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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心照不宣
李长雨跟他爹说道:“爹,我这几个月也挣了点钱,可是个小铺面勉强够付一年的租金,置家伙就不够了。况且,我觉得这酸辣粉丝要是好卖的话,就要多开一两家分店,所以我想从家里拿几十两银子,一把租下两个小铺面,等明年正月两家同时开张。”
李耕田和李明瑞对视一眼,笑了。
他不觉心里有些酸涩——儿子真的懂事了,如今算计这些头头是道,跟家里要银子也是解释详细,生怕他担心。
他对长雨道:“你当爹真的是一毛不拔的小气鬼哩,那点老本还不是攒了给你们兄弟用的,留着它又不能生儿子。这生意一听就是好的,你只管去做。你哥要到明年才参加乡试哩,用钱还早。”
李长雨摸摸脸颊嬉笑道:“我不是做了生意后,感觉挣钱不容易么,所以也不想多拿就拿五十两银子好了。这生意本钱小,只要开张了,就有钱回来。”
李耕田听了欣慰地点头。
他也是越来越有信心了,刚才李长雨跟他说的这盘生意,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其中的关窍,那就是有些东西非得从清南村买,想到这点他也跟年轻娃儿似的,浑身充满了希望。
等村学堂放了假,张槐便带了一批晒好的香肠跟李长雨坐船往清辉县去了。
青木被杨氏派了去送两个猪头给舅舅,顺便送他们上船。
这是个大晴天,地上的积雪开始融化,二里铺码头湿哒哒的,张槐和长雨将香肠和腊肉搬上船,随着船离岸越来越远,他们挥手跟岸上的青木道别。
站在船头,看着往后退去的码头,李长雨笑问张槐道:“你第一回坐船么?头昏不?”
张槐转头微笑道:“还好不觉得昏哩。”
两人便静默了,张槐看着两岸,入目是一片银色的世界,即便有高低起伏也被同色调的白给淡化了,那田野便连绵不断起来。要是有树木闯入视野,便在雪地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正看着,耳边传来长雨的声音:“槐子,你跟菊花是从小玩到大的,她一直是这么聪明么?”
张槐顿了一下,没有转头只是瞧着水面出神,好一会才答道:“她一直是勤快乖巧的,也很聪明。不过从前很胆小,就不显;如今她胆子大了些,就越发显聪明了。”
李长雨又问道:“你和青木一直带她玩,她不是就跟你妹妹一样了?”
这回张槐没有回答,心里想道,我不要她做妹妹。从前我是当她妹妹的可是后来,出了那件事,反而在心里添了想头······
李长雨半天没听见回答幽幽地问道:“槐子,你喜欢菊花,对么?”
张槐身子一僵,他注视着船尾拖出的长长水道,紧了紧身上的旧夹袄,慢慢地回过头,看着李长雨的眼睛,认真地答道:“嗳!我喜欢她!”
李长雨原以为他会不承认,又或者脸红不语,没料到他这样郑重其事地肯定回答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心里却是莫名地有些失落起来。
张槐仔细地瞧了瞧他的脸色,又加了一句:“我要娶她!”
李长雨忽然问道:“要是她不乐意嫁你哩?你这个样子是非她不娶喽,她不乐意嫁你,你要咋办?”
口气虽然有些戏谑,却是认真的。
他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就问出这样的话。
槐子是肯定不爱听这话的,他想。
果槟张槐身子再次僵硬起来,面色变得很难看,盯着李长雨久久地不说话。
李长雨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有些心虚地转过头,望向一边的水面,嘴里说道:“我不过是问问么。瞧你这样子,难不成你肯定她乐意嫁你?”
张槐还是不语,定定地望着他。
李长雨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心想自己这是咋了,让槐子不痛快,害得自己也没人说话了。
他刚想解释两句,或者安慰张槐一番,就见张槐转过头去,轻轻地说道:“她要是不乐意,我自然是不能逼她。只要她过得好,不嫁我……也没啥!”
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却让李长雨感到一种心碎神伤,他不敢再接话,一时两人都沉默起来。
张槐艰难地说出了那句话,只觉心里空荡荡的,他用手捂着胸口,那儿有菊花帮他做的手套,刚才搬东西,他怕磨坏了,才脱下来收到怀里的。
他不是没出息、不敢争,他是想起了玉芹。
要是菊花不喜欢他,不乐意嫁他,他决不能跟玉芹当初那样,死不撒手,除此之外,谁也甭想阻挡自己。
再说,他是个男娃子,还能因为此事不吃饭、不睡觉,甚至去投湖不成?如果这样的话,怕是更被菊花瞧不起了。
青木送走了张槐和长雨后,先到福喜杂货店哩跟来喜说笑了一会,然后就背着两个猪头和几斤肉送往刘家塘
刘家塘就离下塘集不远,在东边。青木加快脚步匆匆地赶往那树木房屋聚集的村落。
积雪融化的道路有些泥泞,他左躲右闪的,踩着那还没化的干净积雪走。
忽地眼角瞥见前边过来一个身穿青色棉袄的少年,胳膊上挽着一只篮子,低着头,形色也是急匆匆的。
青木见眼前就是一道沟,那少年闷头疾走,就要跟自己相撞了,忙往旁边一让,从道路的边沿跨沟而过。
谁料他想得倒好,偏那少年虽然没抬头,也是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人从对面过来,于是头也不抬,也往旁一让,让的方向又是跟青木一边的,顿时,两人撞了个正着。
青木身量高大,却也被撞了个趔趄,差点一脚落空,踩到沟里。
他左手挥舞了两圈,到底是没保持住平衡一屁股坐在了沟边的雪地里。幸好这边沿不大走人,雪还干净,不然可是要坐一屁股水。
对面的少年可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被青木撞得一下子滑到了沟里手中的篮子被碰翻,篮子里居然是鸡蛋,滚了大半出来,黄的、清的蛋液流了一大片。
那少年痛叫了一声“嗳哟”,再一瞧满沟的鸡蛋黄鸡蛋清,顿时眼睛就红了:“你……你……我的鸡蛋哟—”
青木从雪地里爬起来,心道晦气明明让过他了,偏又撞上了。
他把背上的麻袋放到路边,上前去扶那少年,嘴里问道:“你没啥事吧?”
那少年十二三岁的样子,倒是眉清目秀的,忍不住眼泪就下来了,哭道:“我的鸡蛋……嗳哟!我的腿……”
青木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你腿咋了?”
少年抽噎着哭道:“我的脚扭了筋哩站不起来了······我的鸡蛋……”
青木真是头痛,听他一会腿、一会脚的,又惦记鸡蛋心里也是火大—好好的也不看人走路,这不撞出事了?
真是越急越耽误工夫!
他气恼地弯腰搀扶少年,一边道:“你试试,看还能走不?先起来,甭哭了,坐雪地里凉了更麻烦。”
少年在他的帮扶下,挣扎着站起来,试了试,一只脚扭了,无法着
他死死地扯住青木的胳膊单脚站在雪地里,另一只脚虚立着,对青木道:“我的脚摔坏了,没法走了哩。我的鸡蛋也摔没了,你说,这事咋办?你走路就不能看着点么?”
说着又哭起来。
青木真是被他气乐了:“哪个走路不看着的?你低着头闷声不吭地走我老早就让到这边了,你还跟着也让到这边,撞上了怪谁?”
那少年哑口无言,望着那沟里翻倒的篮子,已经没几个鸡蛋是好的了,又哭道:“我家攒了十几天的鸡蛋哩······”
青木见天不早了,心里着急,打断他的话道:“你能不能甭哭了?一个男娃子,动不动就哭,像啥样子?你是哪个村的?我先送你回家。”
那少年一听回家,就急了:“我一个钱也没卖到······”
青木忍无可忍地大声道:“那也不能怪我哩。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走了。”
少年听他要走,忙手上使劲,把他的袖子扯得紧紧的,说道:“不成,你得送我回去,我脚没法走了哩。”
他心想,先不跟你说,到了我家,有爹娘和姐姐在,不怕你不赔鸡蛋。
青木忍着气再次问道:“你是哪个村的?”
少年转着眼珠子道:“是刘家塘的,就在前边。”
青木听了松口气,心道跟外婆一个村的就好,不用跑远路,到时候让外婆出面也好商量。
他让少年松手,好下沟去捡那篮子和鸡蛋——好歹还有些完整的。
少年却紧张起来,死不松手,问道:“你要干啥?把我一人扔在这雪地里,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你跑了,我喊破喉咙也没用了。”
青木使劲一甩手胳膊,把那少年甩开,绷着脸道:“我要走,你能拉得住么?”
说完也不理他,自去沟里捡了篮子和鸡蛋,又抓起一把雪擦干净手,拎起自己的麻袋,再回到少年的身边。
他想要弯腰背他,一眼瞧过去,却呆住了——这小子身上沾满了蛋黄,咋背?那不是把自己身上的衣裳给弄脏了,这可是菊花帮他新做的哩。
少年的眼睛一直随着青木转,见他并没有丢弃自己逃走,松了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又见他盯着自己发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瞧,自个的左半边身子都是蛋清蛋黄,他也傻眼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动
青木叹了口气,对他道:“你用雪把鸡蛋擦干净,不然我可法背你。”
少年没办法,只得吃力地弯腰下去抓雪,却是动作笨拙的很。
青木着急,便抓起两把雪,帮他擦了起来。
他心里想道:“今儿实在是倒霉,平白地在这耽搁这么些工夫,家里还有好些事等着哩。”
全部弄好后,青木背上这少年,拎起麻袋,大步往刘家塘去了。
进了村子,少年指引着他往自家去。
青木停住脚步问道:“我是杨得发的外甥。我先把这东西给我外婆送去,再送你回家好么?”
少年急忙道:“不成,还是先送我回家吧!我打了鸡蛋,我爹娘要骂我哩。你不赶紧送我回去,回头我娘该说我闯祸了还有心在外边晃荡。
青木叹了口气,心想去就去吧,小娃儿闯祸了总是害怕的。到他家再让人叫外婆和舅舅来,事情也不大,总好解决。
他便顺着少年指的路径走。
路过一户土墙草屋的时候,一个老头见了,吃惊地问道:“云根,你这是咋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答道:“孙爷爷,我摔了一跤哩。”
老头连声道:“嗳哟!可摔坏了?咋这么不小心哩!”
少年在外人面前也没好意思赖青木,只说扭了脚,没啥要紧的,一边又指着青木左拐,来到了一个院子前面。
青木抬眼打量这树枝篱笆围成的院子,只有他一半高;院子里的积雪已经扫得干干净净,三间房子虽然也是土墙茅草,不过看上去很清爽,还不算破旧,想是才盖没两年。
他推开竹片编制的栅栏,大步走进院子。
这时从屋子里出来一个高挑的女娃子,梳着爽利的大辫子·鹅蛋脸,圆眼睛,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葱绿旧袄,下身是深色的裤子。
她见了背着少年的青木一愣·眼里先是闪过一丝惊喜,接着又看向他背后的少年惊问道:“云根,你这是咋了?”
青木见了这个女娃,有些尴尬,他万没料到居然来到刘富贵家——这女娃是刘富贵的闺女刘云岚,他见过一回的。
刘云根懊丧地答道:“我跟这个……这个人撞了一下,把鸡蛋全撞到沟里去了·还把脚扭了。”
青木听了他这含糊不清的话,很生气,想要辩解,可是人家又没说他不对,只说两人撞了一下,因此倒不晓得如何接话。
可是这话听了很容易让人误解,他心里气闷,只能板着脸把他送进屋。
刘云岚急忙跟在旁边对青木歉意地笑道:“真是对不住了·青木大哥。害得你被撞了,还要耽误工夫送他回来。快进屋歇会吧。”
刘云根看着她不敢相信地叫道:“姐,是我摔了腿哩。你还跟他赔礼?”
刘云岚沉下脸呵斥道:“你是在家怄了气出去的。叫你今儿甭去·也不听,闷头只顾跑,跟鬼撵来了似的,这么走路能不撞人?我不躬问也晓得是你走路没看人,撞了青木大哥。”
刘云裉哑口无言,无话可回——这话说得比衙门里的老爷断案还要清楚明白。
青木把他背进屋,放在凳子上坐下,这才看向刘云岚歉意地说道:“不管咋说,这一篮子鸡蛋是打了…···”
不等他说完,刘云岚急忙打断他的话道:“青木大哥·这不怪你。我弟弟刚在家里被我爹说了几句,他赌气就拎着鸡蛋出去了,我猜也猜得到他自顾自走路的样子。撞了你,你没怪他,还送他回来,感谢你还来不及哩·哪能要你赔鸡蛋。”
青木也是无话可说,原以为要掰扯好一番哩,谁料人家根本不信弟弟,三言两语就把当时的情况算计出来了,还跟他道歉,让他反而不晓得如何说了。
俗语说“仲手不打笑脸人”,她这样明理,自己要是甩手就走好像也不好;不走吧,要说啥哩?
刘云岚招呼他坐下,他刚想推辞,就见后边屋子里出来一个壮汉子和一个婆娘,见了刘云根那一身狼狈相,吓了一跳,急忙过来问是咋了。
刘云根刚想说话,抬眼见了姐姐警告的眼神,垂头丧气地说道:“我撞了这位大哥,把鸡蛋打了,脚也扭了。”
他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豁出去挨顿骂,说了实情。
原以为能赖着青木赔鸡蛋的,不料姐姐一下子就猜中了当时的情形,而且她好像认得这个青木,那还赖个屁呀,让爹娘骂一顿好了!
刘云岚生怕爹娘要青木赔鸡蛋——她爹娘真的能做出来哩——忙对他们说了是弟弟不小心,撞了青木的,青木好心送弟弟回来,该谢谢人家;又说青木是杨得发大叔的外甥,也是熟人。
刘富贵听了闺女的话诧异地看向青木,见他高高的身形,俊朗的脸面,又想起听说的郑家从去年开始,就赚了不少钱,秋天的时候刚翻新盖了六间大瓦房,心里那个悔啊,恨不得打自己两耳刮子——这么好的女婿被自己给折腾掉了,真是猪脑袋。
他的婆娘跟他一个心思,也是后悔得要命。
两口子以前没见过青木,如今见了他,也不知是青木穿了新短褐,人格外精神,还是他们心理作用,总之,觉得这青木比以往所有上门来相亲的男娃都强。
刘富贵堆起一脸的灿烂笑容,扯着青木硬按着他坐下,然后板着脸对儿子道:“你走路也不好好看人。把鸡蛋打了是小事,害得人家青木大哥背你回来,这不是耽误事么?”转身又堆起一脸的笑,对青木问道:“青木啊,你这是上外婆家来?”
青木愕然地瞧着他跟玩变脸似的,又是新奇又是好笑,忙答道:“嗳!我给外婆送些东西来哩。”
刘云根格外的郁闷——怎么连爹娘也骂他哩?不是因为他打了鸡蛋骂他,是为了他撞了人骂他,真是少见。
他的脚扭了,到现在也没人问一声,全围着那个青木去了,真是叫人气恼。
刘富贵的婆娘笑眯眯地对青木道:“害得你跑一趟,真是不过意哩。云岚,赶紧做饭,让青木在这吃饭;富贵,你去把杨得发大哥也叫来。”
刘富贵巴不得一声应了,就要出去叫青木大舅。
青木急了,忙站起身道:“叔,婶子,还是甭客气了,我家里忙哩,不能在这吃饭了。你们还是赶紧瞧瞧云根的脚吧——好像扭了哩。”
刘云根简直要热泪盈眶了——终于有人关心他了,不过不是爹娘,竟然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