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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你见到了以后就会有同感的。”
“想不到你还会拉上这样的人来给你投资……”陆涵之不怀好意地眯着眼审视身边的人，“她不会是你过去惹上的情债吧。”
“哪有这么夸张，她……”
“谁在说我坏话呢——？Zero，是你吗？”
陆景轩的话被一个女声打断了，他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在陆涵之听来，这个声音舒缓悠扬，作为一个女声来说偏低了一些，却颇有磁性和韵味。
伴随着高跟鞋踩在地砖上的哒哒声，声音的主人坐到了他们的对面。
“你都快要升级做老板了，还是一副小流氓的打扮。”
大·波浪的卷发，正红的唇彩，白底青色花纹的旗袍，外加一支铜色雕花的长烟斗，天使投资人谢如意的出现的确让陆涵之大为吃惊，他简直怀疑这女人是从老上海的广告画中走出来的。
“小弟弟看呆了？”
谢如意磕了磕烟斗，又缓缓吸了一口，朦胧的烟雾中，陆涵之看不清她的表情。
“谢小姐的美貌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为我的失态道歉。”
好在陆涵之还是很快反应过来，趁着给谢如意沏茶的工夫，他早已调整好了自己的面部表情。
“不客气，你可以跟着Zero称呼我。”谢如意语笑嫣然。
陆涵之往陆景轩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很自觉地无视了他，开门见山和谢如意谈起了正经事：“如意姐，我想你在来之前应该看过Miss King前两个季度的业绩报表，也了解了我接下来的战略企划。”
谢如意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
陆景轩抿了一口茶，接着说：“工作室运营至今差不多是两年，从一开始陆家不起眼的附庸品，到现在走上国际展会，其中多亏如意姐最初的投资。Miss King脱离纵横，独立运营的计划已经步上正轨，我想，是时候开始计划第一轮正式融资了。”
美艳妖娆的女人放下手中的烟斗，坐直了身子。她略向前倾，食指交叉抵在下颌处，说道：“Zero，既然你都开口说了，我也不想隐瞒我的想法。你的工作室很棒，无论是创意还是技术还是人脉和市场，这些在这个行业的新人圈子里都排名靠前。当初我肯拿出这笔钱，现在翻了两翻，我也还算是满意。不过，”她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必须要指出，你心比天高，这一点很好，但是把自己看得太高，或者做事太急躁，往往不会有好下场。”
“我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脱离陆家，赚大钱证明我自己。”陆景轩对于谢如意的点评不可置否。
“哟……看不出来你还挺低俗的。”一旁的陆涵之笑声低估。
这句话让好不容易端起架子装正经的陆景轩瞬间破功，他用手肘推了推陆涵之，笑得一脸花枝乱颤：“知道真相也不要说出来啊，太残忍了我才不想承认。”
谢如意也在笑，重新拿起了烟斗吸了一口，转换了话题：“那是你找到的弟弟？”
“是，如意姐，我是涵之。”御姐面前，陆涵之选择装乖巧。
谢如意似乎挺欣赏这个隽秀的小弟，随口聊了几句都笑得颇为满意，最后又拉起他的手，仔细端详。陆涵之瞬间绷紧了身体，左手被纤长的涂着大红甲油的手一点一点研究的感觉，实在太怪异。
“如意姐的手保养的真不错。”
没话讲真尴尬。
“那是当然，姐姐我天天都要和珠宝接触，保养是应该的。”
“珠宝设计师？”
“鉴定师。”
哦，那就是前辈，不，老师了。
“听说你运气不错，现在也开始学习这方面的东西。”谢如意在左捏右戳又研究了掌纹之后，终于把他的手放下。“缺月重圆，百鬼玉碎。成也翡翠，败也翡翠。”她声音轻柔缓慢地念出一句批文。
这句话说得有些飘渺，陆涵之却是心底一阵激灵，他面上没有什么表现，但很想再问她些什么。
无奈，这个时候陆景轩趁机插科打诨了：“那不错，如意姐以后有机会就多指点他一下吧，以后他就是我的招牌了。”
出乎两人意料的是，谢如意真的也有这样的想法。
“那我下次送一套工具给你，就当是补上这次的见面礼。”她吸了一口烟，继续说：“不过也不用叫师傅了，叫姐姐吧，有个这么漂亮的弟弟，感觉挺不错。”
陆涵之连忙点头称好。
三人的茶楼会面不能算圆满，谢如意是否会参与Miss King的第一轮融资仍然是个疑问。陆景轩送她上的士之前很想再当面问问她，她没有正面回答。
“真的闯出来了再跟我提这个，”谢如意用指尖点了点陆景轩的胸口，“做惯了少爷的人要是真的有本事混出名堂，我亲自给你和VC（风险投资，这里指风投公司）牵线搭桥。”
“好，那如意姐你就等着吧。”
“翘首以待。”
这边陆景轩送走了谢如意，那边的陆涵之仍然在为那十六个字的批语而费尽心思。
之前听上去并没有觉得什么，神棍用语多多少少都是这个强调，故弄玄虚，装模作样。可是谢如意这句话偏偏说中了一点——缺月重圆。
陆涵之不是原装货，这个秘密现在必然只有他自己知道，谢如意这四个字若是乱编的，也颇为凑巧了。何况她后面又说“成也翡翠，败也翡翠”，自己的异能，自己和玉石的缘分，用这句话倒是能概括一些。
剩下那句“百鬼玉碎”倒是不明所以。玉碎，美好是事物被毁灭，或者如同玉石一般粉身碎骨壮烈牺牲，用在这里，似乎有反讽了意味。
他摇摇头，还是无法得出结论。
“接下来陪我一起去展会？”
陆景轩看他在路边踱步思索的样子，觉得挺有意思，他平常装得挺牛逼，这个时候才像个毛头小伙子。
“我才不去，昨天已经义务帮你站岗了，今天我要放假。”
果不其然，陆涵之立刻拒绝了他。开玩笑，晚上还要去假面拍卖会呢。
陆景轩佯装伤心道：“那算了，我送你去你现在要去的地方，然后就我投奔水深火热的地狱了。”
“嗯……算了，我自己去吧，你快点给我滚去你的展台，再渣下去当心被员工暗算！”
“哈哈哈哈，好吧，听你的。”
陆景轩也走了，陆涵之抱臂站在路边松了口气，算了，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既然终于自由了，那么……准备晚上去happy！
假面拍卖·上
为了晚上的夜色明珠拍卖会，陆涵之在旺角逛了一整个下午。
拍卖会兼任假面舞会，这个创意正合他的胃口，从收到请柬开始，他就在脑海中描绘了各种角色形象，从正常普通慢慢往猎奇惊悚发展。颓废的海盗，怀旧的军人，搞笑的小丑，甚至女装他都考虑过。最后终于决定还是弄一个中规中矩的打扮，魔术师也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当他买好亮闪闪的舞会面具正准备再淘一根手杖的时候，手机响了。
“请问是陆涵之先生吗？这里是酒店前台，您有一份重要的包裹需要签收。”
“包裹？你们直接帮我送到房间里吧。”
“对不起先生，我们还需要尽快答复送来的人。”
“好吧……”
算了，天色已晚，先回去看看吧。他挥手拦车，心里总有一种预感，那个包裹会给自己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果然，在拿到那个大号香槟色的精致礼盒时，他看着附带的卡片，嘴角抽搐。
——请勿介意我唐突的馈赠，期待你今晚的精彩表现。
那是只见过一次，却无比熟悉的笔迹，苍劲有力，勾画明显，即使没有署名，也一清二楚地知道这是谁留下的。陆涵之哭笑不得地摇摇头，示意服务生将他的大包小包送上楼去，然后自己亲自抱着这个礼盒进了电梯。
萧珩，你果然服务到位。
正如同他所想，礼盒里是一整套假面舞会所需要的衣服。浅银色的暗花古风长袍，纯白色的靴子，一些造型夸张的配饰，甚至还有一顶假发。
那些东西做工精美，完全不像赶制出来的东西，让陆涵之觉得有点神奇。当然他不得不感叹萧珩的品味确实不错，整套衣服搭配得华丽又不庸俗。
在落地镜前将自己从头到脚改造一新，抬起头来的时候差点没有认出镜中的那个人。
一头雪白长发，有海蓝色的宝石点缀其中，淡银色的长袍花纹复杂绚丽，广袖长摆衬得气质非凡，偏偏十分贴身，整个人瞬间就挺拔修长了起来。
明明才见过两次面，竟然能将自己的尺寸测算的如此精准，实在很难得，看来那个人对自己挺上心的。
陆涵之将同样是银白色的舞会面具覆在脸上，勾起嘴角，表示非常满意。
这个打扮，大概是祭司？走在哪里都是闪闪发光，想不高调都难。
为了不被路人过度围观，陆涵之让酒店派了车送自己到请柬上的指定地点。那里是维港沿岸的一处私人码头，其实很近。
“欢迎来到夜色明珠会馆，请出示您的请柬，并到左手边的柜台办理登记……”
陆涵之步入会场，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先去办理相关手续。
称为拍卖会竞买人的第一步就是登记身份，需要提供证件并且表示竞买意愿，支付保证金。陆涵之来得略显匆忙，无法提供完整的财产和资信情况，正想打电话找陆景轩救急，另一位救星率先出现了。
“这位是我邀请的客人。”
一身黑衣的萧珩缓缓走来，及时地为他解围。
工作人员大约认得他，连忙道歉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将文件整理好，把号码牌交给陆涵之。
不过陆涵之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萧珩今晚将自己打扮成了吸血鬼伯爵，一身低调的黑衣完全无法掩盖他的华丽优雅。军帽，佩剑，红黄双色绶带，高筒皮靴。类似于改良版德国军装礼服让他禁欲而充满魅惑。
陆涵之承认自己是个标准的制服控，幻想这样的场景很久了，所以当萧珩带着白色手套的右手伸向自己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去握手，而是捂住了嘴。
哦不，他差点就要喷鼻血了好么！
德国佬你穿成这样是准备让全场的男男女女都为你尖叫么？
“怎么了？”
萧珩见他没有反应过来，收回手，调整了一下帽檐。淡淡的笑意中，一双宝蓝色的眼睛更显深邃。
陆涵之对自己最近很反常，经常失神不在状态。
“萧总裁今晚的装扮……英俊极了。”他眨了眨眼，赞美道。
萧珩摘下帽子，右手顺势放下，并且微微前倾身体，行了一个标准的脱帽礼：“陆先生也非常不错。”
“还没有感谢你为我准备的这一身行头呢。”
陆涵之盯着他目不转睛，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
萧珩笑了，没说什么，邀请陆涵之一起进入正式会场。
夜色明珠会馆的主要活动地点并不是这幢哥特风格的小楼，既然是私人码头，必定会有游艇。参加这次拍卖会的客人们乘坐游艇到了另一处码头，等待他们的，正是豪华的游轮圣安娜号。
“欢迎光临圣安娜号，在这里您将享受到前所未有的优质服务。”
登上甲板，两侧的迎宾先生和小姐们纷纷向客人们行礼，并递上本次拍卖会的竞拍品目录。陆涵之暂时无心翻阅，进入船舱，向会场迈进，他觉得自己早已热血澎湃。
圣安娜号按照标准的五星级酒店规模设计，设备设施齐全，流行服饰专卖店，大型剧院、歌舞厅，赌场，餐厅和酒吧等应有尽有。这艘船通常行驶于国际航线，此次在香港举办的假面拍卖会只是旅途中的一项娱乐而已。
尽管如此，无论是船上的客人还是从香港登船的客人，都对此表示欢迎和期待。此时的中央大厅座无虚席，拍卖会正在进行最后的准备，台下奇装异服的人们一边享受着绝顶的美食，一边等待开场。
夜幕已经降临，每个人心中对于珍贵宝物的好奇蠢蠢欲动。
“尊敬的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
萧珩端着酒杯和会场中的其它宾客寒暄去了，陆涵之则是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坐下来研究今晚的竞拍品。他原本以为自己没什么想要的，看到有专门的玉器特辑，又不由得小小心动了一下。
随着主持人的开场白想起，场内的灯光逐渐暗了下来，哥特风格的音乐缓缓响起。在一片神秘嚣张的气氛中，假面拍卖会正式开始。
“欢迎各位来到夜色明珠，这里是魔鬼的天堂，天使的地狱。在这里，您将有机会得到各色宝物。本次活动由皇家游轮公司圣安娜号，普拉提尼基金会，海洋之心拍卖有限责任公司联合主办，并邀请到了众多知名企业联合参与……”
主持人是一个身着黑色斗篷，戴着红底嘉年华面具的中年男人，他操着一口标准的伦敦音，抑扬顿挫，将活跃的气氛逐渐带动起来。
“……不管你想要珠宝，还是名画，甚至是美人！我们都能为你一一做到。”
不愧是黑市性质的拍卖会，主持人说完正经的开场白后，终于开始引出劲爆的话题，顺着他手指指向的方位，一束一束灯光亮起，各色竞拍品一一亮相。
陆涵之眯着眼睛朝那边看去，果然，在一众艺术品的包围下，有合约书，珍奇动物，甚至活人。一男一女，女的金发碧眼，面无表情，男的估计还是个小正太，水灵灵的大眼睛都快哭肿了。
陆涵之吹了声口哨，姿色不错。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为所有提供拍品以及出席参加本次拍卖会的嘉宾们表示感谢！”
开场白正式结束，萧珩也回到了座位上。
“萧总裁果然是大忙人。”陆涵之侧头调笑。
萧珩却先纠正了他的称呼：“祭祀大人，今晚请称呼我文森特伯爵。”
吸血鬼伯爵文森特阁下，和坐在他身边的祭祀大人相视一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舞台之上。
第一件竞拍品是一副印象派的油画，第二件是元青花的瓷罐……实物竞拍品基本按照西方东方交错的顺序轮流上台。萧珩交叠着双腿，坐得笔直，陆涵之看看他，也不动声色。
这些物品的成交价大多是起拍价格的一点五倍到两倍，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大家也许都在等待更靠后的精品。
果然，当一套冰种六色翡翠屏风出现的时候，当晚的第一个小高·潮也随之到来。
这套屏风总高约七尺，宽约十五尺，框架为紫檀木制作，主体用多种颜色不同的翡翠雕刻成六幅山水图，每幅图下部还以金箔描了一首诗，整体做工精美，别致典雅。
翡翠屏风并不少见，但这一套竟然选用整块高档的冰种直接镶嵌，虽然每块的颜色单一，透明度也不如首饰那样纯净，但不同的六色代表了一年四季与白天黑夜，意境深远，相映成趣。
“第DE66号竞拍品，百鸟朝凤翡翠屏风，起拍价100万欧元。”
司仪的话音刚落，全场惊奇一篇喧嚣。陆涵之光顾着在心里挣扎是不是也要参与竞拍，一时半会没搞懂为什么在场的其他鬼佬这么沸腾。
不过价格是挺便宜的，那么大的翡翠，如此精细的雕工，还配上上等的紫檀木。从前的皇帝大约才能享受到如此奢华的精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