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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在身后低低道:“王妃,这样的阻寒门,后边还有三道,是不是请几个身壮的嬷嬷进来?”
三道?只是这一道就够她受的了,木筠挥挥手,示意她出去把成嬷嬷叫进来,丫头福身而退,不会儿成嬷嬷便领进来四个高壮婆子,两人举高叉,两人执短棍,看来是专门用来掀帘子的,动作很是娴熟。门帘一挑便起。里头暖意腾腾。同样的方法又挑三道帘子,这回才见一大一小汉两个白玉砌的池子,四边有雕花栏杆延至水面以下。俱是碧水冒着热气,零星飘散花瓣。
婆子们跟着进来,拱手立在一旁,木筠叫她们出去,说快洗好的时候再使唤丫头叫进来,她们才福身退出去。
人一走,木筠在池边木桌套柜前站定,丫头便上前替她脱衣。
干看这别人替自己扒衣服实在是件难以忍受的事,同性异性都一样。这几天休息前的更衣,衣服只脱一半,中衣还留着,此刻却是要光溜溜——
木筠尴尬的瞟向池子,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来多久了?”
丫头又是一个福身,道:“奴婢苏珍,十三岁进府,已经六年了。”
“苏珍?你是……珍丫头?”
“回王妃,是奴婢。”
“你就是每日替我送饭的珍丫头?”奶娘走前特意交代过,除了珍丫头送来的膳食,别人送的万万不可吃,看来她很得奶娘信任。
“是。”
原来是她,木筠仔细打量她,右赫理海珠跟现实的她差不多高,大概一百六十八公分,在大盛朝算是很高的,而苏珍比她还要略略高一些,只是她似乎对自己不够娇小的身材很不满意,总垂着头,让自己看上去矮一些。
狭长凤目,左眼角一颗黑痣,眸子漆黑,鼻子挺直秀气,唇瓣粉红略翘,看上去永远像在做微微撅起的动作,清清秀秀一张脸,几乎没有缺点,只是脸蛋略显苍白,表情略显平静——呃,是过于平静,基本没什么表情。
按说这样的表情并不容易讨人喜欢,不过比起笑里藏刀,木筠对这种女子更有好感。
方才听她声音,不似一般女子高八度的清脆,而是略微低沉,比女中音更低,说话时神态认真,叫木筠听了很是安心,要知道她平生最恨的便是高八度,偏偏大盛朝的女人都跟每天练习上吊一般,憋着股劲儿说话,让她难以忍受,就连她信任的奶妈,若不是有把年纪嗓子老化调不到八度之高,估计朝夕相处,不出半个月也得死在她的嗓门之下。
木筠在心中暗暗为苏珍加分。
怪不得看她面熟,每日送膳更衣,伺候梳洗的都是她,只是总是低垂着脸,自己又心不在焉,只记得有个高个子的丫头服侍左右,却从未仔细看过,难怪认不出来。
这孩子看来很是老实,方才问她几句话,答得朴实,不像刚才那几个婆子那般圆滑。明明王乳母如此信任她,从前王妃身边除了王乳母便是她了。如今王乳母不在,该是她来巴结向上爬的时候,她却提也不提,只做分内之事,若不是今天问起,根本不知她是谁。
“我认得你,王乳母走前跟我提过,她跟你似乎很得缘。”
她说认得而不说记得,说王乳母走前而不说王乳母从前,并未刻意隐瞒“失忆”的事实。
“回王妃,王乳母是我的管教姑姑,奴婢初进府时,跟王乳母学了半年规矩,心王乳母教得好,才有奴婢今天的日子。奴婢存感激,不配提什么得缘不得缘。”
木筠微微颔首,又含笑问道:“我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下回你不用只顾着服侍我,坐下陪我说说话,嗯?”
苏珍低头,似乎是害羞,轻声道:“是。”
“王乳母跟你提过她有事出府了?”
“是。王乳母今儿个下午过来找我,说是今夜盯着点王妃寝宫,我便跟当差的喜姑娘换了班,守在门口,原指望平安一夜,不想……”
不想王爷居然来了。木筠苦笑,“别说你不想,我也不知他怎么心血来潮过来。”语声一顿,她惊叫道:“……我突然要洗澡,引那么多婆子过来,那岂不是她们都发现王乳母不见了?”
苏珍安慰道:“我对她们说,午时便看王乳母拉肚子,一个下午都不停往东角来回,此刻怕是又跑去了。”
木筠哑然,没想到这珍丫头老实归老实,倒也机灵,王府内下人用的厕所建在房屋东角,说王乳母拉肚子倒是可信,连带着下午的失踪都解决了。
说话间,衣物已经除毕,木筠光裸着身子,冷是不冷,毕竟有三道大帘将寒风挡在门外,只是这样站在别人面前,有些尴尬,转身自己走下浴池。
苏珍倒是见怪不怪,转过身,熟练的整理摆放好褪下的衣物,转身伸手便要扶,向木筠道:“王妃,小心脚滑。”
“我自己来。”木筠没等她来扶,说着话就站进池中,坚持道。又不是废人,下个阶梯有什么?何况还有栏杆。
池水不深不浅,刚刚好没过胸一半,搞得胸前两点在碧波间若隐若现,木筠低头瞧着,脸有些红,苏珍道:“这里的深度,一般人女子已过肩。王妃个子高挑,所以只道胸口,王妃可往左边上走一些。”
听她的话,木筠向左迈了几步,果然深了一些,明白这池子跟现代的游泳池是一个原理,由左到右,斜着向下修建,表面上看不出来,实际上越来越深,左右两侧各有一只龙口向外吐水,方便淋浴。右侧水浅,是坐在水中养神的地方,龙口设在左侧龙口斜对面。
挑了个没过肩头的水深,木筠静静站在水中享受,水温刚刚好,一股温暖由外至内,她抚水上面,池中水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震荡,轻轻拍打她身子,让整个人都暖起来了。
“珍丫头?”木筠叫唤。
“王妃可是要胰子擦身?”
“嗯。”
苏珍一转身,捧了个鎏金铜手捧,放在池畔,袖子不知何时已高高卷起。
“请王妃坐上来……奴婢替您擦身。”
“你?”木筠双手捂胸,惊愕的看着她。
苏珍腼腆一笑:“王妃放心,奴婢下手自有轻重,不会疼。”
“珍丫头,我自己擦,后背擦不到的地方你再帮我,好不好?”木筠双手合十,哀求道,打死也不想让别人碰,想想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混合着滑腻的泡沫在身上游走,肩头,臂膀,前胸,大腿……
“拜托你!”
“可是……”苏珍犹豫。
木筠翻身坐上池畔,盘起腿,拍了拍身侧:“别可是了,再浪费时间天亮都洗不完。来,胰子递给我!”
苏珍这才取出一块玫瑰胰子,在丝瓜络上揉搓出泡沫递过去,木筠伸手接过,在身上左擦右擦,不知轻重,她自己不在意,可是三王妃娇贵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红色擦痕,触目惊心。
苏珍看她擦得毫不在意,倒吸凉气,伸手便要抢过那丝瓜络,连呼不行。“若是被王爷看到,一定责罚我!王妃还是让奴婢来吧!”
木筠死死抱住丝瓜络,闭眼大喊:“不行!我轻一些,我自己来!”
苏珍要抢,木筠要夺,二人为了这丝瓜络,像抢糖吃的孩子似的。王妃好是孩子气,苏珍忍不住抿嘴笑,一笑便没了气势,木筠趁机得了丝瓜络的控制权,怕她再抢,赶紧往身上送,讨好的笑着,为了证明自己小心翼翼,不敢用力,轻轻在身上擦拭。
擦了一会儿,苏珍开口道:“王妃,身子您自己擦,奴婢替您洗头?”
“好。”
“请王妃先下水。”
木筠带着一身泡沫站起来,带起一阵泡沫飞扬,飘进苏珍眼睛里,突然一辣,激得她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赶紧低头拭眼,木筠未注意,已跑到右侧水浅处,对苏珍笑道:“我想坐下洗。”
主子说在哪就是在哪,苏珍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轻轻一点头,端了盆子就跟了过来,木筠早已坐在水中闭目养神,任由苏珍在头发上擦上某种带着草药香的膏脂,轻轻揉搓。
“珍丫头……”
“主子,什么事?”
“……没什么,算了。”木筠摆摆手示意没事。
其实她想对苏珍说,她实在很适合在发型沙龙工作,看她洗头的娴熟:下手不轻不重,指腹的力道刚刚好,简直就是完美的洗头小妹,若是到现代,这身材,这长相,这手艺!啧啧……不过说了她也听不懂,或许还会好奇的反问发型沙龙是什么地方。
……好轻松……柔软手指在头皮揉捏,让人有种悠闲平和的感觉,配合舒服的水温,几乎要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木筠微眯双眸,放松地靠在汉白玉边缘,舒服得快要睡着。
直到苏珍轻轻按著她额头,开始舀水一点一点帮她冲掉泡沫。
“唔?洗好了吗?”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回主子,最后冲洗一遍即可。”苏珍浇上最后一瓢水,吁了口气,满意的笑道:“好了!”
“苏珍,你的手艺真好,学过推拿?”木筠由衷的说,探起身,随手拿起一块白巾,自己擦起头发来。
苏珍被她这一夸奖,很不好意思,又红了脸,声音低了下去:“回主子,略学过。”
“怪不得……”略略擦干头发,木筠随意把头发包在发顶,身上的泡沫早就被冲得干干净净,接过苏珍递来的长棉巾,包裹好身子,棉巾很长,直垂至地,不止重要部分,连腿都盖住了,苏珍另拿了块巾布替她擦拭胳膊肩头的水珠,然后又解开头发细细擦干梳理。
待到周身都干爽舒适,木筠套上素白衣裙,批上白狐皮披风,衣着完毕,苏珍才背在暗处,自己擦了把脸,将汗水抹掉。
二人走出蓉清池,天边已经露出了粉红色的曙光。本只想冲洗一番,没想到居然洗了这么久。
王妃深更半夜要沐浴,难为一干人等也没得睡,仍活死人般的等候在外,福身,又是为首的成嬷嬷引路,苏珍不知何时又埋在人群中,木筠见身边没了人,大喊苏珍的名字,才见她慌慌张张跑出来,不安的站在木筠面前——后者笑得灿烂:“苏珍,躲什么?害我找不到你!”
“奴婢该死……请王妃责罚。”头垂得更低。
木筠笑道:“不用你死,我罚你,今天起做我的贴身丫头。”
苏珍猛抬起头,似乎惊愕大于惊喜,身边一众奴才个个都讶异得要命。
“苏珍,你过来。”成嬷嬷突然开口,苏珍咬咬下唇,老实走过去,啪一声,结结实实挨了个耳光,苏珍连抬手捂脸也不敢,奴才们倒吸冷气声响成一片。木筠也呆在当场,动也不动。
这眼见着苏珍的脸颊通红起来,该死的成嬷嬷!
只听成嬷嬷冷声道:“王妃失忆,定不知这苏珍身份低贱,能留在亲王府里做个粗使丫头已是格外开恩,想必王妃是听了这丫头的花言巧语,才肯收做贴身丫头,这件事万万不可。刚才的话,请王妃收回,就当从未说过。”
木筠愣愣看着成嬷嬷,低贱?
她还没忘王乳母对她过的话:“苏珍她虽然聪明,但是因为出身不好,做了几年也只是个粗使丫头。”
粗使丫头,顾名思义,低等,看人脸色,受人闲气,洗衣烧火值夜倒马桶,什么粗活都是粗使丫头和粗使老妇做,拿薪却最低,大多数做粗使丫头的,或是年纪偏大,或头脑不够灵光,或是有得罪了主子被恶意调过来的。
苏珍从未做错过什么,只因出身低贱,却很可能这辈子仅仅如此,做一个粗使丫头。
而她替苏珍不甘,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刚刚她所了解到的苏珍,温驯机警,反应也快,是个好帮手,此刻她身边除了奶娘,一个身边人都没有,地位岌岌可危,没人帮忙怎么行?
何况着成嬷嬷,态度实在是嚣张,今天不打压一下她气焰,恐怕以后也不好收拾。
她作了决定。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大声点说一遍!”木筠脸色沉,对着成嬷嬷轻声道,眼神却冷冷扫过人群,遇见她冰冷的目光,没人再,垂下眼帘,低头不语。成嬷嬷也一时未言语言。
木筠不留情面,冷笑:“叫你说你不说,你这是摆明给我脸子看?”
“老奴不敢……”
“不敢?我要的人,当着我的面你都打,这样都叫不敢,背后岂不是要翻天?还有没有规矩?”
只听成嬷嬷闷声道:“王妃言重了,老奴不过好心……”
“我这个当主子的还用得着你这个奴才的好心么?”她向着成嬷嬷逼进一步厉声道,成嬷嬷一步后退未稳,差点跌了个跟头。
“你给我过来!”木筠哼了一声,一把抓住成嬷嬷手腕,狠狠拽到身前,给了一记耳光,打得比刚才苏珍挨得更向,“今儿我打你,叫你好好记住,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王妃亲自动手扇人耳光,成嬷嬷哪见这阵势,凄厉地大叫:“王妃饶我!”
苏珍膝盖一软跪下,后头黑压压跪倒了一片,皆齐哀,为成嬷嬷求情,一个小太监尖声哭喊道:“成嬷嬷好歹是李侧妃的乳母,王妃手下留情啊!”
木筠哼了一声放手,沉声:“我自问打理王府上下从不牵扯关系,对事不对人,今天是她做错,难道是李侧妃的乳母,顶撞了主子便要手下留情?!”
没人敢回答,只因她说得头头是道,试想谁敢说李侧妃的乳母就能作威作福,况且今儿是成嬷嬷的错,在王妃头上动土,这不自找的么?
迎光而立,木筠满意的看着众人的反应,转头向苏珍一笑:“来,我们走。”
苏珍凝神瞧她,那目光似乎在问,你不怕么?
怕?她向来是有一天算一天的性格,什么时候怕过?
她不是右赫理海珠,但是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机缘巧合,她进了右赫理海珠的身体,那就以右赫理海珠的身份好好活下去。不过是一个陌生的世界罢了,谁初生的时候不是面对一个陌生的世界?
况且,
她不是刚初生孩子,她更有把握在这世界活下的活下去。
第六章
沉浸在妩媚与壮丽相撞的美景,突然觉得初来的惶恐一扫而光,此刻的木筠沐浴在朝光之下,心中温暖,什么都不怕。
东方的天空天一片瑰异的青蓝,朝霞似火,烧向那大片暗色,瞬时如锦绣潮涌,吞噬了整个天空,在她脸上投下绚丽斑斓的色彩。
火光满天,标志着一个旧的结束;一个新的开始。
欢爱一次,又一夜未睡个囫囵觉,木筠本想着白天定要补觉,沐浴出来,浑身神清气爽,居然没有一点困倦之意。
回到永乐斋,已是天光大亮。伺候沐浴的人都打发走了,房里只留苏珍一个。
木筠大刺刺往床上一坐,苏珍以为她要再睡一会儿,走过来要替她铺床,木筠拦住她:“我不睡。”
苏珍皱眉道:“这样来回折腾了一夜,王妃不累么?还是睡一会儿吧。”
木筠笑眯眯的看着她,也不答话,苏珍被她瞧得脸又红,垂首而立,纤长细指绞作一团。
王妃的眼神何时变得这样贼,简直像猫儿样,看到人心里,不知道打什么怪主意,看得她心里七上八下,简直忍不住想直接开口问她要做什么,碍着主仆身份,不敢逾越,只能原地呆立,任脸越来越红。
“我替你教训成嬷嬷出气,难道你不高兴?”木筠蓦地开口。
苏珍樱声低语:“回主子,奴婢不敢。主子何出此言?”
“不敢?是不敢高兴,还是不敢不高兴?”
“……奴婢很高兴。”
“既然高兴,你为何不笑?”
“……奴婢……奴婢。”苏珍一个粗使丫头,从未有人问过她“高兴不高兴”这种问题,哪里知道该如何回答,连耳根都红了。
木筠好笑的看着她,这丫头明明表情安安静静,不像是个情绪多的人,怎么这么爱脸红?问几句就红成这样,再多问两句岂不是要飙血?
“算了,不答也罢。”木筠觉得有些口渴,起身走到桌边,手还未碰茶壶,苏珍抢先一步,倒了杯茶递过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