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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舍人是建章宫舍人中的第二把手,地位仅在海舍人之下,他来这里,定然是齐瞻有什么吩咐。
“让他进来吧。”
明舍人很快进来了,给她打了个千行了礼,这才道:“娘娘,皇上让您去一趟苑囿。”
大冬天的,苑囿中能有什么动物?齐瞻不会想在这个时候狩猎吧,明舍人看出她的疑惑,立刻笑道:“皇上约了恭王在苑囿中练箭。”
江慈宣恍然大悟,点点头道:“有劳舍人了,你先下去吧,本宫随后就到。”
明舍人下去之后江慈宣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齐景受了伤,偏偏齐瞻在这个时候约他练箭,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其实并不是打猎,而是要试探齐景?
江慈宣到了苑囿中的时候齐瞻和齐景都已经来齐了,齐景抓了一把弓捣鼓来捣鼓去,时而瞧瞧这,时而拉拉弦,一边捣鼓一边咕哝道:“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臣弟不会射箭,皇兄身边不是有个厉害的鸱枭,让他陪你练箭不就行了么?为何还要将臣弟拉过来,这么冷的天,我都快冻成冰了。”
齐瞻走上前来一脸慈爱的望着他笑道:“就是因为冬天才要多出来活动一下,整天闷在家里有什么意思?跟个女人一样。”
齐景低着头,依然不满的咕哝道:“臣弟又不会射箭。”
齐瞻也不生气,他友好的在他肩上拍了拍,“你就随意发挥,反正又不是真正的比赛。”
虽然脸上含着笑意,可他的目光却一直紧紧注视着齐景的表情,尤其在他拍他肩膀的时候。
齐景依然是那憨憨傻傻的模样,“这可是皇兄说的,等下臣弟输了不要想方设法的惩罚臣弟。”
面上的表情完全没有猝不及防被击到痛处的抽…搐,也没有咬牙忍受痛苦的扭曲,自然得让他都觉得意外。
齐瞻有些僵硬的笑了笑,“这个自然。”
江慈宣将这些都看在眼中,刚刚齐瞻拍齐景肩头的时候齐景面上并没有任何异样,她有些疑惑,某些猝不及防的表情是演不出来的,而且刚刚齐瞻拍得不轻。
那日青面男子受伤她可以亲眼看见的,莫非她想错了?青面男子不是齐景?
就在她疑惑之时齐景无疑间看到她,他脸色一喜,急忙将手中的弓一丢,激动的走过来一张脸笑成了花儿,然而一想到齐瞻就在一旁看着,他又不能显得太激动,要脱口而出的“宣儿”便被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干巴巴的变成:“皇嫂,好些时日不见了,你可还好?”
江慈宣若有所思的望着他,随即客气的笑笑说道:“多谢恭王殿下的关心,本宫很好,恭王殿下呢?”
齐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我……也很好的。”
江慈宣望着他那羞涩的模样,心中暗想,我看你还能装多久?
站在一旁的齐瞻面上显出几许冷凝,其实江慈宣对齐景不过是应有的客气,可是落在齐瞻眼中,却觉得她是故意对齐景笑得那么好看,她对他也没那么热情过!
他一时间怒从心气,可是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显得自己太过小心眼,竟然跟一个傻子计较,遂轻咳一声找回自己的存在感。
江慈宣自然明白齐瞻的意思,也知道在齐瞻面前不能跟齐景表现得太热络,遂走过去冲他行了礼。
齐瞻有心要在齐景面前秀恩爱,遂握紧她的手关切道:“冷不冷?”
江慈宣深吸一口气掩盖心头异样,冲他温和一笑,“臣妾不冷。”
这一笑顿时让齐瞻乐开了花,这笑可比刚刚对齐景的笑容明媚多了,再转头看着齐景紧紧望着他二人执着的手那如焉茄子似的表情,齐瞻心情大好,立刻让人好生将皇后照顾着,他便跟齐景两个比起箭来。
齐瞻拉弓搭箭,动作熟练,每个细节都展现得极其完美,每一次都是箭无虚发,直中靶心,可再观齐景,就连将弓拉开都困难,这两个人完全不是同一个档次的,根本没有可比性,就这般暴虐了齐景没一会儿齐瞻也觉得无趣了,正好海舍人过来说大臣们已经在昭阳殿等着了,就等皇上过去议事。
当然在走之前他不忘交待:“将皇后送回未央宫,另外,带着恭王到北宫歇着,朕等下还有要事找他。”
这是防止江慈宣跟齐景有什么互动呢。
江慈宣回到未央宫之后一直不能放下心来,今日见到的齐景让她疑虑重重,齐景拉弓搭箭的动作虽然笨拙,但并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他的肩膀看上去好好的,并没有损伤,难道说每晚进入她宫中的男子真的另有其人。
可江慈宣总觉得他就是齐景。
为了搞清楚真相,她将灵儿和翠竹叫进来商议了一下,最终她决定扮作一个普通丫鬟,跟着灵儿到北宫中去探探究竟。
因为她房中的丫鬟也不少,守着宫门的人不可能每个都认识,而且还是由皇后最信任的灵儿姑娘带着的,所以戍守未央宫宫门的侍卫也不敢多问,江慈宣很轻易的就跟着灵儿出来了。
北宫是皇宫中的别苑,专门给进宫滞留的皇子王爷所用,北宫门外自然也有人把守着。
不过灵儿是未央宫最得意的人,又是皇后跟前的红人,这些守门的自然也都认识,而且客气着呢。
“灵儿姑娘是奉了皇后娘娘的命给恭王送点心的?”守卫的两名男子都长得很是魁梧,其中一个长满了络腮胡子满脸笑意的问道。
人家奉承她,灵儿也不能太不给脸,遂客气的笑着从袖中掏出两枚银钱塞给这两人道:“这是皇后赏给两位大哥买酒的。”
守卫的连连道不敢,却也知趣的将银钱收下了,脸上的表情又比刚刚要客气一些,“灵儿姑娘快些请吧。”
江慈宣一直都跟在灵儿身后,这两个守门的只以为她是个跟着的粗使丫头也没怎么在意。
进了宫门,穿过一个种满了千日红的花圃便到了殿门外,灵儿敲了敲门,来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听了来意之后立刻进去通报,没一会儿出来说恭王有请。
江慈宣便和灵儿进了殿中,齐景一听说是皇后派来的人,早就兴奋的迎了出来了,猛然看到跟在灵儿身边的人,他心头一喜,正要说话,却见江慈宣对他使了使眼色,他还不是傻得彻底,自然知道什么意思,遂咳了一声正了正颜色冲其他人道:“都给本王下去吧。”
待到众人都下去之后,齐景立刻凑过来笑道:“宣儿,你是特意来看我的?”
江慈宣没回答,而是转头看了灵儿一眼,灵儿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立刻退到屏风外去了。
江慈宣便将带来的东西从食盒中拿出来,“这个是麻药,想来你用的麻药药效也快过了,提防着等下他又要试探你,还有我还带了些纱布和止血药,你刚刚用了那么大的力气,伤口想必也裂开了。”
齐景望着这一大滩东西,脸上带着疑惑,“宣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江慈宣冲他勾唇一笑,“恭王自然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总之东西我送到了,答应恭王的事情我也尽量会办到,正好现在人都在外面,你先上药吧。”
说真的,经历过刚刚的事情,其实她自己也不确定恭王他究竟是不是面具男子,所以这一招试探实在是有些冒险。
说完这些她便作势离去,可刚一转身手腕却被人拽住,只听得齐景一身叹息,“你帮我吧。”
已然不是刚刚傻里傻气的语气。
江慈宣心头一喜,嘴角不免勾着一抹笑容,果然她猜的是对的。
然而面上却也没表现得太过惊异,也没有多问,好似她跟齐景是两个相识已久的朋友,待得他脱完了衣服之后她便神态自然的走过去帮他解手臂上的纱布。
“你是怎么知道的?”在短暂的寂静之后齐景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不是一早就告诉我了么?”
他转头看来,“你是说那盏花灯?”
跟聪明人说话果然不费力气,不过简单的提醒了一下他就能明白。
他随即苦笑了一下,“我还以为你早就丢掉了。”
说话间她已经将纱布解下来了,果然如她所想这纱布底下还缠绕着一层牛皮,牛皮两端用牛筋扎得结结实实防止从伤口渗出的鲜血浸过纱布从而被齐瞻发现。
为了躲避齐瞻的试探,他倒是颇费了一番心思。
江慈宣小心翼翼的将牛皮解下来,果然如她所想,齐景的伤口裂开了,而且已经集聚了一大滩血。
她又拿出一早就准备好了的棉絮将血处理干净,又用酒消了毒,这才上了止血药和伤药还有麻药。
接着又按照原来的样子将他的伤口包扎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所用的麻药效力还没有过,在她给他包扎的过程中他始终一动不动,甚至没听到他哼一声,目光始终温柔如水的落在她身上。
将最后一个结打好,江慈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痛不痛?”
“痛。”
她疑惑的瞟了他一眼,“你倒是挺实诚。”
齐景微微一笑,那一双晶亮的双眸中透着耀眼的光芒,“你是我见过最聪慧的女子,竟然将什么都想到了,知道我用了麻药,还知道我用牛皮勒着防止血渗透出去,其实我没想过这么早就让你知道我的身份的。”
说真的,跟正常的齐景相处她突然感觉有些局促,她轻咳一声缓解尴尬,“你把那盏花灯给我,不就是想让我知道你的身份么?”
齐景扑哧一笑,“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想到的,所以说你还是聪明的。”
江慈宣将粘了他鲜血的棉花,纱布通通塞进食盒中,又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呆太久,你自己也注意着一些。”
说着就要提着食盒离去,却听得齐景在身后说道:“告诉我,你对我做这些是单纯的想对我好,还是只因为我们是合作关系,或者说我曾经为你做过那些事,所以你想还欠了我的?”
江慈宣脚步一顿,叹息一声道:“其实你自己心里清楚的,何必问我呢?”
齐景苦笑一声,语气中分明带着几许失落,“就是啊,我怎么能指望你是真的对我好呢?”
“你不用担心,你要的东西我会帮你找到的,我跟你一样,也不想齐瞻做皇帝。”
“其实,你不过是不想做皇后而已。”
江慈宣转头看去,却见齐景面上带着一抹明媚的笑容,然而他的目光却是黯淡的,果然跟齐景这样的人交流不必要太费力气,他感情细腻,很轻易就能读到你的心中所想。
“对,我不想做皇后。”
“也就是说,不管将来皇帝换成谁你都不愿意做皇后是么?”
她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齐景面上带着的失落和痛楚,即便知道会伤他的心她依然要实话实说,“对。”顿了顿又道:“不过,如果真的要换一个皇帝,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齐景表情稍缓,他眉头挑了挑,“为什么?”
“因为你多次救我。”
“呵!”他轻笑出声,“果然你还是因为这个,你之所以这样,不过是你不想欠我。”
江慈宣转开头去,不忍再看他的脸,“若你想得到帝位,我倒可以帮你,不过我希望你能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放过卫家,并尊我为太后。”
齐景久久没有回答,江慈宣也不逼迫他,“罢了,你先好好想一想,想好了再回答我,时候也不早了,我得走了。”
这一次齐景没有再拉住她,走出北宫,那两个侍卫也没多问什么,江慈宣跟在灵儿身后埋着头一路行去,这是她想心事之时的习惯性动作。
她如今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一桩桩一件件,没有不让她费心的。
就这般走了不知多久,却听得灵儿突然小声惊呼一声道:“皇……皇……皇上。”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迟了,表打头、
看标题是不是觉得充满了JQ啊,呕吼吼
☆、第69章 吃醋
江慈宣浑身一僵,抬头望去;果然见齐瞻正匆匆向这边走来;而且他之所以走得这么急;就是因为他也看到了她。
如今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江慈宣只得强自镇定,立刻跟灵儿一起行了礼。
不过眨眼间齐瞻便走到近前,他目光复杂的在江慈宣身上扫了扫;“你怎的穿成这幅样子?莫非未央宫的用度不够,竟然要堂堂皇后穿宫女的衣服?”
齐瞻自然知道不是如此。
江慈宣深吸一口气;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皇上恕罪。”这条路是去往北宫的,而她又穿成这副样子;齐瞻自然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她也不想多加争辩,不然越发显得欲盖弥彰。
他目光在她手上的食盒上瞟了瞟,嘴角勾着一抹嘲笑,“去给齐景送什么好东西了?”
“还望皇上息怒,上一次在江家,是恭王及时出现救了臣妾和江夫人,臣妾一直没机会报答,正好今日臣妾宫中做了一些绿豆糕,恰好是恭王平时爱吃的,臣妾便想着亲自给恭王拿点来聊表谢意。”
无奈之下她只能硬着头皮扯谎了,也不知道齐瞻究竟信不信。
“皇后可知,朕平时最喜欢吃的糕点是什么?”
江慈宣被他问得皱了皱眉,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正不知如何作答却见他冷笑一声道:“不知道吧?所以你连自己夫君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却知道恭王喜欢吃什么?”
她不成想他竟然纠结在这个问题上,她还以为他会怀疑她去找恭王是不是真的只是送绿豆糕,而是有什么阴谋,或者他会直接怀疑她跟恭王有私情,她甚至还想到他很有可能让她将篮子打开看看,却没想到他竟然问了一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问题。
他将腰上的香囊解下来紧紧拽在手中,额头的青筋因为暴怒一根根突显出来,“你知不知道朕今日收到这个香囊的时候有多高兴,朕还以为你终于也在乎我了,却没想到你惦记着的却是别人。”可他随即闭了闭眼,好似在强压下自己的怒意,“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恭王现在所拥有的通通都会没有。”
他双眸泛红,好似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的话她当然信,他是皇帝,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要对付恭王,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眼看着他就要转身离去,她立刻拽住他的手腕道:“陛下,恭王他不过是一个傻子,你何必跟他一般计较?!”
齐瞻嘲弄一笑,好似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傻子?”点了点头自嘲道:“对啊,他只是一个傻子,可是你宁愿在乎一个傻子也不愿意在乎我对么?”
江慈宣真怕他一怒之下会对齐景做什么,急忙道:“皇上,我与恭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我对他就像对卫明宇和卫烨修一样,我一直将他当成我的兄长。”
齐瞻冷笑一声,“兄长?你是为了保护他才这么说的对不对?!你觉得你说你将他当成兄长朕就不会生气了?就不会拿问他的不是了?”
“……”
她已经无语了,齐瞻怎么变得这么爱钻牛角尖了?
他紧拽着那个香囊,手背上青筋泛起,好似要将它捏得粉身碎骨,“既然不在乎朕,又何必给朕这个破玩意儿?!这破玩意儿朕拿着又有何用?朕不要了!”说罢,果然将香囊重重丢在地上转身就走。
江慈宣诧异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总觉得齐瞻生气的点不对,即便她跟恭王有什么,又怎么会跟香囊扯得上关系呢?
不过好在他离开的方向不是去往北宫的方向,也就是说他并不是气冲冲的要去找齐景算账。
江慈宣将荷包从地上捡起来,心头一时间复杂难言,这个东西可是她专门为他准备的,若是他真的将它丢了,那她还怎么进行以后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