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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麽与他情深不寿无怨无尤的人,他不是我……
“晚枫……”他觉得喉口有些疼痛,有些发不出声音,“你愿意这麽对我。”
唐纹染伸手将曲晚枫拖到身後,眼神笔直地望著这个自己曾舍命相救的一国之君,眼神复杂。
为了进皇宫,他一步一步舍身历险才得到皇帝禁卫这一要职,他确然曾经为他效过命,他也承认祁煜不折不扣是一位明君,可是这一切到了曲晚枫这里便不再重要,他从来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初衷,他只想带著身边的人离开这个皇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事到如今,您已经明白我的来意,”他说著握紧曲晚枫的手,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更有一份信心,“我与曲晚枫心心相印,您何苦步步相逼?您难道不知道,情深不悔从来都是强求不得的吗?”
祁煜对一番看似请求实为斥责的话充耳不闻,他只是将视线牢牢锁在曲晚枫的身上。
“你也要和他一样,这麽对我说话吗?”他上前一步,轻轻问道,“你也是这个意思吗?你是要和我说,你们心心相印,我步步相逼,是吗?”
曲晚枫终於抬起头,看著这个几乎改变了他一生的男人。
怎麽会不明白,他为自己的良苦用心。
怎麽会不明白,他对自己的至情至爱。
怎麽会不明白,他要自己的坚定不移……他明白,他真的都明白,可正因为太明白了,看著他每一步的艰苦很辛酸,曲晚枫就觉得不忍。
可他已不能不忍。
“祁煜……我一直相信,你是知道我的心的,所以无论你怎麽做,我从来都不用和你说,你一直明白的,不是吗?”他从来不曾落泪,可此言一出,滚烫的液体突然毫无预警地从体内蒸发出来,慢慢滑出眼角。
过往此刻仍历历在目,人之一生短得可怜,转眼已过了这麽多年,有谁能数十年如一日地将你视若珍宝,疼之唯恐不及,护之唯恐不尽。可到底世事不尽如人意,苍天想要和你开个玩笑时,这所有一切均成了笑话。
“祁煜……”不知怎麽地,这些话说出口来,曲晚枫便有了种松了口气的解脱,“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的血。”
祁煜顿时一震,眼神复杂得凝视著他,那双清贵的眼睛里蕴藏了太多无法明言的情绪,有欢喜、有落寞、有不可思议、有嘲讽笑意……
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做的就是上前掐住曲晚枫的脖子,然後只想问他一句,问他一句:你究竟把我当做什麽?
可怎麽开得了口……输了,一旦开口,就全盘皆输了……
“救唐纹染是麽?”祁煜淡淡扫了半跪在地上的男人,他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哪一点比不上他?
“可以,但是……”原本清淡的声音突然带了些浓烈的苦涩,“但是我怕你要不起。”
曲晚枫却没有听明白他的话中之意,以为祁煜要再次与他进行交易,下意识便问道,“你要什麽?无论什麽,只要我有,我都给你。”
“是麽?”祁煜听後却是凉凉地笑了,“你浑身上下,有哪里不是我的?你要拿什麽和我交换唐纹染的性命?”
这略带侮辱的话曲晚枫尚未表示,唐纹染已然震怒。
“不必求他,是生是死唐纹染听天由命,莫想用我做筹码再要挟晚枫!”他说罢拉起了曲晚枫,作势便要往外走。
“慢著!”祁煜轻轻下令,擦身而过之际问道,“晚枫,你真的要看著他死吗?”
曲晚枫挣开了唐纹染的手侧身看向那对向来高高在上却又从来委曲求全的眼睛,越看就越不明白祁煜眼中的深意。
“你要什麽?”
“呵……”祁煜轻叹出了一口气,牵起他冰凉的左手缓缓移覆在自己的心口处,他凝视曲晚枫的目光温暖而哀伤。
“‘三生契’不难解,真的一点都不难……这解药我送你。”曲晚枫皱眉,不相信祁煜会如此好意,却听他淡淡的声音又起。“就是只怕我自己没法动手,要靠你了晚枫……”他突然抓紧曲晚枫的手,握得那样用力那样狠劲,好似不将这只手握碎就要死不瞑目。
“很简单的,不要怀疑,别怀疑……”他柔声细语地说著,“只要你亲手取得我心口三滴血,然後用我的眼泪混在一起让、”他说到这里却开始迟疑了,“让唐纹染服下,毒,就解了……”
祁煜望著曲晚枫因震惊而放大的瞳孔,心情莫名有些好了。
曾几何时,真心想要和他一起,一起过漫长的时光岁月,他笑,他疯,他哭,他死……每一日的朝夕相处都化作细腻的丝线,一针又一针,在毫无所觉中,慢慢织出一张只属於他的世界。
然而此去经年,是真的累了,撑不住了,再也不敢奢望了……爱恨纠葛缠绕得他已经无法呼吸,既然两个人都要被活活困死在这张世界里,不如由他亲手斩断,一把刀,三滴血,一生情,一世泪。
我承认是你赢了,而我则输得一败涂地。
“我爱你,晚枫……真的爱。”
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滑落,滴在了两人相握的手背,“刀就在这里,情也在这里,泪你已经有了,就差这最後一样了……动手吧。”
你会动手吧?一定会动手吧……毕竟为了唐纹染,你总是可以不顾我的感受,舍得伤我,还知道如何伤我才可以更深重。
你看,我可以给你这麽多爱,多到你尽可以拿这些爱来伤我,因为我给你的,你从来都知道该怎麽去用。
曲晚枫怔怔地看著他手里的“离魂”,整个人就如同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神色茫然,谁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晚枫……”唐纹染轻轻碰了他一下,曲晚枫一惊之下竟无意识地接下了刀。他低头看著刀不知所措,祁煜却探出了手温柔得拂去他额前碎长的刘海。
祁煜凝神看了许久,最後慢慢,吻上了他的唇。
他的唇一如当年,细腻美好,温软柔暖。时间没有让这个人有丝毫改变,却在不知不觉间,将自己改到了面目全非。
“我给你机会选择结束,你不可以不要,也不能不忍……错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下次了,知道吗?”他说得事不关己,还覆上他冰冷的手一点点移到自己心口之间,微微用力,“我不会死,你下手轻一点,我就不会死……别浪费这次机会了,晚枫,我在放你们走啊。”
“为、为什麽?”声音略带哽咽,曲晚枫紧紧握住了刀。
“你知道的。”祁煜叹息,“不要明知故问。”
你知道的,你当知道的,你怎麽可以不知道,所以不要明知故问……遥远的记忆曾如烟雾般弥漫不堪,叫人不愿意回想不愿意回看,怕触景生情,怕看到一些东西立刻就会变得不忍心。
如今,当他终於有勇气撕开一角时,里面深藏的情景早已经惨不忍睹。
……到底要怎麽做,你才能看我一眼……
……晚枫,十二年里,为什麽我仅仅想要的东西,想要的,就这麽一件东西,你偏偏不肯给我……
……你一点都不知道……晚枫……
……我一次次在自欺欺人中占有你,然後一次次失去自己。十二年了,晚枫你知不知道,我就活在这种自欺欺人里,十二年……
曲晚枫颤抖的双手忽然平静,握住自己的手温暖有力,当他发现这双手是谁的时候,有些深埋心土的东西立刻滋生泛滥了开来。
……太迟了,祁煜,太迟了……
……你要的,我已经给了别人,放开我,你就能过得更好………
……我不行吗?就真的非他不可吗?……
……让我死,这样,祁煜,你就解脱了……
说过的话如今想来言犹在耳,字字回绕,曲晚枫再也耐不住眼底的滚烫,哑声道,“祁煜,我们相见的太晚了……”
唐纹染狠狠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曲晚枫浑然不觉,他深深看著祁煜,执著得好似要看到他的内心最低,一字一句地道,“祁煜,我觉得,其实你也很累了。”
忽然他闭上了眼,手中的利刃顺势而刺,泪水滴在了刀背然後被一同送进那人的心。
“好……”祁煜顿时疼得剑眉深皱,死死咬住唇不放开。
鲜血从剑尖淅淅沥沥流出,缓缓淌落到地上,像一朵朵妖豔的花绽放在彼此的衣襟,染成处处绝情。
“祁煜,让我走吧……”
剑被抽出一刻,祁煜浑身一松,倒进他的怀里。他微微眨了下眼睛,眼带笑意。
“好……”
曲晚枫接过他的身体,泪不停的滑下,“别难过,不要难过,别为我难过。”
“好……”年轻的皇帝因疼痛而唇齿颤抖。
“我们、我们就……我们就这样吧……”就这样吧,连同你的深情我的绝情,就这样吧,从此再没有牵挂,没有辜负,没有遗憾。
“好……你说什麽都好,只是、”祁煜力不从心,急急喘了口气道,“你不要怪我……”
“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良久,曲晚枫放开了手,终於缓缓推开了他,站起身来看著他,“你骗我,我不怪你。”
祁煜突然觉得累到了极点,衰弱得靠在床榻前,惨然一笑,“那、那就好……你们走吧。来人……”
顿时有人影冲了进来,自是从开始便守在外头的莫敛迟。
“皇上!”莫敛迟被满目的疮痍与鲜红惊得愣在当场,正要上前,祁煜却抬手做了个他熟悉无比的手势。
“大内禁军统领莫敛迟听命!”
莫敛迟虽有迟疑,却仍单膝跪地,“臣在!”
祁煜将眼光移到那个从十二年前开始便伤他至深的人的身上,神色温柔,带著最後一缕依恋,缓缓下出最後的旨意。
“唐纹染与曲晚枫,御前行刺,图、图谋不轨……按祁朝律,著……令大内禁军统领奉旨追查,”他後继无力,莫敛迟持掌推住他的後心,递过绵绵内力。祁煜缓过一口气,继续道,“若寻得唐纹染,格杀勿论……得曲晚枫,曲晚枫……”他好似在做一个最後的选择,却怎麽也下不了狠心。
得曲晚枫,曲晚枫……曲晚枫,你还想要什麽?
“得曲晚枫,按律问斩,绝无宽贷……”曲晚枫顺著他的口喃喃接道,四目相接处,是难解的情缘,难了的恨怨,谁多一分委屈,谁少一分亏欠早已经乱得没办法算清,以命还命,最是干净。
他最後深深地看了祁煜一眼,终於决然地转过身,狠狠一握唐纹染的手,唐纹染紧皱著眉头任由他牵著,而神情复杂,几乎是心痛难当得看著曲晚枫。
曲晚枫比谁都清楚此时此刻此人的想法,只是他已不愿多言,轻声道,“纹染,我们走吧……”
唐纹染闻言却闭目惨然得笑了。
曲晚枫啊曲晚枫,只怕这天下之大,却早已容不得人心之小,今日此番此景,我们还有哪里可去,哪里可逃?
也罢……他揽过曲晚枫的身子提起一跃,两道俊秀的身影拔地而起,惊了四下飞散的鸟,也醒了百年难圆的梦。
“晚枫!”身影消散之前,祁煜终忍不住心痛哑然唤道,然而周遭沈默安静,再没有那人淡漠的身姿,再没有那人淡漠的言语……再看不到,再听不到,徒留回荡开来的声音一遍遍传开。
望著空旷的前方,祁煜惨淡得闭上眼,紧紧握住那把似乎还留有他温度的“离魂”,良久,痴痴一笑。
所谓爱恨,不过是爱不得、恨不得、求不得,舍不得……当年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你曾说这是最至理名言,我却只当作笑谈充耳不闻……
只是、只是如今看来,这真是再至理名言不过……所谓爱恨、当如是。
因为苍天让我爱你不得,恨你不得……然後求你不得,舍你不得……你说,它怎麽能对我这麽狠心呢?
你说,你怎麽就能、对我这麽狠心呢……
【第一回至第四回】完
☆、第十六章 远山含笑
第十六章 远山含笑
【 一片花飞减却春,风飘万点正愁人。】
为什麽是你……
为什麽是不是他……
如此反反复复地声音从远至进,一双骨节分明冰凉透骨的手缓缓朝他的颈项伸来……
……
“啊!”
又一次,楼挽风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气,汗水从额际纷纷滴下落在长衫上,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他惊魂未定地按著胸口狂跳的心脏,试图平静下来。
自从那天晚上和那个叫什麽祁煜的人见过之後,不知道为什麽,楼挽风就开始睡不好,就开始做梦。梦里,他总能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朝他走来,猝不及防间就将他拉如深不可测的水中,而远处,却有白衣翻飞在漠然看著。
多少次他挣扎著向那人求救,可是远方的那一抹白影总是冷冷地转过身,他每一次的转身都让楼挽风莫名地心痛起来,而每当楼挽风绝望地回头,一双冰冷的手就掐上了他的脖子。
“真见鬼……”他的嗓音听上去有些干枯,带著一种疲惫的沙哑。楼挽风抹了把脸,抬头看了看天色。窗外,淡淡的蓝色破窗而入,有一缕缕微弱的细光渗透进来,这让楼挽风陡然安定了下来。
天亮了。
他一把扯开了衣襟,里内汗水连连,他需要透一下气。
“曲灵……”他叫了声,见没人便又提高了音量再试了一次,“曲灵?曲灵!”还是没人,楼挽风翻了个白眼,这曲家的丫头都是怎麽教的,一个比一个放肆。他口渴难忍,只好自己下床,借著微弱的光摸到桌子旁,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隔夜自然苦涩难咽,楼挽风皱著眉头勉强喝了几口,等喉咙的干疼好了些後,随手丢开了杯子。
噩梦与现实的交错让他整个人还处於半迷离之间,他一手撑著额头,转过脸望著窗外寂静无声的天空,良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
想起刚才梦里那人转身离开时的样子,楼挽风的心还有些隐隐作痛。他没有看见梦里那人的脸,但就是不知道为什麽,那个人的淡漠就叫自己难受。
没来由地,他喃喃低唤了一声。
“风析……”
这日天还没有亮透,楼挽风便换了衣服早早地出了门。这几天因为夜夜噩梦,他总是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来,他本以为在曲家会过得很艰难,但那个叫做曲成仙,名义上的父亲却从来没有管过他,而那个看上去把他当宝贝的曲少清也没再出现过,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他只是换了个地方吃饭睡觉。
或者用句更好的话解释就是,他似乎被人遗忘了。虽然这个想法一开始多多少少让他有点不爽,不过很快他就将只抛诸脑後了。
不管怎麽样,没事就是好事,难道还成天盼著有事发生不成?他自嘲地笑笑,趁著今天精神还好,也没怎麽想睡回笼觉的时候,他想出去走走,也顺便散散心。
他相信他会在这里活得很好的,一定,没有理由。
清晨的南安有著淡淡的迷雾,并不浓厚,伴著四处小贩的吆喝声,街头来来往往的喧闹声,有著别样的氛围。
楼挽风一个人走走停停,这个摊位瞧瞧,那个摊位看看,不一会儿两手就捧了好几包小吃点心,刚咬下一口热烫的肉包子,转角就见到了那天和风析相遇的“第一楼”。
想必真的是出门太早,“第一楼”才刚刚拆开一块块长条木板,迎接又一天的生意,酒楼的小二一开门见有位发型奇特的少年站在门口,望著牌匾出神,不由地笑了。
“这位客官,这麽早就来咱们酒楼吃早茶?”
楼挽风正径自出神,被他这麽大嗓门一吆喝,顿时吓了跳,“啊,咳咳,是啊……”
“别瞧这天气热了,一大早的还是怪凉乎的,既是喝早茶,客官快请进楼吧!”说罢,他将最後一道木板拆了下来,收拾了便忙去了。
楼挽风见状也觉得不错,他买了这些个吃的若没个地方放还真有些麻烦,於是笑笑,抬脚走了进去。
“第一楼”算是整个南安城,最有名的酒楼了。倒不是说它有多麽的富丽堂皇,也没有人想象中尽是达官显贵出入的地方,“第一楼”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它的美味佳肴,还有它的价格公道。
整座酒楼分为三层,第一层不分贵贱,只分先後,谁先抢得好位置好包厢,谁就是赢家,只是包厢略微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