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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台湾佬也是运气不好,什么女人不找,偏要找邓红,每月花几万块钱,就是为了跟她睡几次。台湾佬想想就觉得冤大了,邓红要钱时,除了脸色难看,难免出言讽刺。当然不能说邓红,只好说她的家人,她的家人真是麻烦哪。跟着控诉梅氏姐妹,说她们不够朋友,平时称姐道妹的,关键时候却不帮她,还布局害她。梅兰还没醉到底,听到这里就问:说谁呢?谁不帮你?谁害你?梅丽早醉得不省人事。爬在桌上睡大觉。她一有心事就喝酒,喝醉了就睡,很少大吵大闹的。是文醉。梅兰有时文醉有时武醉,要看酒精刺激神经到什么程度。
邓红另外还有个弟弟,在家里无事可做,跑来投靠她,邓红怕老公嫌她,不敢找他帮忙。就自己出钱买了部摩托车,让她弟去搭客。生意倒是不错,就是管的人太多,交警管,城管管,街道管。动不动就给人扣车扣证。有一次给巡警扣了车。邓红知道我跟巡警熟,就想找我帮忙。我看在梅兰的份上,想到邓红也经常照顾她,就答应了。没想到梅兰不同意,她说:又不是帮一次就完了,几天就得帮一回,帮得过来吗?叫她把摩托车卖了,找个事做是正经。邓红倒是听了梅兰的话,知道这搭客的生意做不长。邓红说梅兰不帮她就是说的这件事。梅兰酒醒后很气愤,她说:敢说我不帮她?我帮得还不多吗?我都替她不好意思。她家里真是烦,她老公算不错哪,要是我,早把她休了。
有一天,梅丽两点才下钟,姐妹们全走了。那天梅兰没上班,在宿舍陪我。从大街走到宿舍要经过两条小巷,一条与大街垂直,另一条与大街平行。梅丽从第一条小巷拐进第二条小巷的时候,突然给人抱住了,她惊出一身冷汗,还没来得及呼叫出声,抱住她的人低声说:打劫!别出声,把值钱的东西全拿出来。梅丽本能地想车转身,感到脖子上凉丝丝的,原来是一把刀。梅丽把口袋里的钱全掏了出来。三张一百的,还有些零票。那人做贼心虚,不敢纠缠太久,也不知梅丽把钱都拿出来了没有。他一把抓过梅丽手上的钱,接着摘下了梅丽的项链、手链和戒指,最后抢了她的手袋,撒腿就跑,眨眼就没影了。梅丽站在原地等了几分钟,确信贼人真的走了,才大叫出声。她出了一身冷汗,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绵软无力。梅丽的一声惨叫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悠长、刺耳,一定惊醒了不少梦中人。但没有一个人出来察看究竟。巡街的保安不知走到了哪里去偷安。我有时甚至想,保安是否跟抢劫犯串通好了?他们明知道一点以后坐台小姐会陆续回来,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在附近巡逻才对,可他们鬼影也见不到一个。
梅兰进房后拼命敲梅兰的房门,把我和梅兰从睡梦中吵醒。梅兰打开门,对着梅丽就骂:你是不是有毛病?三更半夜的要干什么?梅丽说:我给人抢了。梅兰一听就叫了起来:抢?谁抢?几时抢的?老公,梅丽给人抢了喂。我本来赖在床上不想起来,这时只好爬起来。我说:伤着没有?梅丽说:不知道,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不知道有没有割伤我?梅兰赶紧察看梅丽的脖子,又把她全身检查了一遍,确信没有遭到伤害才让她在床上坐下。看来只是图财的,我说:抢了什么?梅丽说:值钱的全抢了,身上的零钱、今天坐台的小费、项链、手链、戒指,还有手机。梅兰一听就生气了。她说:早就叫你不要戴这些东西,你就是不听,抢了活该。我暗示梅兰不要出声,然后把梅丽送回她的房间,对她说:破财消灾,人没事就行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大哥送你一部手机。回到宿舍,梅兰还在叹气,她是又好气又好笑。我说:别笑,这是一个教训,以后下班晚了,不要一个人回来。大家结个伴。
梅丽遇劫的第三天,梅兰跟朋友在鲤鱼门吃饭。正吃着,邓红来了电话,说宿舍给人撬了。她赶紧往宿舍赶。邓红一个人在家。见到她就说:看看丢了什么?梅兰进去清点财物,一会儿出来说:抽屉给撬了,丢了三千块钱。其他东西一样没丢。邓红说也是丢了钱,丢了六千。两人商量一阵,决定去派出所报案。派出所来了两个干警。先察看被撬的痕迹。外面的铁门和木门完好无损,没有动过。再看邓红的房门,锁头有明显被撬的痕迹,门边框稍稍有些损毁,但锁却没坏。梅兰的房门也是这种情况。两人坐下来问了几个问题,主要是问邓红:几时出去的?几时回来的?出去时房间有人吗?出去时有没有关大门?邓红说:三点钟出去,五点半回来。出去时房间没人。门肯定关了,我是带上的,没有加锁,我用了很大的力,关门声把我耳朵震痛了。干警接着察看了房间,打开梅兰的抽屉时,梅兰看到了两大盒避孕套,脸立刻红到脖根。那是我带来的,就第一次用了一个。梅兰急急忙忙去报警,没来得及收起来。好在干警不管这些私人的事。干警走时说:自己人干的。还叫她们以后不要在宿舍放钱,存到银行去。干警走后,两人坐在宿舍里发呆。邓红说:自己人?不会吧。这叫人怎么相信呢?梅兰也不敢相信,她宁愿相信是外面的人做的。一起长大的姐妹,总不会偷到自己头上吧。梅兰还发现一个事实,梅丽以前从来都是关门的,今天她的房门却没关,难道是忘记关了,就那么巧?后来梅兰把这件事讲给我听,讲完了说:老公,你帮我分析一下,会是梅丽干的吗?我对梅丽印象很好,不希望是这种结局,也不希望她们姐妹为这几千块钱相互猜忌。我说:铁门也可能没关,就算关了,也有办法打开。梅兰还是将信将疑:可是只偷钱啊,其他什么也没动。我说:我是小偷,我也只偷钱,又安全又稳妥,难道还偷电器?出去给人抓?
过了几天,梅丽买了部新手机。梅兰立即打电话问是不是我送的。我没有送,就算我想帮梅丽遮掩,也不敢说是我送的。梅兰就直接去问梅丽:你哪儿有钱买手机?她知道梅丽被抢前刚把钱寄回了家,就留了一点零用钱。她有了钱就往家里寄,从来不存银行,也不放宿舍。梅丽的回答是:陈大哥送的。她说的陈大哥是在歌厅里认识的客人。梅兰也认识,梅兰说:是不是我问一下就知道了。事实上她知道问不出来,客人讲的话有几句是真的呢。梅兰知道这件事是不会有结果的,她也希望别有结果。但她一直对梅丽心生疑虑,只是她没想到邓红把她也猜疑上了,要不是酒后吐真言,她还不知道呢。邓红说梅氏姐妹布局害她就是说的这件事。在邓红看来,梅丽绝对不会偷她姐,所以这事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梅氏姐妹合伙坑她。自此后三个女人就没法贴在一起了,她们开始自己玩自己的。
中秋节晚上我给三个女人折腾得够呛。她们全醉了,两个不省人事,梅兰依依呀呀说胡话。我只好一个个往车上抗。酒楼的客人全体对我行注目礼。也不知有没有人打110报警。回到宿舍,我还得把她们往四楼上抗。女人喝醉了酒,原来也像男人一样沉,可把我累爬下了。最后把梅兰抱上楼,我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七
我竞争上岗后,分到码头查货。算是脱离了杨萍的领导。这是一件好事,于双方都有好处。杨萍又有了新司机,但她吸取了教训,除了公务活动,她都是自己开车。单位把她安排到人事科,专管干部的档案。这项工作对她来说简直是活受罪。人事科的同志们在她的领导下,一个个像受气筒。他们平时都绷着脸,下去考察干部时脸皮就像给竹竿撑着,吓得被考察的干部心里七上八下。我们每天在一个房子里睡觉,但连说一句话的机会几乎都没有。这是因为她的生意太忙,每天忙到深夜。我有时就想,一个小女人,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别说她一生一世用不完,她的所有亲戚也用不完。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这女人生来就是赚钱的,她生命的全部意义就是赚钱。不让她干这活,还不如让她死。等我想明白了这个道理时,我跟她不仅早分了手,还闹得不可开交。要是早一点想明白,我可能还能跟她过下去,尽管她的缺点远比优点要多。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我没遇上梅兰。
我刚下码头时,什么也不懂。不光不懂码头的运作,也不懂海关的政策,更不会操作程序。领导上让一个小青年教我。这小青年玩心太重,该教的不教,不该教的却很尽心。他一有空就打麻将,如果凑不齐脚,你就只能在桑拿房或歌厅里找到他。当然这样讲有推卸责任之嫌,好像是小青年把我带坏了,其实要坏也不用人带,要不坏也不怕人带。这是梅兰说的。我曾经说梅兰把梅丽带坏了,她就用这句话答我。古人也说过,出污泥而不染,可惜出污泥而不染的也就一个荷花。
其实码头的东西也不用刻意去学,没几天就会了(当然精通是很难的,熟到可以钻法律的空子就更难了),就算不会也没关系,有人会就行了。关键是要跟货主打成一片,跟码头上的人沆瀣一气。这是杨萍教我的。她的本意是要我在码头站稳脚跟,好帮她走货。没想到我一到码头就坏得不可收拾,还跟一个骚娘们(指梅兰)搅在一起。一点也没想着要照顾一下她的生意。我没有生意头脑她是知道的,没想到我还不如一个榆木疙瘩,人家榆木疙瘩也就是不开窍,不会给三陪女搞得失心失肺。杨萍托我看着她的货,我满口答应,等到查验时,我就糊涂了,把她的货扣住,把人家的货放了。好在她还有别的路子,没有穿包。那时我的确给梅兰搞得心烦意乱。我看她每天跟一些下三烂的人搅在一起,心里老大不舒服,叫她不要在娱乐场所做了,她就是不答应。我就是不明白那些地方有什么好,不就是钱多一些吗?整天陪笑脸不说,还得糟蹋自己的肠胃,一些女人还糟蹋自己的身体。梅兰每天酒气熏天的回来,真让我又心疼又气愤。最讨厌的是电话不断,每天都有几个麻辣佬打电话找她,要请她吃饭,她还不好得罪他们,想方设法敷衍,甜言蜜语哄骗人家,好让人家帮她订房。这简直就是拿姿色行骗。我看不过眼,可也没有办法。梅兰开始还做我的工作,说这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再说那些人没一个好东西,以为自己有几个臭钱(尽是不义之财)就可以无法无天,给人骗是活该。梅兰觉得那些人对她心怀不轨就该为她破财。她使尽浑身解数哄他们给她订房,一而再,再而三,那些人每次都以为可以得手,每次都给她敷衍过去了。这丫头真有本事。大多数客人在一次次给她糊弄后离她而去,梅兰也不在乎,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就像她名下的小姐,走了一拔又来一拔,歌厅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大半年。但也有少数客人心存不满,找她的晦气。
有一天,我在梅兰宿舍等她,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早上起来,发现梅兰还没回来。打她电话,关了机。我赶紧去敲梅丽的房门,梅丽揉着眼睛来开门,嘟嘟啷啷地说:一大早就敲门,干什么呢?我才睡着。我说:你姐整晚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事?梅丽一听就要关门,要去睡回头觉。我赶紧一把抓住她。梅丽说:放手呀,一晚上没回来算什么呢?有些人天天晚上都不回。我说:梅丽,你讲的什么话?你睡醒没有?你姐是这号人吗?梅丽说:我又没讲她跟人开房,就不兴她去跟别的妈咪睡。说完就一摆手,把我挣脱了,哐的一声关了门。我又去敲邓红的门,邓红也是一晚没睡,她是打麻将。邓红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半个脑袋,对我轻声说:在里面呢,刚睡下。我一听就挤开了门,邓红吓得呀地一声大叫,原来她就披了件上衣,下面就穿着内裤,那内裤又窄又透明,还不如不穿。梅兰躺在床上,我一进去,她就坐起了身。看到我又赶紧躺了回去,还拉起被子蒙住脸。就这么一眼,我就看见她脸上有伤痕。我说:梅兰,你怎么哪?伸手拉被子。梅兰死死抓住被子不放手。邓红说:藏什么?不就是给人打了吗?自己的老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把梅兰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梅兰已经泪流满面,她的脸上有几道抓痕,还有几道泪水,纵横交错。我一时心疼如绞,抱着梅兰进了我们的房间。进了门,我一脚把房门带上了。然后我轻轻把梅兰放在她自己的床上。梅兰把脸扭向一边,不让我看。我把她拉进怀里,先检查了一下伤口,发现只是几道红印,过不了两天就会消失。我说:怎么哪?跟人争风吃醋?梅兰一听就哭出了声。我说:别哭,告诉我是哪个娘们儿干的?我去跟她拼命。梅兰哭泣着说:是娘们儿,不是争风吃醋。除了你,我谁的醋也不吃。我说:哪个遭天杀的对你下这黑手?梅兰说:得罪人,遭报应呗。
原来在回来的路遭了埋伏,那时是深夜两点。她和三个妈咪从公司坐的士回来。在马路口她先下了车,刚拐进小巷,几个娘们突然从巷子里冲了过来,围着她就一顿暴打。梅兰开始还以为是打劫,吓得差点死过去,劫点财还没什么,她最怕劫色。心想这下完了,要是给人强奸,还不如死了好。这样一想,她就豁出去了,手脚并用,四面出击。没想到这一招还很管用,几个乱拳挥舞,居然击中目标,打得对手嗷嗷叫,最后还给她杀出了一条血路。梅兰一杀出重围,就高叫救命,向宿舍猛跑。后来感觉不像打劫,倒像寻仇的,而且还是几个女人,梅兰一时好奇心起,想弄个究竟。她折回巷口,看见那几个女人还在老地方,她数了一下,一共四个人,其中一个蹲在地上,一个站着,正在身上擦什么,另外两个在向马路口看。尽管夜里看不清楚,她感觉不像是认识的。蹲在地上的那个说:臭婆娘,把我的鼻子打烂了。另一个说:我脸上也给她打了一拳,不过我在她脸上抓了两把,够她受的。梅兰一经她提醒,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她伸手一摸,好像凉丝丝的有血出来。心想得赶紧回家看看,搽点药,千万别破了相。这时那几个女人开始往外走,边走边说话。
――听说那妈咪在蓝宝石红得很,月月订房都是第一。男人给她玩得团团转。
――可不是吗?连关大哥都给她骗了,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钱,连毛都没有摸到。
__别说了,回去找姓关的要钱,他妈的臭男人,小气得要死,要老娘们做这么大的事,才给八百块钱。
__是呀,一半还要事成后再给。不知这算不算事成啊?
__敢不算?不算我们就把今晚的事曝出去。
梅兰像泄了气的皮球,浑身发软。连提脚的力气也没有。她好像靠头提着身体,硬把自己提上了四楼。进了门,才猛然想起我在她房间等她。她轻手轻脚进了门,对着镜子照了照脸,发现伤得不重,不过还是拿了点万花油搽在脸上。心想这种样子不能睡在自己房里,给我看到坏了形象不说,还要问三问四。这种事不提也罢,提起来徒添烦恼。那姓关的是帮梅兰订了半年房,大概消费了四五万块钱。他约了梅兰十几次,梅兰一次也没答应。他后来就直接跟梅兰讲数,问她要价多少?梅兰说:你给得起吗?一百万。她本来想开个天文数,吓唬一下人。没想到姓关的一咬牙说:行,就一百万。梅兰一听呆住了。她以为一百万是个大数,没想到人家根本不当回事。梅兰把自己看轻了,以为自己还不值一百万。早知道就说一千万。梅兰在这些事上对我很诚实,她说如果没有我,她不会拒绝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