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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华琅玉-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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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良久之后,他淡淡的应了一声,轻得如同鸿毛落地,静若无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从那时起,他对于她,便与别人不同,多了一份纵容,少了一分暴戾。并非因他爱上了她,而是因她的抗拒激起了男人本能征服的欲望。他是否也若那些位权极高的男子一般玩弄她,然后,将她残忍地抛弃。

荒原上的雪终于停了,风和日丽旖旎的风光正艳,一个驱赶着白色的骏马的红衣女子飞身在漫漫黄沙下飞奔,扬起了无尽的尘土。整片整片地域都找遍了,依旧寻不找他的踪影,前面是最后的未寻之地。
掩埋的沙石下微微露出了白衣一角,一名男子如同睡着了婴儿般静静地躺在那儿,唇角依然淡淡的保持着昏迷前的微笑。走了过去,将他的上身微微抬起,枕于她的腿上,手在他鼻端一试,幸好还有气,只是那气息微弱得如走细蛇仿佛随时都会消散掉。
大约是日光出来的关系,他的身子已不似昨晚那般冰冷,如若是寻常人大概是撑不过昨晚的寒冻,此人怕是内力极好,以内力维持体温,才勉强续了一条性命。离开前她从秦王那要来了许多御寒的酒,然此刻他昏迷未醒,她又如何能令他喝下。
捡了些稍微干的柴,为他生起一堆篝火,将他的衣裳裹紧了些,她躺在他的身侧,隔了一层裘衣轻轻地覆在他的身上,环抱住他的身子为他增加些暖意。如此与男子亲近,已是到了她的极限,也只因昨晚的愧疚,她才会对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做这样一般不堪道德之事。
过了许久,她将手稍微探进他的衣裳内,此刻他的体温已逐渐恢复了正常,她也安心了一些,昏昏将睡过去。迷糊中她渐渐感觉有人将自己的身子挪了挪,在她的身上盖上了一层暖意的薄被。身子堪堪温暖了许多,血液也不像方才那般滞固严寒,舒舒服服地睡着。大抵是在秦王面前给吓得,身子都累得有些不好使了吧。那一次在梦中总觉得要比任何时候,都要睡得踏实的多。
不过她很快便不那么想了,更宁愿自己就这样睡下去,永远不要醒过来,天,自己做得举动有多么的出格。她一面假寐一面与自己催眠道快睡快睡,然越是如此越难以睡着。原先是他枕在她的腿上,为何如今却换了位置。而且她躺靠的地方,离他的隐私部位如此之近,她只要稍微转个身,便会与那个亲密接触。更要命的是,谁晓得她在睡梦中会不会动来动去,不小心给碰到了。
方想着,脸将烧红了起来,冷汗立刻便湿了后背,稍微的动作也不免引起他的注意。他在她的上方,背靠着石壁坐着,手中持了酒一口接一口的饮着。“姑娘既然醒了,为何还不起来,”他略带几分好笑地望着她,一双冰尘绝代的眼眸仿佛在说:姑娘难道还在留恋在下的“芳泽”。
她脸辣辣地烧将,霍得离开他的大腿,毕竟他先于她有救命之恩,倒也不敢对他太过怠慢:“公子,误会了,祢祯岂是那红杏之流,加之家教甚严,污浊之事更是想都不敢去想。”
她见他仍未有所动容,不去看她,只是一杯接一杯的饮酒,面色也若那晶莹微红的薄玉,许是饮了太多了酒所致,便道:“公子,既然身子无太碍了,又何须再饮酒。酒多,会伤身。”他的唇角依然微勾,淡淡地笑着,握紧酒盅道:“酒多,亦会乱性。姑娘难道不怕在下。”
说实话,荒郊野外之地,一名男子对你如此言语,说不害怕那是假的。然,转念想到,他若是想为所欲为,早在她熟睡之时变得手了,何须等到现在。加之,男子能长得若他这般天仙之貌,又何求无女子投怀送抱,我等平庸之流怕还入不了他的眼。“公子,说笑了,豺狼之辈怎么生得你这般俊俏。”
只见他眼底闪过一抹异色,清俊的面容上那抹潮红更加的深,他只淡淡地说出了几个字:“人不风流枉少年。”她一惊,心知他此时在想些什么,赶忙抢过他手中的酒道:“公子,你喝多了。”这么做,为他好,更多的是为她的清白着想,此地方圆十里无人居住,到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他执意提起身侧另一盅酒,一饮而尽,方才道:“姑娘心之所想,在下看得明白。在下的酒量并不算浅,酒后乱性此等无良之事,在下是不会做的,你无须担心便是。”她面色泛红,指着他的脸,道:“那你又是为何脸红?”
“姑娘真的想知晓?”他微微抬眸,望着她道:“于你而言,此传出去怕是会败坏姑娘的声誉,在下会替你保守秘密便是。”她讪讪道:“不会是我在睡梦中……对你……”对你做出了什么不洁之事吧。难道她真的碰到了他的、隐私部位。
见他微微颔首,她的面部立刻抽搐不止。天,这若是让魏皇宫里的教导礼仪廉耻的老师知晓,那是要挨上多少板子啊。苍天。
“在下姓高名渐离,燕国人。”正当她难为地不知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个清俊的男子时,他转开了话题。她连忙接道:“奴家姓郑名祢祯,魏国人。”名是真的,姓却是假的。她原姓魏,此乃国姓,若让人知晓就能明白,至少她是魏国的皇室中人。隐去姓,是因她并不能肯定他不会出卖自己。
他清澈的眼眸微微一暗,似乎察觉了她在隐瞒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没察觉。“在下云游四海,乃是一名琴师,不知姑娘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这一问,却把她给问懵了。来自何方倒好编,然自己却从未想过,接下来要去往何处。魏皇宫是回不去了,秦王已是对她不满很深,若是再知晓她逃回去,必定震怒而横扫魏国。而秦宫心里是极强烈地抵触着,伴君如伴虎,即便宠幸也无非是一时小人得志,况且她是否有那福分还很难说。
于是,她便直言:“奴家本是魏国长公主身边的一名侍婢,行车途中遭匪子袭击,幸得公子相救。而今,奴家保护公主不周,既无颜面回去面对魏王,故不知该往何处去。”他闻言一笑:“姑娘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一道前往咸阳,在下正打算去探望一位开茶楼的友人,兴许可以让姑娘留下做事。”
也许有人会察觉此慌漏洞百出,一名侍婢怎会穿得衣鲜珠华,繁路环佩,长裙交叠,璧瑞簪珥。她便言:“慌乱之中,为以保公主周全,我与公主对换了服饰,怎料想匪子竟尽杀了车上之人,公主也不幸罹难。”现她衣着脏乱而不整,加之车上之人死已矣,无人对证,以此圆谎,并不为过。
又休整了整整一夜后,与他步上了前往咸阳之路,思来想去还是在秦地容身最为安全,秦王万万不会料想从他身边出逃了的公主,就存于他的眼皮之下。
而那时,她却百密一疏,独独想漏了一点,那就是秦王绝对的残酷与无情,直接造成了后来秦军横扫魏境,抢占了足足二十城池有余。

“祢祯,该上路了。”高渐离骑于英姿俊朗的白马之上,朝她轻柔地一笑:“失礼了。”然后便见他从上面伸出手,揽住她的腰将其一把抱到马背上,坐在他的身前,他轻声附在她耳边道:“要坐稳了。”她忙点头说好了,他的手便轻轻穿过她的腰间,拉紧缰绳,飞快地策马奔跑起来。
马儿跑得极快,他的手稍微夹紧了她的腰间,他的身子微微前倾轻靠在她的背上,一点薄薄的体温透过并不单薄的衣裳传到了她的背心,她的心一紧,却见头上方他的眼眸依然是那么云淡风轻。
广阔的大地上,她与他共乘骑一马,横穿过一条宽阔的大道,转了一个方向飞驰。她远远地望见了那日遇袭的马车,依然孤零零地停在荒芜的大漠中。方又想,一身邋遢的婚嫁衣裳进咸阳不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若让人误以为出嫁当日她与奸夫私奔,坏了名节就不好了,想着又瞥了眼身后的渐离,脑海中浮现了奸夫一词,偷偷地笑了一回。
她思索着马车上应该有可更换的衣物,便指着那说道:“渐离,在那儿停下好吗?”他竟也没问什么,说了声好,便朝那里奔驰而去。下了马,她进了马车,侍女们横死的尸体依然狰狞恐怖。壮着胆往里面走了些,取了一套淡色偏素的连身衣裙,又往窗外探了探头,对等在那里白衣似雪的男子,道:“不可以偷看哦。”他对她轻柔地笑了笑,让人如沐春风,应了声:“好。”
换好了衣服,她蹲下来检查了一下侍女的伤口,全都是一刀毙命。好在如今是冬日,气温不会太高,尸身都还未腐烂。毕竟她们侍奉了自己七年,说不难过那是假的。这些带出来的人,全都是她的心腹,亦是朋友。
她翻出了首饰箱,将名贵的首饰一件一件地为她们带上,早知有朝一日她们会为自己而死,她应待她们更好一些。不,若早知有这样一日,她宁肯待她们狠一些,让她们离去,便无需遭遇如此下场。
“安儿、柳儿、媚儿、心儿,祢祯对不起你们,这些首饰算作是公主赏给你们的,虽然如今你们用不上了,但到了地府见了官差,把这些给他们,让他们对你们好些,好上路。”她下了车,回头望了一眼车上的尸首,咬着唇不让泪水滚落。能为她们做的只有这些,甚至连替她们好好安葬都做不到。
抬眸寻了一眼渐离,他离马车甚远,正欲喊他,却见他的脸色并不是太好。顺着他望的方向看了过去,她的腿一下子软了,跌坐在地下。无数面黑色的旗帜在烈日下,猎猎作响,上面只写着一个字“秦”。放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军队,步兵整齐的纵横排列,初步估摸,这里面至少有上万大军。
在黑色大军的中央,停驻着一辆高大华美的马车,一名穿着黑色锦衣的男子高高地立在上面,目光如炬地朝她望了过来。他竟然亲自下了马车,远远地走了过来。他的眼底深邃得如同子夜,唇角的线条抿成了直线,孤傲地怒视着她,沉声道:“你记得临走前,对寡人承诺过什么?!”
是自己失言在先,她惭愧地低下头,用细小的只有他才能听到声音,说道:“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他狠狠地道:“那你又是如何做的?!”她低声道:“奴家知错。”他用力地抓起她的手,力道大得将她的手骨捏得咯吱作响,“除了这句话,你就不会对寡人说些别的?!”
“我……”抬起头望进他的眼眸里,有那么一瞬间她望见了他眼底稍纵即逝的悲伤,转而又很快被愤怒所替代。“是因为他?!”他恨恨地朝渐离望去,那眼神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那是嫉妒的怒火。一个君王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在一个后妃面前比不过一个浪迹天下的琴师,当然他也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后妃公然与别的男子卿卿我我。
渐离被大军隔离在了一旁,他只是淡然的如同世外之人一般清高地立在那儿,平静地望向她,温和的眼眸没有太多的指责自己对他的隐瞒,而更多的是担忧和心疼。他的一颦一笑仿佛都在说,祢祯,你不用怕,我在这里。
然而,当她再转头看向秦王政时,他深黑色的瞳孔里已经写满了对她的失望。他转身而去,黑色的背影是那样寂寞和忧郁,一如那夜她最初见到的最真实的他。他挥了挥手,“拉下去,斩了。”
对于生存,她并未抱太大的希望;对于死亡,她不见得有太多的恐惧。渐离曾说,只有世上最爱的人都消失了,才不会对人间有过多的留恋,生亦可,死亦可。而她,确实没有爱上过任何人,然,记忆的底线里又似乎有着某个挚爱的人存在过的痕迹,似有若无……
渐离说,那是因,你的记忆曾被人篡改过了。说到此,他便无再对她说下去,眸中似带困扰。她道,告诉我,篡改我记忆的人是谁?他隐隐道,那是种至阴至毒之术,普天之下,只有太宸宫的九位龙子才有能力封印人的记忆。
她隐忍一笑,为何死到临头,还会有这般闲情逸致想些有的没的。远处刀光剑影,刀剑交错铿锵之声,不绝于耳。混乱的黑色人群中,有一袭白衣似雪,如同高贵纤细的仙鹤般,安静平淡地在其间飞舞。她甚少见他使剑,即便伤得很重也不会轻易还手。后来他曾对她说,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剑,只为你而出鞘。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舞剑,他的剑招极美,轻柔优雅,白衣飘渺,美轮美奂。他的剑技极强,强得逼退战阵连溃三军,强得令秦王决口惊叹。秦王也大抵不曾想到,一介琴师,一介高雅风流之人,却有一身如此了得剑技。他不怒自威地站了来,挥手号令大军停战,远远地喝道:“不知阁下何人?”
他隐隐而至,白衣翩然,微躬抱拳道:“在下太宸宫九龙子,螭吻。”
——“那是种至阴至毒之术,普天之下,只有太宸宫的九位龙子才有能力封印人的记忆。”
——“在下太宸宫九龙子,螭吻。”
她怔仲地侧头望着渐离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慢慢地后退,当他提及太宸宫三个字时,有什么东西在她脑海里轰然倒塌。她不可置信地回望身后的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原来他竟也是其中一位龙子。那么封印她记忆的人是谁,他一定也是清楚的。
秦王听闻太宸宫之名号,脸容依然沉然,过了许久才开口慢声道:“九龙子螭吻,可是在十大名剑中排名第七的“阴绝冷玉”?”虽她并不甚清楚太宸宫是何方神圣,然却知晓十大名剑乃当今世上人敬三分的狠角色,他们遨游四海,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武功绝顶,杀人于无形,人皆畏之。
高渐离又揖了揖,柔声说道:“正是。”她清楚地看在眼底,他的从容不迫与安然的镇定,都表现得不同寻常的可怕,这个人是不惧生死,还是有十足的把握逃离?“陛下,早在昭襄王时,太宸宫便与秦交好,太宸宫作为强大的地下杀手组织,隐匿在秦政权之后。宫主甚至在秦危难之际,同时派出了九位龙子,助其度过难关,这是太宸宫史上前所未有、闻所未闻之事。从情从理上讲,太宸宫都有恩于秦。”
聪明人一听便知,这是在与秦王谈条件。只是心胆之大,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秦王的脸容微微一沉,“有话直说。”他道:“在下只有一个要求,恳请陛下放过这位姑娘,螭吻甘愿承受冒犯陛下之罪,听凭处置。”
“哦?”秦王本想他大概是要以此来保全性命,熟知却是目光倘然地舍命护住他的妃子,阴沉薄怒的脸似乎更加铁黑,“九龙子可知晓,这位姑娘可是何人?”他毕恭毕敬地答道:“在下清楚,她乃是魏国公主,此行前往咸阳宫为妃。”秦王站在离他三步之外的距离,一双暴戾的眼眸迸射出凌厉的光:“既然你知她是寡人的女人……”还有胆过来向寡人要人。秦王虽是妒火中烧,却心中清楚,没有将后面半句说出来。
“陛下可曾记得七年前之事。那时你质于赵国,赵王虽面上允诺将你送回秦,却独独没想到他却是想在途中将你劫杀,斩草除根。而陛下也应清楚,一路舍命护住你和你的母妃的人,乃是太宸宫之人。”
秦王不以为然地眯了眯眼,仿佛在说,依你的样貌看来,无非与寡人相差无几,七年前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孩童。他打量了渐离片刻嘲笑道:“你不是要告诉寡人,当年之人,是你吧。”渐离也不卑不亢,缓缓道:“自然不是在下,他乃太宸宫的四龙子——负屃。如今负屃身负重伤,需魏国公主前去搭救,螭吻心急之处,对陛下冒犯,敬请恕罪。”
“莫非魏国公主是个神医不可?”他揶揄的话里带着挑衅。
“非也。”
秦王怒得一掌拍在马车上,“那又是为何?”他依然面容平静,淡淡地道:“此事非魏国公主不可。侵噬负屃身上的乃是太宸宫至阴至毒之术,解铃方须系铃人,至于为何缘由,此乃宫规机密,恕螭吻不便多言。
正在这一来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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