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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苏晓徽天天自话自说,不分白天和黑夜地守在成峰的身边,女护工看见了,非常感动。在世纪初的这个年代里,人的情感常常是在一种动物性的理念中,非理性地循环跳跃着,有时真切,有时模糊,有时连自己也看不懂自己。
女护工感动的原因不在成峰,而在苏晓徽。一个女人对自己的男人留恋到这个程度,痴迷到这个深度,不能不说是一种新世纪的忘我献身。尤其是苏晓徽对成峰的那种死心塌地,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晓徽,成总一时半会也醒不来,天长日久的,你的身体要紧,就不要天天守着他了,这里有我啊。”女护工经常提醒她,让苏晓徽自己放松一些。
“谢谢你,我何尝不希望这样啊,我多么希望成峰在某一个时刻不经意间醒过来啊,就是看我一眼也好。”苏晓徽说话的口气很酸楚,有一种惊天的无力。
“成总有你,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夫妻是同藤草,我不帮他谁帮他?”
“难得现在还有你这样想的人,现在的夫妻假情假意的可多了,尤其是到了生命的危机关头,我在医院看的多了。总之,成总是一个幸福的男人。”
“幸福是一种感觉,成峰的感觉目前已经冰冻起来了,再幸福,对我也是一种遥远。”
“晓徽,不要这样悲观。神说,幸福是一种感恩,当成总某天忽然醒来的时候,他一定是受到了神的某种暗示。”
“我不相信神,也不相信命,如果一定要我相信的话,我宁愿相信自己。”
“我理解你,晓徽,我和你一起等待成总的醒来。”
“嗯,我要带他回南京去,回我们的家。”
“会有这样的一天的,晓徽。”
两个女人说到最后,都有点伤感。女人天生是眼泪的代名词,话还没有说完,她们就抱在一起哭泣起来了。
非 法 同 居
作者:紫月星空
第四十七章 远走河南
(一)
相比较而言,紫流苏现在的情况要比苏晓徽好多了。她已经按照原定计划离开了南京,只身一人到了河南,在范永虹的父母家,安静地做着一个自由撰稿人。
在离开南京之前,紫流苏把自己三村的房子暂时交给了范永虹打理,专门负责对房客的监督,包括督促房客每月交纳电话费、水电和管道煤气费。另外,让紫流苏最为省心和高兴的事,是终于和原来的单位脱离了关系,顺利地买断了工龄,并和楞头青见了最后一面。
那些日子,紫流苏忙的焦头烂额,一心想着怎么尽快逃离匡松,逃离南京,接到楞头青的电话是在离开南京的前两天,当时,楞头青也不知道怎么搞的,一个电话打到紫流苏的家里去了,匡梅接了电话后,惊诧得张大了嘴。
“喂,请问是紫流苏的家吗?”楞头青愣头愣脑的。
“是的,我是她女儿。”
“哦,我打错了。”楞头青记得紫流苏曾经和他交代过,有事情直接和她手机联系的。
“没有关系,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我妈妈。”
“那么非常感谢你了,你告诉她,让她明天上午务必去单位一下,有些个人的事情需要她亲自去处理。”
“好的,我马上转告她。”
楞头青匆匆忙忙挂断电话,长嘘了一口气。匡梅随手拨通了紫流苏的手机,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紫流苏接机后,一听是女儿的声音,惊得一身冷汗,她担心匡松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踪她,这样她的出行计划就要彻底撂浅了。
“妈,你们单位同事来电话了。”
“啊……,什么事情?”紫流苏吃惊的声音把匡梅吓了一跳。
“一个男同事,叫你明天上午去单位,处理一些个人事情。”
“好的,我知道了。阿梅,现在天气渐渐冷了,你要穿暖和些,不要吹风受凉了,妈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
“我晓得了,妈,你什么时候来家啊?”
“过几天吧,最近我在写个长篇,没有时间过来,你要好好读书啊,听你爸的话。”紫流苏说了一个谎,心里有种深刻的内疚感。
“你放心,妈,我等你回来。”
挂断匡梅的电话,紫流苏长嘘了一口气,如果说她对那个家还有一些留恋的话,那么就只有自己的女儿匡梅了,匡梅是她的心肝宝贝,是她唯一的牵挂。她知道,匡梅承受的太多,在她这个年龄,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享受来自于父母的双份爱,可是,匡梅过早地体验了一种孤单,一种无情,一种落寞。
(二)
紫流苏知道自己愧对女儿匡梅,但是又无力挣脱自己的命运,在一种矛盾的心态中,本能地和自己的内心持续抗衡着。这样的日子很揪心,也很无奈。
按照常规,孩子是母亲的心头肉,母子心心相连。可是,紫流苏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在匡松的面前,她永远只是一个弱者。放弃匡梅,是不得已而为之的非常举动。如果说紫流苏有什么遗憾的话,就是没有争取到匡梅的监护权。
此次去河南,紫流苏也无法预见什么时候能回来,她明明知道河南不是她的家,但是,她也要去。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流连来来往往始终像一阵风,让她看不见,也摸不着,河南作为一种理想的藏身之地,成为她最好的选择。
去河南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是范永虹帮她买的。拿着车票,紫流苏忽然有些不舍了,离开南京之前,她本来想见见女儿的,现在接到了匡梅的电话,竟然又怕见到她了。她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告诉匡梅自己的去处,如果匡松知道了,就麻烦了。
“阿梅,妈对不起你。”
“到了河南,妈会天天记挂你的,你始终是妈的心头肉!”
紫流苏有点伤感,一直在那里自言自语着,她现在才知道鲁迅笔下的祥林嫂,为什么开口闭口全是一个阿毛了。
三村的日子,因为没有了流连,便是一种索然无味的白开水了。紫流苏白天的日子过的还算快些,一旦到了晚上,就难挨了。她什么也不敢多想,常常把自己的脑袋空着,就这么放着。挂断匡梅的电话后,她拨通了楞头青家里的坐机。
“……”电话铃响了半天,没有人接。
“喂,请问你是?”紫流苏正准备挂断,传来了对方的声音。
“我是紫流苏,你是楞头青吧?”
“嗯,我是的,刚才我没有在意,把电话打你家里去了,你女儿告诉你了吧?”
“知道了,我想问问你,明天什么时间到单位。”
“上午九点,我们一起说好了。”
“好的,到时我过来,现在听到什么确切的风声没有?”
“有了,听说只有一个手指头!”楞头青对着电话吹了一口气。
“一个手指头?”紫流苏嘘了一声。
“嗯!”
“那么就是说,只有一万了?”
“好象是的,如果他给我这个数,明天我就打包跟武厂长回家吃饭、睡觉。”楞头青哈哈大笑。
“楞头青,全厂这么多人,还不是你最牛!感觉意外的是,为企业卖命这么多年,最后也就给一个手指头打发走了!”紫流苏有点落寞,也许是一种本能的不甘心吧。
“我楞头青算什么啊,小秘书,这年头,耍邪谁不会?就看那个武厂长牛比到什么程度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武厂长也不容易。”毕竟曾经在一起工作过,紫流苏对武厂长还是有一定感情的,尽管一个手指头让她的确感觉不爽。
“好吧,我们走着瞧,明天见,小秘书。”
楞头青嘻嘻哈哈地挂断了电话,世界又回复到一种安静之中。紫流苏正在三村的家里整理简单行李,她从来也没有出过远门,她在想象流连,每次从一个地方辗转到另一个地方的时候,是怎样一种流动的状态。
(三)
最近几天,紫流苏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流连。自从那次和他在QQ上相遇后,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流连一直是她的心思,让她吊足了胃口。她经常一边想着他,一边就进入了梦乡。
今天晚上也是这样,紫流苏想着想着,就枕着流连的名字睡着了,一夜无梦。第二天清晨醒来的时候,紫流苏在床上伸了一个懒腰,接着就起来做了一个简单的早饭。早饭是两个菜包子,外加一碗甜豆浆,吃的刚刚可以饱。吃完早饭,紫流苏上网看了一会儿当天的新闻,随后就出门了。
到达汽车配件厂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厂门口集聚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员工,楞头青的那辆马自达仍然停靠在东工公司门口,二胡还是那种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见紫流苏就冲着她笑。
“小秘书,来拿钱啦,要发财了。”二胡死到临头还没忘记调侃一下。
“是啊,是啊,要发财啦。”紫流苏一边应付二胡,一边寻思着楞头青在哪里。
“小秘书,在家混得不错吧?”二胡拿起一把扫帚,开始扫厂区门口的落叶。
“还好,还好,在哪里混饭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啊,想必小秘书现在已经在金窝窝边里打滚了。”
“二胡,看你这副德性,好象世界上从来没有下过雨,下的只是钱,走到哪里拣到哪里。”紫流苏最讨厌别人谈论金钱这个话题。
“我怎么了,我不就是天天看个门吗,厂里的工资已经欠了我一屁股了,我吃的是八十岁老妈的退休金,天上下雨还是下钱,和我没有一点关系,反正我一分钱拿不到,也不想发这个财了。”二胡收起扫帚,靠在了马自达的边上。
“喂喂喂,二胡你的扫帚给我离远点,你还嫌我不够穷啊?扫帚星!”不远处楞头青一句话抛了过来,紧接着人也跟了过来。
“呀,楞大爷来了。”二胡立即收起扫帚,朝门房走去。
“什么大爷、二爷的,叫我楞头青就行了。二胡,这回厂子真的要关门了,你准备回家吃老妈一辈子吗?”楞头青摇摇晃晃的,有点慢条斯理的样子。
“不吃老妈的吃谁的啊?我给这个厂子看了半辈子的门,其他的什么事也没有做过,我的工作白天是门,晚上还是门,你要我去哪里讨饭啊?”
“整一个看门狗,多亏武厂长白养了你这么多年。”楞头青的语气有点刻薄。
“楞大爷,你这话说的不中听啊,我怎么就成了一个看门狗啦?”二胡不服气,有种怨气。
“说你是看门狗还不服气啊?我们走,小秘书。”楞头青回头招呼紫流苏,两人一前一后朝厂长办公室走去。
厂长办公室聚集了很多人,和上次不同的是,这回每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所有的人都面向墙壁,抬头仰望着。楞头青和紫流苏走进来后,顺着人群的目光,也往墙上望去,墙上贴满了各类对帐单,大概有几十页,全部和金额有关。
(四)
对帐单全部是用电脑打印出来的,统一的格式,统一的字体。紫流苏乜斜着眼睛,一溜排看过去,发现内容还真的不少呢。
最先触动紫流苏的是墙上一排二号黑体字:告全体员工书。书的内容不多,用三号字放大了,只有区区十几个字,意思是企业正式解体,员工买断工龄,全部失业回家。
“妈的,还真的有这回事啊!”楞头青拨开人群,骂骂咧咧地挤到前面去。
站在最前面的员工自动让开了一条间隙,楞头青微微仰起头,一眼看见了“告全体员工书”,看着看着,就骂开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几张纸就把我们卖了?这个武厂长也太嚣张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楞头青,现在社会上这样的企业多如牛毛,我们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郑雨在一旁冷不丁地插了个嘴。
“吆,郑雨啊,我说车间的牙花机怎么不响了,原来你也和我们扎一堆了啊?”楞头青掉转头,一眼看见郑雨,立即反唇相讥。
“一个娘生的娃,吃的是一锅饭,喝的是一碗汤,要富一起富,要穷一块穷。”郑雨冷不丁抛过来一句。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承包车间的时候,赚的钱也没有看见你们带我们分过吗?这车间的牙花机一转,冲床马达一响,你们和我们的日子就是天上、地下两重天了。”楞头青牙齿恨的格格响。
“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就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郑雨有点自鸣得意,严重打击着楞头青的酸葡萄心理。
“哈哈,社会主义现在终于让你回老家了,不劳不得的滋味你也来尝尝吧。”楞头青手里拿着一瓶农夫山泉矿泉水,挥来挥去的,有一种张狂的味道。
“嘿嘿……”郑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也不答话。
一群人闹哄哄的,把厂长办公室挤的水泄不通,紫流苏只顾着看帐单,也没有听楞头青和郑雨的对话。帐单罗列了一些非常详细的内容,其中有一项就是对企业原有资产的划分和瓦解,该项内容足足用了三页纸,第一页罗列了所有资产的名称,第二页罗列了资产的折旧价格,第三页罗列了资产的最终去向。
比照市场的最底价,所有资产的折旧价只有15万元,至于到底卖给谁了,帐单上也没有明说。大家在一起唧唧呱呱的,全部带着疑问的表情,但就是没有人质问武厂长。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里有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非 法 同 居
作者:紫月星空
第四十八章 告别三村
(一)
“武厂长,听说一台冲床的价格不匪,我们这里也不下十余台吧,15万元的折旧价是否少了点,而且,它们最终都卖给了谁?”楞头青把头一歪,冲到了武厂长的面前。
“你们每个人最好认真看看墙上贴着的东西,厂房卖了,机器也卖了,所有的帐目都在上面,包括给你们办的社会失业保险、养老保险和买断工龄的补偿金,不要以后想看找不到地方。”武厂长抽着一支“苏烟”,头仰的高高的,有一种盛气凌人的霸道。
“不要打岔,我问你呢。”楞头青的拳头在办公桌面敲的咚咚响。
“我打什么岔了,我已经说完了,你自己上墙看去。”武厂长吐了一口烟圈,继续为个别员工办理集资款的退赔工作。
党委书记坐在武厂长的对面,给一些图省劲、不想闹事的员工解释买断工龄的相关政策。她从一大叠分类资料夹中抽出一本,将里面新开户的银行卡拿了出来,一一送到他们的手上,交代他们存折的通用密码,应该在哪个银行取。
紫流苏看见木已成舟,也不想再争取什么了,另外,她也急着回三村办理一些后事。她用胳臂肘碰了碰楞头青,示意他办事走人。楞头青回过头,看了看她。这时,已经有部分员工办理好了各项手续,准备朝门外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完全是一种没有见过世面的满足与庸俗。按照工龄的长短,他们每个人最多只能得到一到两万的补偿金,连自己日后交纳养老保险金的钱都不够。中国式的认命让他们接受了自己小市民的身份,他们只想拿自己的钱,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再费心劳神了。
楞头青原来还准备大闹一场的,临走的时候给武厂长一个下马威看看,可是,紫流苏的提醒让他一时没有了兴趣,再看看那些陆续走出去的员工,感觉更加迷失茫然了。
“听天由命吧,回去你用两万元补偿金挂靠一家出租车干干,再雇个二驾,你白天,他晚上,一个月也许还可以倒腾个两、三千的,比不死不活的上班强。”紫流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