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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四说什么怎么了。
辛月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她说去我家我给你拿碟。还有好多在我那里。
吴四说都给你了不用还。辛月很惊异,她说你都不要啦。吴四说你拿着听我还有。
辛月不知道再说什么。她握着冰凉的红茶罐,她低下头看见吴四苍白的手指。她想起冬天那个萧瑟的背影。她终于说吴四你有事瞒着我。那天晚上为什么来我家。
吴四说你说什么。
辛月感到无端的愤怒。她闭上眼睛深呼吸。她说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吴四没有再说话。辛月不再看他。她仰头喝红茶。周围有女孩看吴四。她不禁觉得好笑。还有人偷看这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抽烟抽死他算了。有本事你们别看脸看他的肺。
他们走到辛月家楼下。辛月问他你上不上去。吴四说我在楼下等你你快点。
辛月转身走进楼口。吴四靠在墙上掏出烟盒。
他抽完两根烟还不见辛月下来,在楼口站了一会儿他决定上楼敲门。走上去他发现门开着,辛月站在门厅嘴里叼着白沙。
她说我倒要看看你上不上来。吴四不耐烦地把烟掐掉,他说你有病啊。
辛月伸手把他拽进来。她说你他妈才有病。她指指茶几上的酸奶拌梨说你吃吧,我去熬稀饭。
他站在那里不动。
辛月说你听不懂中国话还是怎么着?
他不耐烦的走过去坐下,自顾自拿起铁勺吃着梨块。
辛月打开冰箱说你吃什么我去做饭。饿死了。他说随便。他端起塑料罐按下音响,又把沙发上扔的杂志翻开看。
辛月把蔬菜拿出来走进厨房。他听见辛月打开抽油烟机。他又吃掉一块梨。窗外有阳光洒进来,他感到如此平静。
七 辛月 六
晚上他下班回去的时候又走到辛月家楼下。灯已经灭了。辛月一定睡得很香,考试把她累坏了。
夜风轻轻的吹着。他把烟扔掉双手插进口袋,慢慢走进小巷。
第二天辛月睡到日上三竿,起来发现眼皮都是肿的。她起来左晃右晃无事可做,于是再度瘫到床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她转头看见书桌上堆的参考书,突然有了起床动力。她起来把它们统统装进垃圾袋,拖到门口再狠狠把门关上,然后哼着小调走进浴室打开水龙头。
晚上她蹦蹦跳跳的跑到酒吧门口,双手插进短裤口袋用肩膀推开木门。吴四靠在门边上点烟,他看见辛月一脸傻相。
辛月听见吴四咳嗽起来,她说原来烟鬼也会被呛着。她还是双手插袋晃过去。吴四闻到辛月头发上洗发水的清香。
吴四说解放了。
辛月说解放了。她掏出喔喔奶糖递给吴四,她说不吃不是朋友。
吴四说不吃。
辛月把糖纸剥了硬塞进他嘴里,她说不吃不是男人。
吴四再度被呛到。
下班后他们一起推门走出来,辛月还是蹦蹦跳跳晃来晃去。吴四看见她细瘦白净的小腿。他说你又犯什么病。
辛月没有理他。辛月哼着收音机头的黑色星辰,张开手臂轻轻旋转起来。
What are we ing to ?
What are we gonna do ?
Blame it on the black star
Blame it on the falling sky
Blame it on the satellite
That beams me home
The troubled words of a troubled mind
I try to understand what is eating you
I try to stay awake
but its 58hrs since that I last slept with you
What are we ing to ?
I just don’t know anymore
她的头发在风中翻飞起舞。他看见她的双臂变成洁白的巨大翅膀。
他看见她如鸟一般的自由。
高中报道的时候天下起雨,辛月又是一身狼狈的出现在校门口。她走进陌生的班级,里面一双双好奇生疏的眼睛。她低下头找了座位坐下。旁边有人问她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她听见自己疏离沙哑的声音,她说我叫季辛月。
她扭头看窗外的雨,吴四站在便利店门口。她看见他美丽的脸,她有一瞬间放慢脚步。
她忽然感觉到自己内心的疼痛,她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孤独。
好容易熬到下课,她拖着书包急促的走出校门。学校里一堆一堆的学生走来走去有说有笑。她拽出耳机塞上,她放慢脚步。
天已转晴,层层的云彩之中放射出金色阳光。她听着索姆的声音,这个清秀安静的英国男人一遍又一遍的唱,我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这里。
我不属于这里。
晚上她又跑去找吴四,她推开木门看见吴四坐在吧台边,看起来孤独落寞。
她走过去坐下。吴四没有理她,他边点烟边站起来走进玻璃房子。
辛月明显感觉到他的疏离,她有一种被人涮了的愤怒。她站起来快步走出雕花木门,她说神经有问题。
她看见路边的烟摊。她站了站走过去,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她说老板一包白沙。
她掏出火柴把烟点上,在路边走来走去,觉得自己一肚子怒气没处发泄。她最终还是走过去踢开雕花木门冲进调音室。她说你他妈的有完没完?你有毛病啊?
吴四把她拽出木门,他说你又哪不正常?
辛月气得浑身发抖,她说我不正常?你他妈的才神经不正常!你他妈的是不是昨天认识我今儿就不认识啦?你把我当猴耍哪?
她把烟塞进嘴里,吴四又给她掐掉。他说没事就回家去别老往这儿跑。
她又掏出一根塞进嘴里,她说好。我他妈的犯贱。我再来找你我就是一王八蛋。
她把一整盒烟摔到吴四身上。抽死你个神经病。她转身朝小区大门走过去。她走得很快。
吴四站在原地,他看着辛月消失在黑暗中。
他蹲在地上,一根一根的把烟捡起来装进盒子。他推开木门走进去,靠在门边的墙上点烟。他的眼睛看着玻璃房子里的蓝色灯光。
吴四站在那里将近十分钟。两首歌已播完。他走进去翻出收音机头放进机器,选择第十首按下播放键。
辛月在楼下走来走去。她又买了包白沙。她抽出一根塞进嘴里点上,坐在石凳上发呆。吴四的表情像是在求助,他看起来失去平衡。可是他到底怎么回事?辛月烦躁的又站起来。我该去找他问清楚。不行我再找他就太贱了。她扔掉烟蒂往嘴里重新塞一根。他要怎样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妈。她抽出火柴来点着。她终于坐下来,静默的抽完一根烟。她很想再去找他。吴四。她站起来,看了看熟悉的小巷,她在原地站了半天,最终还是转身走进楼口。
晚上她关了灯站在窗户跟前看楼下。路灯亮着,吴四走过来坐在石凳上磕烟盒。他把烟磕出来放进嘴里。他的动作很迟缓。他抬头看辛月的房间。辛月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辛月感觉自己的心跳。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刺进去。吴四把自己埋在手臂中。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刺进去。辛月的心脏突然痛的无可抑制。吴四他像是在哭着他的眼睛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是这样他的孤独他的脆弱我知道吴四你想要些什么你总是独自一人你想要的从不属于你吴四我知道我们像是同一个人。我知道。我知道。
辛月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吴四站起来走进小巷。
辛月把灯打开走进浴室。她看了看镜子拿起毛巾擦了擦脸。她转身走出门厅穿上球鞋,然后锁上门跑出楼口。她对着巷子喊吴四。她喊吴四你出来。她抬手擦掉自己的眼泪,固执的站在巷口。
吴四走出来,他看见辛月的时候愣在原地。辛月不停地擦着眼泪,她说不出话来。
吴四走过来。他说对不起。最近有点事情,很麻烦。
辛月说吴四。她边说边掉眼泪。她说吴四。
她又抬手擦掉眼泪。她说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我又发疯了。再见。
她转身往前走。她心里有些什么东西突然变得毫无感觉。她的眼泪继续流着。她没有再抬起手擦掉。
吴四站在原地看着辛月。他想叫她回来。然而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他走出巷口,静静地看着辛月走进楼门。
七 辛月 七
辛月还是很晚睡觉。她每天晚上都会关了灯站在窗户跟前等吴四。他还是那样,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辛月总是觉得他比以前更加落寞。她不再去找吴四。她想起中秋节的晚上。吴四站在门口。她看见他的表情。从辛月第一次看见他就有这样的感觉。我们是同类。我们都是外表坚强。我们都在努力的生活,以期望可以得到一些什么。可是我们能够得到什么。这个世界。
她看见吴四,她感觉自己渐渐坚硬的心与眼睛,她不再有眼泪。我们究竟能得到什么。
吴四。
最终她还是又一次推开雕花木门。她没有再看吴四,她静静的坐到离吧台很远的桌子。她的眼睛变得异常沉默。
吴四看见辛月。辛月的头发留得很长不再蓬乱。她的眼睛低垂着,吴四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她不再是那个小朋克。她脸上的表情如此陌生。
他们不再说话。他们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某种感情,控制不了的随着时间增长。无比痛苦。同时无比幸福。他们静默着,心脏之中的疼痛使感情失去平衡。辛月曾经想过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然而又能怎么办呢。从她第一次看到吴四。她无能为力。
我们究竟能得到什么。我们同样无能无力。
寒冷的冬天再次来临。辛月想起吴四萧瑟的背影。那场大雨,还有许多的过往。她知道自己与以往不同,遇到吴四使她迅速长大。她越来越明白自己对吴四是什么感情。不是哥们,不是朋友,亦不是同类。她看见吴四的眼睛就会心生悲伤。她时常想起那个晚上,吴四的表情。我要怎么救他,谁又能来救我。我们究竟能得到什么。
辛月常看见吴四走在离家不远的人行道上,他总是穿得过于单薄。他的头发总是乱七八糟的没个形状。他的眼睛不再烦躁。他沉默得像是已经丧失生命。
辛月没有再去叫他。她还是会把CD放在吴四的钥匙上,去丽声的时候孙胡子也会把吴四留给她的东西递过来。她的烟瘾又上来了。她想象自己沉默而痛苦的肺部。她的精神。她的生活。辛月。她有时会嘲笑的念自己的名字。辛月。你能够得到什么。你在这里究竟等待些什么。你不属于这里。我不属于这里。吴四。
她沉默的思念着这个男人。她还是时常梦见那个雨天,吴四被淋得异常狼狈,而她的心却渐渐坚硬起来。
她沉默的像是已经丧失一切。
高一第一学期的期末辛月过得很辛苦。晚上她回家的时候看见吴四等在楼下。天气太过寒冷,吴四缩成一团坐在石凳上。他看见辛月走过来。他叫她,辛月。
辛月走过去把围巾拽下来给他围上,她又闻到吴四身上发臭的酒味。她费劲的把吴四拽起来,她说快点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吴四紧紧拥抱她。她摸到吴四硬硬的头发,她仔细的摸着吴四的眉毛鼻梁嘴唇。她发现自己的心里依旧溢满疼痛。她说吴四。你到底想怎样,你不要再这样折磨我。求求你,求求你。
吴四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辛月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剧烈的颤抖。她知道自己长时间伪装的坚强在瞬间崩塌。
她再次把吴四扶进自己家里。他的手指已经冻得展不开了。辛月把他的外套脱掉,让他躺在长沙发上,端来一盆凉水把他的手放进去。他又开始颤抖。他的意识已经混乱不清。
辛月拿来凉毛巾擦他的手。他坐在那里多长时间。辛月把他的鞋子脱掉,又拿来一条毛巾浸上冷水轻轻的擦着。他的手渐渐恢复,脚却还是冷冰冰的。他有时会轻轻颤抖。辛月脱掉他的毛衣,拿来厚被子给他盖上。
辛月走进小卧室想继续复习,心里却静不下来。她坐了十分钟后走出来把吴四叫醒,把他拉起来扶到小卧室的床上。吴四睁着眼睛看着她,她知道吴四什么也看不见。她给他盖好被子,用毛巾给他擦了脸。吴四闭上眼睛蜷成一团。辛月坐在床边看他。他的脸瘦得没有形状。
辛月坐到书桌旁打开课本。她感觉心里很平静。吴四就在她的旁边。他们如此接近。在他被大雨淋得非常狼狈的时候我能递给他一把伞。
我爱他。
辛月一直看到很晚,凌晨两点的时候她站起来走进浴室刷牙洗脸。她看着镜子里沉默的脸,她最终变得和吴四差不多了。
洗好后她走进小卧室换上睡衣,她坐在床边抚摸吴四的脸。她掀开被子躺进去。她用手臂紧紧挽住吴四的胳膊。
吴四做了许多很奇怪的梦。他梦见许多的森林。他走在软软的草地上面。他的身体感觉很温暖。阳光很好,他却穿得很厚重。他有些分不清楚季节。他已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只是不想离开这绿树成荫。他漫无目的的走着。他伸出手去想握住些什么。他能得到什么。他抬起头来看着星星点点的阳光。他的心里空荡而平静。
早上辛月听见表铃响,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她感觉吴四的手臂绕着自己的肩膀。她把他移开坐起来把表按掉,下床走进浴室。
她又走进厨房找了找有什么东西可以吃,翻遍了没有什么食物。她在厨房站了一会儿又走进小卧室,她说吴四,吴四起来吧。
她伸手碰到吴四的胡渣,吴四睁开眼睛。辛月抚摸他的脸颊。她说起来去吃点东西吧。
吴四拿开她的手,坐起来把毛衣穿上。他走下床,他局促的看着辛月。他说昨天晚上对不起。我喝多了。
辛月走过去换衣服。她说你想吃什么。
吴四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窗户外面的冬日阳光。他说辛月。
辛月说什么。
吴四局促的看着她,他说不出话来。
辛月说我很喜欢你。如果你对我没意思就不要再这样折腾我,我经不起。
吴四没有说话,他站在原地看着辛月。辛月看见他的眼睛。她再次想起那个雨天。她想起自己同样没有带伞。有谁能给我一把伞呢。
辛月走到书桌前收拾书包。她听见吴四的声音,他说对不起。她听见吴四的脚步声。他走进客厅穿上大衣,又走进门厅穿上鞋子。
她听见门咔嚓一声被打开,她听见门咔嚓一声被合上。
她抬手擦掉眼眶里温热的液体,把书包扣好走出卧室。她平静的穿上大衣和鞋子,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她走出楼口,寒冷的空气刺激着她的皮肤。雪印着虚弱的阳光发出点点的银色光泽。她转过头看见熟悉的小巷,红色的房子被雪覆盖。她转过来迈开脚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寒冷。
七 辛月 八
晚上辛月走到秘星罗门口,她迟疑的站在门边。气温太低,她冻得浑身哆嗦。她最终没有推开木门。路边的灯都亮着,昏黄的光似乎能带来一些温暖。
她转身走向小区大门,边走边从包里掏出白沙。夜间寒冷的风刮过来,她的脸被刺得生疼。她的手颤抖着无法点燃火柴。她加快脚步往前走。她的鞋子踏在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她的身影渐渐消失。
过年的时候母亲叫她去丽市,她离开前在钥匙上放了一张贝克。她没有再去看吴四。
她每天见不同的亲戚说不同的话,世界突然变得喧闹。吃年夜饭的时候她听着周围不停的谈话声。她渐渐听不清楚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它们统统变成嘈杂的吵闹声在脑子里回旋。她站起来走出大楼,找了路边拐角蹲下去。她用手捂住耳朵。
半个月后辛月回来,天气转暖了一些。辛月每天憋在家里看书,她不想呆在这个城市了。她还是很晚睡觉,每天等在窗户跟前看吴四从楼下经过。只是她的心里渐渐失去感觉。班里有些孩子已经开始谈起轰轰烈烈的恋爱,辛月觉得自己离他们如此遥远。
春天终于到来,路边的绿色渐渐多了起来。辛月的心境渐渐好转。有时候她会慢慢地走到丽声去,她喜欢的唱片渐渐少了。她只是静静的挑着,大多数时候空手而归。
星期一下午的自习课没有老师来,班里的人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