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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却对刘小妹道:“叫你二哥多编些小玩意,比如精致的小篮子、小篓子、小扇子、帽子,读书人用的书箱、笔筒,反正这个又不用本钱,就花工夫编就是了。只要他能想出来,就尽量编精巧些·说不定往后就是条挣钱的路子哩。要是他编的好,就算乡下人舍不得买,城里人总是舍得的,再说用麦秸秆编出来的·甭卖太贵,人也就舍得掏钱了。”
刘小妹点点头道:“反正我二哥现在一有空闲就不停手,不是编篾器,就是编这些东西,他是越来越熟练哩。”
两人正说着·来喜就来了,看到那鲜艳的桃子和杏子,一齐吞口
菊花笑着站起来,对来喜道:“来喜表哥·你可真是稀客哩,都好久没来了,这一来就送好吃的枢我。你来了,铺子谁看哩?大舅没在家干活么?”
一边随手端了只小板凳,招呼他坐下。
来喜依然笑得很讨喜。他这皮肤也不知是随了谁,过了一个农忙的季节,也没把他晒黑,还是白皙的很。
见菊花问了这么些问题,他笑眯眯地坐下,不紧不慢地答道:“我爹今儿到铺子里来了·我正好腾出空来给你送这桃子和杏子。菊花妹妹,表哥也不常来,你晌午可要烧些好的把我吃才成。我一人在集上看铺子,又不会煮饭,每顿都是糊弄哩。唉!还是大姑卖猪下水的时候日子好过,那时候我顿顿吃两大碗。”
刘小妹听了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见来喜对她瞅过来,忙转头掩饰·却憋不住闷笑——这人看上去倒白净斯文,说起话来好可怜,一副馋样!
菊花也笑了起来,跟他保证说晌午烧好的把他吃,又跟他介绍了刘小妹,说是刘二顺的妹妹——刘二顺来喜是认得的·常送篾器到他铺子里去卖么。
来喜瞧着刘小妹,心道跟她哥哥蛮像的·不过刘二顺的圆脸长到他妹妹的脑袋上,就变得讨喜多了。这女娃儿的圆脸跟他提来的桃子似的·鲜艳的让人想咬一口,那小身子也娇俏的很。
他这么笑眯眯地瞧着刘小妹,把她跟她哥哥刘二顺做对比,难免就看的时间久了一些,看得刘小妹很不自在,便不由自主地白了这个馋嘴的家伙一眼。
来喜这才觉得自己老是盯着人家女娃儿瞧,实在是太没眼色了,便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道:“你哥哥送去的篾器卖了不少,我准备跟他结账哩。要不你让他明儿去集上,我把卖的货款付给他。”
刘小妹听了,立马忘记刚才的不快,惊喜地问他道:“真的么?有不少人买我二哥编的篾器?”
他们虽然送了货到铺子里卖,可是却没指望能卖多少钱,毕竟要是不卖农家用具的话,那些精巧的东西在下塘集是没有多大市场的。
来喜被她骨碌直转的大眼睛瞧得一阵心跳,忙肯定地点头道:“是哩!镇上的大户人家买了些,上回宋掌柜也买了不少带回清辉去了。还让你哥多编些花样哩,说是编得不错,不过就是花样太少了。”
刘小妹就叹息了一声,愁眉对他说道:“我二哥也不敢编太多哩。如今也没空闲,要是编的东西变不出钱来,那不是白费工夫么!谁敢这么白吃饭不干正事?”
来喜见她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解释,心里高兴,便宽慰她道:“这下可好了,你二哥送去的东西也卖了个七七八八,他拿了钱该高兴了,想必也有劲头做亍东西来卖。”
刘小妹听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挂着。
菊花微笑道:“这还是才开始,要是等下塘集人多了,那时候东西才好卖哩。小妹你就等着你二哥赚钱吧!”
刘小妹就更加高兴了,一边缝衣裳,一边转着眼睛想心事,嘴角的笑意不断扩大。
闲话了一会,菊花就和小妹提了些井水上来洗桃子和杏子吃。她拿着洗净的桃子,狠狠地咬了一口,满嘴的水和着清甜的味道扩散开来,一直流入喉咙口,实在是好味道。一旁的刘小妹也吃得倍儿欢,连话也顾不得说。
吃完一只桃,菊花便问来喜桃子和杏子的来路,听了他的解释后欢喜不已。这桃子吃过了,正好把桃核留下来种了。这桃子比刘小妹家的桃子更鲜亮一些,连杏子也是,可见是好品种。
看看到了晌午,菊花就招呼来喜跟自己一道去地里扯些黄豆,顺便帮她网一条鱼,“我娘就在地里锄草哩,咱正好去叫她回来。小妹,你今儿就在我这里吃饭,我用鲜鱼烧嫩黄豆,可好吃了。”
刘小妹摇摇头道:“不成哩。我娘下地去了,我得帮我二嫂煮饭,要不然家里这么忙,我还在外边闲话,连晌午饭也不回去吃,不像话哩。我不过是来送东西把你,才坐一会罢了。”
菊花见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强求,任由她告辞。自己也找了网子,让来喜拿着,两人一起往地头去了。
路上,来喜问菊花道:“这刘家好多兄弟么?我听这女娃叫刘二顺二哥,那她还有大哥、三哥?”
菊花笑道:“她家弟兄四个,小妹是最小的。小妹很不错哩,能干又乖巧,脾气也好,长得也好。
她发现来喜一个劲地盯着小妹瞧,于是便打趣地把刘小妹的情况说了个清楚明白。
来喜听了很尴尬,不由得红了脸,又找不到话题岔开,正好到了地头,瞧见杨氏和郑长河弯腰在山芋地里忙碌着,便大声喊道:“大姑,在锄草哩?”
杨氏闻声抬起头,见娘家侄儿来了,忙展开笑脸问道:“来喜咋来了哩?铺子不要人看么?你奶奶身子好么?”
来喜看见那鱼塘,便把网子放在塘埂上,顺着山芋垄沟朝杨氏走过去,一边笑道:“奶奶身子好的很。我得了些桃儿,送些过来把菊花妹妹吃。我爹今儿在铺子里看着哩。姑父,忙哩?”
郑长河仰起被草帽遮住的脸,冲来喜笑嘻嘻地点头。
菊花也跟了过来,对他说道:“爹,娘,来喜表哥送来的桃子可好吃了。我带了两个来。你们正好歇一会,吃了解渴。”
郑长河见她摸出一个红艳艳的桃子举起来,不由得眼睛一亮,口齿生津,急忙道:“她娘,歇会吧!菊花带了桃子来哩。”
说着就丢下锄头,去到塘边洗手;菊花和杨氏来喜也随后跟过来了。
郑长河接过菊花递给他的桃子,问道:“拿网子来是要网鱼么?”一边咬了一大口桃子,跟着就赞这桃子味儿好。
菊花微笑道:“嗳!网条鱼起来,用黄豆烧了吃。”
杨氏忙道:“这么烧好。正好让你来喜表哥尝尝。她爹,你快帮忙捞,我一会去扯些黄豆。”
菊花忙对两人道:“你俩歇会吧,我跟来喜表哥捞条鱼还不成么。”说着便催来喜撒网试试。
这鱼塘里已经是荷叶婷婷,池边也是水草丰茂,几只含苞待放的荷花从小伞似的绿叶中脱颖而出,粉红衬着碧绿,煞是喜人;菱角菜更是平铺整个池塘,因为发得太多了,挤在一起,有些菱角菜就被挤得耸出水面,上面已经开出了星星点点细小的白花。
池塘里挤得满满当当,简直没有一空隙,只有郑家常洗手的地方,被扯去了菱角秧子,露出桌面大小的一块水面,因为水草太多,这水并不十分清澈。
来喜就对着那块唯一可以施展的地方,使劲地把网子朝鱼塘里丢了过去。
也许是鱼塘养了一年多都没起,菊花又一直往里放鱼,所以,这里面的鱼真的有很多,等来喜把网子拖上塘埂,那里面大大小小的鱼儿欢蹦乱跳的场景吓了他一大跳。
菊花不理他惊讶的神情——她捞过好几回了,当然不会觉得惊奇——自管自地捡了两条半斤多重的鲫鱼,然后把剩下的鱼又倒进鱼塘,叫来喜再撒一网。
来喜莫名其妙-地问道:“菊花妹妹,刚刚那么多鱼,你咋不捡哩?放了又重新网,费那事干啥?”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就住清南村
长河从他手里接过网子,一边继续撒网,一边解释给他听:“草鱼和鲤鱼都不够大,吃了可惜;鲫鱼拣最大的吃,小的也要放回去再养些日子。两条不够哩,所以菊花才要再撒一回网的。”
来喜咋舌道:“刚才那条草鱼还不够大么?我瞧都有两斤了吧?”
菊花摇头道:“没有两斤。就是有两斤吃了也不划算哩。像草鱼、鲤鱼、鲢鱼这些,总要养到三四斤,再捞出来才好,不然净放鱼去了。吃一两斤重的草鱼,还不如吃半斤重的鲫鱼哩——这么重的鲫鱼可算是大的了。”
来喜听了觉得有理,他瞧着那两条新鲜的大鲫鱼,咽了下口水道:“这么肥的鲫鱼!嗳哟!我肚子饿了哩!”
菊花听了微微一笑,一边又从老爹拖上来的网子里拣出两条鲫鱼,一边对来喜道:“甭急,我烧起来快的很。”
她瞧着这鱼也是满心欢畅的。
说实话,自家有个鱼塘,想吃就来捞;黄豆也是想吃就来扯;辣椒想吃就来摘;鸡鸭想吃就杀一只,这日子真的很令人沉醉和流连。跟收获相比,那辛勤栽秧、烈日下打麦等,种种劳苦就有了非凡的意义。
人生不过如此!若再寻一良人,此生足已!
当然,如果国家动荡,乱世来临,那就算想过这耕田渔猎的日子也是不能够了。所以说,“乱世出英雄”,很多人开始的时候未必就有大志向、大理想,乱世一起,所有人都被逼参与角逐,为搏一个太平日子而奋斗。
唉!想那么多干啥?真到那时候·大家都过不成,她也未必就没有法子跟家人生存下去。
菊花跟杨氏扯了一小捆嫩黄豆,提着鱼,转回家做晌午饭。来喜是个灵泛和知眼色的·便留在地里帮大姑扯草、修剪山芋藤。
娘俩回到家先剥黄豆。
这黄豆荚嫩的时候,剥出来的豆子带着一层浅绿泛白的里衣,包裹着里面的豆粒。这层嫩衣可是好东西,极为鲜美。等黄豆长老了,这层嫩衣就沾在豆荚内壁上·跟豆粒分开了,这时候的黄豆也就没有那么鲜美。所以,新鲜黄豆还是趁着嫩的时候吃比较好。
杨氏一边剥豆荚,一边瞧着菊花屁股下小方凳上垫的麦秸垫子问道:“这是小妹拿来的?他家二顺的手艺越来越灵巧了。不过编的这么精巧·花的工夫也多,变不出钱来也是白搭。唉!可惜了。咱这小地方,谁舍得花钱买这些?自家编个粗糙点儿的,将就着用就罢了。谁家也不缺麦秸秆。”
菊花道:“也不一定哩!眼下是不能变钱,往后哩?他只要用心做这些,自然是越编越好。将来有机会的话,还是能卖钱的。这样的手艺还不是旁人想学就学的——要想熟能生巧的话,得慢慢地自个琢磨好些年才成。”
杨氏听了点点头道:“就学会了,想编好的话,还得许多年。就跟这种田似的·大伙都种田,有人伺候出来的庄稼就是比旁人收的多,有人只能马马虎虎过得去;烧饭也是,瞧着是很平常的事,那里面的窍门大着哩。”
菊花听了笑对杨氏道:“嗳!娘你种菜就好的很,瞧那辣椒和菜瓜长得—真是喜人!娘就在院墙边栽了两棵葫芦,爬得到处都是,不晓得的人还以为栽了一片哩。我今儿早上瞧那几个葫芦·大的都能吃了。
回头摘一个下来烧汤。”
杨氏听了高兴,她对闺女道:“是要趁早吃。等它长得大些了,就养老了剖开做水瓢用。你撒了那么些辣椒,要是不栽多可惜?栽了要是不管也不成。”
菊花撒的辣椒秧子太多,没地方栽了,她就跟何氏把辣椒栽到垄沟地头、房前屋后·到处都是,还说就当野生的好了。可是真的栽了·又免不了跑过去锄草浇水施肥,结果这野生的辣椒当然是呼啦啦地
杨氏瞧着闺女小手灵巧地剥豆荚·爱怜地说道:“你表哥送来的桃儿不错,清甜的很,还软和,吃了把那桃核可别扔了,种到后院、门前和河边,小心伺候着,往后就有桃子吃了。”
如今她也被菊花带着关注这些,心道是该精心些,种好了,不但儿子和闺女有果子吃,往后添了孙子,也能哄哄小娃儿。
菊花抬头瞧了杨氏一眼,喜滋滋地笑了。现在全家都被她带动,分心关注这些非“正业”的东西,等他们发现这些“副业”比“正业”还要赚钱的时候,就会庆幸当时的决定了。
说着话,剥了两碗黄豆,娘俩就开始杀鱼烧饭。
菊花把这嫩绿的黄豆倒进锅里,用清水煮开。这汤一烧开,豆子上的那层绿外衣就落入汤中,跟豆粒分开了。待豆子煮的半熟镰花用竹笊篱捞起一大碗黄豆搁在一旁,剩下的继续小火煮。
快烧好的时候,搅了几个鸡蛋,顺着烧开的沸水一浇,铺了一层金黄的蛋花出来,再撒上葱花和盐,搁了些猪油,一锅鲜嫩的黄豆蛋汤就烧好了。
那汤色浅绿清亮,汤里沉着嫩绿的豆粒和绒绒的豆衣,上漂金黄的蛋花和青细的葱花,尝一口,十分清爽鲜美!
捞起来的黄豆自然是烧鱼了,这也简单,只要在鱼煮的半熟的时候,倒入黄豆就好了。
之所以这么煮,倒不是菊花特意研制出了新菜,而是前世在乡下的时候,农村人为了增加一碗菜,把黄豆分开烧汤和烧鱼,这样农忙的时候,饭桌上就多了一种花样。汤的分量没减少,味道也不会寡淡,鱼的分量却增加了。
当然,这么做也确实好吃,嫩黄豆鲜,新鲜的鱼更鲜,两下合一,没有那些油腻的味道,纯粹剩下清爽的鲜美,是地道的农家菜!
自从菊花这么煮过一次后,家里人都爱吃。只是鱼不能常有,所以去年吃的少,如今黄豆和鱼都是现成的,想吃就方便了。
晌午的时候,来喜吃了个肚儿圆,喝了一大碗汤后,丢下碗,摸着肚子对杨氏略带撒娇地说道:“大姑,啥时候你们搬到镇上去住哩?赶紧把房子盖了吧,那地空着也可惜。菊花妹妹,到集上住着买东西要方便不少哩。你们搬过去了,我每天吃饭也不用再糊弄了。
菊花和青木见他说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十分好笑!
菊花故意说道:“买东西方便?那不是让人多花钱么。索性咱在这乡下住着,不该买的就省着不买了。要不然,整天对着集上的铺子,不买心里难受;买又没那么些钱,简直是活受罪。”
郑长河则把碗往桌上一顿,朝来喜瞪了一眼道:“谁说要搬到镇上去了?咱这房子才盖好,收拾的也还舒坦,头发昏才要搬到镇上哩!那地方又不靠山,人来人往的还吵得慌,哪有清南村好。这儿有山有水的,住着不晓得多舒坦。你呀,想吃热乎饭,赶紧找个媳妇是正经——娶了媳妇不就有人煮饭把你吃了?”他可是一万个不乐意搬到集上
青木听了“哈哈”笑起来,菊花也是忍俊不禁!
来喜微微红了脸,嘴里嘟囔道:“娶媳妇?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唉!这年头媳妇也不好找哩!”
菊花诧异地望着这娃儿——咋一副少年怀春的模样哩!
杨氏白了这个侄儿一眼,道:“咋不好找了?甭没出息。你这生意越做越好了,人又灵泛,还怕找不到好媳妇?大姑帮你寻摸着,总能找到合心意的——咱村就有好些闺女哩!”
菊花听了心里一动,眼前浮现刘小妹的身影,不过想想,刘小妹怕也是舍不得出村的,便不肯多话。
正说笑着,院子里有人叫道:“郑叔,在家么?”
青木探头一瞧,又缩回头,对郑长河道:“是二顺!”
郑长河起身应道:“嗳!在家哩。二顺,吃饭了么?”
刘二顺走到廊檐下,见郑长河递过一只小板凳要他坐,忙摇手道:“不坐了。我吃过了。郑叔,我是来找杨小掌柜的。我听小妹说他过来了,想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