思。突然,石柑轻蔑地道:“姓乔的和我们不是一类人。”
“我希望你今后注意说话方式,免得犯过去同样的错误”欧阳松盻他略显傲慢的脸,很不愉悦地回敬道。
回到家中,欧阳松装做开心模样,一边哼着小调,碰见堂客金桂闲在堂屋向着一坑炭火,就凑了过去,吻她杏红的脸颊。
金桂很长时间同欧阳松斗气,彼此同屋不同床的日子居多,对男人今天殊异行止颇觉讶怪,诙谐道:“你是叫欧阳松吗?今儿如何像演戏的角色呢。”
“跟你和解嘛,你也莫搬翘么。”
“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女人白男人一眼。
“问你妹子金菊有多大?”
金桂瞪着眼珠道:“无风不起浪,你今天如何问我妹子年纪。”
欧阳松呷然一笑,说:“介绍对象呗。”
金桂爽朗地道:“二十二”。
欧阳松说:“不小。你嫁给我那时,也不过二十一岁。”
金桂说:“我是粗人,我妹子读书吃公家饭,谈婚论嫁自然要迟,讲明白了,也要挑金选银哩。”
欧阳松右手拍左手巴掌,脆响尚未落尽,接着说:“这不,我向你推荐一块金砖。”
“谁”金桂提起四方火坑一角的铁钳,怔住了。
欧阳松轻声道:“石柑”。
女人捡着火子,摇头道:“不好。”
欧阳松问道:“怎么不好。石柑年轻有为,你妹子只不过小中专,又在乡卫生院……论才貌俩人也搬配。”
金桂说:“你莫跟我磨嘴皮子。我妹子在乡卫生院还不都是你这做姐夫的无官无权留的心病,我文盲一条,若何将她调进城里来?不然,你也不会说这种轻蔑人的话了。”
欧阳松说:“石柑是外地人,林场里外有点文化的女人早就奔金窝了,他无亲无故,如何讨得堂客?我看你们金家贫寒出身,不像县城姑娘大兴礼俗,动不动七金八银的,搞封建婚姻。”
金桂有些动摇,说:“那几时你叫小石过来打次牙祭,我先拉金菊上山耍耍,让他们认识一下,点点引线,望这炮能燃不能燃,响不能响。”
欧阳松故意说:“能燃,而且上千响。”
两口子相视谑笑,女人扬了巴掌直拍男人手臂,一时不解瘾,干脆缩起手掌变成钳子,一味对准男人大腿下力气拧去,痛得欧阳松呱呱乱叫。
无独有偶。有人撮合其事,又有人却在暗恋。五十二岁的乔保森坚韧的性格与尖削的下巴极不相谐。尚在住院期间,原本上帝恩赐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让场里制定的轮值表搅黄了。乔保森说不出口。后来回场部,李长水闲来无事上山来玩,背着别人取笑他:“场长,几时分俺们喜糖。”
乔保森烦躁道:“讲筒卵,五十好几的人,土都齐脖梗了,你莫挦老子毛。”
李长水说:“女人三十豆腐渣,男人四十一朵花。恕我直言,枯木生华的例子不少。”
“你是讲人话还是说鬼话”乔保森板着脸,神情严峻。
李长水怕这卵人生气,堆笑面谀道:“罢罢,怪我人直,话说回来,我为场长捏把汗呢。”
乔保森不想跟李长水嘻皮笑脸,他只能用一名上了年岁的男人所独具的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