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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暗窥测,见皇上眉头微锁,似有忧色。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
“皇上,这些药材都是女人安胎养身之用的。奴才斗胆,不知是哪位。。娘娘有了。。。龙种?”
虽不知怀孕的人是谁,但若真是怀了皇上的子嗣,早晚是个娘娘,先说了准没错。
试探著说出那几个词,见皇上没有说话,也没否认“龙种”一词。
福气是何等伶俐剔透之人,立刻明白确有此事了。
这可是天大的喜讯。
皇上至今没有大婚,也无子嗣,不管这怀孕之人是何身份,都将是皇上的第一个孩子。对於一向血脉精贵的云国皇室来说,岂不是大喜。
一想到此,福气立刻俯身跪下,
“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恭喜?我暗暗苦笑。现在真不知是喜是忧呢!
“起来吧。”
福气站了起来,讨好地回道,
“皇上放心,这些药材奴才这就去太医院让他们好好准备,绝不会有什麽差错。就不知是哪位娘娘用的?奴才好著人去仔细伺候。”
我淡淡地说,“是永夜宫的那一位。”
“哦!是永夜宫的那一。。。。是永夜宫的那一位?”後面一句突然高了八度。
福气那张无论何时都是笑眯眯的娃娃脸,现在诡异地呈现出一种僵硬之色。眼睛瞪得溜圆,脑中却转得飞快。
永夜宫的那一位?宫里的人都知道,这永夜宫只有一个主儿。皇上说起永夜宫,绝不会指别人。。。
可。。。可。。。可永夜宫的那一位是男的啊?
福气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来没有这麽辛苦过。
转不过来了。
我看著福气难得一见的表情,不仅微微撇了撇嘴角。
呆滞了半刻,福气好像终於反应过来了。
“皇上,这。。。这。。。”
“朕要你明天去办一件事。”我打断他。
“是”他神色一整。
这福气虽然有时颇为逗趣,但办起正事来,却是毫不含糊的,让我非常放心。
“朕要你明天一早立刻去百泽内海,不得耽误。”
福气一愣,但立刻明了。
……
第二天早朝,议了几件正事,驳了选妃的奏折。不理众臣的喧哗,匆匆下了朝。
按照惯例,此时应该去御书房审阅奏章。但踌躇了一番,还是赶至永夜宫。
刚到殿外,却见一个小太监匆匆从里面冲出来。
“怎麽了?”我问道。
小太监看见我吓了一跳,忙跪下行礼,答道,
“回皇上,昭阳侯突然有些不舒服,枫大人命奴才去请太医。”
我心一抖,“怎麽回事?”
这个小太监是昨天福气特意调过来的,颇为机灵,忙道:
“昭阳侯早上起来时脸色便不甚好,用过早膳後就回内室休息去了。刚才不知怎的,突然冲枫大人发了好大的脾气,现下不舒服起来。枫大人命奴才去请太医。”
“快去请尤太医过来。”我急忙冲进内殿。
就见枫极正跪在殿外。
我也没空理会他,匆匆冲进内室。
云夜正撑著枕头半卧在床上,面向里侧,蜷缩著身体。
我连忙过去,从後面扶住他,“夜儿,你怎麽了?”
他闷哼了一声,也不答话。
我扶著他慢慢转过来,就见他脸色煞白,咬著下唇,额上冒出细细的冷汗。
我一惊,扶著他小心翼翼地躺下。
“夜儿,你哪里难受?”我握著他的手,感觉他的手心一片冰凉。
把另一只手缓缓按在小腹上,他慢慢地说,“我没事,”
被我握住的那只手突然紧了一下,随後又松开,
“只是动了胎气罢了。”
“什麽?”我忍不住提高声音。
第三章
我明明见他在强忍,担心的不得了,他却轻描淡写地说什麽“只是动了胎气罢了”。
真是让我又气又急。诶!
伸出衣袖,轻轻为他擦去额上的冷汗。
他似缓和了一些,抬眼看著我,淡淡地说,
“你放心,孩子不会有事的。”
我沈声道,
“别说话,好好休息,太医马上就来了。”
他听话的垂下眼睛。
我小心地帮他盖上锦被,看见他那只轻轻放在小腹上的手,好像在小心翼翼地保护著什麽脆弱又宝贵的东西一样,修长的手指还在微微轻颤。
霎时,心里充满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既甜蜜,又担忧。。。既满足,又不安。。。
这种说不出来的感情正在缓缓滋润我的心田,充盈我的胸膛。我的整个身心,都在这一瞬间,被这种丰沛的感情占领了。
看著云夜轻闭的双眸,苍白的面庞,我不得不承认了,
我爱你!云夜。
不知何时,我爱上了从儿时就开始相伴的你了。
也许是今天,也许是更早以前。。。。
不再是亲人间的牵绊,不再是儿时的宠溺,不再是自以为的亲情,而是真真正正的爱恋。
如果你现在睁开眼睛,你就会从我的眼中看见的我对你的感情。就像你对我的一样。。。。。。
尤太医来了,为云夜把了脉,沈吟一会儿道,
“昭阳侯昨天妄动真气,已经牵动了胎儿。今天又动了气,伤了身,兼之近来没有好好休息,所以动了胎气。不过没什麽大碍。微臣已准备了一些安胎的药,再开几个方子,侯爷服後好好休息,安心静养几天既可。”
“知道了。”我亲自喂云夜服了太医带来的安胎丸,命小太监拿著方子下去抓药。
云夜服了药後,面色果然缓和许多,昏昏沈沈地睡了过去。
我微微放心。瞥了一眼,见尤太医默立在旁。
站起身来,示意他随我来到外室。
“尤太医还有什麽话要说?”
尤太医沈吟了一下,低声说,
“皇上,微臣昨日回去後,仔细查看了早时的医学药本,里面有一些关於朱血男子逆天受孕的记录。”
“哦?怎麽说?”我在檀椅上坐下,手轻轻抚著檀木桌沿。
“皇上,男人与女子的身体本就不一样。女人虽然身体较弱,但很有韧性,对痛楚的持久性和剧烈性有很大的忍耐力。男子虽然也可承受痛苦,但对其持久性却缺乏忍耐力。朱血乃是水神所留下的神血血脉,本就比常人的血来的旺盛,有极强的生命力。而琼华诞子丹,又是转天逆孕的强药,烈性极大。两者相融合,孕育的子嗣自然也非同寻常,危险无比。现在可能还没什麽关系,可待怀孕三个月後,诞子丹渐渐显出阴阳之性,到时……”太医咽下後面的话。
“还有什麽?”我吸了一口气,已做好心理准备。
“微臣查阅远古记录得知,我云国在早年的青龙王朝时,曾一度因为女子血脉断绝,不得不以朱血男子逆天孕子以求子嗣。据说当时百年间服用诞子丹而受孕者不下五十万,但最後平安产子的不足十万,而得子数目却有二十万之多。皇上可知为什麽?”
“为什麽?”我觉得自己声音微颤。
尤太医面色沈重,
“因为另外十万,乃是剖腹取子。”
“什麽?”我一下站起来,手捏紧桌沿。
我坐在云夜床畔,看著他在睡梦中仍然轻轻蹙著双眉的面容,心思沈重。
想起刚才太医的话,“……昭阳侯乃我朝大将,国之栋梁,身份显赫,实不必行如此逆天孕子之大险……若是现在落胎还来得及……”
现在落胎还来得及。。。。
还来得及。。。。
我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已经纠结成了一团。
尤太医乃是两朝老太医,不仅医术高明,做事也一向认真,为人谨慎,在宫里颇受好评。
他怕是已经猜到云夜腹中的胎儿从何而来,却仍冒著大不韪说出落胎龙种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见他确是认为此事危险万分。
我是万万不会让云夜以性命为我相换子嗣的。可是云夜是何等性情,这逆天孕子的危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却仍为了我,义无反顾地行此险事。
那麽,现在我该怎麽做?我该为云夜做些什麽?
……
过了午时,云夜终於幽幽转醒。见我正坐在床边,温柔地望著他。
“醒来啦。”我柔声说,上前扶著他慢慢坐起,“好点了吗?”
他点点头。
“饿了吧?我已经传了午膳,待会儿陪你一起用。”
“你不用在这里陪我,我已经没事了。”他说的轻淡,但语气里却有喜色。
一转头,看见我放在旁边床几上的东西,却不仅脸色一变。
我顺著他看去,正是这几日陆陆续续送上来的秀女图,落起来像小山一样高。有几幅我刚才随手打开的,散放在一边。每一幅都是或巧笑倩兮、或风姿绰约、或妩媚动人的美女图。
我拿过一幅来,笑道,“这是尚太傅的幼女,听说不仅容貌秀美,还知书达理,学富五车。”又拿过一幅,“这是琴大夫的独女,年方十六,已是豔冠京城的第一美女。”再拿一幅,“这是。。。”
云夜打断我的介绍,气虚微弱,却冰冷冷地说,“皇上真有福气,这麽多才貌双全的佳丽等著您挑选。不知道您打算选几个,还是全都选了呢!”
我见他神色不善,念起他刚刚动了胎气,不敢让他情绪激动,忙正色道,
“只选一个。”
“一个?”他眯起眼,眸中透出危险之色,“看起来皇上已经选中了意中人。不知是否要立为皇後呢!”
这个。。。老实说,我也没想好。
见我面露思虑之色,云夜沈著脸冷声道,
“皇上要立只管立好了,只要皇上不怕京畿二十万青龙禁卫军和边关八十万玄武大军起兵造反的话。”
我微微瞠目地看著他。
哎呀!他好像会错意了。。。不过真是大胆,竟敢威胁朕。
随即又有些好笑地想,这话他若是昨天说,我必会龙颜大怒。可是今日听来,心里却泛起甜蜜之感。看起来动心之後,我这皇上的权威也要往後站了。
思及此,心中充满柔情。
一挥手,几个小太监抬著一个火盆进来,放在屋中间,点起火摺。
我在他疑惑的眼神下站起身来,拿起那些选秀图,冲他微微一笑,当著他的面,一幅一幅抛进渐渐燃起的火盆中。熊熊大火瞬间吞噬了那些美女的绝世容颜,愈发炙烈地燃烧起来。
云夜愣愣地看著我。
我将最後一幅秀女图扔进火盆,拍拍双手,回到床边。
“朕已将所有选秀图付之一炬,不知朕的天赐大将军昭阳侯殿下还要起兵造反麽?”
“云珂,这是什麽意思?”云夜有些茫然地看著我,疑惑地问。
我笑著揽住他,“你还不明白麽?”
云夜瞪大双眼,好像不敢置信似地看著我。
“诶!”我轻叹了口气,一向惊才绝豔,傲视群雄的云夜竟然会有这种表情,难道我做的事真的这麽难懂吗?
“夜儿,你觉得我立你为皇後可好?”我直接抛出问题。
“皇後?”云夜喃喃地重复。
“你不想做我的皇後吗?”我看著他心思渐渐镇定下,眼神恢复清明。
审视似的看我半晌,最後他皱皱眉头,沈声问,
“为什麽要立我为後?是因为我怀了你的子嗣吗?”
这也是原因之一。但就算你没有,我也不会立别人的。
但这话不好说出来。毕竟我昨天还在御书房和那些大臣们商议选妃之事呢,今天就变,怕说出来他也不信。
“如果我立别人为後,你会允许吗?”我反问。
“不会。”他立刻回答。
“即使那个女人和我万般匹配,对我爱恋极深,也能为我生育子嗣呢?”
他冷笑,“云珂,你是知道我的。”
我深深地望著他,柔声道:“夜儿,你也是知道我的。”
陪云夜用午膳时才知道,现在的他几乎是吃什麽吐什麽。见他只不过看了一眼端上来的平日最喜欢的菜,便倚在床边干呕不止。我手足无措。还是一旁伺候的小太监机灵,忙拿了盂盆过来。
我见他呕得连胆汁似乎也要吐出来,心疼不已。
难怪他会如此憔悴不堪。想起他这两个月来不仅要忍受我的冷漠,还要忍受这女人才有的怀孕之苦。心下惭愧。
好不容易止了吐,只勉强吃了一点清粥,半碗米饭,就再也吃不下了。
见我担心的表情,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是正常反应。”
我无法儿,只好让他饭後喝了安胎药,好好休息。
踱出永夜宫,见枫极还在跪著。想起忘了问夜儿早上因为什麽事动了胎气。
这个枫极,我却也不便管,更是不想管。
以前夜儿对我说过,枫极是他八岁那年返回万花谷的路上捡来的小乞丐。当时只有十一、二岁,却很有骨气。原本叫什麽阿及、或阿集的。因为万花谷桐、柏、枫、林正好缺个枫,云夜便给他改了枫极。从此只视云夜为主,对他忠心之极。
哼!我心下冷笑。
当我不知道他对夜儿怀著什麽心思麽!
不过看在他对夜儿这麽忠心的份儿上,朕倒也能容他。
我昨天便已下令太医院和永夜宫的人闭紧嘴巴,现下夜儿的事还不到时候传出去。老实说,我也想象不到那些大臣们听到我朝天赐大将军昭阳侯怀有龙嗣後会是什麽表情,毕竟我朝从未遇过此事。
不过现在想不了那麽多,只要夜儿能平安无事,什麽事我都愿意为他做。
诶!
这就是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吧。
第四章
下午办完正事,想起昨天福气带回来的暗折,拿到御书房里一看,不仅暗暗冷笑。本想招来福气细问,又记起今儿个一大早他已经赶往百泽内海了。不过无妨,同样的事情,朕绝不会让它再发生一次。十一年前的那一次,已经让朕失去了许多重要的人。。。。
招来月隐的人,把这件事安排妥当,交给他们办了。
傍晚赶至永夜宫想陪夜儿一起用晚膳,却见枫极竟然还在殿外跪著。从早上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四个时辰了。
进了内室,见云夜正半卧在床上,长睫微垂,不知在想什麽。过去问道,“想什麽呢?也不好好休息。”
他轻轻皱眉,“休息了一天,骨头都快僵了。”
我坐到床边,让他靠在我怀里。想起枫极的事,问:“早上发生了什麽事?枫护卫现在还在外面跪著。”
云夜面色一沈,“没什麽,这事你别管。”
我知道没这麽简单。枫极对他一向忠心耿耿,言听计从,从不敢忤逆,现下不知何事竟会让他动了胎气。夜儿也不是对下属蛮横严苛之人,除了对我,做任何事都是很有分寸的。现在却让枫极这天赐将军旗下的一品校尉,在宫人们具可往来的外殿跪了四个时辰,可见事不简单。但既然夜儿不想说,我也不再追问。
“既然没什麽,就让他起来吧。有他在这里伺候你我也放心。”
其实我不是想为枫极说话。但枫极服侍夜儿也有十年了,夜儿的衣食住行,他比谁都清楚。在照顾夜儿这一点上,他是让我放心的。
夜儿听了轻哼一句,“我教训自己的下属,你倒替他说话。”话虽如此说,却仍唤了小太监去让枫极起来。大概是仍在气恼,当晚也没让他进来服侍。
我在永夜宫陪夜儿用了晚膳。他比日间好得多了,没有再那麽恐怖地呕个不停。我便趁机让他多吃点,夹了许多清淡营养的菜在他碗里。他硬著头皮都吃下了。
晚上陪了他一会儿,到他喝了药睡下,我才自回了紫心殿休息。
太医说,这个时候胎儿不稳,难免会动到胎气。但是朱血血脉生命力旺盛,胎儿反较一般人的强壮,并无大碍。果然,没过两天,夜儿便已无恙。
如此匆匆过了近一个月。我每天都去永夜宫陪夜儿,叮嘱他休息,看著他用膳,晚上待他睡下了再回紫心殿去。有我在,他的心情变得大好。用膳时我拼命给他夹菜,他即使再无食欲,只要不会反胃,都会咽下去。
立後的话题,我不提,他也不问。我想他已经明了我的心意,但是对於朝堂上众臣们给我的压力,他却冷眼旁观。我知他是在考验我,同时也在仔细斟酌关於那天立後的事。也罢,这些事我若还解决不了,又怎麽能让云夜心甘情愿地做我的皇後呢?我知道他不在乎那些功名利禄、身份虚名,就算这意味著他要放弃除我以外的所有。可是对於我的心意,他却不可不慎之又慎地确定清楚。
这天下了早朝,正要去御书房,一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