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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听了,就抹着眼睛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娃儿跟我闺女似的,我也心疼她哩,瞧她那模样我心里就不落忍。要不是晓得她嫁过来也过不好,我肯定就答应这门亲事了。你舅母埋怨咱不识好歹,她就不明白我一片苦心,其实都是为玉芹打算的。你这个样子,娶了玉芹,那不是害她么?”
张槐沉默了一会道:“总归是我先前糊涂,才跟着有这么些糟心事。往后不会了。娘就放心吧!”
何氏见他内疚,也不忍多说他,叹了口气端上饭菜,让两兄弟吃。
这天底下的事真是不好说,玉芹忍痛对表哥死心,跟着就有人上门来提亲,就是她本村的大山。
她见那男娃也还实诚,就跟爹娘都应下了。
谁知这个大山相中她好久了,因家中也是不宽裕,硬是攒了几年,才捧着一份厚彩礼上门提亲。
有时候,彩礼会让质朴的乡下人感到绝望,伤他们的感情;可是有时候,彩礼代表的是一份诚心,让他们感动的流泪。
当玉芹听她娘说大山的娘告诉她,大山为了这份彩礼闷头苦干了好几年,前些日子更是为了他们这姑表兄妹要亲上加亲在家里痛苦了好些天时,忍不住就哭起来。
原来表哥说的真是对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好姻缘,幸亏自己没有一直犯倔。
大山既然对自己这么好,自己也要收心对他好才应当;表哥么,希望他说的那个人也能对他好,不然可是白费了表哥的这一片心哩!
想到这,忽然她有些同情起张槐来,好歹自己有人喜欢,还喜欢了这么些年;可是表哥说,他喜欢的那个人好像对他不大在意哩!
可怜的表哥,要是人家相不中他可咋办?
她走出了那个人生的死胡同,心情好了,又操心起张槐来。
玉芹让爹娘将聘礼中的十两银子送回大山家,让他买地,甭乱花了;就是下年成亲,也简单地办就好了,省些钱也好过日子,不用装面子上的风光。
大山简直是喜出望外,拿了银子呵呵傻乐,觉得自己是苦尽甘来,熬到头了,这媳妇还没进门就帮着算计过日子哩。
张槐听说玉芹定亲的消息,忍不住嘴角含笑,眼睛有些发酸。
那个大山他是晓得的,可是个勤快忠厚的好男娃。他居然一直喜欢玉芹,这下玉芹有人疼,他也放心了。他总算是妥善地解决了这件事,没有像上回那样弄得一团糟。
可是,玉芹等到了她的好姻缘,自己呢?
他望着小青山方向,一时有些痴了。
第一百二十三章 褪去癞皮
原野万分感谢美女们的支持!粉红票砸给腿去癞皮的菊花吧上留了疤好伤心哩!
张槐想着菊花,她此刻却在大惊失色地唤着青木。
那声音很紧张,吓得青木也是一溜烟地跑过来,连声问道:“啥事?菊花,你咋了?”
菊花急急地说道:“哥,快来帮我瞧瞧,这脸是咋地了?掉皮了哩。”
原来,她脸上的癞皮越长越硬,她洗脸也就不像原先那样小心翼翼了,再加上最近常常忙得流汗,每日洗脸的次数就多了,而且她觉得那硬皮底下好痒,让她恨不得使劲地用手挠挠才好,因此几点缘故,今日傍晚洗脸的时候一不小心用了些力气,就搓掉了一块硬皮夹壳,吓了她好大一跳,这才叫青木的。
青木忙凑近菊花的脸仔细地瞧了瞧,激动地说道:“这是长好了,褪皮了哩!嗳哟!真的褪皮了。”
菊花大喜,急忙紧张地问道:“下边是啥样的?”
青木道:“底下的肉皮是讧色的。嗯,红红的!”
菊花忍无可忍,嫌他说的不够仔细,忙打了一盆水,到廊檐下去照,可是,任她扭来扭去地调整角度,木盆里映出的人脸更像是一张黑白画儿——根本看不清脸上的颜色。
她叹了口气,收拾起激动的心情,怏怏地说道:“唉!想那么多干啥,就算是这癞皮掉了,也是要留一片疤的,哪里可能长得跟额头上皮肤一个色哩。”
青木忙安慰道:“这长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平常咱们身上不小心弄破一块皮,结了壳子掉了后,那后长出来的肉也是红红的,要好久才能长得跟旁边的皮一个颜色。不过菊花,你可要仔细了,有些疤是长不回原来的颜色的,得小心养着才成。”
菊花已经恢复了无所谓的心态笑道:“这块癞皮长了这么多年,咋能不留一点疤痕哩?咱还是甭痴心妄想了。省得白想一场还难受。”
正说着,杨氏和郑长河回来了,见了菊花脸上的情形真是大喜过望——当初秦枫费尽力气也没治好的癞皮,谁想它自己就掉了。
杨氏抹着眼泪连声道:“这下好了,这下好了,一定能长好的。”
菊花忍不住提醒她道:“娘,你可别想那美事儿,这肯定是要留下一片疤痕的,哪里就能长好了?”
杨氏嗔怪地对她道:“你尽说丧气话。谁身上破了皮养好了才掉夹壳子的时候,都是这个样子,红红的,跟刚生下来的小孩子皮肤一样。只要好好的养着,还是能长好的。你往后不准晒大太阳,小心地护着,肯定能长好。”
郑长河也不懂,杨氏说一句他跟一句,总之,是要菊花好好养着一定要把这脸上的肉养得跟旁边的皮肤一个颜色。
菊花瞧着爹娘兴奋的样子,暗叹了口气,心道,哪里那么容易,就算是不停地抹珍珠粉,只怕也恢复不了原来的样子。
要她不晒太阳?这可能么。
她现在已经算是晒的少的了,不下田,也不大下地,可也难得不晒太阳,因为她最喜欢去菜园子哩。
也怪她经历了上次治疗的反复,对于不能恢复容颜也没那么在乎了。乡下人,脸上有疤就有疤吧,过几十年,有疤的和没疤的还不都是一个样!
青木瞧着菊花的神情,笑着说道:“你甭抱太大希望可也不要对它不管不问,总要护着点才是。太阳少晒是肯定的,咱家也不用你下田,你到菜园子也尽量早晚去,别大日头底下去;还有,这硬壳别拿手抠,让它自己长牢实了掉下才好。”
菊花点点头,觉得哥哥说得比较实在,不像爹娘,想的太不切实际了。
杨氏听了青木的话,急忙叮嘱道:“可不能用手抠。菊花,你这脸咋长硬壳了哩?还往下掉,这是咋回事?要说是秦大夫的药见效了,也不该拖到如今哩!”
菊花也是一头雾水,不过她想肯定跟菊花茶洗脸有关——那茶水可是清热解毒的;至于秦枫的药,当时让脸烂了,只怕也起了些作用,正好把毒素去除了一些。
具体的缘故么,就算是秦枫回来,只怕也不能分析清楚。
她把自己的猜想跟爹娘说了,他们听了也是连连点头。
青木道:“只要这东西掉了,哪怕长不回原来的模样,洗脸的时候不也省事好多么。往后也不会吃这也发,吃那也发了。”
杨氏笑容满面地说道:“那是,可不是方便好多?青木你甭乱说,咋长不回原来的模样了?肯定能长好的。”
菊花对她的固执有些好笑,叮嘱道:“爹,娘,哥哥,你们别跟人说我脸的事。管它长得好长不好,我都不打算把这面巾拿下来了。你们想,我这样都习惯了,人家如今也不说我了——就说我,我也无所谓——要是忽然拿下来,这脸没长好,人家又有新的话头说了;要是长好了,那更是个麻烦,又要被人指指点点。我尽被人议论去了。这事就咱自家人知道,谁也别告诉。我还有个想法,不管这脸长不长得好,我倒要瞧瞧,有没有人敢娶我。脸长好了娶我算啥?没长好娶我那才是真心哩!”
青木会心地笑道:“嗳!不说,这样蛮好!”他想,反正槐子是不在乎的,那么长好不长好,拿不拿下来有啥关系哩?
杨氏叹了口气,道:“也好,就蒙着吧,只怕这脸一时半会儿的也好不了——那疤痕怕是要长好长时候。这几天你小心些。”
菊花答应了。她想,岂止是要长好长时候,这脸怕是一辈子都跟花皮南瓜似的了。
她用手摸摸脸上的硬夹壳子,估计要花几天工夫才能掉光。
接下来的几天,菊花脸上的癞皮壳子陆续掉光了。据青木说,那下面露出的肉是嫩红色的,跟旁边的皮肤颜色很不一样。
杨氏也关注着菊花的脸,可是她除了不让菊花去晒太阳,也想不出好的法子来养护闺女这张脸。
乡下人·哪里有什么好的保养皮肤的法子?她倒是教了菊花用淘米水洗脸,说是能让皮肤白一些。
菊花虽然没太奢望把脸养好,但也不会不管不理,自然会想些办法·做到“尽人事,听天命”。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这猪蹄还得吃,就算现在卖贵了,也要隔三差五地吃一个才好;其次,就是用新鲜的黄瓜来润肤,反正这黄瓜也正要上市了;再有·就是涂鸡蛋清了,还有这爱吃辣椒等重口味菜肴的习惯得改改了。
这是她目前能想到的最直接可行的保养皮肤的法子,至于花钱去城里买护肤品,那是不可能的事。
脸再重要,还是没有肚子重要的,所以,该干的活计一样也不会
难道她真的听爹娘的话,在家养着不成?那她也吞不下饭去。既然来到这乡下·又没打算往高处奔,那还是别太在意这张脸才是,否则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青木见她隔天晚上用一个鸡蛋清涂脸·疑惑地问道:“这样管用么?”
菊花脸上被鸡蛋清绷得紧紧的,笑也笑不畅快,木着一张脸道:“试试看么!哥,这蛋黄煮给你吃了吧,你读书也费脑子,一天吃一个鸡蛋,对脑子好。”
自己为了美容浪费鸡蛋,那这蛋黄还是让青木吃了比较安心,好歹也算是两人一起浪费的。
青木却不晓得菊花在想啥,很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吃吧。这鸡蛋吃了不也对脸好么?”
菊花道:“不用·我不是隔几天就吃一个猪蹄么。那个东西对皮肤好,我去年就觉得了。”
青木也赞同,说是去年吃了猪下水和猪蹄,养得几个人脸上都好看多了。
他手里捧着书,瞧着妹妹捣腾那张脸,觉得很是有趣。
再过些日子·又见菊花拿切得薄薄的嫩黄瓜片,让他帮着往脸上贴,贴完瞧着那满脸绿森森的黄瓜片中间,≈双黑眼睛眨呀眨的,更是觉得好玩。
因为没有镜子,他就充当了妹妹的镜子,跟着菊花一起捣腾起她那张脸,这成了兄妹俩好长一段日子里的乐事。
这护肤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护好的,而且,美容的心情也是跟环境有关的。
菊花现在生活在乡下,那种自由自在的山野生活,让人脱去一切的束缚和繁琐,实在很难让她时刻惦记保护自己的脸。不比生活在城里,有事没事就到镜子面前溜达一圈,看看哪里不妥当,这儿可是连个镜子都没有的。
所以,兴头地吃了几次猪蹄,做了几次蛋清面膜后,她就不耐烦了,也懒得再买猪蹄吃了,蛋清面膜也老是忘记做,还是青木提醒她坚持做;她经常是光着脑袋就到菜园子里去瞧茄子辣椒,连帽子也忘了戴;又或者是得了新鲜的小杂鱼儿,红烧了大吃一顿。
杨氏见闺女这么不爱惜脸,直叹气,可又没有法子。除非是买个丫头伺候她,否则这么顾忌着,这也不能干,那也不能干,确实是麻烦。
菊花想,要好总归会好,要不好她再注意也没用。生活在这山野之中,连太阳也不能晒,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为了不让杨氏担心,在青木的帮助下,她总算是把做面膜这事给坚持下来了,因为青木到了晚上就提醒她,所以想忘记也难。
夏日的炎热越来越盛,白天知了叫得也是声嘶力竭。
人们早上起得早了,趁着清凉去田地里干活;傍晚也会早些收工,搬出竹凉床到院子里吃晚饭、乘凉聊天,村里的人会聚集在一处讲古,或隔着院子高声地一问一答。
第一百二十四章 李子树下
那稻田里的青蛙就一阵阵叫地热闹哄天,有时忽然寂静下来只有一两声蛙鸣,衬托着这静;然后,所有的青蛙又跟约好似的齐声呱呱叫了起来。躺在凉床上,听它们忽紧忽松,忽快忽慢的鸣叫,跟乐队似的。
夏虫也呢喃不休,明明是喧阄的,却越发让人体会到静,旷野间似乎只有这蛙鸣虫唱,尤其是菊花家单独住在山边,更是连嘈杂的人声也无。
要说夏夜最令人讨厌的不是炎热——菊花家靠在山边,而且前边就是水,晚上并不多闷热——最讨厌的是嗡嗡叫的蚊子。
蚊帐是没有的,只能用艾叶来熏了,好歹还能管些用。
天明,菊花也是在蛙鸣声中醒来的,后山的鸟鸣倒是被压下去了,她都怀疑这些青蛙为啥不累哩?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时节,水稻长得格外茁壮,已经怀苞开花了。田野里一片连绵不绝的深绿,总是让查看稻田的人笑容满面,期待丰收的时刻。
郑长河跟杨氏却在山芋地里忙个不停。
那一大片山芋乌压压的,山芋藤长疯了,爬得到处都是,充分展现它们的野性和旺盛的生命力。红色的藤蔓和山芋茎,被绿色的叶子遮盖,远远望去入目全是绿。
他们便开始修剪藤蔓,剪下的山芋藤剁碎了喂猪,多余的则堆在地窖里。
菊花便用这山芋叶子和山芋茎炒来吃。山芋茎是要撕皮的,撕了皮的山芋茎特别水嫩,一碰就断,用新上市的青辣椒炒炒,那是清香满口,送玉米糊是最好的。
只是撕这山芋茎的时候,那汁水就将手指头和指甲染成橄榄绿,要洗好几天才能褪去,所以说·在乡下,想要跟城里人一样保养,除非是啥事都不干。
她又特别喜欢吃这山芋茎,每次撕完了这山芋茎·瞧瞧自己还十分纤细却染得黄绿的手指,心想,眼下自己年纪还小,现在还只是染一些颜色而已,再过些年,这手指关节怕会变得粗大,这手就不复现在的纤细了。
不过·这又怎样呢?在这山野里生活,计较那么多就没法自在了。
她现在不用考虑搽哪种护手霜,不用经常把指甲修剪的很圆润,不用洗个碗还带手套,不用……她好像啥都不用了。
炒山芋茎吃,剥最早成熟的五月爆黄豆打汤,炒青椒,炒豇豆……这是一个蔬菜争辉的季节·它们争先恐后地冒头,让人们应接不暇,跟略有些单调的冬季比·夏季的蔬菜真是群英荟萃。
这日,菊花跟杨氏一起去赵三家,瞧他新添的闺女。
那新生的婴儿粉红粉嫩的,就是脸上有些皱,像个小老头。
人们照例夸这娃儿如何的好看,如何壮实,都六斤多哩,长大了肯定是一个好闺女。
石头娘抱着那小小的娃儿,听着这些惯常又顺口的赞语,却是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补充道:“本来还没到生的时候,是我昨儿碰了一下,下午就发作了。我娘还担心这娃儿不好,谁知好的很。她乖着哩,吃了就睡,晚上也不闹·比我石头小时候乖多了。”
小石头今儿休假,也在家,听了他娘的话丝毫不觉生气,拿手指头小心地摸摸妹妹的脸,欣喜地对菊花道:“菊花姐姐,你摸摸,跟豆腐一样。不,比豆腐还软哩。”添了个妹妹,他是最高兴的。
菊花心想,小娃儿身上的肉还不是跟水做的一样,当然比豆腐还软。
她见房间里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风,这夏天实在是热,房间里气味就有些难闻。想要劝她们把窗户打开,估计也是不会听的,说不定还笑她一个小女娃,哪里懂做月子的事,到时倒不好解释,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