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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罗也不理睬肖天晔,径自朝尤剑南走去,面上带怒地言道:”父皇,你可知这肖天烨是什么人?人人皆说他任性妄为、阴睛不定、喜怒无常,这样的人你还要女儿嫁给他吗?;;
尤剑南脸上略显尴尬,他这个女儿脾气刚烈得很,早在自己说起这门婚事之时便嚷嚷着不嫁肖天烨了,前面就是生怕她出来闹事,故而让宫中女眷陪着她,不让她来这里,没想到她还是跑来闹事了,他轻咳了一声道:”那些不过是谣言,谣言不足为信,如今这世子就站在你面前,是好是坏看了便知。”
“我看他没一点好的,长得比女人还要女人,听说还有心疾,说不准嫁过去没几年我就要守寡,才不要嫁给他!”云罗连皇帝的面子也没给,弄得众人颇为尴尬,尤剑南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一时辞穷,却也说不出话来,想了半天最后只得大喊着:”一个公主大吵大闹成什么样子!还不下去!” 大皇子尤正南连忙上来打圆场:”妹妹;父皇正在讨论国家大事,这件事待会儿再说!你不要在客人面前失了公主的威严,会被人笑话的!”
“哼!谁敢笑话我!”云罗恶狠狠地丢了一句,便气呼呼地在位置上坐下,表情还有些忿忿的。
二皇子笑眯眯的,一副好脾气的模样:”云罗,世子可是从大历来的,见多了柔情似水的姑娘,你可别把他吓坏了。”
联姻的提议是大皇子提出来的,二皇子肖正君一直很反对这门联姻,奈何皇帝和大皇子都是一力促成,让他有心无处使。
一直静观局势发展的三皇子肖正生眼睛珠子一转,看着肖天晔道:“你是从大历朝来的,听说你们有京都双璧,是一双美丽绝俗的女子,真的那么漂亮吗?”
肖天桦猛地抬起眼睛,春水般的双目有着慑魂的凌厉,但更多的却是孩童一般的柔软,最极端的两种柔和在一起,便成了一个谜。在这宴会上,他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并没有大悲大怒的样子,唯有当三皇子提到京都双璧的时候,他的眉头似是不经意微微一跳。眸子里终年覆盖的薄冰轻轻晃动,只一眼便犹如干里冰川,那种椎枯拉朽的寒冷,令得一旁始终关注这里动静的凌霄心里微微异动。
这样的神情,谁也不知道世子现在在想着什么。
想起晋王世子临行前的吩咐,凌霄赶紧笑道:“是,原先我也以为世上再无超过那两位的美人,可是今日见到云罗公主,方知道是我们目光短浅了”。
三皇子哈哈一笑,道:”世上多是言过其实罢了,普通的庸脂俗粉怎么比得上云罗的美貌呢!”
肖天烨手中的酒杯微微转动了一下,意态慵懒却讥讽入骨。
二皇子看了一眼肖天晔:”这也未必吧;贵国实在是太谦虚了。”说着,他拍了拍手,当下便有宫人捧了一卷画来。
二皇子亲自解开画轴上缚着的红绳,画卷徐徐展开,肖天晔随意地抬起眼睛看了一眼,神思在一瞬间被画面牢牢吸引住,再移不开半分。
画卷上桃花盛开如云霞,桃林之中是两名衣着华贵的少女。左边是一位柳眉凤眼,玉肌雪肤,光灿灿的金步摇缀着点点水钻,垂向前额,仿佛闪烁在乌云间的星光,玉色罗裙高系至腰上,长拖到地,鲜艳的裙带上系着翡翠九龙鼎和羊脂白玉环,长长的、轻飘飘的帛带披在双肩,垂向身后,更映出那潇洒出尘的婀娜风姿,画中的她正轻移莲步,翩翩起舞口右边桃村下静静站着一位天水碧长裙的少女,身上薄薄的轻纱微微飘起,人比花娇,清丽入骨,桃花都成了她的光环,明明身在热闹凡俗之地,她却仿佛立在静谧书斋,分外素雅清丽,不是欧阳暖又是谁?画中千片万片花瓣飘飞的梦幻般的美景,合着两位美人儿,一舞一写,一动一静,让人看得瞪目结舌目不转睛,完全被迷住了心神。
“啧啧,天下间竟然还有这样的美人。,,大皇子尤正南喃喃道,不敢置信地盯着画中的蓉郡主。
这幅画描绘了当年大公主赏花宴上的场景,不知为何竟然流传到了南诏,凌霄笑道:”这位起舞的美人是已故中山王的女儿蓉郡主。”
大皇子点点头,目光还是盯着,几乎十分着迷的模样:“如此美人,竟没有生在南诏。”
大部分南诏人和他一样,关注的都是舞动的柯蓉,因为她身上咨意的美丽完全释放了出来,比较起来,清丽文雅的欧阳暖,因为当时年纪尚小,再加上当时又是微微垂头,神情专注,并未露出全貌,所以并不引人注目。在他们的心里,虽然若隐若现的莲花引人遐思;却终究不如怒放的牡丹吸引人。
世人皆谓牡丹目色天香,肖天烨独爱莲花清雅绝俗口欧阳暖清丽冷淡,全无尘垢。那是被因在牢笼内的他,唯一能掬住的一捧阳光。如今,就这么被猝不及防的被人撕裂,痛彻心扉,这分明是一种不露声色的试探。肖天桦很快垂下眼睛,目光冷淡,仿佛对画中人丝毫不感兴趣。
二皇子突如其来地笑道:“大哥喜欢那位跳舞的姑娘吗?可惜她已经是罗敷有夫了,倒是旁边的女子尚未出阁,大哥若是喜欢。。。。,,,
就在这时候,肖天晔突然抬起眼睛盯着二皇子,笑容别有深意,却遮不住凉寒刺骨的眼神,令人心惊。
一瞬间,二皇子心惊肉跳,遍体生凉,勉强笑着住了口,身子不着痕迹的瑟缩了一下,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肖天烨言笑晏晏,骨子里却是个得罪不起的男人。
肖天烨转眼肃容,道:”这两个女子再如何美貌,也比不上云罗公主高贵端庄。”
这高贵端庄四个字,听得皇帝尤剑南眼皮一跳,他慌忙干笑着道:“联的这个公主十分任性,还让世子见笑了。”自觉理亏与人,又怕肖天烨生了退婚之念,他连忙又补了一句,”不过等她嫁了人,也就不会这样任性了。
“陛下言重,公主的性子十分爽直。”肖天炸不见半点怒意,笑容凉薄。
尤刻南心中大为满意,云罗却冷笑一声,别过脸去。
一顿晚膳纵然心思各异,还是砒筹交错,衣香喧哗,欢声不止。中间虽有云罗的冷言冷语,肖天烨却全然当作不存在,完全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与南诏众人谈笑甚欢,一直到千夜时分酒宴才散场。肖天桦从酒宴出来,便径自回房休息口
半夜时分,一道人影潜入他所居住的房间:”世子,属下查到了。”
桌上的烛光烈烈,终是引了一只飞蛾,钻进了窗纱,急急扑打在琉璃描花灯罩上,化为灰烬,肖天晔淡淡瞧着,唇畔浮现出一缕冰雪似的笑容。
凌霄和肖天晔一前一后出了房间,凌霄领着他来到一处僻静的宫殿,低声道:”就在这里。”
“嘘。。。。,”,忽听得几声脚步,朝这边走来,两人立刻在假山后隐藏了踪迹,那里正是宫中射出的灯火的死角,即使眼力再好,若不是近到跟前,是绝不可能发现他的。随后,他们便看到云罗和一个高大的男子拉拉扯扯。
“公主,算了吧!”那男子硬是拉住云罗,气喘不断地说道,云罗也是气息紊乱,却仍旧圆执地望着那个人。
“这是陛下的命令呀!咱们怎么能违抗!”
云罗恨恨地甩开那人,怒斥道:”谢靖!你还是不是男人!连自己的女人就要嫁给别人了,你也不阻止!”
谢靖近似哀求道:”陛下都把你许配给他了,你这样反抗又有什么用?
云罗气而不语,生生压下这口气,方道:”你不肯去说,我就自己去说;我早已和你有了夫妻之实,肖天烨再能忍,也不能忍受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吧!”
“你疯了啊!”谢靖见云罗有些口没遮拦,也有些发急了,而看到云罗眼中的期待后,他又有些懦弱地别过头去道,”他手里头有五十万军队,咱们南诏一直想要攻打大历,他实在是有用的很!你。。。。这也是为了南诏!”
“你。。。。,你说什么?!”云罗顿受打击地瞧着谢靖,紧紧咬住自己的红唇,”你竟然跟那些人说一样的话!”
谢靖强忍不语,云罗再细细地瞧着他半天,忽大笑道:”好!好!好!谢靖,算我云罗眼瞎看错人了!,,那笑中的凄凉在半夜昏暗之中更显悲伦;云罗眼角泪如雨下,她毅然道,”你们一个个都要牺牲我,却不问我愿不愿意!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我这就去告诉肖天烨,我不愿意嫁给他!”
就在这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冷喝,”住口!”
两人猛地抬起头来,却见到大皇子尤正南从石子路上走过来,他冷声道:”云罗,你不可以再胡闹,这是为了南诏!;;
云罗一听,更是痛哭失声:”皇兄,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做出牺牲?我自小跟谢靖定亲,一直就在盼着快快长大,好嫁给他。谢靖,你不也是这样的吗?为什么来了一个肖天烨,我们就要分开?难道非得用这种方法才能用他吗?,‘
尤正南长长地叹了口气:”云罗,你是知道父皇的抱负的,他定要拿下大历江山,让我南诏国富民强。如果没有肖天烨,我们要完成这个愿望是何等艰难,你也是知道的。便是边境我们就屡攻不下,更别说大历朝的万里河山了。现在肖天烨有了广大的封地,又有五十万大军,你说,咱们想要与他结盟,最好的法子除了联姻还有什么?”
“那我呢!;,云罗尖锐地道。”南诏上上下下都知道我和谢靖的婚约,现在大家都忘了吗?全都要装作不知道?”
谢靖却沉默着。
尤正南道:”云罗,你该懂事了。”
云罗绝望地哭道:”我不要!;,
尤正南低声道:”你听我说云罗,我们也不是要你真的和他过一辈子,只等父皇控制了那五十万的军队,就可以杀了他。。。。,”
待到他们三人走远,肖天桦和凌霄二人才从假山后走出,凌霄望着肖天烨平静的表情,不禁担忧道:”世子,这婚事只怕。。。。”,
“无妨。;,肖天桦倒是不痛不痒的模样,若是换成寻常人;看到未过门的妻子与别的男子这般料缠不清,只怕当场便要跳出来了,他却如同事不关己一般,其实他晚膳之时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果然云罗另有心上人!
“可是南诏的阴谋,咱们还是应该早做防范。”
肖天烨的眼睑轻轻的一跳,眼底压抑着静静的讥讽,却不浮上来。他们别有目的,焉知他就是那任人宰害的羔羊?
南诏自古以来便自成一体,物资充足又盛产铁矿,地理位置又非常重要,肖天烨冷冷一笑,这场戏,究竟谁是刀俎谁是鱼肉,还两说着呢!
隔日,肖天烨便以回去快些准备婚守俯迎娶云罗为由,提前起程回去了,尤剑南虽还想挽留肖天烨多住几日,只是又怕云罗生出祸端来,再则早些完婚他也好了却心头之事,也就商定了婚期,送走了肖天烨。
婚期定的很急,就在十日后。明郡王送来的聘礼足足有一百二十台,简直是炫花了众人的眼睛。之后,欧阳暖要回到长公主府待嫁。因为她将以永安郡主的身份,嫁给明郡王成为正妃。
公主府,翠色竹帘长长的垂下,竹帘上垂下的丝络是五色的花样,霓色滟滟中,唯见条条缝隙透过昏昏日影,更显庭院深深口
大公主亲自捧着朱漆泥金雕花的盘子缓步走进闰房中,盘子里摆放着叠放得整整齐齐的正红色礼服,上面是宫中的织造局绣出的繁杂富丽的图案,颜色询丽的让人不能转开目光。林元馨也在一旁作陪,欧阳暖从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欣羡,作为正妻,可以身着正红色礼服,陪在丈夫的身边,这是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撼动的地位,是表姐求而不得的东西,她心中,不免微微黯然。
大公主笑道:”瞧瞧,他急的跟什么一样,催着制造局把东西赶制出来,生怕你这个新娘子跑了口”
欧阳暖心里一跳,脸上莫名就红了红,”母亲,不要拿女儿取笑了。”
大公主微微笑道:”不是我拿你取笑,实在是重华这个孩子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从来不肯向人多透露一句的,他的眼界高,性子又冷清,我还真怕他找不到媳妇儿口现在倒好,他不光是我的侄子,又做了我的女婿,这才真的是亲上加亲了,要是燕王妃还在世,不知道该多么高兴呢。”
欧阳暖淡淡道:”母亲高兴就好。”
大公主闻言,不觉皱眉:”重华是天下间女子皆想要的男人,莫非你还不满足?,,
欧阳暖唇畔有一缕微微的笑意,”不,女儿只是有些惶惑;不知郡王为什么会当众请婚,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母亲派人送的信。”
大公主缓缓摇了摇头:”没有;这件事连我都感到意外,我没想到他竟然会干里迢迢赶回来,也没想到他能出现的这样及时,更没预料到他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向陛下请婚。”
欧阳暖一怔,随即听见林元馨道:”暖儿,明郡王这个人我虽然接触不多,可是我却觉得,他虽然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对你却是全然真心实意的。,,林元馨顿了顿,”原本我想要借着鲁王妃的提亲将那件事挡了,可偏偏鲁王妃临阵退缩,差点害得你要和我一样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若非明郡王的解围,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他甘心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只是为了你的安危,若是世上有人待我若此,也不枉活这一遭了。”
欧阳暖抬眸,静静望着林元馨。
林元馨只是平淡地陈述。那一夜曾有过的惊心动魄;说而不得的痛苦,都在她的微笑中被得体地掩藏起来,”暖儿,他为你若此,你还求什么呢?
欧阳暖的神思在那一瞬间恍惚起来,她忽然想,什么荣华富贵都不要了,只要一个”一心人”,天长地久地宠着她,她望向远处,不自觉地念了一遍:”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大公主怔住,张口欲言,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揽住了欧阳暖。良久,她微微笑道:”暖儿,你先是他的王妃,然后才是他的妻子,你要记住”
欧阳暖心头一震,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林元馨微微地侧过头,斜戴的发钗上垂落纤长的坠子,微微地晃。眼中的笑迷离而淡然;她看住眼前的情景;一句话也没有。
欧阳暖忽然转首看了林元馨一眼,她正好也向她注目。两下里一相撞,仿佛被什么刺痛了,她们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彼此的注视,心里的哀伤都是一样的,嫁入皇家的命运,谁能逃得掉呢?
就在这时候,陶姑姑微笑着进来:”公主,刚才燕王府派人送来了新鲜的樱桃。,,
“送樱桃来了?;;大公主眼底闪过困惑,”这时节,樱桃还没有吧!”
陶姑姑笑道:”说是陛下赏下来的,明郡王特意送来让您尝尝鲜。”
大公主点了点头,陶姑姑挥挥手,便有丫头捧着一盘红玛瑙似的樱桃送来,十分漂亮,然而樱桃中却夹着一个小小的金苹果,在樱桃里头分外显眼。
大公主望着欧阳暖笑:”他往我这里送东西,可是很常见的,只是送新鲜的水果,还真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欧阳暖的眼睛落在那颗苹果上,不由笑了笑口他这是在告诉他,欧阳爵一切平安。
不知为何,她的心底深处突然就多了一丝暖意。
与更多无声无息湮没在滚滚尘埃中的女子相比,她是幸运的。如今嫁入燕王府,幸,抑或是不幸,又有谁能说得请楚。生活还将继续下去,在这瞬间风起云涌变幻莫测的时候,没人知道明天会怎样。然而在大殿上,他握住她的手,执着有力,说出的话字字铿锵,也许,她应该给这场婚姻更多一点的信心。
她微笑着,对大公主道:”母亲,多为我说一些燕王府的事吧。”
大公主点头,眼中含了一丝惋惜道:”燕王妃,也就是重华的生母,早早就过世了,所以你嫁过去,其实是没有正经婆婆的。但是燕王府还有一位侧妃董氏,原先是燕王兄身边的一名侍妾,因为燕王妃一直心内郁结,董氏出身杏林,略通医术,又一向对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