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种寄人篱下的屈辱生活，毕竟离紫流苏理想的生活模式具有一定的距离。
大街上，每天的变化都是新的，一些新的人，一些新的事，无一不从自己的眼前匆匆飞流闪逝，让紫流苏想抓也抓不住。一切离她仿佛很近，一切离她仿佛很远，幸福和非幸福以一种冷漠的态度，离间着她的一切感受。紫流苏曾经以晕车为由拒绝过跟车，可是，匡松砸了一包晕海宁过来，迫使她就范。
在匡松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监控中，紫流苏压抑着自己，在没有文字的世界里，她活得焦虑而烦躁。流连始终是一个心思，深刻悬浮在她心灵的苦海里，每天深夜，翻覆在匡松的手掌中，想的却是流连的面影。她感觉自己的精神已经离不开流连了，北屋成为她永远美好的回忆。
和流连在一起的日子里，弥漫在南北屋的香烟味是清香的，白开水也是酣甜的，就连夜晚阳台上的铁树也是别有洞天的。紫流苏从来也没有想到过，游离在婚姻之外的她和流连，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竟然是这样的微妙，这样的深情，这样的令人牵肠挂肚。
算起来，已经整整有半个月没有流连的消息了，直到今天上午，她才从手机短信息里得知流连去了嘉兴的西塘，开完笔会后，转道去了巴金的故居浙江嘉兴，准备在那里住一个时期，完成签约作协一年三十万字的写作任务。
看见流连离开南京的消息，紫流苏的心里不是滋味，开始心猿意马起来。她忽然动了真心，想跟随流连一路走去，哪怕是天涯海角，也在所不惜。紫流苏开始等待机会，开始想象着一种自由奔放的流浪生活，开始选择逃脱梦魇般的匡松。
中午，出租车的生意不是很忙，匡松和紫流苏收了车回去休息，准备吃完饭下午再继续出车。最近因为紫流苏在身边，匡松情绪好，安心跑车赚了不少钱，到了家里，也是分文不少地交给紫流苏，紫流苏也不拒绝，接过钱全部放在写字台的玻璃台板下，一分也不动用。她知道，暂时的顺从意味着今后的成功。
下午出车前，紫流苏意外地接到了楞头青的电话，在电话里，嫩头青断断续续地告诉她，汽车配件厂的地皮给一个开发商看上了，估计土地最近要给市政府征收，统一规划新建一所区级中学，武厂长正和开发商做协议土地的赔偿金洽谈工作，初步估计赔偿金不会低于四位数，如果情况真的如武厂长期望的那样，全厂员工离实际买断工龄的日子也为期不远了。
（二）
最后，楞头青神秘地告诉紫流苏，后天下午，他们自主召集了全厂大部分员工，准备去厂里找武厂长直接谈判，不要用赔偿金的几个小零头就把他们轻易地打发了。
“到时间你也要来啊，小秘书，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以后想说话连地方也找不到的。”楞头青在通话面临结束的时候，一再叮咛紫流苏。
“我尽量来吧。”
“不是尽量，是一定，南京人再白痴再萝卜再二百五，也不会放弃自己的正当得益。”
“好的，楞头青，我来。”
后天，对紫流苏来说，也许意味着一次机会。如果成功借助这个机会，或许会顺利离开匡松的视线，不过，如果选择现在就走，似乎还不是时候，买断工龄的事情还悬乎着，在一切没有最终确定下来之前，忽然离开南京，对自己将来的生活必定会留下难以弥补的灾害性隐患，这和她的个性是严重相抵触的。
可是，紫流苏还是想试验一下，看看她离开匡松的可能性究竟有多大。后天终于到了，上午一大早，紫流苏和平时一样起了床，看着匡松在厨房做早饭，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打开了防盗门暗锁。
“紫流苏，上哪里去？”匡松的声音从厨房里重重地传了过来。
“哎，下楼买张晨报。”紫流苏见隐瞒不住自己，改口说了一个谎。
“一会出车，一起下去再买，马上吃早饭了。”
“今天我有事，不准备和你一起出车了。”
“什么事，我陪你去！”
“单位的事情，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那我开车送你去。”
“……。”
紫流苏站在门口，进退两难，她感觉自己就要疯掉了，连独自出门的机会也没有。这时，匡松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把拉过她，紫流苏又重新回到了客厅里，心里郁闷的发紧。
半个小时后，匡松的车稳稳当当地停在汽车配件厂的厂区门前，紫流苏下了车，嘱咐匡松继续跑车，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她的身上，匡松没有直接回答她，倒车后，一个急转弯，把车子停靠在厂区对面的马路上。
匡松车子的位置正对汽车配件厂的厂门，人在车里，可以清楚地看见进出厂区的每一个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个意外闪失，而把紫流苏弄丢了。到了这样的年龄，匡松发现自己真的输不起了，离婚的决定对他来说，已经是一种搜肠刮肚的致命，他不想在紫流苏的问题上继续犯错。
（三）
紫流苏走进厂区后，一眼看见了楞头青停在东工公司门口的那辆马自达，她环顾了一下四周，看见门卫“南京二胡”正在冲着她笑。二胡还是那个样子，穿着没有线条的上衣和没有锋线的裤子，有精神没力气的样子。
“嗨，小秘书好。”二胡谄媚地叫了一声，紫流苏不知道他在讨好什么。
“二胡好，免尊了，我已经不再是什么秘书了。”
“家庭秘书吗，一样一样，你老公正驾，你副驾！”
“别开玩笑了，我晕车还来不及呢，做什么副驾。”
“小秘书，听说你现在是专职作家，真的吗？”
“杂志和报社欠了我几十笔稿费，谁还有心思当作家？”
“不会吧，我只听说过建筑商欠农民工的工资，企业欠员工的饭票，就是没有听过新闻出版单位欠作者的白银。”
“说了你也不相信，黑道白道还不是一个道啊。”
紫流苏一边说，一边走，一会儿就到了厂长办公室，应该来的员工基本上都来了，楞头青叉着两条腿，随意地坐在办公桌上，眼睛盯着武厂长的背影。武厂长站在窗边，左手插着腰，右手刁着一根红南京香烟，处变不惊的样子。
书记不在办公室，明显缺位了，据可靠消息，她正在“二胡快餐店”和几个下岗女员工经营快餐，已经是乐不思蜀了。财务科长贺丽和会计朱粉晴在隔壁财务室和十几个员工聊天，窗外的风带着仲秋的寒意，一阵阵地倒灌进办公室里，季节苍凉，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看不见的忧虑。一辈子赖以生存的地方，现在说没有就没有了，所有的人都在做着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准备拿个三万、五万，回家养老，自己给自己送终了。
四车间里不断地有机器的轰鸣声传来，很沉闷，也很清脆，带着一种非正常的尖叫。楞头青回头看了看车间的方向，怎么听这个声音都觉得刺耳，他把双腿移开了办公桌，一下子从上面跳了下来，用手指向车间。
“这个鸟人郑雨，也该收拾家伙回家了吧，看来他这些日子从我们身上榨取了不少剩余价值，怎么样，武厂长，我一点也没有说错吧？”
“就是嘛，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天下，没有养活自己，倒养了郑雨这些小资本家。”有员工激动地接过楞头青的话茬。
“武厂长，土地征收补偿金应该不下一千万吧？”
“我们也该扬眉吐气了，苦了一辈子，不突击拿个八万、十万的，真对不起自己这身老骨头了。”
武厂长一直站在窗前，始终保持着那个一成不变的姿势，一句话也不说，眼睛看着窗外，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其实，这次是服从市政府的统一规划，在工厂的原址上兴建区属财经中学，开发商得到了市政府的政策扶持，倒霉的自然是企业了。
（四）
昨天下午，武厂长以企业法人代表的身份和开发商相继切磋了赔偿金的赔付问题，开发商来了两个领导，一个记事员，在全厂的所有空地上走了一遍，初步协商土地出让费三百万元人民币，武厂长对这个价格有点尴尬，按照这个价位分割，最后落到每个员工手上的钱大概只有一、两万，和预期的设想差距太大。
“这样吧，我们先按照这个价位定下来，如果你们还有什么具体的困难，我们再继续协商。”领导甲的口气很大。
“全场员工就指望这几个钱打发今后的生活了，我也是凭着良心做事，最后一次机会了，我不想让员工指着脊梁骨骂我一辈子。”武厂长颀长的个子如金鸡鹤立，在人群里格外耀眼。
“我们开发商的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不是市政府的政策扶持，连根墙柱也砌不起来。按照目前的地价，我们已经给你最高了，区区十几亩土地，你不会动辄开口几千万吧？”领导乙带着自嘲的语气。
“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在尽可能的范围内，为员工谋取正当的权益，免得将来成为大家永远吐不完的吐沫星子。”
“给口水淹死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他爷爷他奶奶，要包养他们一辈子。”领导甲哈哈大笑。
“来来来，抽烟，上浮个三、五十万的，你们应该没有问题吧。”武厂长在打马虎眼，竭尽讨好之能事。
“好吧，我们再回去研究研究，你等我们的消息。”领导乙丢下一句话，给了武厂长无尽的欲望想念。
从昨天到今天，武厂长是食不甘味，心情一直很烦躁，说穿了，他就是想争取。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楞头青在这个节骨眼上带着员工闯进了厂区，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武厂长竭力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心里的火苗如万箭穿心。书记不在，他一个人显得势单力薄，站在窗前，他的心里根本就不是滋味。他曾经默默地盘算过，想利用自己手中的最后一次权力，给自己留下三百万的资产，从此不再涉足经济领域，一家三口远足南京江宁开发新区，过一种完全式隐居生活。现在，开发商赔偿金的赔付封顶只有三百万，他连一百万的梦想也没有了。这些心思，没有人知道，烂在武厂长的五脏六腑里，那种腐臭的味道只有自己可以闻到。
“现在的拆迁补偿价位并非你们想象的那样简单，一切至今还是未知数，大家先回去吧，该做饭的做饭，该赚钱的赚钱，一旦有了消息，厂部立即通知大家，让大家行使最后一次当家作主的权利。”
武厂长说完，回到办公桌前，拿起茶杯，一仰而尽。楞头青看了看他，感觉耗着也是耗着，呼啦一下，和员工一起窜出了办公室。
非 法 同 居
作者：紫月星空
第三十一章 男人的欲望
（一）
楞头青和员工离开厂长办公室后，并没有立即走出厂区，而是直接去了四车间，车间只有几个员工，基本上是以前的中层骨干，现在全部做起了操作工。一台洗钥匙牙花的机器一直在咯吱咯吱地响着，声音单调而刺耳。
郑雨低着头猫在车间的旮旯里，同时开着一台铣床和一台磨床，轮流守护着机床里的两把刀具。当楞头青和员工一摇三摆地走进车间的时候，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怎么样啊，郑雨，小日子过的不错啊，发财了吧？”楞头青一个巴掌拍在郑雨的肩膀上，吓了他一跳。
“没有发财，哪里有那么多财让我发啊？”郑雨的口气很平静。
“怎么没有，我都看见了，还说没有啊！”
“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见？我家的电话都快报停了。”
“电话停机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天天抱着一个破胃还不是满大街的跑啊，多少你端着企业这个饭碗，比我们好混多了。”
“这里也挺不了几天了，下次来也许就是平地了。你看我忙得头发都要白了，还不就是为了找几个塞牙缝的米钱啊！”
“你捞好还有塞牙的米粒，我们有什么啊，一天不出车，一天就没有饭吃，你以为蹬这个破车的罪好受啊，白天是鬼，夜里是人，看见警察屎都会尿裤子的。”
“哈哈，不至于吧，我们社区主任不是准备照顾你，让你看小区大门吗？”
“你以为那个门好看啊？谁有兴趣做那个二五郎当的事啊，一个月累死累活的才五百块，还不够我吃饭抽烟的，踩个破车再不好，一个月也有一千五啊。”
“横竖都是要饭的，撑不饱饿不死。”郑雨埋头做事，应付着楞头青。
“你小子现在是老大了，混了党票，做了官，住的是南京城最后一批房改房，单位给你垫付了六千元，自己不用掏一个子儿，去年刚刚装修过，家里的电话和手机也是单位给你们中层干部统一配置的，再牛比不过了。”
“你不知道我还空着小姨子装修款五千呢，说好了今年年底还清的，不努力工作怎么行。”
“这点小事也尿你一屁股啊，赶明儿买断工龄回家，谁不分个三、五万的啊。”
“你肯定？”郑雨不动声色。
“我也是猜测罢了，南京人天生的大萝卜，外面光溜里面空，如果说到谈生意的话，还不是伸出自己的头给人宰吗？”楞头青看着郑雨五十岁不到的人，已经半头白发，竟然有点不忍心打扰他了，原来肚子里还有一股怨气，现在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楞头青，你那个胃还是捂着点吧，这年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地互相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带着一丝沉重。人群聚集在车间的一角，乱哄哄的，操作工基本上停止了手上的工作，三个一堆两个一嘬地聊着天，猜测这块地到底值几个钱？
（二）
半个小时后，人群陆续散去，楞头青和郑雨招呼了一声，也离开了车间。其实，楞头青和郑雨住在同一个小区里，彼此知道各自的底细。前年分房，去年装修，他们也是赶在同一个时候。
楞头青也不是存心和郑雨过不去，就是看不惯把大家的厂子送给他自个儿承包经营，利益全部给他一个人了。如果说到机会，每一个人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武厂长可以给郑雨，而不给大家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在这个问题上，楞头青的心里永远打着一个死结。男人在一般情况下，是不相信命运之说的，也不容易受到命运的暗示，楞头青也是这样，他把这一切归绝于人性的残酷。
走出厂区大门的时候，楞头青回头看了看，一眼看见了紫流苏。他没有想到今天是这样一个结果，浪费了自己的时间不说，还浪费了紫流苏的宝贵时间。
“小秘书，上车，这次免费送你回家，一分不要。”
“楞头青，我马上准备出去办个事儿，谢谢你，改天送！”
两个人在门前分了手，楞头青一个猛子开走了马自达，留下紫流苏独自一个人继续往厂门外走，刚刚走了十几步，匡松的车子“嘎吱”一声滑了过来，堵在她的面前。
“怎么，还没有走？”紫流苏诧异万分。
“上车吧。”
看见匡松打开了车门，紫流苏无计可使，一个转身坐进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本来，她以为匡松在她进入厂区后不久，会继续上路做生意的，自己也想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去三村独居的套间看看，尽管流连已经不在那里了，她还是想过去看上一眼。
没有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有实施，就被破坏了。紫流苏阴沉着脸，什么话也没有说，她实在不想看见匡松了，这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